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恒海正着急着鹿城区的项目,郑锐打电话过来,却死活联系不上人,干脆开着车直接去玫瑰别墅找他。
别墅里安安静静,没有半分人气。
郑锐拧起眉,不抱希望地打开门进去,却嗅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浓重酒气。
他一愣,站了片刻,犹豫着走到某间紧闭着的卧室门前,敲了敲。
无人回应。
郑锐伸手打开门,朝里面看了眼。
然后就见到了蜷缩在地毯上的少年。
目光对视间,他清晰地看到薛燃眼中迸发的光一寸一寸地灰败下去,然后狼狈地垂下眼,又喝了口酒。
郑锐站在门口看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过了好久,蜷缩在地毯上的人才低声开口,声音沙哑:“……他出国了。”
几乎是下一秒,郑锐就反应了过来“他”是谁。
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薛燃盯着地面,呼吸沉寂地起伏:“不知道。”
深秋的夜里,少年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连日的奔波让他消瘦了许多,隐约可见清晰单薄的肩胛骨。
郑锐叹了口气,走上前,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了。
薛燃不争执也不反抗,任凭他动作。
“……我之前,总觉得你还小,就没当回事。现在才发现,好像提醒得有些晚了。”
郑锐说着话,把酒倒进卫生间的水池,平静地望过来:“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
薛燃慢吞吞地抬起头。
郑锐看着他眼底泛红的血丝,轻声道:“你越害怕什么,反而越容易会成为什么。”
“换句话说,”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恐同,有一部分就代表着……”
郑锐捏紧了酒杯,在薛燃轻颤了一下的幅度中沉默下去,没有说完最后半句话。
可薛燃应当是听懂了,他缓慢地抬起头,盯住郑锐的眼睛。
目光凌厉,沉而阴冷。
郑锐脊背隐隐发寒。
可不过一瞬,薛燃就移开了视线,一手撑着床头柜,站起身,晃了一下。
“走吧。”他低声说。
郑锐顿了顿,上前扶起他,出了门。
“舅舅……帮我把这间房间封掉吧。”薛燃说。
郑锐瞬间明白过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床头灯温暖昏黄的光,叹口气:“知道了。”
从此玫瑰别墅无人再住。只是偶尔路过时,薛燃还会过去看一眼。
别墅的大门紧闭着,无人修缮的花园里杂草丛生,鸟语花香,却寂静得毫无生机。
郑锐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等谁回来,或是在漫无目的地找着什么人。
只知道这几年间,每逢与国外合作的项目,不管必不必要,薛燃都要亲自去一趟。
一如此时。
郑锐有时候都忍不住想暗示他一些什么,可想起那人出国前的痛苦,犹豫片刻,到底只叹了口气,合了文件,递给他:“随你吧。”
他顿了顿,似乎不经意般问了句:“我记得你下个月十九岁生日?”
薛燃垂眼翻着文件,随口嗯了声。
“能赶得及回来吗?”郑锐咳了一声,“你外公的意思是,给你办个生日宴。”
薛燃毫不在意:“再说吧。”
郑锐于是没再说话,心道:反正暗示也暗示过了,到时候回不来后悔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这么想着,他心情颇好地耸耸肩,起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睡过了!对不起!本章红包哈!下章小江就回国啦哈哈哈哈哈谢谢叶修老婆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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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叫贺昱,是一个流浪在外的大/佬家独子,刚巧同被他亲手诛杀同归于尽的天道之子同名同姓。
而书中的“谢离”则是个阴毒反派,不仅胆敢强抢主角受,更是假借收留之名,常年欺辱少年男主。
结局自然是被男主反杀,破产家败含恨而亡,简直活脱脱一个渣炮灰。
接收了全文信息之后,钢铁直男谢离冷笑以示不屑,搞男人有什么意思,躺咸鱼它不香吗?
然而,穿书传过来的时机太不巧,“谢离”刚把男主接回了家。
少年贺昱似乎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胆怯怯地仰头看着面前矜贵清俊的男人,期期艾艾地朝他示好。
谢离[笑容逐渐变//态]:很好,这次可是你主动送到我手里的。
失了记忆的贺昱又乖又奶,谢离养着养着,逐渐动了三分真心。
直到某天偶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早已恢复了天道之子的记忆。
贺昱盯着面前这人熟悉的脸,冷笑:谢尊主玩得可还开心?
