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星河[现代耽美]——BY:凌伊丶

作者:凌伊丶  录入:12-17

枪口仍然没有拿开,乔尼冷笑着说,“先在腿上开一枪,自然就什么都交代了。”
艾星知道这个人不是开玩笑,如果没有威尔森在场,自己现在已经赔上一条腿了。
乔尼还在继续踩压他的左肩。艾星长年训练游泳,肩部本就有些积劳损伤,他咬牙忍痛,最终支撑不住、匍倒在地。
乔尼不依不饶,蹲下来揪住他的校服领口,“我知道你是艾氏的继承人,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吧?你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回家呢。”
这是审讯中常用的手段,乔尼想趁着艾星意志薄弱时撬开他的嘴。然而艾星在这一瞬,却只想到了宁河。
他躺在冷硬的地上,呼吸间都是探员身上积压难闻的烟味。宁河在他记忆深处轻轻浮动起来,令他想起了恋人轻揉的抚触、温暖的拥抱、低垂的眼尾,若有若无的微笑......总之就是那些让他惦记了很久,始终无法放手的东西,一点一点在他身体里涌动。
艾星觉得肩部渗透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不管怎么样,他想,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去见宁河。他们已经决定这个月底的感恩节假期要去拉斯维加斯,半年前他们在那里领取的结婚证,故地重游一定很浪漫。
艾星知道自己有多爱宁河,他从来没在约会时迟到。这次也一样。
宁河过了生平最漫长的一夜。
他前前后后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每一次醒来,觉得大脑稍微清醒一点,就开始回想近一个月内与艾星相处的细节,希望从中寻到蛛丝马迹。
他找出了艾星常用的一些密码,成功登录了他的电脑,但是这些都没有太大帮助。宁河对编程、代码等知识毫无涉猎,单凭他的电脑常识根本不可能发现艾星隐藏的数据。
他在经过反复思考之后,与艾星隔空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能够动用FBI的力量带走艾星,甚至给他罗织一个事关国家机密的罪行,必然是牵连了位高权重的人物。不论艾星最终是否交出那份关乎对方前程的文件,他都有很大可能会被灭口。
这个案子在向下的层面无法疏通解决,因为上面有人只手遮天;如果想尽办法仍然无法救出艾星,那就只能将事态进一步发酵,索性闹到不可收拾的层面。
如此一来,乱局之中必生嫌隙,艾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宁河在卧室里捱到清早七点,听见楼下传来响动,估计是两位长辈已经起床。于是他简单洗漱一番,也迅速去到客厅。
艾成锦和邵茵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前一晚和宁河一样辗转难眠。
宁河这时还不宜表现得太过积极,一边问候早安,一边平静地询问艾成锦接下来的打算。
“艾叔叔有想到什么办法吗?是不是应该联系律师团队为艾星辩护,或者先交纳保释金?”
没想到艾成锦踌躇片刻,竟然叹着气说,“艾氏马上面临上市,我们刚完成首轮公开募股,这时候如果把艾星被捕的消息炒作得沸沸扬扬,很可能影响艾氏的声誉......”
宁河并非没有想过艾成锦的权衡利弊。但眼下艾星刚被FBI带走,尚未涉及艾氏的任何实质损失,艾成锦就已经如此唯利是图,宁河心里瞬间凉透。
艾成锦还在继续解释他和艾宏申以及柯林斯等人商议的计划,大致是由柯林斯的团队出面,向洛杉矶警局施压,经由他们从中斡旋,去和FBI商议一个较为和缓的保释计划,尽量不引起主流媒体的注意。
宁河心知自己不必再听下去。昨晚他们已经从本地警局得到反馈,FBI没有征用他们的场地进行审问,艾星至今下落不明。
柯林斯不过是个精通商务法的律师,他的团队背景也大都集中在这一领域。艾星的案子如果被他们执意揽下,宁河几乎可以确认柯林斯是艾宏申那边的人,只不过艾成锦还未察觉自己这位亲信的反水。
宁河去餐厅喝了半杯咖啡,和邵茵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抓起外套出了门。
他已经联系上艾星母亲生前所用的律师,现在准备去和对方碰面。
开车出门时,他看到自己跑车的副驾驶座下留着一双艾星的运动鞋。一周前他去长木高中接艾星放学,艾星在车上换掉了自己的校服和球鞋,因为他们当晚预订了一间高档餐厅,要在那里用餐庆祝艾星被名校录取,不可穿得太过随意。
宁河挂挡开出车库的一瞬,车身的冲力将他压回椅背。他倏忽之间有些恍神,仿佛那些纸醉金迷的爱与梦一下消散了,剩下一个猝不及防的血淋淋的现实,横亘在他和艾星之间。
作者有话说:撑住,星河可以HE。


第32 章 4月18日,我的生日...
