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奔我而来[现代耽美]——BY:泊岸

作者:泊岸  录入:12-19

这是一个宽敞的画室,依旧有一整面的落地窗,保证了采光的充足,室内放置着三个不同尺寸的画架,宽大的工作台,画画用的画板、照明灯、模具、衬布……高大的立柜里已经放了不少颜料、画笔和画纸等画具,几乎所有关于画画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水粉画,画中山坳清溪桃花流水,曾被他小心思地命名为《林花满溪》。
陶溪目光颤动,仿佛全世界的烟火霓虹都闪烁在眼底。
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后,突然转过身伸手抱住林钦禾的腰,将额头埋在他肩膀上,不断来回轻蹭着,头发都被蹭得炸起来。
林钦禾被蹭得有些痒,很低地笑了一声,透过单薄的睡衣能感受到胸腔的微微震动,问他:“现在知道睡在哪里了吗?”
陶溪“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后,抬起头盯着林钦禾说道:“你别忘了我说过的,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要买一个带院子的大房子,那时候你一定要住进我买的房子。”
林钦禾揉他的后脑勺,说:“好,听你的。”
陶溪在画室转了几圈,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林钦禾回到了主卧,再次看到那张大床时,那点儿不好意思又冒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和林钦禾一起住,还能一起睡觉。
“睡觉认床吗?”
陶溪听到林钦禾问自己,忙说:“不认的。”
他睡过垫着稻草的床铺,也睡过十人间的破木板床,这么大这么柔软的床还是第一次睡,让他有一种想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冲动。
陶溪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脱掉拖鞋爬上床,在床上滚了一圈,从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回来,却滚到了林钦禾的怀里。
林钦禾揽着他的腰,好笑地看着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早点睡吧,很晚了。”
陶溪在林钦禾怀里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把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不言而喻。
林钦禾侧过身将灯关了,卧室里陷入黑暗,然后又将被子盖好,重新将陶溪抱进怀里。
他将自己雇人去桃溪湾调查的事只说了个大概,省略了那位老人说的细节和陶坚的事。
陶溪愣愣地听林钦禾讲完,想到之前林钦禾通过字迹就把自己认出来的事,越发觉得林钦禾这人聪明敏锐到可怕了。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林钦禾语气平静地问他。
陶溪犹豫了一会,最后只说道:“我答应过我……我的养母,在成年前不说出真相。”
但其实他并没有将郭萍那句乞求放在心里。
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钦禾搂着陶溪的手陡然攥紧,所幸是卧室里是黑暗的,他们看不到彼此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才将起伏的心绪压抑下去,沉声道:
“她没有资格对你有这个要求,你也没必要信守承诺。”
陶溪“嗯”了一声,说:“所以我是打算要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先知道了。”
他开始犯困,眼皮在打架,同时心里又还在兴奋,想继续跟林钦禾讲话,这时林钦禾在他额头上再次轻轻吻了吻,轻声道:“睡吧,晚安。”
陶溪勾着脖子在林钦禾额头上也轻轻吻了下,迷糊糊地说:“晚安,不过我好像有点睡不着。”
话虽这么说,但或许是哭累了,也或许是秘密终于托付出去的如释重负,没到10分钟陶溪就沉沉睡去。
反而是林钦禾没睡着,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陶溪浅浅的呼吸声,神色几乎是凝重的。
他说了要带陶溪回家,可他知道家并不只是几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一定会让陶溪认回亲人,可陶溪能真正回到那个所谓的新家庭吗?他要如何与十七年来从未一起生活过的亲人相处?何况那些亲人之间本身就有龃龉矛盾,还夹着养了十几年的杨多乐。
陶溪那样敏感的性格,在这个磨合期的新家庭里会不会受到伤害和委屈?
他不得不去考虑周全,可他对于方家和杨家而言毕竟是外人,没有资格去置喙什么。
所以他要先给陶溪一个家,给他永恒的退路。
他甚至想,如果那些亲人不能很好地接纳陶溪。
那么他很乐意做陶溪唯一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这段时间三次元真的很忙,加上有些卡文,所以更新非常不稳定,之后如果当天无法更新会晚上7点左右在最新章节的评论里说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更和鼓励!


