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们姐妹也是伺候过你的,现在你被这个小狐狸精迷得死死的,就不管我们姐妹死活了。”周迪浮夸地擦了擦眼泪,看上去很是伤心。
小狐狸精悄悄打开门:“那你慢慢哭,我们要去跟泳队夜跑了。”
他说着,还乖巧地对剩下的两人挥了挥手。
赵旭凯踹了踹周迪的凳子:“咱俩也去约个会吧,别人看到问起来,就说咱们要去夜跑。”
江知海睇了他们一眼:“这个点儿医学院靠近解剖室的那条小路人少,就算你俩干点儿啥也没人知道。”
说完,他就跟着顾洋一起出了门。
但即使门被他关住,里面还是传出了周迪愤愤不平的声音:“你听出来他的显摆了吗?!谈恋爱的人太可怕了,连那种地方都不放过!”
顾洋听得满脸通红,原因无他,江知海确实在晚上带着他走过那条小路。
说是离解剖室近,但其实还隔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就算真的在那做点儿啥,也完全没有半分对大体老师们的不尊重。
当时两人确认关系才没几天,顾洋与他单独走在一起时,心底也忐忑得厉害,等注意身在何处时,想退回来也晚了。
虽说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但在封建迷信这方面,胆子是真的不大。一旦意识到两人的方位,顾洋顿时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后背也一阵阵地发凉。
那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在外头拉住江知海的手,不,不只是牵手,他直接抱住了对方的手臂。
江知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被他携着手臂走到那栋楼的拐角,便借着建筑物的掩蔽,认认真真地将他亲了好几遍,一直亲到顾洋把害怕也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看到顾洋那副只顾闷着头往前走的模样,江知海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那大长腿轻轻松松就跟上了前面走着的人,轻声道:“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
这真是在明知故问。
顾洋猛地停下脚步,慌张地喝止他:“喂!瞎说什么?”
看到路过的人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顾洋才察觉自己的反应在旁人看起来更为奇怪,他赶忙清了清喉咙,继续神色如常地往前走:“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如果他们真的听出来怎么办?”
江知海一点儿都没有他的担心:“那只能真的带着他们嫂夫人请他们吃饭了。”
“喂!”这回答真是一点儿都不正经,顾洋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却被他利落地躲过。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江知海这样毫不在意的口气,反而不会引起赵旭凯他们的怀疑,倒是他每次的欲盖弥彰,要不是有江知海一直兜着,恐怕早就露馅了。
但这一点反而让他心里不自觉地泛酸。
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真的喜欢,才无法及时做出那么自然的反应,次次都慌里慌张地开场,又慌里慌张地结束,江知海每次都应对自如,莫非是因为真的对他没有除了肉ti关系之外的任何暧昧心思吗?
原本以为自己的爱情毫无希望时,顾洋往往不会想这么多,那时他努力黏着江知海,让自己成为他推脱也推脱不开的“兄弟”,妄图能通过这四年的努力,在他以后的人生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从来不敢再想更多。但其实每逢夜深人静,他都觉得那种沉闷的绝望几乎快将人吞噬。
那时他很怕躺着看头顶的床板,因为每次看着,他都会忍不住想,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与江知海最近的距离了,但他又忍不住要睁着眼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觉那个人确实在此刻与他近在咫尺。
相对于那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绝望,现在的患得患失仿佛也成了生命给予的一点恩赐,成了层层乌云之中透出的几缕光线。
但有些人就是有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反应及时的天赋,江知海原本就是有这种天赋的人。顾洋这样安慰自己,心里的天平就往希望的那一端又倾斜了一些。
等他们到的时候,北操场又照例聚集了许多人,除去他们泳队现存的十几个,大多数都是闻讯赶来的闲杂人等。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顾洋心虚地跟江知海离了好几米远,悄悄问秦弦:“怎么觉得来夜跑的人越来越多了?”
