白石的紧张让裴苍玉觉得心碎。
“你看,”裴苍玉终于在不知道哪个夜晚醒来看见白石撩起窗帘一角望向街口的时候说,“真正的逃犯是这样的。”
白石听到转头看他。
裴苍玉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透过一点光辨别了白石的方向:“躲藏,逃避,神经脆弱,草木皆兵。”
白石面无表情:“最近在学成语吗?”
裴苍玉笑不出来:“我也害怕。”他低下头,“然后会发生什么?”
白石松开了撩起窗帘的手指,窗帘落了下来,房间连一点光都没有。
裴苍玉猛地抬头,在黑暗中他看不见白石,只感到床边沉了一下,白石压着他的肩膀,吻他的脸,咬他的喉咙,握他的脚腕,裴苍玉睁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白石今晚非常暴力,裴苍玉趴在床上,腰被举成柔韧的角度,又被压着操进床里,白石摸他的头发时像对待一块宝玉,掰他的腿,压他的背,从内而外劈开他的时候,凶狠的像要杀了他。他在白石垂下头和他接吻时看见白石漂亮的脸,用洁白的牙齿轻磨着自己脸颊上的软肉,咬出了血。
***
白石坐起来,裴苍玉在他身后睡着了,或者昏了过去。十分钟前,裴苍玉失神地一个劲叫,胳膊勒在白石的脖子上,胡言乱语让白石亲亲他,他叫/床声太大,白石捂住了他的嘴,最后裴苍玉昏了过去。
白石站起来重新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此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转头看裴苍玉睡着的脸,站起来穿上衣服。
他拿了手电筒,戴上外套的帽子,从后院绕过去,走向对面。
这几天来关于那个现场的记忆,总让白石感到不安,他必须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哪里出了差错。
他在房子的周围绕了绕,门口停了一辆警车,看了今晚有警察在这里值班。白石沿着窗户边走了一遍,发现东侧的两扇窗户比较干净,他判断警察应该睡在这边,于是走到西侧,从西侧的窗户翻了进去。
他注意轻手轻脚地走,直接走向二楼。
二楼案发的房间门口也贴了封条,门口拉了两道警戒条。
白石把手电筒装进衣服口袋,转头看看楼下,判断没有动静,便戴上手套,准备撕开封条。
他这时候发现,封条的边缘已经松动了,他试着拽了一下,整个封条便松松掉了下来,并不是那种每一寸都粘得紧紧的封条。
而白石则发现了另一件事。
有人。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随着房门慢慢敞开,眼前还是房间的原样,窗帘也没有拉,但窗户关上了,皎洁的月光把屋子里照亮了一大片。
白石跨过警戒条,反手关上了门。
他朝前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身后一阵风,他迅速转身,下意识握住了来人发力的手,一步后撤,把人拽到月光下,看清了彼此的脸。
普罗菲斯也是一愣:“是你。”
白石认倒是认出来了,但还是给了他一拳。
普罗菲斯捂着脸退了两步,又不好喊叫,压着声音捂着自己的鼻子:“有病吗?看不清?”
白石没理他,自顾自在屋子里走。
普罗菲斯走去门口,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才靠过来:“你来干什么?”
白石听完看他:“谁杀了他?”
普罗菲斯摇头:“不清楚。”
“死因是什么?”
“心脏出血。”
白石稍顿一下:“胸口的刀?”
普罗菲斯点头。
白石转开眼神,脸色严肃了很多,想了想又问:“你确定?”
普罗菲斯倒是一愣:“其实……”他打住话头,“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能在不引起楼下人反应,同时不经过搏斗,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个身材壮硕的成年人。你知道这意味着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吗?”
普罗菲斯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比起你这种职业杀人犯还要凶恶吗?”
白石看了他一眼,决定不跟他计较:“不是凶不凶恶的问题,是高手。”
“有这种高手?你认识吗?”
