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竹弈礼貌一硬。
顾不上了,季竹弈单膝跪在飘窗下,仰视着“喝醉的”晏尧。
“怎么喝这么多?”
晏尧歪着头噘嘴,忽然倾身搂住季竹弈的脖子,上半身挂在他身上。
他贴着季竹弈的耳根子,吐气如兰:“我想要啦。”
晏尧把季竹弈推倒,抬腰提臀,在季竹弈的挺立上蹭来蹭去。季竹弈握住晏尧的腰想压下去,晏尧却挺着劲瘦的腰跟他较劲儿。
晏尧坐到他小腹上,俯身啃啮他的锁骨,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阿弈,你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呀?”
季竹弈弓起背,捧住他的脑袋,用这样纠结的姿势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转而翻身把晏尧压在身下,掌握了主动权。
他一边挞伐着身下的人,一边逼问:“为什么这么问?”
晏尧的话被撞击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喊出来:“你…你快说…只有…我一个……嗯!”
季竹弈一下撞得很深,然后整个人压下来,鼻尖抵着鼻尖,声音低沉又沙哑:“只有你一个。”
晏尧没绷住。
清洗过后,季竹弈任劳任怨地去客厅收拾残局,晏尧想了一会儿,迈着有点发抖的腿跟在他后边。
季竹弈对醉酒的晏尧温柔的要命,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瓶,一边轻轻柔柔地问:“尧尧,今天发生什么了?”
晏尧酒劲儿下去,脸上的红还没下去,继续装醉:“我在商场看见伯母了。”
他蹲下来,语无伦次地说:“我给你打电话,有个女人接啦。我在你办公室看见她……伯母还跟她一起逛街!”
他眨着睫毛尚还湿润的眼睛,盯着季竹弈的眼睛:“你是要跟她结婚吗?”
季竹弈望进他眼里,曾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一双眼睛,悄悄向他打开了门,露出了一点委屈。
季竹弈回到房间里,打开有密码锁的柜子,里边有一个不大的丝绒小盒。
季竹弈把里边的戒指拿出来,举在晏尧眼前。
“我从始至终,没有间断的爱着的,只有你一个。”
晏尧的心怦怦直跳,盯着那个有五个年头的戒指圈,心潮涌动。
季竹弈终于说出了憋了三…四年的话,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睡不着。七点的闹钟刚响起来,季竹弈就飞快的摁停,掀开被子下床。
晏尧尬住,他同样一夜没睡,就等着闹钟把他“吵醒”。
糟糕,还得继续装睡。
晏尧只好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宿醉的人。
季竹弈到客厅给自己亲妈打电话。
“妈,你昨天跟谁出去逛街了?”
“你章阿姨啊,咋了?”
“不对,还有别人……章颍?”
“你怎么知道?”对面顿了顿,“儿子,你不会和……那谁和好了吧?”
“没有。您吃饭了吗?”
“我吃了。”
“我没吃,挂了啊,拜拜。”
第十六章
季母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
????她是个很和蔼可亲的贵妇,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拥有纯洁善良的心灵,让她和儿子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所以季竹弈刚一谈恋爱,就告诉了她。
????季母怀有浪漫的情感,不去干扰孩子的爱情。
????可是季竹弈一回家就念念叨叨地夸晏尧有多好多好,激起了季母的好奇心。
????季母忍啊忍啊,终于在大四上学期的时候去了B大。
????晏尧在校外的街道上,季母悄悄跟在马路对面。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只流浪猫误入奔流的车群。
????车流乍然停下,路过的人们或多或少露出哀色,几个青年把不知是死是活的猫从公路上抱出来。
????季母看见晏尧也停住了,眼里也露出一丝情绪:
????是厌恶。
????季母慢慢发现,晏尧在季竹弈能看到的范围以外,都不是那副可人疼的样子。
????她觉得脊背发凉,想到近些年看的那些小说里,怀有目的接近男主角的人,让男主家破人亡痛失真爱……
