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齐安皱眉:“你上级会同意吗?”
费左华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越发地坚定。
“不然怎么办?”他捏扁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还要卡多久?”
安塞尔发觉气氛一下变得很凝重,就咳了一声,插话道:“我想应该可以。”
费左华很快站起来:“好,那我去和局里联系。”他转向施远尘,“施教授,麻烦您帮我一下。”
施远尘点点头,跟着他一起站起来,他们朝卧室走去,要找一个私密点的打电话空间。
孔苹转头看候齐安:“有戏吗?”
候齐安点点头:“也许就是这个了。”
安塞尔事不关己,终于把他的炸鸡放进了嘴里。
***
和局里的沟通花了不少时间,明面上费左华是无论如何调不出来白石的指纹的,白家的律师会咬死他,他只能走私下的路。
他和施远尘把能求的情都求了,活人死人的面子都卖了,才终于等来了一个许可,甚至还不是警局直接发给他的,是警局发给白灰尘实验室,实验室发来的,如果以后白家找上他们,还可以说是白灰尘没有做好信息保密工作。
这主意是施远尘出的,费左华对此很感恩。
他们交上去指纹系数资料的时候,警方已经找到了刀的来源,在刀上虽然没有任何指纹,但刀是镇长普罗菲斯过继的女儿,凡妮莎购买的,店家仍留着监控和底货清单。
安塞尔接过资料就问:“还有必要吗?应该就是她了。”
费左华连凡妮莎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不是说没有指纹吗,那没可能只靠她购买过凶器就定罪的。当时凶器有可能就放在房间里,被凶手用了而已。”
安塞尔想想也是:“有可能。”
费左华继续说:“所以你们警察也不会只靠这个就停止搜查的,你不要猜了,你还太嫩了。”
安塞尔的脸顿时变得很委屈,费左华觉着自己说错话了:“当然,慢慢就好了。”
他又看着安塞尔:“那么,指纹比对的事就拜托你了。”
安塞尔点点头。
他从警局回来的时候,施远尘正在厨房试着炖汤,空气中飘着一股鸡汤的味道。鲁鸣月瘫在沙发上发愣,孔苹正在打游戏,候齐安在窗台抽烟。
费左华看看表,下午六点了。
他走过去,踢了踢鲁鸣月伸长的脚,鲁鸣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缩回脚,给他让了路。
费左华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你今天没去游龙戏凤?”
鲁鸣月歪歪脑袋看他,离的很近,头几乎顶在他肩膀:“没有,饿了。”他指指施远尘的背影,“他做饭真的不错。”
费左华笑笑,鲁鸣月盯着他:“说起来你以前在我酒吧的时候就这样,一个月能笑一次就不错了。”
费左华往旁边移了移:“跟你没关系。”
鲁鸣月转开头,靠在椅背上,又往下缩了缩,腿伸得更长了:“何必呢,活得这么累……”
费左华才没有心思跟他伤怀,站起来就走向了厨房,施远尘听见动静转头看了眼他:“怎么样?”
“等通知。”费左华道,“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
施远尘哑然失笑:“我说的是汤。味道怎么样?”
费左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过来闻了闻:“不错,比我强多了。”
“你也试试来做饭吧,偶尔。”
“好,但是肯定比不上您,说起来您也挺会苦中作乐,这时候还有心思每天煮饭。”
施远尘关了火:“急是急不得的,就像这个汤……”
费左华的手机震动起来,施远尘停下话头,看向他。
“嗯,怎么样?”
