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迟嗤笑了声,“果然是利益至上。”
作风一如既往。
谭闫鸿没生气,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回家?”
“没空。”谭迟无情挂断了电话,瞥了眼瞪着他的谭熠,啧啧了两声,笑得揶揄道:“弟弟,你爸又让我处理你呢?你说这次送你进局子,你可能就要进少管所了……”
谭熠“呜呜呜”了几声,瞳孔都瞪出红血丝来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谭迟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三人吃完饭,谭迟洗碗,期间翻了手机搜索了下沈佳慧的信息,与谭熠和谭闫鸿说得差不离。当时案件还紧紧只是一桩绑架操纵案,后来有神秘人邮寄了些资料给警方,证据确凿,其中涉及到涉及到几桩陈年旧案。
一是谭迟惨遭遭袭击失明,就冲这粉丝们直接刷上热搜,将沈佳慧骂了个底朝天,顺便将黄河日下的沈家也给骂了一通,沈烨微博下端评论区彻底沦陷,说得比什么都难听。
倒是沈烨,在商言商并不在意网上言论,公关部这时发布出谢氏集团被沈家收购的消息。
二是楚凌抑郁症跳楼真相。
视频里交代真相的沈佳慧像是朵霜打的花儿,以老实口吻交代了楚凌死前播的那通电话,她知道楚凌喜欢温箫,牢牢抓住楚凌死穴声声指控她讥诮她,将各种戳心窝子的话说了一通。
陈年旧事又引起轩然大波,网上评论义愤填膺,不久就冲上了热搜。
温箫当年跟楚凌是知己,姐妹之情。但楚凌在患抑郁症期间把温箫当成了光,当成了世界上最明亮的太阳,她不断压抑着情感,可又忍不住想拥抱温箫。
可是,温箫喜欢男人。
在温箫疑似抄袭丑闻曝出来时,楚凌并没有第一时间辟谣,直到温箫去找她。可惜所有黑暗涌动的威胁交易,逼迫温箫的手段统统在见到温箫时溃不成军,楚凌通通没说,三言两语就答应澄清事宜。
但沈佳慧却不肯放过她们,揭穿了楚凌的秘密,一句句刺伤她。
这些,都是结合少年时温若澜跟他讲的不着边际的故事,和他后来在圈内几年砸钱请私家侦探调查得出的结果。
谭迟不知怎的,眼角有点湿热,拍了张正在洗碗的照片:【狗头.jpg 新的一天】
与此同时,客厅里程淮漫不经心的削着苹果,那把水果刀灵巧的划过果皮,他神色淡淡道:“听说闻先生今天要住在这里?”
闻宴博从善如流,笑道:“暂住一晚。”
程淮将苹果切好装盘,用纸巾擦了擦手,漆黑双眸抬了抬望向他,眸中泛着凌冽寒意,声音极冷:“闻先生觉得今晚住得下么?”
“……住不下。”闻宴博扫了眼被绑着的鼻孔朝天生闷气的谭熠,“倒是我疏忽了。不过,我可以将就睡沙发。”
谭迟初时怕打扫起来麻烦买公寓便是两室一厅的,当下谭迟住一间,谭熠今夜显然是走不了,估计得住客房。但让他哪儿肯轻易放弃,是以打定主意要留下。
但或许今天是他真正认识程淮,骄矜斯文的表象下暗藏着獠牙,哪儿是好惹的?当下每每落向他的眼神,都让他遍体生寒。
“迟迟性子好心肠软,有时候识人不明,”程淮没瞧他,从茶几下将药箱拿出来,拿出创可贴,自顾自揭掉脖子上两张创可贴,露出被咬出的浅淡牙印,重新换了两张创可贴:“不过,我作为他的男朋友,不介意帮他铲除那些心怀不轨的。”
闻宴博初时撑着笑,满腹辩驳的话欲怼回去,可觑见程淮脖子上浅淡的草莓印,一时间心潮乱了下,又被含沙射影的威胁。
“你脖子怎么回事?”他没忍住问。
程淮唇角笑了下,这才望了他一眼,歪着头朝厨房那处意味深长望去道:“你觉得呢?”
