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地流逝,竟有些后背发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飓风挂起来,头顶上一阵直升机的轰鸣,众人下意识抬头一
看,原以为是陶行涧的援助到了,可不成想,机舱里伸出来十几只远程火枪,冲着地上的枪手就是一阵
扫射!
那些枪手哪里想得到,都被射杀个措手不及,不少人连枪都来不及拔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飞机上垂下十几条吊绳,便有人影顺着往下爬。落地一看,排首的正是Lilith。
“Seven!”Lilith看着流血的陆斯年紧张地大叫。
援军的到来让陆斯年不再担心炸弹的威胁,用力一掐伤口,让自己清醒一些,反而是全身心地投入
和陶行涧的搏斗之中。
Lilith的人手一落地就跟幸存的枪手激烈地开战起来,一时间整个海岛都是此起彼伏的枪声。
原以为陶行涧的人手不过眼前之数,可是没想到当枪声想起之后,从费信岛的另一侧的隐蔽港口,
一艘停泊的船上下来更多荷枪弹药的杀手!
Lilith刚崩完一个人的脑袋,就见草丛里冒出来下一波人,气得骂娘。
“Shit!”
再看陆斯年这头,已经打得两败俱伤,嘴角挂着血,都在拼命地喘气。
“看来……这样真是没完没了”陶行涧用力擦了擦嘴角,和着血水咽了一口,狠狠把刀丢到一边,
从后裤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枪来,枪头直指陆斯年,笑了一下:“斗殴的游戏结束了…陆斯年,虽然胜
之不武,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用你的死来证明自己了。”
陆斯年一样面上挂彩,却直面那把枪,他在分析着陶行涧的动作。即便是近距离的枪击,若是能抓
住一点点的抖动、情绪变化,都是有躲开致命危险的可能性。
此时的气氛,宛如满弦的弓箭。
陶行涧正要扣在扳机,只听从空中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下一刻,他拿着的枪就被精准地集中,瞬间
飞了出去,连带着枪击的惯力,整个人倒向一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抬头看去,竟然又是一架直升机。上面一个拿枪的人,
身着风衣,看着就是成熟而干练的神秘高手,他一得手就抓着安全绳往下跳,直至安全距离才顺势着
陆,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瞠目结舌。
凑近一看,这是个金发的洋人,骨架很大,块头也高,鹰钩鼻勾勒得五官很有派头。他的眼窝深
陷,像是能看穿一切,有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
他第一时间就拿手铐将陶行涧的手铐在自己身上,略带沧桑的声音浑厚有力号令着那群亡命之徒:
“把枪放下,投降,不然我杀了他。”
所有枪手都震惊了,可没人敢拿陶行涧的性命开玩笑,只能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扔掉枪,举手投
降,被Lilith和纪临晋的人给制服。
陶行涧的手还在发麻,然而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这点疼痛。他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个男人出现的瞬间,
像逃亡一样,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浑身血液宛如凝固,不再游走。
“你……”他说话开始牙齿打颤。
那男人低头,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这么多年,你依然没有半点长进。看你这幅样子,和当年那个
小鬼一样,拼命的姿态丑陋地想让人嗤笑。”
陶行涧似乎被戳中痛处,翻身就要挣扎:“你也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放开!”
“你就是太自负,才会变成这样。”
陶行涧难得失了风度地啐了男人一口:“我不需要你的管教!”
