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去找我妈。”
“你现在不清醒,回去躺着!”
“你放开我!”
用力一甩终于甩开,余小遇跌跌撞撞往前跑去,闹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医生和护士,他们纷纷跑上来
想要按住他,却被纪临晋的一个手势给打发了。
趁这个空档,余小遇就这样跑出了楼层,摇摇晃晃地消失了。Lilith很是不满,冲着纪临晋大喊:
“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去是给车撞吗?!”
纪临晋安抚道:“我会派人跟着他的,他现在已经乱套了,你不让他走,他会把自己憋疯的。”
“走了又能怎样,该接受的事实他还是得接受!”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实改变不了,可至少,他自己选择了接受的方式。”
像Lilith这种粗条的接受西方教育的女生不懂纪临晋这种世家公子细腻的心机谋划,所以只得吹胡
子瞪眼睛地呛声,纪临晋是个翩翩公子,既不能吵,就只能这么干耗着。
一旁的陆斯演掏了掏耳朵,摆摆手示意那些一头雾水的医护人员离开,上去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
“我说,吵个屁啊,你们不嫌丢脸我还嫌耳朵疼呢。诶,要不要去看看我那蠢货老哥,开个香槟庆祝一
下他难得住院?”
第42章 难驯的雕
法国郊区的一座古堡,据传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几次易主。
此刻,在古堡里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鹅绒的床上,垂下的纱幔里,有两个交缠得很深的躯体。绷紧
的肌肉线条上附着的汗珠,顺着脊背往下,打湿贴在床单上的部分,像是撞在一起扭曲融合的云朵,又
像是被粘连在一起一般,无法分离。
在下的那一位双手被细细的牛皮绳极有技巧地缚紧,拴在实心的木质床住上,仰着头皱着眉,大口
大口地喘气,却在声音抑制不住地时候紧紧咬住下唇,倔强地逼回去,怒视着身上作恶的男人。
Azrael笑了一下,掐着陶行涧的下巴,低下头啃咬上去,描摹他的唇形,就连挂在额下的汗珠都一
一舔去,最后哑着嗓子说:“放纵你7年,结果你还是只能像7年前一样,毫无进步。”
陶行涧愤愤地看他,指甲掐进肉里,一贯妖冶的眼角带着些折辱的意味:“我…一定会…杀了
“哈,”Azrael一记猛力的顶撞,“涧,你连Seven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身为老师的我吗?”
“你不配当老师!”陶行涧难受地别过脸去,闭上了眼。Azrael于他而言,真是一个难以言说的,
应该拿个铁盒密封起来的梦魇。
可是Azrael抓住他的脚踝更加肆无忌惮:“是的,你说的没错,在你面前,我的确不配当一个老
师。可是,涧,现在这样敞开身体躺在我身下的你,难道就有当学生的资格吗?嗯?”
陶行涧看着这个哪怕灰飞烟灭都不会忘记的脸,7年前的记忆就像倒带一样,不停地在眼前展开。
7年前的他也是一身风衣,一场夜雨,在自己面前开枪杀了一个人之后,用那双带着血的手摸了摸
自己的脸,说:“陶行涧是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我是来教你杀人的。”
7年前的他不遗余力地教授自己所有的技巧,却总像个玩老鼠的猫一样,逗弄自己,看着自己奈何
不得他而为乐趣。
7年前的他,总是会说自己最讨厌的话,在自己最不堪的事情上撒伤口:“涧,不乖顺地听我的
话,你永远都只会是陶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也就是在7年前的某一天,当他终于等到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陶家的时候,如现在的情形一样,被
这个男人死死按在床上,接受了人生的第一场性事。
一整个星期,他都没有下过床,身上湿了又干,人昏了又醒,只是每次睁开眼都是一样的粗暴欢
愉。他唯一坚守的,就只有始终不叫出声来。
最后一次,他终于对Azrael咬牙切齿:“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Azrael笑了笑:“涧,你太抬举自己了,只怕你连我的学生都杀不了。我可以给你时间,如果你真