谢离:……谢谢,也就一般开心。
贺昱永远记得上辈子将自己诛杀的那个人,临死时也满是执念。
天道垂幸,果然又让他见到了谢离,却见他带着满眼宠溺的笑意,喊着自己的名字。
贺昱心底冷笑,顺便陪他演了一场戏,想看到戏终人尽时,这人痛苦绝望的模样。
却没想到,还未等到落幕,自己却先动了心。
更没想到,戏还没演完,主演已不知所踪。
第三十一章
“……你真的要回国?”江壑闻言放下筷子, 拧眉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是滋味,“江氏已经倒了, 就算回去,也救不起来了。”
“谁说要救了。”江成意漫不经心地笑笑, 靠在椅背上,“再建一个就好。”
江壑只当他是在说笑, 叹口气, 许久没有开口。
当年破产之后,江成意坚持不肯出国, 想要夺得周氏最后那一只股份,在国内周旋许久,受制于人、甚至被挑衅胁迫,这些事他们都清楚。
而最初提出让江成意帮忙的江燕, 在从陈霄那里知道实情后, 更是沉默了许久。
她低声问过陈霄为什么。
陈霄比她小了五岁, 每次在她面前都怂得像个孙子, 然而这一次, 对方却拧着眉沉默,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
只思考了很久才慢吞吞道:“我记得之前初中的时候, 我听江成意说,有一次他打架摔断了腿,是你把他送去的医院。”
他说的事情江燕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觉得可笑:“……就因为这些?”
这种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友好度, 对于江成意这种从小被金钱喂大、捧在手心里的人来说,竟然也值得被记住。
陈霄看她一眼,喝了口饮料, 才犹豫着道:“江燕姐,我今天想跟你说几句实话,你别觉得难听。”
江燕扯扯嘴角,嗯一声。
“你也知道,咱们这种圈子里长大的人,什么小三上位、亲友坑害的糟心事没见过。”
陈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说到底,江成意他就是江叔的亲儿子,你江氏就算是个贫苦户,孩子的抚养费也得照付。”
江燕没出声,拢起长发,沉默着喝了口酒。
“更何况,江成意对你江氏的家产根本一点想法都没有,这傻逼就他妈只想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说到这里,陈霄顿了顿,半晌,似乎是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干脆站起身,拿起车钥匙:“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话就放在这里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却忽然听到江燕开口:“我当然相信。”
她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站起身,朝陈霄走过来。
明明已经从豪门的巅峰跌落了许多年,这对姐弟的一行一动却仍旧带着天之骄子的矜持,只是气势温和了许多。
江燕看着陈霄呆愣着,犯怂想躲的表情,笑笑:“谢谢。”
陈霄猛地抬起头。
又听她说:“但我能问一句,你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会对江成意这么好呢?”