????季母决定过一把“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的瘾。
????虽然钱没给出去,但他们还是分手了。
????季竹弈像每个晏尧起不来床的早上一样,煎好了鸡蛋和吐司。值得一提的是,现在他的煎蛋有记得放盐。
????季竹弈没着急上班,而是把晏尧叫起床一起吃饭。
????他切开煎蛋时“随口一提”:“你昨天看见的是章颍,我妈朋友的女儿,也是季氏一个项目的乙方。她是你粉丝,所以接了你给我打的电话,她跟我道歉了,但我没及时和你解释,对不起。”
????转眼两个月过去,晏尧新电影的首映礼如期召开。
????季竹弈把晏尧送到会场门口,然后半推半就地一同进入。
????晏尧作为主演接受媒体采访,他站在台上谈笑风生,恰和当年开学典礼上的新生代表的如出一辙。
????放映环节结束后是一个小型酒会,来的都是娱乐行业的大牛,三两聚在一起推杯换盏。
????晏尧端着高脚杯穿过川流的人群,想去找陪自己来的那个人,却看到华一堂被几个不太熟悉的投资商拦住敬酒。
????华一堂青年白手起家,总要陪人喝酒,结果喝坏了胃,近些年一直在养生,更是滴酒不沾。可这个老干部谦恭惯了,别人敬酒他就不会拒绝,所以平常一定是有人陪着的。
????这次不知道助理去哪了,副总也不见人影。
????于是晏尧走上前,接过了投资商们的话头,替华一堂喝了酒。
????晏尧和华一堂随意闲聊两句,结果就被季竹弈看见了。
????晏尧告别华一堂,继续在会场里转悠着找人,却被拉进一个漆黑的房间。
????晏尧一瞬间摆出了格斗术的姿势,差一点就把人撂倒在地,却发现是季竹弈,连忙卸了劲。
????季竹弈伸手轻轻捂着他的嘴,从后边把晏尧面朝墙按住,然后扳着他的脸接吻。
????晏尧心里吐槽,这个姿势可一点也不浪漫,却还是伸着舌头迎合着他来势汹汹的吻。
????季竹弈带着嘴唇红肿的晏尧回家这样那样。
????酒会里。
????翁晋阙的公司一哥是这部电影的男一号,理所应当收到了首映式的邀请。
????他模模糊糊地好像看见了季竹弈,又不太确定,就也在会场转来转去地找人。
????结果看见了华一堂。
????落单的华一堂。
????华一堂在已经基本成型的内地市场里强势崛起,给翁家这样的老牌娱乐公司造成了无法避免的经济损失,翁晋阙跟他同辈,就单方面地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劲敌。
????翁晋阙手上掌握了华一堂所有的资料,了解他比了解自己包的小嫩模还透彻。
????所以翁晋阙看到落单的华一堂就跟狐狸看见鸡一样兴奋,端着酒就往前冲。
????翁晋阙笑意盈盈:“华总,下午好啊!”
????华一堂原本趴在栏杆上,听到有人叫他赶忙挺起背站直,高了翁晋阙半个脑袋。
????翁晋阙心里怒骂一声。
????华一堂浑然不觉,一板一眼的回复他:“下午好,翁总。”
????翁晋阙笑意更深,从路过的侍者手上拿了两杯酒,递给华一堂一杯。
????“咱俩争了这么久,手底下的演员合作得倒是愉快。我敬您一杯,祝电影大卖。”
????华一堂从善如流,接过酒杯,跟翁晋阙碰杯,一饮而尽。
????翁晋阙又拿来两杯酒,随便扯了个由头叫华一堂喝下去。
????结果还没到第三杯,华一堂的脸的刷一下白了。
????这把翁晋阙吓一跳,他是知道华一堂不能喝酒,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喝,这红酒才十二度,自己喝着跟水似的,这人喝着却像砒霜。
????看华一堂苍白着脸还不要命似的继续喝,翁晋阙赶紧拉下他的杯子。
????翁晋阙还没来得及走,就有不长眼的投资商凑过来搭话,华一堂又举起酒杯要喝。
????妈了个鸡。
????翁晋阙换上灿烂的笑脸,拦住了那个投资商,帮华一堂挡了酒。
????然后成为了酒会下半截的“护华使者”。
第十七章
自从季总举着戒指表心意以来,他俩的生活过的是蜜里调油,晏尧也光荣地从季总公司的“黑名单”进化成了“白名单”。
晏尧没事的时候就去季总公司转一圈,就像巡视领地的狮子似的。
当然季竹弈只觉得他像小猫。
又是翻完红浪的晚上,晏尧温驯地趴在季竹弈胸口拿手指画圈,他声音有几分哑:“阿弈,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
季竹弈正揉着他细软头发的手一顿。
“那时候的床单就是深蓝色的,跟现在一样。”
季竹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接过话茬:“我记得,那时候床小,睡觉都要缠在一起。”
晏尧抬头舔了一下他的下巴,嗔道:“你不想抱我吗?”