的能证明自己,那我就放过你。”
最后他压在耳边的那句话,折磨了陶行涧7年。
“下次再被我抓回来,你就是我囚笼里的小鸟。”
即便再怎么不甘愿,陶行涧终究还是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Azrael身心得到满足,抱着人去了浴
室,清洗了一番。
握着陶行涧的手,十指紧扣,Azrael放到唇边很温柔地亲吻。
这只桀骜的小雕,真是难驯服呢。
从医院出来后,余小遇在街头横冲直撞,像个疯子。
他穿的一身病服,蓬头垢面,还憔悴地吓人,光着脚走在街上,路人纷纷皱眉躲避,生怕沾染
了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
冲出医院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人也是懵懵的,走一步绊一步,过了好久才想起来,他该
去做什么。
陶行涧先前寻了个房子安置卢佳倩,对,他要去找卢佳倩。
像是有了目标一般,余小遇几乎是狂奔着往目的地而去。
他跑到一个小巷子里,这里居住的人少,巷子深处有一些民房。地上湿湿嗒嗒,还有些青苔,斑驳
的墙上长出不少绿藓。
即便只来过一次,他也记得清楚,拐角上三楼的第二间,古铜色大门的那一家就是了。只是在爬楼
梯的时候,每上一步,他都慢了几分,好像累得很。真累啊,像一只脱水的鱼,又干又渴,还有些缺
氧。
终于到了那扇门前,就连手都是发抖的。那扇门虚掩着,像鬼故事里的门,带着浓重的诡异气息,
既让人想打开,又让人想逃离。
余小遇站在门前,僵硬地从缝隙里看过去,却在下一刻几乎崩溃。他看见他的母亲,卢佳倩,身上
只穿着一件极薄的睡衣,腰上的横肉都快溢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针头,慢慢往自己已经青斑点点的手
臂上注射进去,随着针管的推进,她慢慢扬起了头,舒服地几乎要翻出白眼。
地上零散着不少酒瓶、药丸和报废的针头,无一不在宣示着此处的非法活动。
她把针头一丢,就摇摇晃晃往房间里走去,房间里传来一个浑浊的男声,继而是一阵浪荡而肆意的
调笑声和不堪入耳的淫秽言语。
余小遇捂紧了嘴,连连后退,直到背靠上栏杆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扶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像
被电击了一下,突然就往楼下跑去,一路跑一路摔,最后跑到箱子里,扶着墙根一张嘴,“哇”得一口
就呕吐起来。
“呕……咳咳……”
他这几天没吃东西,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但是那种难受的感觉噎在喉咙里,让人忍不住眼睛
挤出生理盐水,喉咙里微微的刺痛和灼烧感也令人无比难受。
巷子口住的老奶奶看着也忍不住出声:“小伙子,你没事吧?”
余小遇红着眼抬头,擦了擦嘴角,才缓慢地摇摇头,行尸走肉般离开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活到现在真不知道是在活个劲儿。心灰意冷,是了,就是心灰意冷。心里已经决堤
泛滥,倾盆大雨,整个世界为之倾倒。好像人还活着,可是死亦无足惜了。
视线之间好像有些模糊,余小遇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做。
啊,对了,是陆斯年。
第43章 你走吧
余小遇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纪临晋的吩咐,陆斯年的病房里外,没有任何人阻拦
他。
他进了病房之后,看着床上的陆斯年,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好像是第一次看陆斯年这个样
子,跟他这么久了,就连他生病吃药的时候都是不曾有过的。
而这一切,居然是他造成的。
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到了床头,他突然就想起了陆斯年再爆炸前说的那句话,现在他知道答案
他觉得无比愧疚,这个人,他一直畏惧他、提防他、躲避他,可是为什么到底了,他还愿意救下自
己呢?不是应该像处决掉那些叛徒一样,将他碎尸万段吗?不是应该任他被炸成碎片,沉尸海底吗?
