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转过头去。
沙发上的江一朝枉顾了江淼所有的眼?神暗示和肢体暗示,满面都是自己?想要凑热闹的欢欣鼓舞:“见者有份!见者有份!我也?很久没有去老爷子那儿……”
他话没说到一半,被江淼极富求生欲地捂住了嘴:“这个人饭吃多了,血糖升高,脑子有点昏沉,大哥别理他。”
“?”江一朝挣脱开来,满脸责怪:“你不要信口?开河!”
江淼看着大哥的脸色即将就要晴转阴,连忙道:“我们先回——”
“没错,见者有份。”江堰迅速回道:“大家?一起去,热闹一点。”
江淼:“……”
她偷摸悄地又瞥了一下江裴凉的脸色。
好?家?伙,也?别晴转阴了,这会直接雷阵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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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凉最终还是把?人都带来了。
这是家?小小的门面,看上去不大,走进去却?另有乾坤;实木的摆设,暖黄的灯光,江堰很没见过世面地走进去,甚至感觉下一秒会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小胡子老头,拿着皮尺要他们排排站好?。
但是没有小胡子老头,只有一个在剔牙的年轻男人,没有胡子,看上去痞帅痞帅的。
江淼和江一朝跟在后面。
“哟,来了啊。”男人对?江裴凉笑了笑,“稀客,今儿怎么还带人来啊?”
“别贫。”江裴凉扫他一眼?,“他是江堰。”
江一朝刚想上去发挥他极强的社交天赋和极高的情商,怎料被一旁的江淼怼了一肘子,差点中道崩殂:“你干啥?”
“我才要问你干啥。”江淼压低了声音,“大哥带江堰来,你非要跟来干什么?”
一看大哥那表情,就知道不是很乐意。
“你这就不懂了。”江一朝高深莫测道。
“我说过,再信你我就是狗。”江淼祭出她那一个大巴掌,“爱说不说,你今天说不出有道理的来说服我,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事儿了。”
“你别老那么急躁!”江一朝眯起了眼?,丝毫不惧她的威胁,胸有成竹道:“你之前那话的意?,不就是觉得大哥对?江堰很特殊么?”
“……”江淼:“你不都逻辑自洽地自己?给自己?解释完了吗?”
“我坚持我的想法。”江一朝不屑一顾道:“但是,我们凡事要讲证据,不是看谁说得对?谁就有道理的。如果你觉得大哥对?江堰特殊,你就自己?来看看。”
“你以为我只是来蹭衣服的?”江一朝对?着江淼神态莫测地摇了摇手指:“我是来带你观察的。观察,懂?”
江淼:“?”
踏马的,怎么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
两人在后头互相用肘子狂怼对?方的时候,江堰已经被江裴凉提溜到里头的测量台上来了。
年轻男人叼着根牙签,混不吝的样子,说话却?像在哄小孩儿:“来,手臂张开——”
江堰木然地把?手臂张开了。
江裴凉抱臂站在他身边,看着。
江堰被冰凉的尺子抵上胸口?,总觉得有点逼仄感,连忙开口?道:“敢问尊姓大名?”
“吕山。”男人晃悠了两下,笑道:“小少爷还见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堰连忙尬道:“对?、对?不起……”
“哧。”吕山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声:“骗你的,怎么这么乖。”
江堰:“……”
他不擅长?应付这类型的,登时有些张口?结舌。
一旁的江裴凉冷着声音:“吕山。”
这声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江堰听不出来,多年老同学的吕山不一样,一句话就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很有些诧异。
这人多年铁树,一开花就跟老房子着火一样,说句话都醋的不行。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开花怎么开到自家?去了?难道有什么隐情?
一片寂静中,江堰为了缓解气氛,主动问:“我的胸围多少?”
“嗯?”吕山看了看,“一百零三,锻炼的不错。”
江堰:“喔……”
他其实想问大哥的,但是他不太好?意?开口?。
“你哥才厉害呢,”吕山叼着牙签混混道:“一百一十五。”
江堰顿时震惊到鼻孔跟嘴一般大:“!!!”
一、一百一十五,这到底……是有多大啊!!
他机械般把?头转向了江裴凉,咽了咽口?水。
江裴凉扫他一眼?,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江堰越来越炽热的视线中,呼出口?气,冷冷道:“你想看?”