施远尘猜是安塞尔。
那边说了什么,紧接着施远尘就看到费左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上顿失血色,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施远尘,嘴唇有些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边电话里安塞尔还在问听得到吗,费左华却没有反应。
施远尘有预感,但从费左华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有种终于落地的感觉,像是在永无止境的坠落中,终于碰到了底。
他说:“比对成功了,白石的指纹和在杯子上的相匹配。”
“杯子?”施远尘重复了一遍。
“对,在案发现场桌子上,有两个杯子,一个是死者的,一个是白石的。”费左华因为兴奋,觉得口干舌燥,干咽了一下,“只要证明凶器原本就被放在房间里,那么白石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没逃,他就在这里。”
施远尘转过头,发现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聚了过来,鲁鸣月也靠着墙站,有些失神。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叹出了一口悠长的气,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孔苹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候齐安还在原地发愣,鲁鸣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费左华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于是施远尘转身盛鸡汤。
不一会儿,费左华就又冲了回来。
“接下来。”
大家都很快地站起来,听他讲。
“安塞尔也说了,有了这个结果,他们会再去找一趟白石,因为白石在口供中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中途上过二楼,而白石说不清的,所以我推断,”费左华看着他们,“白石马上就要逃跑了。”
房间里的氛围肉眼可见地沉重了起来。
“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他看了一圈房间,“首先,关于白石要逃跑的地方,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上次我和候齐安开车追的那个男人,我们认为是白石帮手的人。”
其他人点点头。
“那时候安塞尔记了一个地址,我想白石很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尽管不一定当做最后的落脚点,或者那个男人会跟白石有什么关系,之前我们一直没去,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在是时候了。”
“所以,我要过去一趟。”费左华顿了一下,“那里是最有可能遇到他的地方。”
候齐安很快提议:“我跟你一起。”
费左华摇头。
“我会找个更熟的人。”他看向鲁鸣月,“现在到你有用的时候了。”
鲁鸣月苦笑了一下。
“施教授,麻烦您去一趟警局,拿一下报告,跟警方解释一下我们的行动,我担心安塞尔说不清,如果之后需要配合,您就跟着他们。”
施远尘点点头。
那边候齐安和孔苹都站了过来。
“你们两位去一趟那个社区,如果解封的话就还去一趟我们那天呆的地方,白石应该离那里不远。”他看向候齐安,候齐安了然地点头。
“另外就是,”费左华犹豫了一下,“现在不清楚白石还会不会带着裴苍玉一起,毕竟事情太大了,白石这次很悬,你们先去那里,看能不能问出来新来的住户,如果后续施教授他们过去,你们也好接应。”
孔苹答应下来。
费左华立马转头看鲁鸣月:“走吧,去租辆车。”
鲁鸣月懒洋洋地站起来:“我去吧。”
费左华点头:“也好。”
候齐安看着鲁鸣月出门的身影,抱起手臂:“你不跟着他?”
费左华摇了摇头,他走向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枪。
剩下三人皆是一惊,费左华扬了扬:“安塞尔的,我顺过来的。”他查了查子弹,“既然跟鲁鸣月一起行动,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施远尘道:“最好别让他知道,不要激怒他,他毕竟不是一般人。”
费左华点头:“我明白。”他掏出手机,“我现在给安塞尔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您?”
“好。”
候齐安和孔苹也背上包,换上大衣,出了门。
孔苹在等电梯的时候,甚至吹起了口哨。
“高兴吗?”候齐安靠在电梯壁上问他。
孔苹很轻松地拍了拍候齐安的肩膀:“我他妈下次来这里要好好旅游,这次我还瘦了十来斤呢。”
电梯停了,候齐安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回头打量了他一眼:“那是真的看不出来。”
孔苹上去揽住他的肩膀,他们差不多高:“猴子,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有女朋友了吗?”
候齐安没管他勒着自己的手臂,用钥匙打开车,翻了个白眼:“没有,你给介绍吗?”
“好啊,你喜欢文科生还是理科生?”
“是这么分的吗?”
这辆车是他们最早租的车,候齐安开起来也顺手,孔苹尽管没吃饭,但是愉快得不行,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又不停地切歌。
突然,车颠簸了一下。
“怎么了?”孔苹吓了一跳。
“没事。”候齐安减速,换了条车道,“没油了,加个油。”
孔苹这才松口气,靠回座椅:“你出门也不看一眼吗?上次谁开的?”