白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是说,没有这么厉害的人。所以,警察中间有没有别的说法?应该有吧。”
普罗菲斯打量了一下白石,点点头:“因为大出血,很多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截面上引起的,就是说死于胸口的刀。但另一方面,大出血的位置在心脏,有人认为,在大出血之前,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但相差时间不会太多,起码在心脏完全停跳之前就刀已经插了进去,因为血液飞溅的痕迹表明当时的心脏还是具备泵血能力的,所以才那么多血……”
“如果这么说,假设他有心脏病,任何在他发病时来到这里的人,都有可能杀了他?”
普罗菲斯点点头。
“他有心脏病吗?”
“有。”
“那警察不知道吗?身上总要带药的吧。”
普罗菲斯望了他一眼,摇头:“事实上,作为一个强硬派的领导人,有‘心脏病’对竞选策略很不友好。”
白石不耐烦起来。
“所以他从未有过官方的心脏病记录,我为他介绍了合适的医生,他自然也对我有所报答。”普罗菲斯解释,“至于药,放在这个房间里,他在做那些事之前,总需要先吃药。”
“那些事?”
普罗菲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
“凡妮莎。”
白石眯了眯眼。
“你猜的没错,他确实和她有些关系,这女孩儿就是他原先在市里做社区互助项目时找上的,后来女孩儿的养父养母不想继续收养,女孩儿一时没有地方去,怕她告密,他正打算要处理掉这个麻烦。正好那时候我妻子和女儿都去世了,他便顺利成章地推给我,一方面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女孩儿也能给我点安全感,不被人怀疑谋杀了我妻子一家。哦对,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妻子有巨额保险,受益人只有凡妮莎。”
白石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下作。”
普罗菲斯摊摊手:“出人头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石挥手打断他:“所以那天他上来,确实是为了嫖你女儿。不过女孩儿藏起了他的药,导致他犯心脏病,那个凡妮莎就用刀捅在了他胸口?”
普罗菲斯点头:“恐怕是这样。”
白石好长时间没说话,走到椅子旁边盯着椅子看。
“哪里有问题吗?”
“刀是什么刀?”
“普通的厨房用细长刀,可能是她偷偷买的。”
“这个猜想你告诉过警察吗?”
“没有。”普罗菲斯看白石,“你觉得一个‘父亲’应该告发‘女儿’吗?”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他们去查刀的来历,早晚会查到她在街角的商店里买过一把刀。”
白石听了这句话,转头看普罗菲斯。
“所以,”白石换了个话题,“你今晚来干什么?”
普罗菲斯沉默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说:“跟这次的事没关系。”
白石盯着他:“我劝你还是告诉我,好让我判断你对我来说是不是危险。”
普罗菲斯看看他,转脸咬了下牙,又转回来:“相信我,没有关系。”
白石不理他,走向书柜:“你刚才在翻这个,那来找找有什么东西。”
普罗菲斯很快跟上来,白石在被书柜里翻着没剩几本的书:“是什么?裸/照?威胁信?往来信件?……”
普罗菲斯伸手啪一声按在白石胳膊上,脸色很难看:“是项目书。”
“什么?”
“修这条街的项目企划书。当年把整条街毫无意义地后移,我跟他都赚了不少钱。”普罗菲斯放下手,“收据和项目书放在隔层里,我担心他们继续搜查,决定来拿,楼下的小警察我也放倒了,今天才敢来。满意了吗?”
白石收手,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敢为仕途赴汤蹈火。”
普罗菲斯上前一步:“今晚你来干什么?”
白石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最后他还是开口:“我总觉得当时这个现场哪里不对劲。”
“哪里?”
白石盯着桌面:“当时这里,是不是有两个杯子?”
普罗菲斯也看过去:“是吗?”
“凡妮莎喝酒吗?”
第143章 绿橄榄-11
那天费左华、候齐安和安塞尔赶到普罗菲斯住所的社区时,那里已经被封锁了起来,无关人员不能入内。
安塞尔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现场执勤的警察倒是点了头,但还是告诉他事关重大,如果不是调查组的,还是不要进去添乱了。
无奈,三人并没能进去,他们在社区外等到了凌晨,警察陆陆续续地回去,留下值守的小队。安塞尔向上级询问情况,提出加入调查组,但被拒绝了,理由是“还是新人”。
安塞尔有些垂头丧气,他第一次鼓起这么大的勇气请缨,还被泼了一盆凉水。
费左华拍了拍安塞尔的肩膀,对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算了,慢慢来吧。”
候齐安下车去买了两杯咖啡,还给安塞尔买了瓶水。
“回去吧。”候齐安看着社区逐渐回归安静,起码他们在刚才离开社区的车辆里没有看到跟白石有关的痕迹,“现在能确定白石住这里了吧?”