江堰还处在震惊状态中:“啊?”
“想看也?可以。”江裴凉神色冷淡,“待会来我房间,我给你看。”
江堰:“?”
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不会害羞的吗!!
不知道江裴凉害羞不害羞,反正江堰很害羞,顿时又开始头冒蒸汽地COS缩头乌龟了:“我一点也?不、不想看。”
吕山憋笑憋得尺子都快拿不稳了。
“好?了,”他给江堰递过去几?套衣服,“如果急用的话,你先试试这几?个版型,我看看能不能赶一赶。”
江堰把?自己?的头缩进龟壳里,臊眉耷眼?地钻进试衣间里去了。
见江堰进去了,吕山换了根烟,对?江裴凉道:“你弟?”
“嗯。”江裴凉的神色在烟雾缭绕中有些看不清晰:“不是亲的。”
吕山噎了噎,最后也?只是神情复杂地说:“别犯法就行。不过,你是对?弟弟这个身份……”
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一只黑黄黑黄的番薯扑了进来,张口?就道:“大哥!”
“好?吧。”吕山迅速改了口?:“看来跟弟没啥关系。”
几?个人正热热闹闹的,江堰换好?衣服,有些别扭地从试衣间里出来了,站在镜子前。
顿时,四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吕山给他选的是一套白?灰色的西?装,严谨的版型进行了一些细微的改动,使它看上去多了些独属于青年的朝气。江堰本就皮肤白?皙,这样一衬更显五官精致清秀,看上去简直像个小天使。
江裴凉定定看着他,有些失神。
吕山怔了一下,正打算开口?,就听见江堰对?着大镜子进行了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
“今天端木,他带我去了美特斯邦威,在试衣服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是谁……”
四个人同时:“?”
吕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有些艰涩地指着一旁道:“其实还有配套的膝袜和皮鞋……”
他话还没说完,江裴凉就取了鞋,沉沉道:“我来吧。”
江堰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措地看着江裴凉半跪下来,为他换鞋。
江淼和江一朝紧紧凝视着二人,江裴凉垂着头,手上的动作很轻。
江堰的脚踝很细,泛着点微微的青色,他不太适应地向里收了收腿,却?被江裴凉一下握住了脚踝:“别动。”
江堰皱着眉,抿起了唇,而也?就在此?刻,江裴凉抬起了眼?,两人各藏心?的视线在此?刻交汇。
江一朝的肋骨差点被江淼的肘子怼碎两根,他咬着牙低声道:“就是现在,就是现在是观察的好?时期,快、快看!”
下一秒,不知道江裴凉触到了什么地方,江堰十足灵敏的神经元在这缱绻的一刻发挥了巨大的效用——
他触发了一个巨大且有力的膝跳反射,顿时一脚差点把?江裴凉踹出去两米。
江一朝:“……”
江淼:“……”
吕山:“……”
他们现在失忆还来得及吗。
第53章 霸总道歉失败!
最终几个人还是没能失忆成, 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江裴凉被江堰一脚踹了个屁股墩,满面铁青的坐在地上的情形,差点憋到把一口牙咬碎。
回去的路上, 车中一片沉默,江裴凉开?着车, 脸上的神情非常难以形容。
怎么说呢,江淼觉得, 是可以直接搬去东北进行?冰雕艺术展览的程度。
但是她不?敢笑。
她自己不?敢笑,发现江一朝也没有笑?, 十分严肃地直视前方, 好像在放空。
江淼觉得这丫绝不?能这么老实, 但遍寻几次也找不着江一朝弄虚作假的痕迹, 完事失望地一低头, 就瞧见了差点被江一朝的手指头抠出棉花的顽强车座, 登时开启了无声震动模式。
车内依旧一片死寂。
江堰不是缺心眼,他试图修复刚刚他无情铁脚所带来的感情损伤, 奈何他哥不配合,只得纠结地在副驾驶上扭成一只大马猴。
黄灯亮了,江裴凉停车, 旁边一辆脏了吧唧的小白车像鱼似的蹭了前去, 视交通法规于无物,还不?忘喷了后车满头满脸的车尾气?。
江裴凉面色不虞地拍了下喇叭。
旁边的大马猴尾巴都快竖不?起来了。
要知道, 他大哥的车品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平时路上脾气也不?大, 像这种讨人嫌的事儿不是没遇过?,只是江裴凉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结果大哥这次竟然按喇叭了,江堰瞅着那个拍喇叭的力度, 不?像只是单纯的拍喇叭,像是想一巴掌打在他身上。
就是不知道想打哪儿了,他赌五毛大概是脑袋。
“大、大哥,”江堰终于战战兢兢开口了:“你?屁股还疼吗?”