“不知道。”候齐安朝外张望着,试图找一个加油站。
这车最后差点都滑不动了,才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加油站。
“就这儿吧。”
候齐安开进去,落下车窗,跟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比划了一下,那人就去后面打开了油箱。
等着也是无聊,孔苹越过候齐安朝加油站里面望了一下:“你要不要喝水?”
候齐安正在看手机,没抬头:“不了,你去吧。”
孔苹下了车。
候齐安看手机是因为他发现有个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等了一会儿,那边的声音才响起来。
“泰里奥?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
那边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候齐安便说:“你等下,我换个地方。”
他推开车门下车,发现刚才给他们加油的工作人员不在,加油枪还插在上面。候齐安急着打电话,也没空去找人,就先鼓捣着,把加油枪拔了下来,走远一点,去一个能看见自己车的地方。
终于听见了那边的声音。
泰里奥正在洪亮地笑:“是啊,最近太忙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很好,我们有进展了。”
“那太好了,安塞尔这小子能帮上忙吗?没添麻烦吧?”
候齐安笑了:“当然了,他帮了很大的忙,虽然年轻但是很可靠。”
“哈哈哈。”泰里奥很开心的样子,“我给他当过那么长时间教官,也算没白培养他,你们处得还不错吧,他有点傻,但够义气。”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他突然想起来,“给你发张我们的合照,你很久没见他了吧。”
泰里奥听起来很惊喜:“半年多了,太远又太忙。你是不是在忙?我听到有车声。”
“啊,在外面。”
“噢噢,那你忙吧,有机会再聊。”他说道,“祝你们一切顺利。”
候齐安笑起来:“谢谢。”
他挂断电话,看孔苹还没有出来,车附近也没人去,就想着等一会儿,站在原地给泰里奥发了张图片。
接着他收起手机朝车走去,走了没几步,电话就又响起来了。
候齐安拿出来一看,是泰里奥,不会是惊叹自己发照片速度快吧。
他接起电话。
泰里奥的声音很快,很严肃。
“听着,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那不是安塞尔。”
候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泰里奥重复了一遍:“这不是安塞尔,我不知道他是谁。”
候齐安像被凉水浇了一头,愣了半天没有动,他只能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有着诡异的恐怖涌上心头。他看着孔苹买完水朝车走去,而车下面,聚起了一摊油,正在从加油箱处往外渗……
候齐安反应过来,他朝孔苹挥着手臂大喊:“苹果!别过去!!跑!!!”
孔苹停下来,转头看他:“啥?”
候齐安朝他跑去,而巨大的爆炸火光轰然亮起。
***
安塞尔正倒着车进车位,他来接施远尘。他们的调查取得了良好的进展,跟着一起忙前忙后的安塞尔也觉得心情不错。
他吹着口哨,钥匙圈在手指上晃,埋着轻松的步伐朝大厅走去。
还没出停车场的时候,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胆小的安塞尔吓了一跳,踉跄了几下,扑到了墙边,转身一看,是个高个男人,跟自己差不多高,不过稍瘦一些。
鲁鸣月笑了笑,拿着罐咖啡,递给他:“喝点咖啡吧,警官。”
安塞尔警惕地打量他:“您有什么事吗,先生?”
鲁鸣月执着地把咖啡递给他:“喝罐咖啡吧。”
安塞尔摇头:“我不喝咖啡,从小我就……”
鲁鸣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自己拉开拉环,自言自语:“他妈的我就知道不管用,非说到时候喝点咖啡就行,不还是要动手……”
安塞尔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只想跑,小心翼翼地问:“您还好吧?”
鲁鸣月几口灌完咖啡,把易拉罐往地上一扔,朝安塞尔笑笑。
“周临渊,等下不要打我。”
说完对着安塞尔的脸就是一拳,安塞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鲁鸣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蹲在了地上,看着鲁鸣月的拳脚雨点一样地落下来,他只好抬手臂挡。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种疼痛感,逐渐模糊。
鲁鸣月打得很愉快,很久没这么打人了。
他这拳奔着鼻子去,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看着对面的男人慢慢抬起狠戾的双眼,赶紧向后退,但被人拽着手腕没能移动,只好陪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