季竹弈把他压住,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不许点火,你射的太多了。”
晏尧把腿盘上他的腰,在他耳边吹起:“那时候多好……”
季竹弈低头堵住他的嘴:“最后一次。”
季竹弈仰面躺着,心里烦躁。
他有时候痛恨晏尧,骂他是个渣男,而又舍不得怪他,就笑自己贱;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在用别人的脸博取晏尧的感情,这感情是偷来的骗来的,总不真属于自己。
梦里是大四那年的下学期。
季竹弈跑到一家不大的外企去实习。
年少的季竹弈像同龄的少年一样有一颗叛逆的心,他不想继承家业,只想去西班牙创业,再把晏尧招到自己手底下当翻译。
毕业在即,实习结束又早就完成毕业论文的季竹弈成了大闲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叹“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就和晏尧吵架了。
是他们交往三年以来第一次吵架。
晏尧冷着脸一晚上不搭理人,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他们的家。
季竹弈悄悄跟上去。
晏尧没去诸如酒吧公园这样散心的地方,而是去了市医院。
一开始季竹弈只是诧异,以为是晏尧爸妈住院了。
结果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
晏尧把那人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男人就伸出另一只插着针的手摸摸晏尧的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晏尧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嘴型是:我不会放弃的。
然后那个人转过脸来,嘴唇苍白,面庞消瘦,一看就生了重病。
但这都不是季竹弈关注的重点。
这个人跟自己很像,倒不是五官长得相似,是那种在街上远远看过去,一定会认错的神似。
季竹弈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想起来自己追了晏尧一年,结果某个平凡的日子里,这个总是一脸冷漠地拒绝他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就答应了。
他想起来晏尧从不接受他的礼物,或者干脆不收,或者还回一个价值相当的,好像谁也不欠谁才满意。
他想起来晏尧跟他搬出宿舍住了两年,从大到房租,小到买菜,全都坚持AA,一定要划清楚河汉界。
他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发现他缺钱,偷偷往他包里塞了个信封,却被劈头盖脸地甩过来,然后用冷暴力吵架。
他想,或许对晏尧来说,不是“床上的病人和季竹弈长得很像”,而是“季竹弈和我那短命的心上人长得很像”吧。
季竹弈提前拿了毕业证书,不告而远走异国。
第十八章
阴天,层层阴云遮住天光,九点的早上却有风雨欲来的晦暝。
晏尧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他当然发现了昨天季竹弈对他们过去的三缄其口。
可当初分手的发起者,季竹弈,有什么理由把那一段记忆作为伤痛闭口不谈呢?
联想起季竹弈眼里常含的深情,晏尧小心翼翼地萌生出一个过分美好的念头:是有误会吗?
晏尧努力回想四年前的事情。
四月份的时候季竹弈的妈妈找到了他,在咖啡厅提出希望他能离开季竹弈,并表示愿意给出经济补偿,被晏尧拒绝了。
四月末,郑羲生病的事情暴露了,被晏尧带回了北京。郑羲得了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配合治疗的患者可有十年之久的生存期。所以晏尧开始接各种挣钱的订单,做兼职,想尽一切办法赚钱。
五月中旬,季竹弈要给他钱,他感到无以名状的羞愤,发了脾气,随后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偃旗息鼓打算道歉。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但晏尧没时间伤春悲秋,继续想尽一切办法挣钱。
六月,晏尧被邀请拍戏,被闻讯赶来华一堂拦下。
大四最后的半个月,晏尧在娱乐公司上课,同时拿到了毕业证书。
七月,郑洸考到了B大,到了B市后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亲哥身患绝症的人。
郑羲没熬过第二年的冬天,一场发烧要了他的命。
从此晏尧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到底是哪出错了……
晏尧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郑羲。
季竹弈见过郑羲了,但是还不知道郑羲和自己的关系。
晏尧撑住酸痛的太阳穴,从泥淖一样不堪的回忆里爬上岸,无论如何也拾不起重新潜下去的勇气。
忽然嗡嗡声想起,是检测到有雨自动关上的窗户。
灯也跟着打开,暖色的灯光拥抱着晏尧,好像也照亮了他的灵魂。
晏尧做了决定:阿弈,你来拉我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