艾星就在审讯室的水泥地上躺了一晚。
他的校服已被踩脏,左侧额角突起一块肿胀的淤青,肩膀处疼痛难忍。加之天花板上的灯光强烈刺眼,每隔半个小时就会闪烁不停,艾星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熬了一整夜,几乎无法入眠。
第二天清早,威尔森和乔尼一同进入审讯室,同行的还有另一名亚洲面孔的探员。
艾星这时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背靠着一面墙,一条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尽管整个人看来狼狈不堪,但脸上并未流露妥协或服软的神情。
乔尼拽着他的后领将他拖到审讯椅里,重新拷了起来。
艾星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有了更充足的理由沉默以对。
威尔森一度走到他跟前,语气和缓地问他,“想喝水吗?”
艾星注意到,威尔森的左手小指甲上有一块很小的闪亮蓝点,像是指甲油留下的残片。
他在垂眼避开对视的同时暗想,一个五大三粗的探员怎么会沾上指甲油?
又无意瞥见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戴过婚戒的痕迹,继而猜测威尔森应该有过婚史。结婚时间不短,否则不会留下这么清晰的戒印,不久前和妻子离婚了或是妻子离世,给他留下一个女儿。那个小女孩年龄不大,喜欢给爸爸涂抹指甲油一类的小游戏。
艾星在短短几秒的思考过后,确信威尔森是个能够拉拢的人。一个单身父亲的顾虑显然更多,他应该不会为了某个政客的野心而赔上女儿的未来。
威尔森并不了解艾星的心理变化,他对于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高中生能够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坚持一整天感到意外,沉声劝他,“我们有专门的工程技师追踪你的电脑,一旦被他们找出来,你就算想坦白也晚了。”
艾星微抬起头,用半哑的嗓音说了今天早上审讯以来的第一句话,“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层泄露的风险,你们没这么傻。”
威尔森好像愣了一下,后面那个亚裔探员跟着走上来,看似随意地对艾星说,“你觉得你的配偶会知道文件的存放地点吗?”
艾星对此毫无防备,听见配偶这个词,突然攥紧了拳。
亚裔探员继续说,“我看了你最近几个月的银行账单,你很喜欢他是吗?刚满十八岁就和他结婚,送他跑车和Telefunken的话筒,随便一个就是几万美金。”
空气里一下安静了,艾星的双手被拷在审讯椅上不能动弹,对方有些肆无忌惮向他进一步靠近,伸手把校服领口的拉链拉下来,看到了那枚挂在艾星脖子上的戒指。
探员先用清楚的中文念出宁河的名字,又问艾星,“他应该知道吧?”