秦弦摊摊手:“并不是每天都这么多。”
顾洋疑惑地对她眨眨眼。
陈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瓶茶π,但这回谁都没给,自己已经喝了一些:“现在他们已经总结出来你们几个过来的规律,陆昂跟小北在的时候,人比平时多一些,你俩再来了,人又比平时多一些,今晚是一周中最热闹的时刻。”
刘庚点头:“说实话,我想进点花生瓜子可乐雪碧之类的在这里摆摆摊了。”
说完还看着墨蓝色的夜空琢磨:“你们觉得那种夜光飞盘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挺好卖的。”
这小伙子游泳练得不咋地,倒是挺有商业头脑。
在秦弦跟陈薇薇的指导下,顾洋果然在一则帖子里看到了他们几个的课表总结,毕竟这种东西直接就是公开的,想要找到也不是什么难事,而操场就更是共用的,同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他们当然也没权力不让别人来。
顾洋第一次感受到成为“网红”的压力。
主要是因为心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连靠近江知海都不敢,就连江知海主动靠过来,他都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原本作为不需要跟队训练的队医助理,他是不必来夜跑的,只是这段时间,在某人的“辛勤”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真的过于虚了,才想着跟来一起锻炼锻炼,但现在看见这架势,顾洋不由得对这个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江知海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最后差了半圈没跑完,就躲在阴影里一把把迟迟追上的顾洋拽了过去,直接带他翻过北操场的围栏,悄悄提前溜了。
只是比别人早退一会儿而已,顾洋的心头也因为这区别对待荡起一丝涟漪。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操场到宿舍的这一段路,路灯不多,一路上的光线都是明明暗暗。
现在也正是出来散步的大家各自回宿舍的高峰期,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
两人并排走着,两只手也随着步伐以极小的幅度来回摆动,江知海的长指擦着顾洋的手背荡来荡去,偶尔还要曲起小指来,与他的指头勾在一起,又在下一个人迎面走来时匆匆放开。
这样隐瞒着所有人的亲密让人紧张又赧然,顾洋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快跳出了胸膛,但每次江知海的指头勾过来,他却又忍不住悄悄把自己的手指也微微曲起,一边害怕一边乐此不疲。
终于,到了宿舍楼后最暗的那一段路途,江知海的手指与他勾在一起,这一回久久都没有放开。
顾洋几次紧张地想要撤回来,都被江知海紧紧将手指圈住,他也不是真的十分想挣扎,于是也便随他去了。
一直暗戳戳地牵着指头走到宿舍楼的拐角,顾洋才终于不顾江知海的阻拦,把手收了回来。
刚转过去,顾洋就看到两束车灯朝着他们的方向照射过来,把他们周身都照得清清楚楚。
幸亏他刚才将手挣开了。顾洋悄悄松了口气,但也有些纳闷,他们学校是不让外来的车辆进入的,现在又是晚上,就算学校有车也多在教师公寓跟教学部,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辆车停在学生宿舍楼前。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顾洋跟着江知海避着灯光,走到楼门口,刚想上阶梯,就听见那辆车的车门打开。
“知海。”车上的人突然出口叫道。
顾洋惊愕地转过头去,背着车灯,他终于将那人的脸看清。
来的人是江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明天更六千,但我怕我做不到,所以现在先跟大家说一下,给自己点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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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胆怯
顾洋能一眼认出来江岩, 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关注江知海的动态,因为喜欢他,也连带地做了一名合格的泳迷,但对于其他人来说, 这人不过是来宿舍见孩子的家长。
在这所学校里, 江知海作为新晋网红的身份要比他曾经是运动员的身份要知名得多,现在这辆车不顾学校规定, 大喇喇地停在宿舍楼前, 自然是引起了来来往往许多学生的侧目。
江知海虽然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但心底却对这样的特殊十分反感。
不过这种事发生在江岩身上他确实又见怪不怪,这个人很善于利用身边一切资源去享受特权, 只是开车进校门这点小事, 在他眼里恐怕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江岩, 开口问:“有事吗?”