男人揪住他的衣领,拿出一个小小的麻醉针,扎进他脖子的血管上,在他不甘心的眼神中一字一句
道:“你已经输了。”
最后,陶行涧就眼睛一闭,身体一软,倒了下去。男人将他打横抱起,头枕在自己的肩头,走到了
陆斯年面前,口气依旧的桀骜:“被人逼到这个人份上,Seven,你也很给我丢脸。”
陆斯年虽然很惊讶来人的出现,可到底还是很尊敬:“抱歉……老师。”
被叫做老师的人接着说:“你的麻烦我你解决了,这个人,我要带走。”
“.…..是。”虽然不明白,可陆斯年没有办法驳这个人的面子,好在现在都把事情解决了,把陶行
涧交出去也无妨。
至少交给他,陶行涧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Lilith那边开始清点完尸体和人数之后,陆斯演也乘着最后一架直升机到了现场。
陆斯年四处张望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余小遇呢?”他抓过一个枪手问道。
那枪手显然有些懵,可还是很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余小遇,只是刚才枪战的时候,我看到
有个人往山顶跑了。”
陆斯年把人丢下就往山顶跑去,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把人抓回来问个明白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要背叛他?
余小遇,为什么?
第39章 你要我怎样
费信岛的山很矮,即便是爬到山峰也用不了几分钟。道路的尽头是海边的悬崖,望下去只有湍急的
海流,像吃人的大口。
陆斯年现在才慢慢感到腰上的伤口的疼痛一点一点渲染开来,直逼心脏,深入骨髓。
人生很多时候的痛苦来源于差别,昨天还躺在你怀里,为你洗手做汤的人,在今天与你的仇敌站在
一起,往你身上扎刀。过去有多甜蜜,现实就有多严酷。
现在他终于明白,陶行涧之所以杀罗启亮,为的就是移开他的视线,好钻余小遇的空子。他太相信
余小遇,又或者说对自己太自信,从来没想过这小家伙会有这样的胆量。
什么约会,那只是一个迷魂阵罢了。耗尽他的电量,就是为了不让所有人联系到他,那时候的信号
不好,也极有可能是陶行涧设置过了干扰器。
再有,就是他睡得过分沉的那晚。以他的警醒,怎么可能连余小遇什么时候起床都觉察不了,唯一
的可能就是……那碗汤里,做了手脚。
呵,真是好样的。
山顶悬崖的风比任何地方都烈,吹得陆斯年的头发都偏到一边,他微微喘气,视线的尽头是那个因
为脱力而跪坐在地上的余小遇。
方才Lilith出现的瞬间,他就知道,陶行涧已经输了,当然自己也输了。很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
也不意外,果然在他内心深处,陆斯年总是这么所向无敌。
所以第一个念头涌上来的就是,他要逃,他不能被陆斯年抓住,那绝对是比死还可怕。
可天地之大,他逃不了这座岛,如同他离不开陆斯年的五指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余小遇抖了一下,缓缓站起来回头看去。陆斯年满身沾着自己的或是别人的
血,看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王,而这副模样,恰恰勾起了余小遇记忆中,父亲死去的那一幕。
“为什么这么做?”陆斯年问他,喉咙里像挂着铅块,“只是因为你想要离开我?”
余小遇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才终于开口:“…因为你骗我。”
“你说什么?”
“你骗我!你是一个刽子手!”余小遇尖叫出来,声音都在风里变调,“即便是你要囚禁我、强占
我,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你怎么可以为了得到我,伤害我的家人,毁了我的一切!陆斯年,你凭什
么!就因为你有这样的本事,就因为我只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你就可以把你的欲望建立在我的
痛苦之上吗?!”
陆斯年眉头都锁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余小遇眼睛里溢出泪水,过度的委屈和过度的惊恐让他停不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
想方设法地不让我见到妈妈,不就是因为你心虚吗?!现在我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你觉得,我难道不
该让你付出代价吗!”
嘶吼,让整个悬崖都变得狰狞。
陆斯年第一次看到余小遇这么放肆地宣泄感情,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悲怆的话语,他拳头攥紧,
青筋浮现:“所以,你是认定了,我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对么?余小遇,告诉我,你是信了别人的
话,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是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阻止我们见面?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就会
那么刚刚好救了我?所有的证据都很清楚,你还要狡辩吗?”