艾星的脸色微变,用一种很冷的声音,慢慢地说,“他不知道,不要碰他。”
艾星的生母是个很有远见的女人。
多年的婚姻生活让她清醒地认识到丈夫艾成锦是个外强中干且利益至上的人。在她被确诊为为胰腺癌后,一方面联系律师更改了遗嘱,另一方面给艾星安排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课程,并且要求艾星用化名参考培训。
这其中包括特殊环境下的心理建设、多种枪支的使用、野外求生和格斗防身术,甚至在危急情况下截停汽车,解开手铐等等。
艾星只是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参与特训项目,所学技能固然不算精进,但至少掌握了充分的演练方法。
那个亚裔探员在审讯中突然向他抛出宁河,艾星预感到他是有备而来。对方体格瘦小,不像乔尼或威尔森的手指和虎口处有着持枪的厚茧,显然不是一名常出外勤的探员,而是被FBI揽至麾下的特殊人才。
当他得到艾星对于宁河的答复后,表情变得很满意,起身离开审讯室片刻,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个铁盘。
艾星听见玻璃针管在托盘里滚动的声音,心也随之一沉。
这些人要对自己使用吐真剂,他想。有关宁河的一切,大概是他们认为最好的突破口。
乔尼和威尔森坐在审讯桌后一动不动,艾星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椅子与地面完全固定,就算是体型瘦削的亚裔探员也不必任何帮手,就能轻易将一管阿米妥钠注射入他体内。
药物的作用来得很快,一种冰冷的幻觉将他渐渐笼罩。他听到一些遥远然而清晰的声音,但不能分辨视线里的人影和面目。
针尖刺破皮肤的一瞬,艾星想起了自己曾经上过的一系列心理方面的课程,主旨是教会他如何在主意识发生动摇时,仍然守住对于潜意识的控制。
正因为他母亲生前的未雨绸缪,这些探员经过一夜对他背景资料的调查,却并不知晓他曾经在多种特训课程中得到过罕见的高分。所以他们认为吐真剂的作用已经足够有效,在审讯的问题上并没有任何创新。
起先是一些有关艾星的基本信息,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家庭里有哪些成员。
艾星一一作答了,尽管口齿不清,但他给出的都是正确答案。亚裔探员观察着他的表现,频频点头,似乎认为这些提问已经步入正轨,艾星正在作出他们期待之中的如实反应,只要继续下去,文件的下落就会浮出水面。
接踵而至的提问让艾星感到紧张不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历着什么,他的神经逐渐麻痹,意识介乎于清醒与恍惚之间,但是戒备心前所未有地强烈。曾经的心理课程给了他应对的范本,他不断暗示自己要在寻常问题上说真话,而在敏感的问题上半真半假。
然而人毕竟不是机器,药效带来的影响远比艾星所想的更为深远。
探员的问题转入他的感情生活时,宁河这两个熟悉的音节像高频词汇一样反复出现。艾星忽然不由自主地哭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不断滑落。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泪水顺势滑入嘴角。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宁河之间是疯狂的甜腻的感情,这时却仿佛只剩下不堪一击的苦涩。
亚裔探员带着一种不怀好意地神情,问他,“你什么时候向宁河求婚的?”
艾星忽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颤抖起来,他抿紧了唇,拒绝回答。然而对方不依不饶,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又问了一次,“什么时候求的婚?”
艾星神情恍惚,药效逼出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份执着。他望着那张渗出恶意却轮廓模糊的脸,最后带着一种身不由己的崩溃,说,“4月18日,我的生日......”
律师罗品恩的私宅位于洛杉矶南部的曼哈顿海湾地区。
周末清早的城市交通还算通畅,宁河在穿城而过的高速上开得很快。对方只给他一个小时面谈,他唯恐自己迟到。
罗品恩是艾星母亲生前聘请的私人律师。老太太如今年过六旬,已到颐养天年的年纪,由她一手创办的事务所也交给了同为律师的女儿女婿管理。
宁河提前15分钟到了别墅门口,不敢冒然摁铃,站在门外等待约定时间。罗品恩从后院看到他徘徊不前的身影,主动过来开了门。
宁河说明来意,罗品恩以审慎的目光打量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William的哥哥?”
宁河微微一顿,觉得自己在老太太洞悉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他暗暗摸向手指上的戒指,客气地问,“如果您不介意,我们是否可以到屋里谈谈?”
罗品恩让他进入客厅,吩咐一个年轻菲佣给他准备茶水。
宁河注意到她已经看向自己的戒指,于是坦白道,“我和艾星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在今年四月注册结婚了。”
罗品恩尽管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个真相给吓到一跳。
她曾经见过艾星几面,对他评价很高,也在刚才的几句聊天里回想过有关艾星的种种,印象里他至多不过十八九岁,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结婚?
可是当罗品恩坐在宁河对面,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和气质,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她是一个头脑清晰且思想开放的女性,宁河的紧张不安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于是很温和地说,“祝福你们。艾星很出色,你也一样。”
宁河点了点头,想要向她询问有关艾星的事,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罗品恩倒很开门见山,问他,“艾星没有来,你却来了,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宁河很感谢她的冷静直接,于是将整件事的来历同她讲了一遍,这其中也包括艾成锦的立场和那份下落不明的文件。
罗品恩其间几次叹气、摇头,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觉得震惊。
宁河讲完以后,她沉默少倾,才慢慢地说,“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
宁河点头,说,“我只要能救出艾星,其他什么代价都不计较。”
罗品恩接下来沉默了更长时间。她的第一个提问是,“你们各自的父母都不知道你们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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