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被夹着脖子走,低头说着:“是你胆子大了吧!你怕不怕我小哥打你!”
季楠回头看了迟骋一眼, 迟骋手揣着兜正看着他们, 季楠朝他挥挥手说:“我先带走了!”
迟骋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了。
“你看你小哥理你吗?嗯?小淮南?”季楠把陶淮南头发揉了个稀巴烂,“说楠哥有病?你再说一句楠哥听听。”
季楠这个人就跟他的微信名一样, 充满着浓浓的中二气息。家里开酒店的,是个纯纯的富二代。一般像他这条件长得又带点帅的男生都会莫名其妙有点装的气质,但是季楠没有,他就是个神经病。
昨晚在群里非带着陶淮南一起看片的也是他。
“我那么小声你都能听见啊?”陶淮南被夹着脖子一直带进教室,早上老师还没来,班里来了一半学生,看见陶淮南被他这么夹进来都笑呵呵地看热闹。
“那你看了,顺风耳。”季楠把他扔到座位上,这才松开他。
季楠女朋友笑着问:“你干什么一早上欺负人啊?”
“他欠。”季楠回了自己位置,打开书包才想起来有张卷子没写,赶紧四处借来抄。
陶淮南在那捋了半天头发迟骋才进来,迟骋刚一坐下陶淮南问他:“头发乱吗?”
迟骋给他拨了两下,说:“好了。”
“我让人拖走了你都不管我,小迟你变了。”陶淮南挨着迟骋小声嘟囔。
正常社交正常玩迟骋从来不管他,班里男生们都爱带着他玩,迟骋还挺愿意看他和别人好好相处,这样省心多了,不用时刻防备着。
陶淮南每天学习很累,对新知识他比正常人要更难接受,课间和午休时间跟别人聊聊玩玩挺好。
但是这班里有一个问题,就是零食太多了。谁走过旁边的时候都往他们桌上扔点东西,陶淮南也不管是什么摸过来就能吃。零食吃多了到了饭点儿就不饿,中午吃不下去多少,下午又饿,饿了又有源源不断的零食。
时间长了就算迟骋在吃饭的事儿上惯着他也看不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陶淮南把餐盒往迟骋那边推推,说:“我吃不了了。”
迟骋没说他,也没非让他吃,只是下午的零食全给戒了。戒了就戒了,在这种小事上陶淮南向来不反抗,小哥不让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晚上陶晓东下班早,给大叔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用接了,他顺便去接一趟。
陶淮南一上车马上试探着问:“哥?”
“哟你是不是眼睛好使了?”陶晓东失笑,“偷看了?”
“废话么!车都不一样!”陶淮南伸手去前面摸摸他哥的脸,“你脸都干了,你赶紧抹点脸霜。”
“你当我是你啊?天天还得抹儿童霜。”陶晓东打了火,问他俩,“想吃什么?”
“都行。”陶淮南坐回后面,转头小声跟迟骋说饿了。
迟骋说:“饿着吧,不好好吃饭。”
陶淮南只是笑笑,不说话。
哥做饭不好吃,陶淮南现在已经很少吃他做的饭了,在家的时候一般都是迟骋给他弄。陶淮南除了不爱吃特定的几种绿菜之外不挑食,他的饭也好整,随便给他煮个面什么的他都爱吃。
哥吃饭太快了,总是风卷残云很快吃完,陶淮南都让他给整慌了,问他:“你一会儿有事啊?”
“没有啊。”陶晓东说,“啥事没有。”
“没有你急什么!”陶淮南吃了勺迟骋给他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酸甜的还挺好吃,“整得我心都要长草了一样。”
“啊,少爷慢慢吃,”陶晓东笑着给他夹菜,“你吃你的。”
陶晓东吃饭确实着急,以前事儿多压的,天天一堆事儿等着办,没那么多时间细嚼慢咽。有时候不那么忙但是也已经习惯了,就是个急性子的人。陶淮南跟他不一样,因为看不见所以干什么都要很谨慎,谨慎起来就会慢。
哥俩一个急慌慌的,一个慢悠悠的,迟骋处在他俩中间阶段,相对比较正常。
陶晓东手机响了,他靠在椅子上接电话。
陶淮南还在跟迟骋说刚才吃的那个好吃,问是啥东西。
迟骋说是鱼。
俩人边吃饭边说话,陶淮南听见他哥在对面说:“可拉倒吧哥,我没那心思。”
陶淮南耳朵瞬间就支了起来,他耳朵比别人灵敏,电话里传过来的人声他都能听得清楚。
对面人说:“人惦记你好长时间了,总托我问问,人你也见过,确实不错。”
陶晓东打断了说:“不是那回事儿,我真没心思,你看我一天忙成什么样了都。”
“忙不忙的你不也得生活吗?”对面大哥还嘲了他一句,“生活再忙该干吗咱得干吗啊,那还能让生活给操了?”