一句话,引人遐想极了。
闻宴博胃里都翻涌着难受,委实没想到程淮下手这么快,转眼就将人彻底给拿下了。
纵然他只是觊觎谭迟的才华和豪门背景,可他还是觉得恶心。
谭迟洗完碗出来,拿上钱包让闻宴博在家看电视或者上网,他拉着程淮乔装了下去楼下买相关用品。辅一出门,程淮就牵住了他的手,谭迟挣了挣,知道挣不脱,只得乖乖跟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数字一秒一个变,谭迟朝右走了一步搁程淮远了点,别过眼瞅着别处,忽略掉裹着手的温热手掌。
在他关于世界的划分中,闻宴博初见时是不远不近的朋友距离,后来又救了他,多少染上点浪漫色彩,加上闻宴博不像别人那样觊觎他,让他产生危险感,所以闻宴博是那类安全可以喜欢的。
少年时的程淮在谭迟的划分中,既是强劲的对手,又是最好的兄弟,他岂能破坏这种划分?他不能破坏,破坏便意味着背叛。程淮主动破坏这种划分,背弃了兄弟情义,在漫长的发酵里逐步被他划分到了敌人一类,现在变成这状况便让谭迟觉得不伦不类……
电梯里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得多了,程淮将发呆的谭迟护在角落里,巧妙避开了电梯里其他人的碰撞摩擦。
又在想什么?
抵达一楼时,乘客陆陆续续出去,谭迟后知后觉回了神,被程淮牵着手离开。
在附近熟悉的超市里,谭迟精心挑选了一套白色的牙刷牙杯等日常用品。程淮就着他买的,又多拿了一套黑色的。
“不用买那么多。”谭迟将同款给拿回去摆在架子上。
程淮拿回购物车,“这些都是消耗品,备用。”
谭迟想了想觉得在理,没再坚持放回原位。
又买了脱鞋,他拿了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程淮顺手就拿了同色号尺码不同的,谭迟犹疑道:“这不用备用吧。”
“你不怕闻宴博脚尺码不对么?”程淮揉了揉他的头,难得笑着提醒道。
谭迟听他提闻宴博觉得怪怪的,可眼神真诚的挑不出毛病,故而打消疑虑,“好吧。”
卖完日常用品后,谭迟带他去男性内衣店里逛,他先给自己随意挑选了几条备用,到了给闻宴博选时,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尴尬道:“怎么办,我忘了问他尺码了。”
“买XXL。”程淮提着购物袋,理了理他乱糟糟的发丝笑道:“买你喜欢的颜色就好。”
“……?”谭迟总觉得他怪怪的,一路上心情跟吃了蜜糖似的愉悦,压了压烦躁还是决定接受建议,是以挑了一条黑色的准备付款。
程淮却拉住他,循循善诱道:“只卖一条不够吧?”
“他就只住一晚上啊。”谭迟莫名其妙看他:“这个,总不至于要备用吧。”
“他的脚受伤了,你确定只住一晚?”
要不是明确知道程淮不喜欢闻宴博,谭迟都要以为他又重新爱上闻宴博了,没想到竟那么体贴细心把所有因素都考虑了,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谭迟又挑了两条四角内裤方才付款。
收银员小妹妹接过商品,偷偷看了看带着口罩的两人,调侃道:“这年头像二位先生这样恩爱的情侣不多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情侣?”谭迟一脸茫然。
难不成被人认出来了?
程淮眼角露出几分笑意。
把货物装袋好时,收银员小妹妹冲谭迟笑道:“方才一直见您给这位先生挑内衣物,一看就是热恋期的情侣。”
“……不是,我我不是……”谭迟要辩解,“我不是给他挑的。”
程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男朋友比较害羞。”
收银员小妹妹了然,将袋子递给程淮,微微颔首爽朗道:“明白,看得出来。”
谭迟还想解释,被程淮牵着手带出了店铺,他脸颊一下子红得滴血,羞愤的挣了挣程淮的手,不满道:“我又不是给你买的,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清楚。”
不管怎么样,进这种店铺给程淮挑……那什么,都无比羞耻好不好。
让人那样误会,他面子里子不要的啊?
“多说话,容易被人认出来。”程淮见他小脸憋着红,觉得可爱极了,“你不想,我和你因为逛这种店上热搜吧。”
确实,有可能。
谭迟皱着小脸,倒也没再闹,牵着他的手乖乖回了家,可还是憋得难受,就等着回家把东西交给闻宴博。
然而家里哪儿还有闻宴博的影子,唯有谭熠一见他们俩进门咬着布条“呜呜呜”剧烈挣扎,恶狠狠瞪着他们,跟条被拴起来的疯狗似的。
“他人呢?”谭迟没瞧见人,找了几间屋子都没找着人,“他脚都受伤了,能去哪儿啊?”