他伸出手,像触摸一下陆斯年手上的一道灼伤,却又收了回来,羞愧地低下头,咬着自己的指尖,
下口力道之重,一刻就破了皮。
“咳……”床上的陆斯年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吓得余小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看陆斯
年凝眉难受的样子,又急得说了句:“你,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陆斯年哑着嗓子,慢慢地坐了起来。他因护余小遇而伤在背上,那种皮肉翻开的疼痛
成片蔓延,只是他半声都没有吭。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余小遇像个犯错的孩子,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斯年看着余小遇满身的肮脏和光着的脚上细小的伤口,皱了眉:“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余小遇脸一烧,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去知道一些事情...对不起。”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对不起。说到后来,自己都觉得太苍白了,只能干
站着,等着陆斯年的审判。
“不是要杀了我吗?”
“我……”余小遇噎了好久,“那你呢,为什么要救我?”
陆斯年呼吸很重:“这大概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余小遇抽了抽鼻子:“陆斯年,你说的对,我的眼睛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顿了顿,又
说:“可是陆斯年,你们都那么聪明,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把我玩儿得团团转,可是我很蠢,你们越
是瞒我,我就越看不清一切。”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把那些残忍和血腥都从你的生命里剔除了,守着我给你的那份安静不
够吗?”
“可我最终还是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要一点尊严和尊重。”
这样的话让陆斯年僵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很习惯了余小遇的乖顺,觉得他只需要活在自己的庇护
下就够了。其他的一切,都自作主张地替他决定了,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他的意愿。
余小遇抿了抿唇:“结果我还是伤害到你,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吧,如果能让你消气的
话。”
陆斯年慢慢从床上下来,先是坐在床边,直视着他:“余小遇,那天你约我看烟火,带我回家,为
我做饭,每一件都是为了算计我,对吗?”
“陆斯年……”
“回答我!”陆斯年突然暴喝,逼迫他回答。
余小遇很艰难地才忍住哽咽的哭腔,颤抖着,胆战心惊地回答:“……是。”
又是一阵沉默。
“很好,”陆斯年像是解脱了一样,或者说,更像是脱力,他疲软地摇摇头,“余小遇,我放你
走。”
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余小遇猛地抬头,就见陆斯年认真地很,一字一句说着:“从现在开始,
你自由了,你不再欠任何人,也不用再屈居我的身边。你走吧。”
走。
自由。
很奇怪是吧,听到这句话,余小遇本该是很开心的。过去那么多年,他是多么渴望能被陆斯年放
过,可是现在听到这句话,却觉得心上密密麻麻的针扎。
“你…让我走?”余小遇混沌的大脑完全死机,“走?去…哪儿?”
陆斯年闭了闭眼睛:“随便你去哪儿,也随便你要做什么。余小遇,你让我腻了。”
像是从此失去铠甲,到处都是软肋,余小遇觉得哪里都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低着头怯懦地
说:“对不起…”
原本坐着的陆斯年突然站了起来,掐着余小遇的肩膀将人往病房门口拖去。
余小遇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他作弄,病房门一开,陆斯年将人往外一丢,余小遇就直至往坚硬的
地上摔去。
膝盖撞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来不及呼痛,回头看去,陆斯年是一脸阴鸷地站在门里,俯视着他:“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我
的视线,我不想再见你。”
“砰”得巨响!门被狠狠甩上,再也打不开了。
走廊里所有的保镖都是面面相觑,却不敢交头接耳。谁不知道陆斯年向来宝贝余小遇,这么大火,
还真是头一次。
余小遇跌坐在地上很久很久,红了很久的眼眶,终于还是哭出来了。他这次哭得很安静,只是不停
地落泪,然后慢慢爬到门边,用小小的拳头轻轻敲敲门,知道里面的人不会有回应,他也没有死缠烂
打,用那么让人心疼的哭腔小心翼翼地说话:“陆斯年……我会走的,我不会惹你讨厌的。陆斯年,你
不要生气…”
门里发出一声怒吼:“滚!”
余小遇哽咽地嗓音变调,停了停,接着说:“过去这些年,谢谢你。”
说完之后,他扶着医院的墙一点点站起来,一边喘着气,一步一步,走过医院仿佛没有尽头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