“那怎么整,一堆事儿都摆着呢,没那闲工夫。”陶晓东喝了口茶说。
“也没说非让你干吗,你就聊聊,啊,沟通沟通,合适就试试,实在不合适那拉倒。小邵我认识挺多年了,以前有个对象,黄了到现在都单着,长得多帅啊。”
陶淮南眨眨眼,低头接着吃饭。
哥这个电话打了有一会儿,到俩小的都吃完了才挂。
过程就是电话里那大哥劝他跟小邵认识认识,陶晓东说什么没同意。陶淮南那耳朵把俩人电话听了个一字不差,小邵是个设计师,刚三十,青年才俊。
其实陶淮南之前还挺惦记哥谈恋爱的事儿,哥都多大了,三十多了都。别说结婚了,到现在都没个稳定对象。陶淮南问过他哥几回,哥说不着急。
他不着急陶淮南着急,他很怕哥是因为要把心思都留给他才不谈。
但这个电话对他来说信息量还是有点大了,对方说的那小邵不管怎么听都是个男的。
小狐狸把人电话听了个透,但也没主动问,就当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想想哥这些年的朋友,想想田毅哥夏远哥,想想那些跟哥关系很近的哥。琢磨来琢磨去,没觉得哪个像是跟哥有点什么。
洗完澡回房间陶淮南都还在想哥谈恋爱的事儿,担心这老光棍怕是要砸手里了。按理说不应该,哥长得多好,陶淮南看不着能摸着,他们陶家的人脸型轮廓都长得好,鼻梁也高高的。陶晓东又有钱,不管他说能挣那么多钱是不是安慰他,但那么大个店都弄着呢,总归是不穷。这种男人不应该不抢手啊。
“眼睛眨巴眨巴的,琢磨什么呢?”迟骋问他。
“哥啥时候能处个对象?”陶淮南声音压得极低,怕他哥在那屋听见。
迟骋无语,说他:“别操那没用的心了。”
“怎么没用了呢?”陶淮南盘着腿,手放自己膝盖上边琢磨边说,“哥多孤独啊。”
到了这时候他俩思路必然不在一条线上了,迟骋那个铁筒粗的神经get不到陶淮南的细腻体贴,按他看哥天天挺自在。
俩人各干各的,陶淮南坐在床上犯愁哥的恋爱,迟骋坐在桌前学他的习。
陶晓东在自己房间,对他弟的担忧和关心一概不知,在群里跟田毅他们扯没用的。
迟骋做完一张卷子了,陶淮南还保持原状在那想,乍一看跟打坐入定了似的。
“你可赶紧睡觉吧。”迟骋收拾了桌子,站起来出去洗手,再回来的时候陶淮南已经躺好了。
迟骋一躺下陶淮南就靠了过来。
“睡吧。”迟骋说。
陶淮南先是“嗯”了声,过会儿忍不住还是说:“我有点心疼哥。”
“哥用不着你心疼。”迟骋抬手按在陶淮南眼睛上,让他闭着眼睛,“你操心你自己就行了。”
“我不操心,”陶淮南在迟骋掌心里眨眼睛:“我有你还操什么心。”
迟骋:“你还睡不睡了,明早起不来别赖叽。”
“哦睡了。”陶淮南把眼睛闭好,小声说着,“好了好了,马上就睡着了。”
第50章
陶淮南无意中听到了哥的秘密, 倒也没啥意外的,平平常常就接受了。当然了,在他心里哥干啥都是对的。
陶淮南的一切世界观价值观最早都都来自于他哥, 后来又加了个迟骋, 所以他们的任何选择和喜好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 没什么可惊讶的。
更何况陶淮南本来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自打上了高中,陶淮南的生活持续处于一种又放松又紧张的状态里。放松是真的放松,班里氛围太好了,跟同学们相处愉快, 跟迟骋最近也没闹什么别扭。紧张是因为课程确实太紧了,一科接着一科, 进度都很快。老师们讲话也快, 陶淮南经常还在云里雾里没反应过来,一节课已经结束了。
其实盲人高考的题会比正常高考简单一些,题没那么难, 这也算对盲人考生的一项优待。盲人考生最大的难度在于题量大,他们摸题答题都比正常考生费时间,所以大部分盲人考生都答不完卷。
迟骋没给陶淮南降低难度,而且不让他太依赖听书,学习资料更多的还是打印出来让他摸着读, 提高他阅读速度。这就让陶淮南每天神经都紧绷着,既要集中注意去听老师的课, 又要摸大量的字,也要记很多字。
有时候累得都没精神了, 洗完澡就晕晕乎乎地躺下要睡觉。
可虽然很累也从来没跟迟骋抱怨过, 没要求迟骋给他降低难度,也不怪迟骋对他要求严。
然而尽管陶淮南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了, 可期中考试成绩还是不太理想。
学校是真的很好,这次不用迟骋给他打盲文试卷,学校直接按正常试卷给他也准备了一套。陶淮南是跟着同学一块考试的,但对他没那么严要求,学校不收他卷子,答不完也没事。
分数出来的时候最令人吃惊的肯定是迟骋,他一个自费考生,压过了班里所有学生,考了个第一。
老师和同学都惊讶,除了迟骋本人之外,只有陶淮南和石凯对此波澜不惊。
石凯说:“我早跟你们说了这是个大神,没人信我啊。他来这上学纯属意外,真当我迟哥跟你们一样是人民币玩家呢?”