有时候哀默大于心死,而身死亦次之。
他们二人面向而立,中间不过十步的距离,一个冷面凝眉,一个泪如雨下,像是上一世的仇敌。陆
斯年咬了咬牙根:“很好,余小遇……你很好。谁的话你都相信,什么样的人你都相信,唯独对我,你
就没有半点用心。”
“是!”余小遇几乎是破罐子破摔,“我讨厌你,陆斯年!”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巨大到无形的剪刀,把陆斯年和余小遇从前那点薄如蝉翼的关系剪断。陆斯年
微晃了一下,笑了:“憋了这么久,你倒是说出真心话了。”
他抬脚向余小遇走去,却在下一秒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余小遇右手拿着一把枪,正对着自己。
这把枪是方才在混乱之中,余小遇捡的,不过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拿他对着陆斯年。可是他一点要杀
人的架势都没有,那手抖得比方才拿刀的时候还剧烈,就连人看着也是一副要倒的样子。
陆斯年又冷笑了一下,甚至笑出声来,却毫不畏惧地接着往前走。余小遇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还叫
着:“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就…”
“就怎样?开枪么?”陆斯年慢慢往前靠近, “好啊,那你开枪啊!就像你刚才扎的那刀一样!
不是说我是刽子手么?不是说我是仇人吗?来啊,给你的父亲偿命啊!”
他越说越狠厉,掷出最后一句的时候,甚至张开双臂,目不转睛地给余小遇施压:“怎么了,怕
了?呵,余小遇,你知不知道这把枪在你手里是多么可笑?如果你下得了手,刚才那一刀,昨晚那碗
汤,睡在我身边那么多日夜,你早就能轻易地要了我的命。”
余小遇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嘴唇抿紧,泪水滑下来沾湿了嘴角的伤口,微微发疼。陆斯年说的一点
都没错,他过了这么多年良民的生活,就连枪也是第一次拿在手里,方才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死在眼
前,便更深有体会,夺走一条命于呼吸之间,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杀人这件事,他做不到。
杀陆斯年,他更办不到。
手一松,那枪就摔到了地上,余小遇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陆斯年又
想靠近,而余小遇却退到了悬崖边上:“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崖下的海浪拍打了一下崖壁,发出不小的声响。
陆斯年果真停下了,沉吟道:“你想死?”
余小遇抽泣了一下,又往后挪了一步,脚后跟的石头被踢到崖下,没入海水中,顷刻被吞没:“我
已经满盘皆输了,难道不该死吗?陆斯年,用我一条命,可不可以换你放过我母亲?”
“你敢!”陆斯年脸色一白,“余小遇,你敢跳,我就让你母亲给你陪葬!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
到!”
“陆斯年!你还想要我怎样?”
“是你究竟还要我怎样!余小遇!”
陆斯年也难得暴怒狂吼,余小遇若真从这里摔下去,那几乎就没有救上来的可能性。他不敢多做什
么动作,唯恐刺激了他,只能这么干站着。这种感觉,比被几十把枪顶着头还要难办。
正此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替这样胶着的场合画上了句号。
“救……救救我……”一个小孩子的求救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陆斯年精准的记忆如电光火石一闪,瞳孔猛然一收。回头望去,那孩子已经现
出红斑,整个人开始膨胀,濒临爆炸。
人体炸弹,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来不及多想,陆斯年一把捡起地上的枪要射过去,却被余小遇猛地摁住了手腕:“陆斯年,你做什
么?!”
“放开!这已经不是个人了!这是一个炸弹!”
“那只个孩子!”这样的说辞余小遇根本听不进去,只死死抱住陆斯年的手,不让他行凶,“你连
小孩子也不放过吗?”
陆斯年一边想挣脱,一边看着那个孩子已经膨胀到令人害怕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这么近的距离,绝对会尸骨无存。可是余小遇的坚定和执拗,在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解释和疏通了。
没办法了。
陆斯年的右手一把拽起余小遇的衣领,逼着他直视自己,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余小遇,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或许也是你这辈子学的最后一件事,你自以为是所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