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好。”顾川两手放在桌子底下搓着药盒,尽可能控制自己不去看斜上方的摄像头,他怕和陆战北视线相撞。
“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顾川笑得苦涩,他从没想过这句台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谁也没有想到陆伯父会突然病倒,你一个人处理那些事难免顾不上周全,我不能落井下石,所以想着能帮就帮一把。这两天状态是有点差,但还好,不全是因为你,我自己也有原因。”
说话的时候,顾川无意识地动了动耳朵上挂着的黑色小耳机。那是陆战北留给他的声控。
陆战北正在去殡仪馆的路上,今天是米娜的忌日,顾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知道他要赶在傍晚之前把母亲的骨灰盒取出来。
车后座,陆战北正通过手机监控看着雅间里的一举一动,通过耳机监听二人的谈话内容。
画面中,陆征南起身去洗手间,顾川思考片刻,然后把白色药丸放进了水杯里。
陆战北扯了扯嘴角,又把耳机牢牢固定住。
陆征南再进屋的时候就觉得顾川明显不太对劲,他在笑,看上去很愉悦,可那笑容未达眼底,“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嗯。”顾川单手支撑脸颊,目光柔和地说:“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以后……恐怕也记不起来了。”
“怎么会,来日方……”陆征南话说一半突然停顿,然后摇了摇头,面露难色道:“对不起,我不是非要让你想起来,我的意思是未来时间还久,如果你愿意回忆我可以陪你,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怎么行,我建议你应该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活。”
“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你就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川神色轻松道:“我突然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或许我已经江郎才尽了。”
说完,他拿起水杯看了片刻,然后面色如旧,漫不经心地喝着里面的水,眼睛却一直在看陆征南。
陆战北在监控画面看见这一幕都快气疯了!
他赶紧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眼看着顾川把那一整杯水都喝完,低吼道:“顾川你在干什么!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快吐出来!”
[顾川!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
耳机里全是陆战北的呼吼,顾川深深叹了口气,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神态照常的摘下耳机,把它丢在地上,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陆征南,遗嘱的事你早就知道对吧。”
“嗯。”陆征南坦然地说:“乔宇说了。但是我并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场,我说过要追随你就说到做到,下次陆战北还想要什么你就跟我说,我都给他。”
他想要你的命。
“对不起,我今天以水代酒给你赔礼道歉,要是有下辈子……”顾川斟酌片刻,“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来找我,让我给你当牛做马,任凭处置。”
说完,他还笑了一下。
仿佛十一年前,两个孩子在河边初见。
又仿佛三年前,马场相遇,只为对方身上有别人的影子而被吸引。
殊不知,好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能晋升为喜欢。
君子之交并非都淡如水,有些人的交集,本就应该是汪洋大海。
陆征南愣了片刻,然后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时,顾川见他眼睛红了,“我说你为什么突然约我出来,还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所以……你还是选择站在陆战北身边?”
顾川捏紧水杯,恨不得抠进去,“他是我哥,他再不是人,也是救我一命又把我养大的人。他对我有恩,我对他有承诺,那不是随便说说的,不可以改变,我不能背叛他。”
我自己付出代价总可以吧。
“顾川……”陆征南长呼一口气,忍住嗓子里的不适,“陆战北捡了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把你弄丢了,是我死了都带不进棺材的遗憾。”
“陆征南,你我本就不是一类人。不管有没有陆哥,我们都不会在一起——抱歉啊,我刚才在逞强,我确实身体不舒服,现在只想睡觉。以后陆家的事我不会再参与了,就这样。”
隐隐觉得药效在身体蔓延,顾川胡乱找个借口站起身。
陆征南一并起身,“你……”
“别送了。”顾川制止住他,“陆哥看见了会不高兴,我这几天都会陪着他,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去看看贝勒,谢了。”
顾川走的有多潇洒陆征南就痛的有多狼狈。
年幼时,他不知道会不会失去妈妈,长大后,他不知道会不会失去爸爸。现在,他知道自己会失去顾川。
陆征南头痛欲裂,艰难支撑起身体想要往外走,却体力不支,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差点被桌子一角撞了脑袋。
他从没这样痛过,原来一个人痛到极致会连正常身体机能都供应不上。
一抬头,陆征南看见地上躺着一个黑色无线耳机,好像是顾川刚才戴着的。为什么摘掉了呢。
[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去看看贝勒,谢了。]
想起顾川临走前的样子,陆征南愣住了。
难以自控的心痛让他差点忘了顾川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他如果真的下定决心和陆战北在一起,不会让他帮忙照看贝勒。
联想起之前的片段,公寓里、片场里、餐厅里,顾川眼睛里的好感不会说谎,他对他是有感情的。
陆征南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什么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顾川今天把他约过来就是有事要交代。
还说什么下辈子……
就像是交代身后事一样。
陆征南赶快追了出去,可顾川已经不不见了,他不知道去了哪。
“该死!!”