第54章
林钦禾看了眼还在床上熟睡的陶溪,轻声走到卧室外将门关上,才接通了电话。
“钦禾,陶坚的一个同事和我说昨天下午在汉南医院看到了陶坚。”苏芸在电话里说道。
林钦禾走到客厅里,问道:“只有他一个人?”
苏芸说:“那个员工只看到陶坚一个人,本来打算问陶坚几句,但陶坚看着神色不太好,没说什么就急着离开了。”
林钦禾对苏芸道了谢,挂了电话后,打算去喊陶溪起床,但陶溪已经从卧室出来了,头发乱翘地呆站着,用一双肿得不行的眼睛懵然地看着他。
林钦禾没忍住笑了下,走过去抬手揉了揉陶溪的头发,说:“快去洗漱吧,早餐已经好了。”
陶溪迟钝地点点头,走到卫生间里,看到镜子的那一刻脸瞬间垮了,他凑到镜子前,看到自己的双眼皮变得又肿又宽,怪不得刚才林钦禾会笑。
完了,下午怎么见人。
他飞快地洗漱完,和林钦禾在餐厅吃了丰盛的早餐,又用冰袋敷了好半天眼睛,直到林钦禾说不肿了,他才和林钦禾一起窝在沙发上消磨时光。
陶溪找到电视遥控器,打算开电视看看,听到林钦禾问他:“下午几点去乔爷爷那里?”
他将遥控器放在一旁,对林钦禾说:“一般是两点,不过今天乔爷爷要带我见一位画家前辈,所以要一点前过去。”
乔鹤年自从知道他想申请国外的学校后,就一直在找机会带他去见一些知名的画家。
林钦禾说:“那我下午送你过去。”
陶溪答应了,犹豫了会还是对林钦禾问道:“你下午不用回家参加生日派对吗?”
“不去。”林钦禾眉心蹙了下,又很快松开,言简意赅地给了回答。
陶溪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高兴,从茶几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掩盖自己翘起的嘴角。
“下周六和我一起去你外公外婆家吧。”
陶溪心头一跳,拿着杯子的手顿住,听林钦禾继续道:“这周方爷爷要回乡祭祖,大概要30号才会回来,31号晚上他们会聚在一起过元旦。”
林钦禾的语气很平静,这是他再三思考过的打算,他不想将这件事拖得太久,以免节外生枝,正好他的竞赛也会在30号周五结束回来,也可以趁这一周时间做点准备。
陶溪微微垂下目光,两只手握住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杯壁,没有很快地回答,而是问林钦禾:“你能给我讲讲我的外公外婆吗?”
那两位老人他只隔着病房门远远见过一次,在那个短暂的印象里,外公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脖子上挂着一副银边眼镜,看着似乎很严肃,外婆盘着发髻,穿着一身布料考究的旗袍,知性优雅,浑身都是艺术家的气质。
“好。”林钦禾开始给他细致地介绍。
他的外公方祖清是文华大学生命科学院的教授,在退休前也是院长,带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是国内生命科学领域首屈一指的学者。他的外婆叶玉荣年轻时是小有名气的芭蕾舞蹈家,曾经拿了很多舞蹈大赛的奖,也有不少学生,两位老人都算得上桃李满园。
陶溪沉默地听着,突然觉得自己离外公外婆很近,又很远。
他一直低着头,直到林钦禾伸手轻轻托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对他说:“他们一定会喜欢你。”
陶溪将下巴搁在林钦禾掌心里,抬起眼睛问道:“真的吗?”
林钦禾笃定地说:“当然,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陶溪知道林钦禾在安慰自己,他将脸上的不安敛去,用下巴在林钦禾手掌里蹭了蹭,笑着道:“我又不是人民币。”
他最终答应了林钦禾,在下周六和他一起去外公外婆家。
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事,并且只能他一个人面对。
今天终于止了雪,中午吃完饭后,陶溪跟着林钦禾出了门,看到小区花园里银装素裹,不少小孩子在雪地上堆雪人,他手有些痒,也想去玩,但时间不够了,只好收回目光跟着林钦禾往外面走。
林钦禾看了眼堆雪人的小孩,对陶溪说:“元旦放假可以出去滑雪。”
陶溪半张脸被围巾裹住,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钦禾,刚想说“好啊”,眼睛里的光又突然黯淡下去。
一想到31号要去见外公外婆,他紧张得胃部都有些痉挛。
林钦禾将陶溪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说:“这段时间不要总想这件事,一切都会顺其自然地过去。”
陶溪呼出一口气,“嗯”了一声。
两人坐车到乔家洋房的院子口,下车后,陶溪忍不住跳上花坛边缘,在蓬松的雪上踩出两个深深的脚印,问林钦禾:“你下午去哪里?”