江淼:“!”
她悟了,这可能就是江家祖传高情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大哥凉飕飕扫他一眼:“你?说呢?”
“应,应该是挺疼的。”江堰小声逼逼:“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江裴凉面无表情地拧方向盘。
“你?要是能把我一脚踹进医院,现在就该在足球队为国争光了。”
江堰闭嘴了。
他哥生气?的时候喜欢阴阳怪气,攻击性比较强,非常人能去招惹。
但动物炸毛好歹晾一阵子自己就好了,江裴凉要是没人能及时去顺毛,就他那个冰雕似的样子,怕是能把自己气?到心火郁积,当场走火入魔。
江堰决定及时道歉:“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裴凉:“哦?”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高中生物学过?的。”江堰煞有其事地科普生物知识:“你?不?小心按着我韧带那个接收器了,然后这个电流就通过?传入神经传送到我的脊髓,再通过?传出神经传到效应器……”
江裴凉极其不给面子:“再说话就把你?脖子上那个接收器拧了。”
江大马猴哀鸣一声,缩到旁边装孙子去了。
大哥生气?也是正常的,就那个力度,说不定?屁股都给摔扁了。
江堰一边装孙子,一边未经允许擅自脑补了一下扁屁股大哥的样子,顿时觉得恐怖异常、心有余悸,赶忙又多瞅了几眼。
翘屁还在。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江淼和江一朝围观了二人整场逗猴经过?,憋笑?憋到恨不得一板砖把自己拍晕过?去,但奈何世事无常,江一朝上面的嘴巴很争气?,牙咬碎了也没吐出一声笑来,结果下边的嘴巴没守住关,登时如洪水开?闸,在寂静的车内放出一连串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屁声来。
车厢内立马出现了一个烤过头的番薯。
江淼一下破功,终于可以借此机会爆发出积蓄已久的笑?声:“你?的屁股还好吗哈哈哈哈——”
江裴凉:“……”
江淼笑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把嘴停了,面部表情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
五分钟后。
“……淼淼,”江一朝有些茫然:“我们这里打车回去要等多久?”
江淼咬牙切齿:“都怪你!”
.
时间很快,摇身就到了杀青礼。
江父看着江堰从房里出来,老脸一动,不?大好意思夸赞,只道:“小堰,今天穿的真精神。”
精神小伙江堰:“……”
他臊眉耷眼地穿着白西装,在客厅里巡视了一圈,不?巧,被他爸一抓一个准。
“咳,”江父咳嗽两下,“你?最近和裴凉闹矛盾啦?”
江堰连忙摇手:“没、没呢,大哥怎么可能这么幼稚。”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头倒不?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是为什么,平日里大哥的生气?期限约摸在三天左右,过?了三天什么气?都消了;就连当初还不?熟的时候,自己偷瞅他屁股,也没生气?到今天这个地步。
江堰有点犹疑,他在做变量观察,试图找出这两次有什么导致结果不?同的因素。
“没事。”江父笑呵呵的,“你?大哥难得生气?一回,感觉还不?赖。”
江堰:“?”
爸,你?是抖M吗爸!
精神小伙没能看到他大哥,一溜烟上了车,参加杀青礼去了。
其实普通剧组的杀青礼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主演们说说感言,分分蛋糕,这就算完;但在《青葱岁月》这个剧组里,由于好导演他是一朵随风招摇的奇葩,啥时候宣传都不乐意,就稀罕逮着杀青的时候宣传,所以早早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忙活了起来。
江堰到的时候也不?早,最后一场戏早就拍完了,萧徐安和饶望被团团围在这种,俩大小伙子哭的要死要活,中间一个圆脸妹妹被夹着,颇有些生无可恋。
他瞅着有点想笑。
“江总,你?来了。”好导演仍是抽他的电子烟,颓废道:“也不?耽误您多??时间,一会儿记者采访环节,您稍微说两句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