……
顾川昏昏沉沉,浑身燥热,有一个还算冰凉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因为舒服带着凉意,他本能地往那人怀里靠了靠。
“小川,告诉过你不许跑的,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
谁在说话……
顾川睁不开眼,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那种强烈的刺激让他瞬间体温升高三度,快熟透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吗?”
“老板,你确定他吃的是病毒吗?他他他……他这反应明显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男人顿了顿,“那个蠢女人!把她给我带过来!”
光是这声低吼,顾川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有多狰狞。
体内的热浪不停翻涌,热的顾川快要喘不过气,他在一阵又一阵舒缓且疼痛的感觉下缓缓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陆战北的脸。
“你……嗯~”顾川刚开口就迎来一阵浪潮,又是那股痛并快乐的感觉,刺激的他发出声音,“怎么……怎么回事……我不是……”
神经坏死之前都要先经历这种感觉吗?
“上次宴会,你也是这样在他身底下的吧。”陆战北声音低沉,怒气瞬间遍布眉眼:“你宁可毁了自己也不愿意伤害陆征南,小川,我对你很失望,也很生气。”
他抚摸顾川因药物而泛红的脸,动作轻柔,冰冷的眼底却嫉妒的发疯。
一想起那天顾川被注射了强力药物,用这副诱人模样扭捏身体躺在陆征南身底下辗转承欢,陆战北就嫉妒的想要杀人。
他突然要感谢那个该死的蠢女人换药,如若不然,他即将进入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小川,我要把你藏起来,只属于我,只能看我,别人休想再靠近你。”
冰凉的触感从胸口转移到大腿,顾川咬着舌头睁开眼,顿时清醒了许多,感觉陆战北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顾川想死的心都有,“你疯了……你别碰我……陆战北你别碰我!”
顾川用膝盖挡住陆战北,拼了老命翻身下床,摔在了地上。他摇了摇头,艰难地打量周围环境。
天啊……
怎么会在这儿……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沙发,和一个衣柜。再清水顾川也能认出来那是他曾经住了八年的陆家别墅,位于乡下那一栋。
恰逢一阵猛烈的药效袭来,顾川觉得全身都在被蚂蚁啃药,没一处好地方,连同耳膜都开始刺痛。
这感觉太熟悉了。
顾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耍了,他咬舌头、掐大腿、抠手腕,想尽一切办法用疼痛保持清醒,然后一鼓作气朝门边爬去。
可还没爬两步,就被人拦腰从地上打捞起来,又扔回床上。
陆战北欺身而上,“为什么要跑?顾川,你不是爱我吗?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别……碰我。”
“为什么别碰!你爱我!为什么不可以给我碰!”
“我不爱你……”顾川声音哽咽,额头全是细汗,“陆…战北……你是我年少时的憧憬…我是…喜欢你,想要追上你……”
“小川……”
“可你做的……这些事……”像是迎来药效高峰,顾川咬着后槽牙发出狮子一样的低吼:“你不配!”
他再次难受的险些昏死过去。
第62章
顾川难受的快要昏死过去!