费左华点点头,但仍不乐观:“但我们进不去,警察不会让我们插手的。”
候齐安转头看打瞌睡的警察:“安塞尔,你不能参与调查,但能知道调查进度吗?”
安塞尔被他一叫,弹了一下坐直:“应该可以吧,我尽量打听。”
候齐安看费左华:“只能寄希望在这里了。”
费左华盯着社区里安静的街道:“希望警察能抓到白石。”
***
然而警察一直没能确定凶手。最新的进展是,他们对死亡原因分成了不同的意见。
“心脏麻痹?”费左华还在嚼着鸡块就已经问了出来。
这天费左华,施远尘,候齐安和孔苹,以及兴致勃勃来告诉他们打听到的消息的安塞尔,挤在施远尘的房间,点了份辣味炸鸡外卖,五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桌子上,套着手套,喝着啤酒啃鸡肉。
听到安塞尔带来的消息,费左华就觉得奇怪。
孔苹反应很快:“如果是这样,那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只要在晚会中途上过楼就行是吗?”
安塞尔点点头。
费左华把鸡架扔在了垃圾桶里:“那根本不能确定是白石啊。”
施远尘看了他一眼:“也不一定就是白石吧。”
费左华没回答他,又问安塞尔:“现在他们还有什么思路?”
安塞尔本来都要伸手去拿鸡腿了,听见费左华的问题,伸出的手又先缩了回来。
“一个是凶器,就是插在死者胸口的刀,小组正在查刀的来源,这是把普通的家用刀,但是靠批号也能锁定一些商家,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候齐安问:“还有什么?”
“还有在房间的指纹排查。当时从房间里带走了死者周围的物品,后续封锁现场后也断断续续地拿屋内物品来检测。比如桌子上的文件、杯子、笔、书柜上的指纹等等。指纹溯源工作进展比较顺利,能准确提取到的指纹,经比对后和现场人员有重合的,就对现场人员出现在房间的时间和动机询问,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点。”安塞尔顿了一下。
“怎么了?”施远尘问。
“有些指纹没有比对结果。”
孔苹问:“什么叫‘没有比对结果’?”
费左华向他解释:“就是本地的指纹库里没有样本。”他转向安塞尔,“是说这些人是外地来的吗?”
安塞尔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尽管宴会名单上有些不是本地人,但总归还有些服务人员,什么人都有,这是个大工程,所以溯源主要还是先在已知对比中做。”
他话一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颇有些各怀心事的意思。
这时候门响了一下,鲁鸣月推门走了进来,他脸色僵硬,一进门看见这五人,自己先骂了句:“操……”然后苦笑了一下,“我又走错了。”
说着便要给他们带上门离开。
施远尘叫了一下他:“鲁先生,吃炸鸡吗?”
鲁鸣月根本就没往里走,站在门口摇了摇头,他的脸色不太好,不过他最近一直这样。
安塞尔没见过鲁鸣月,偏偏这个角度鲁鸣月扶着门,挡住了自己,他只好抬抬身子朝那边看,还是什么也没看见。鲁鸣月兴致缺缺,伸手又把门拉了拉,自己往后退退,一副不太想跟其他人交流的样子,随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紧接着隔壁响起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安塞尔转过头,十分好奇:“刚才是谁啊?”
“以前白石的一个手下。”施远尘告诉他,“现在……没地方好去。”
费左华一直没说话,就连刚才鲁鸣月进来他也一动都没动过。
他握着手里的啤酒罐,捏了捏,一口喝完,然后打断了安塞尔和其他人的聊天。
他盯着安塞尔:“如果我能给你一份指纹,你能把它跟现场没匹配上的指纹比对吗?”
众人一愣,施远尘反应过来:“你有白石的指纹?”
费左华点头:“我想局里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