林钦禾伸手握住陶溪的胳膊,带着他从花坛边缘上下来,说:“我要回大伯家一趟,你结束了过来接你。”
陶溪点点头,踩着雪走进了乔家的洋房里,在进门前转过身对林钦禾挥了挥手。
林钦禾看着陶溪关上门,才转身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圣诞节这天连出租车里都放着圣诞歌曲,司机随口问道:“去哪儿?”
“汉南医院。”
“今天路上可能有点儿堵,再加上刚下了雪,我开的不会太快。”
“没事。”林钦禾说完,拿出手机打算给苏芸打一个电话,却先接到了罗徵音的电话。
电话对面隐隐传来喧腾人声,昭示着别墅里的热闹非凡,罗徵音似乎是走远了些,接通后说道:
“钦禾,你下午不回来吗?生日派对已经开始了,有很多你的同学和朋友,乐乐的外公外婆也过来了,他们还问我你怎么不在。”
林钦禾看向窗外,目光沉静,说道:“我下午有点事,您帮我向方爷爷和叶奶奶问一声好。”
电话那头传来关门声,罗徵音似乎是将一道门关上了,喧闹的人声顿时隔绝在外,她迟疑了会,声音很轻地说道:
“钦禾,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今天毕竟是乐乐的生日,从过了零点到现在,你没有跟他打过一个电话,连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他问我你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林钦禾握着手机沉默,心里突如其来地笼上一层深重的悲哀。
他的母亲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对杨多乐说一句生日快乐便觉得无法接受,那么如果她知道方穗真正的孩子在过去这么多年,在偏僻的山村里万分辛苦地生活着,从来没有人在今天对他说生日快乐,又会怎么想呢?
那一瞬他甚至有些想质问罗徵音,但他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走出过抑郁,一生都活在执念里,只是将执念从一个死去的人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错误的人身上。
林钦禾最终只是说道:“给乐乐的礼物在我房间的书桌上,您帮我送给他吧。”
“到了。”司机将车停在汉南医院附近后,把打印出来的二维码递给林钦禾。
林钦禾说了声“不用”,然后拿出钱夹,从里面抽出钱递给司机。
司机惊讶地接过钱,玩笑道:“现在年轻人都是手机支付的,像你这样给现金的几乎没有了。”
林钦禾没接话,只说了声“谢谢”,他低头看了眼钱夹透明夹层里的照片,将钱夹合上,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陶溪跟着乔鹤年坐上他的老爷车,乔鹤年提着鹦鹉笼子,逗了一会鹦鹉,发现鹦鹉嘴里没什么好话后,便将笼子扔给陶溪,问道:“大赛的画稿交了吧?”
陶溪手忙脚乱地接过笼子,被鹦鹉骂了句“小兔崽子”,连忙说道:“很早就交了,好像马上就要在网上公开展示第一轮选出的作品。”
乔鹤年打开收音机放了一首老调子,跟着哼了几声后不在意地说道:“第一轮你肯定没问题,上次老钟都这么说了,他可是上一届的评委。”
陶溪终于安抚好了破口大骂的鹦鹉,玩笑道:“谢谢爷爷带我见钟前辈,如果我拿了奖,就用奖金给爷爷买一只会夸人的鹦鹉。”
钟秋生是乔鹤年的多年老友,书画协会资历深的老人,之前一个周日来到乔家做客,乔鹤年带着陶溪和他见了面。
乔鹤年笑骂道:“这泼皮还不是学的我,但凡棠丫头那个兔崽子听话点,我的鹦鹉也能拿到社区文明奖。”
车开到了城郊的一个私人庭院里,乔鹤年带着陶溪和自己的老友钟秋生见了面,钟秋生在上次见过陶溪,对这个小孩印象很好,笑着拍了拍陶溪的肩膀,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今天也来了,叫钟杉,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你去和他玩玩吧。”
陶溪透过落地玻璃看了眼庭院外,一个穿着厚羽绒服的男生正在雪地里畏手畏脚地堆雪人。
他应了声“好”,知道两位老人要在茶室里喝茶聊天,便自觉地穿上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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