“我不配?”
陆战北不知从哪掏出一条围巾,两三下就将顾川双手绑在一起举过头顶,眼睛里除了怒气还有得逞时的快意。
“你觉得谁才配得上?陆征南吗?花花公子吗?还是那个小跟屁虫!我养了你八年,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送给别人的!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从我救了你那天起,从你主动来找我,说要陪我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是我陆战北的!谁也抢不走!陆征南他敢抓着你不放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疯了……你这疯子……”顾川越是用力挣扎手腕就越痛,他太讨厌被绑的滋味,更恐惧这种无法反抗的感觉。
他想要用腿踹,可陆战北却跪在正中间,将他的两条长腿朝两边分开。感觉到皮带被解开,顾川彻底慌了,“陆战北……你不能碰我……我会……杀了你……”
“我怕么。”陆战北低低的笑了两声,那是他一贯爱用的动作,从前有多随和今天就有多变态。他捏着顾川的下巴,把他的脸往左边掰,“看见了吗?”
顾川忍着疼痛,费劲的睁开眼。
沙发上居然放着一个正方形木头盒——是骨灰,米娜的骨灰。
陆战北这个疯子居然把米娜的骨灰带过来了。
盒子上面放着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顾川一眼就认出来,是从詹尼佛保险柜里偷出来的那条蓝宝石吊坠。
“我妈一生有两个遗憾,一个是没能戴上陆冥翰许给原配的项链,一个是没能看见我成家立业。”
陆战北指着沙发上放着的骨灰盒,说:“我一直想看你穿婚纱,我甚至想过带你去国外结婚,我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每天每夜陪着你。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我连看一看你,抱一抱你都要强迫,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总问为什么,坏事做多了就会自食其果,自己造下的孽何苦要问别人为什么。
顾川没心思管他,仍旧想尽办法挣脱。
陆战北握住顾川的皮带用力一扯,引得顾川如同惊弓之鸟再次挣扎,而他就像故意引诱猎物暴走似的,再次将顾川控制住,快感倍足地说:“小川,正好今天我妈也在,我们干脆跳过婚礼直接洞房吧。”
什么!这个疯子!
“陆战北你疯了!”
“我没疯,小川,我爱你……我好爱你……”
陆战北吻的炙热,真的把顾川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顾他的意愿为所欲为。
霎那间,顾川眼前被鲜血覆盖,他看见陆战北倒在地上,满腿满手都是血,他面目狰狞,气喘吁吁地伸出手,“快跑……你快跑……”
没错,那才是陆战北……
眼前的人是魔鬼!他是魔鬼!
顾川头痛难忍,低吼,“……你特么……混蛋!别碰我!滚开!”
“顾川!!!”
“轰!”的一声,大门被人砸开,外面传来一阵呼喊打砸声。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陆战北咒骂一声,恨不得弄死关键时刻过来搅局的人。
是陆征南……
一滴屈辱的眼泪从顾川眼角流淌下来,陆征南来了……他还是来了……
见他这副委屈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陆战北当场嫉妒的眼睛泛红,“不许哭!”
他舔干净了顾川眼角的泪,把人抗在肩膀上离开此处。
陆征南带着清一色的保镖从正门闯进来,按照放风的人提供信息,顾川就是被带到了这间房间。可陆征南进来的时候除了在床上捡到一件外套什么都没有。
“妈的!”陆征南照着那人狠狠就是一脚,“你们把他弄哪去了?!!”
男人趴在地上求饶,“我们老板确实是在这……我们只负责放风,不知道……”
“去你妈的!”陆征南双目欲裂,“顾川要是有任何问题,我都跟你们没完!”
一个保镖跑过来,“少爷,后门有被打开的迹象!”
这间别墅虽不常来,但陆征南也住过几次,他二话不说咬着牙的飞奔,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人在自己家地盘丢了。
众人一路冲出后院,再往前就是悬崖,陆征南急不可耐,大步飞奔把身后的保镖甩下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