江岩的车就停在台阶之外, 仅留了一个身位给进出的学生们, 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事情,他做起来尤其顺手。
“我想跟你聊聊。”就算是主动来找江知海, 他的姿态里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矜贵,像是能亲自过来都是纡尊降贵, 给了对方面子。
但江知海很明显并不想全他这个面子:“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几个同班的人恰巧在这儿经过, 跟江知海打了声招呼, 一个个视线从江岩身上闪过, 表情里很明显带了几分好奇。
江岩趁机道:“一直在这里也不太好吧,我就跟你说几句。”
感受到江知海态度里的僵硬, 顾洋对于江岩的出现也有些排斥,但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在这两父子面前, 他又确实只是个外人。
所以他也只能识相地指了指宿舍大门:“那我先上去?”
话尾还没收利索,江知海就突然搭上他的肩膀,手掌在他肩头收紧了:“不用,我跟他之间没什么话是需要避着你的。”
江知海一直在江岩面前表现得极其淡然,即使到了现在,话语间也是满满的不在乎,但是顾洋却从他收紧的掌心感受到一丝紧绷。
或许江知海也只是想透过他将自己的不在意表现得更清晰些,但顾洋这一刻好似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那一丝依赖,登时便心软地迈不开脚了。
他尴尬地朝江岩看过去,但已经没有了离开的意思。
江岩表情里有一丝愠怒,不过他早已领教过江知海的倔强,知道自己的怒气在他面前毫无用处,只能重新打开车门,开口道:“那总得换个人少的地方吧?”
他示意江知海带人上车,但江知海却连与他一同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都觉得憋闷。
他蹙了下眉心,搂着顾洋的肩膀下了台阶,径自掠过那辆汽车,带头向前走去。
江岩的脸因为愤怒抽动了几下,但也只能关上车门,驱车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顾洋已经许多天没见过江知海这样严肃冷漠的样子,但又知道他不是冲着自己,所以心里并没有紧张,有的只是心疼。
说来奇怪,他甚至不知道江知海与江岩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却已经自作主张地想要安慰对方。
宿舍楼距离校门口有些距离,江知海却一直把江岩的车带到了大门外,停在了空旷的门前广场一侧。
白天这里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但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谁会逗留了,偶尔有一两个回校的学生,也都是行色匆匆。
江岩脾气暴躁,憋了这么久,早已经憋了一腔怒气,但再多的愤怒面对根本不接茬的人,也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要聊什么,说吧。”江知海先一步开口。
江岩平复了下呼吸,才问:“你是不是跟尹戈打赌了?”
“ 掌控欲这么强的人,居然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意外。”江知海并没有否认。
一个平时威严惯了的人,在陌生小辈面前被他出言讽刺,表情也变得更加阴沉:“你真以为我对别人会跟对自己的儿子一样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江知海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江知海闻言却将嘴角扬了起来:“那看来还是当你的儿子更不幸。”
这犀利的话语让顾洋都不由得捏起一把汗,趁着夜色的掩盖,他悄悄扯了扯江知海的衣角,倒不是因为怕江岩尴尬。顾洋主要是觉得,这样以话刺人的他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江知海感受到他的力道,脸上的讽意果然退去一些,重新变成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江岩见他收敛,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选择性地忽略他上句话里的暗含的刀子,继续道:“你看你现在也进了学校的泳队,是不是觉得还是游泳好?不过对于你来说,校泳队有什么好待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想着接下来的措辞:“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允许你再回来,只不过你比别人落下了两年的训练,以后肯定要练得更刻苦一些。不要觉得自己有天赋就任性浪费,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没有几年时间给你挥霍,现在想要进国家队,我还能帮你,再过两年可就真没机会了。”
他或许已经努力委婉了,但一开口还是带着满满的特权与优越感,仿佛完全忘了是江知海主动离开,只觉得自己允许他回来都是一种恩赐。
江知海这次是真的轻笑出了声,完全是出于对他这种态度的蔑视:“你有来找我的精力,不如对尹戈用心一点,顺便,稍微善良一点吧,不要只把人当成自己胜利的工具,就算是工具,用顺手的也比新的好吧?要想一直用下去,起码要定期维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