“靠……”季楠感觉自己被伤害了,明明都是一个群里的兄弟,这怎么还出来个异军,“我得把他踢出群聊,这不是好学生派来的间谍么。”
“你看他气质上跟咱们也不是一挂的,”石凯看着一群傻子目瞪口呆的样儿,乐了半天,“初中可是我们学校明星。”
不光自费生们意外,好学生那一拨也很意外,彼此间揣着那点竞争的小心思暗暗比着学,等着看第一到底是谁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能是个自费生。
琢磨来琢磨去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中考报高了?
这会儿天已经很冷了,入了冬陶淮南就不好过。
在家里裹着毯子听迟骋给他讲题,鼻子不通气,怕是又要感冒。
迟骋看着他红红的鼻子尖,问他:“又冻着了?”
“也没有啊……”陶淮南每天穿老厚,没人比他还注意保暖了,在家里都穿着厚厚的毛袜子,“就是鼻子不舒服,应该没事儿,你接着说吧苦哥。”
迟骋站起来出去给他煮了杯奶茶,放糖放奶放茶包,煮出浓浓的焦糖色。陶淮南本来考试考得不好,迟骋说话又严厉,正上着火,一杯热奶茶过来顿时就笑眯了眼,满足了。
他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吸溜着喝,往迟骋嘴边递递,迟骋仰头躲开:“不喝。”
“香香的,”陶淮南又举着手往高抬抬,“你尝尝。”
迟骋还是躲:“你自己喝吧。”
迟骋不喜欢这些甜东西,陶淮南有一次说他就是名字没起好,最初叫“迟苦”肯定不会喜欢甜。
陶淮南自己喝了一大杯热乎乎的甜奶茶,听迟骋把卷子给他捋了一遍,那些做错的题陶淮南老老实实自己又做了一次,这次全记住了。
迟骋讲题的时候向来严厉,讲完才缓和了,捏捏陶淮南的后脖颈,让他歇会儿。
陶淮南把题都听完了,也放松了下来,去了次厕所,回来准备午睡了。
迟骋陪他躺了会儿,陶淮南一翻身过来往迟骋嘴上亲,迟骋没防备就让他亲了,扯扯被子说:“被盖好,别乱折腾。”
陶淮南把他手攥住,两只手捏着迟骋的手指玩:“你别走啊,等我睡醒。”
迟骋不说话,陶淮南闭着眼睛念叨着:“每次我一醒你不在我都有点慌。”
“睡吧。”迟骋拿被子把他裹紧了,陶淮南处在一个暖烘烘的环境里,舒服得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那么冷,被窝里有温度有迟骋,陶淮南这一觉睡得太沉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一觉睡得有点累,在梦里一直在找厕所,憋得厉害,好容易找到了厕所又不能用。
他整个人都贴在迟骋身上,一条腿搭着迟骋,在梦里上不了厕所急得直皱眉。迟骋早醒了,看见他时不时皱眉想叫醒他,但感觉到侧腰处的触感,到底还是没打断他。
其实他还是想多了,陶淮南巴不得被打断,睡前那一大杯奶茶让他在梦里憋得快哭了。
等终于憋醒了的时候陶淮南舒了好大一口气,找厕所找得也太累了。
腿动了动,感觉到自己正顶着迟骋侧腰,小小挪动了一下,挪开了。
迟骋问他:“醒了?”
陶淮南刚想试试迟骋醒没醒着就听见了他说话,咕哝着说:“你醒了咋没起来?”
迟骋挑眉,睡前说的敢情这是都忘了。
这多难为情,睡着的时候一直顶着人家,迟骋肯定感觉到了。担心迟骋误会他做了什么不正经的梦,陶淮南吭吭哧哧地解释着:“……我这是尿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