陈霄拧眉思考片刻,挠挠头,撇嘴:“谁让他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呢……我把他当弟弟来着。”
他说完,摆摆手:“走了啊姐,下午还要赶飞机。”
江燕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年末的新年档总是各公司影视部和电影院线最忙的时候,今年也不例外。
只不过今年却有些不同,因一匹黑马的存在,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都自觉避开了修罗场,只剩下几位大佬在胶着。
而其中,《不眠》无疑是其中风头最大的一部。
除了恒海出品必有保证、老牌影帝主演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位传奇编剧,深海。
这位大大从几年前开始进入影视圈起,风评极佳,以笔力锋利入骨三分著称,但凡有所出品,必定要斩获国内外一堆的奖项。
各处论坛贴吧都一致认定,“他”必然是作协某位身居简出的大佬下界体验民生。
然而,今年却突然有消息透出,深海似乎是个留学海外的年轻男人,更有知情人爆料说,深海的背景深不可测,家里极有可能S市的某个巨型豪门。
一时间,这些小道消息在影视圈掀起轩然大波。
【他妈的造谣的人有没有脑子?《未见阳光》的底层小人物写得那么真实你跟我说作者其实是亿万富翁??】【额,其实也大可不必,我觉得以深海大大科幻文的深度,能看出平时特别见多识广,是富豪倒也不是不可能】【等等,你们为什么都关注有没有钱????_(:з”∠)_就我一人认定了大大这思想深度起码有四十岁吗?如果真的只有二十多岁才觉得可怕吧?】【哈哈哈哈所以说营销号傻逼啊还他妈二十多岁的富二代年轻男人!我看哪个年轻男人敢上来上前认领!】……
“一定要造势吗? ”曾经的富二代年轻男人皱眉翻看着网上乱七八糟的评论,“我又不想当明星,感觉没什么必要。”
陈霄切一声,把登机牌递给他:“您都脱离娱乐界多长时间了,哪知道现在这群网友们喜欢什么!总之,你相信我就行了。”
“再说了,”他愤愤道,“老子非他妈要把你造个神!然后再欣赏一下到时候国内的那群傻逼是什么表情。”
江成意失笑,收了手机接过登机牌,指尖勾着墨镜,随意地扣在脸上:“行吧。”
他漫不经心地侧过脸,朝机场宽阔透亮的落地窗外望去。
黄昏的阳光即将没入天际,天色将暗似明,恍惚一如五年前他出国那天的凌晨。
机场里人影匆匆,面容淹没在光线中模糊不清,只有轰隆的行李声。
江成意穿了件黑色大衣,脖颈间围了条雾灰色薄绒围巾,头发剪短了些,握着手机的骨腕冷白清隽。
他侧脸望着窗外,灯光为他镀了浅淡一层灰蒙的光,眉眼被墨镜遮住,只看得出依旧清俊的棱角。
五年过去,这人身上的鲜明桀骜的光芒收敛了许多,只那股懒散矜贵的劲儿依旧没散。
陈霄看着看着,无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回国,不知是好是坏。
早知道先打听打听姓薛的那小子订完婚了没有再提回国打理公司的事了。
机场广播里开始响起登机提示音,江成意收回目光,抬眼看向陈霄,淡声道:“走吧。”
陈霄回过神,应了一声。
回国的路途漫长。
介于江成意已经五年多未曾踏进国内半步,陈霄先向他总结起了最近几年S市的商业情形。
“……杨琛还是手段了得,前两年和恒海合作的鹿城开发区你还记得吧?现在已经成了新商业中心,刚巧,咱俩的远阳公司就买在鹿城区。”
陈霄说着,觑了眼江成意的神色,咳一声:“主要是市里房价实在太贵,咱们俩也刚刚起步……”
江成意无所谓地打断他:“别说废话,继续。”
见他是真的不在意,陈霄才放了心,继续道:“总之,远阳的地皮是通过我哥的关系买的,走的郑锐那边的关系,这个你放心。”
“现在国内有名有姓的娱乐公司,除了我的老本家陈氏,就只有杨琛的杨氏、郑锐的恒海,和林岑的林氏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江成意拧着水瓶的手顿了顿。
“哦对了,”陈霄突然抬头望过来,一脸幸灾乐祸,“你那个倒霉弟弟江棋,前段时间和他杨氏那个未婚妻解约了,据说是杨瑜发现他在外面乱搞,直接就跟人分手了!嘿,活该!”
他啧啧叹了口气:“不过这孙子手里还握着□□氏的一部分股份,人又出国追着项目,杨家暂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江成意没什么表情地哦一声:“是吗。”
陈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想说些别的什么,于是无趣地撇撇嘴,躺回了椅背:“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其他的等咱们回去了之后再说吧。”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还有呢?”江成意却忽然开口。
陈霄一顿,闭着眼咕哝一声:“还有什么?”
“你是不是漏了个人?”江成意眯眯眼,合上手中的资料。
“杨琛,林岑,郑锐,江棋……应该还有个人才对。”
陈霄一怔,睁开眼,犹豫着望过来,拧起眉。
“薛燃。”江成意朝他勾了勾嘴角,掩在深茶色墨镜下的眉眼看不清楚,“这个你还没有介绍。”
他见陈霄瞪起眼却始终不开口,挑了下眉,低头继续翻着手中的文件,低声道:“最近几年里,除了你刚刚提到的那几个人,动作最大的应该就是薛燃了吧,他最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