程淮将洗漱间里的牙刷牙膏悉数换上刚买的,一黑一白靠在一起,把衣物扔进洗衣机洗了,漫不经心道:“可能觉得这里太挤,走了吧。”
“挤?”谭迟结合一路上程淮的怪异,蹬蹬瞪跑到洗漱间皱眉问:“我这儿哪儿挤?你一会儿就走,谭熠就扔在客厅睡椅子。你跟闻宴博说了什么?!”
程淮倒也不恼,耐着性子道:“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揭开了创可贴而已。
谭迟见他眼神毫无说谎痕迹,掏出手机跟闻宴博打了电话,那边接了电话后跟平日里一般笑得温和:“我经纪人来接我,说是有个比较重要的合作需要谈,有点急。”
挂了电话,谭迟瞅了眼洗漱间的两套用具,莫名其妙道:“他不在,你摆两套做什么?我收起来。”
他刚触到牙杯,就被程淮从后面抱住,手也被抓住压回腹部,他眨了眨眼睛,又想到程淮喜欢他是因为爱情理论的后者,呼吸微窒道:“程淮,你别乱来……谭熠那小疯子还在外面呢!”
“买都买了,”程淮将头埋在他脖子里轻轻蹭了蹭,将全身一般重量压在他身上,舒服的闭了闭眼:“闻宴博不住,我住。”
谭迟望着摆在架子上的用具,明显是情侣款的,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早就预谋好了,又想起在店铺里收银员小妹妹说的话,脸跟充血似的爆红,猛烈挣扎起来道:“你算计我!”
难怪他一路上心情愉悦,哪儿有半点给别人挑东西的样子?
合着,都是给他自己买的!
程淮将怀里的人桎梏住,随着他微微摇晃,低声哄道:“你在我那边住,我在你这里住,很公平。”
“我那是!”谭迟反驳不出来,憋着一肚子火不高兴道:“住就住,也没说不让你住,不过我们约法三章。”
——失忆就不用负责了么?!
“好,一百章都可以。”程淮轻声笑道。
“家务你做,饭你做,我睡主卧你睡客房,受不了我习性你就走,我不拦着。”谭迟噘着嘴,“以后想到再补充。”
到了晚上,谭迟洗完澡给谭熠喂了点吃的,将人饿了饿,性子磨了磨,倒没再大吼大叫,他回屋准备睡觉。
谁料,程淮把客房的床提水泼湿了,还抱着胸神色淡淡冲赶来的谭迟道:“这怎么办?”
谭迟哼哼了几声,“那你说怎么办?”
“只能跟你睡主卧了。”程淮提议。
谭迟气得想砸他头,连连说了几声好,拉着人进了主卧,还特别主人家的把被子掀开伺候好人上床睡觉,甚至给他掖了掖被子。
完事儿,他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程淮眼见他离开,到底是急了,从被子下伸手拉住他,沉默望了下背景一动不动的人:“别走。”
谭迟拨开他的手,拖着那双兔子脱鞋往外面走,“我睡不着,去唱歌写歌。”
他出了主卧顺手关上了门,瞥见谭熠那嘲讽的眼神看他,听他冷笑着说:“怎么,发现你男朋友无所不用其极觊觎你的身体,厌烦了?”
谭迟懒得理他,拿过茶几上的布条给他重新塞上。
在装修时,他还专程有一间音乐室,做了隔音设备,各色乐器都有,但今晚他住在桌前趴了好半晌没能写出歌来,又想起早年玩儿直播唱歌,索性把设备拿出来架好,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乔装成伽马的样子,在ONE直播平台开了直播,注册马甲是耳朵怪物。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谭迟没理,他知道外面站着程淮,一方面气他弄湿了床,一方面又刻意疏远冷落他,开了直播拿着话筒随便唱了几首歌,直播间人数逐步上升,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三千。
【小小小:神仙太太,神仙嗓子!!!吹爆,真好听!】
【摩多:写作业的我愣了,啊啊啊啊吼吼听】
【喵多咪:火箭炮x10】
【风里人:这不是上次网上音像店唱歌那个歌手么?】
【摩多:真的是哎!】
有了人刷刷刷评论,谭迟心情好了些,随便挑了些人聊天,唱歌也变得随意不少,谭迟微微鞠躬笑道:“是是是,上次在音像店唱歌的是我,一时兴起,大家听得开心就好。”
约莫直播到十一点,谭迟开始劝人回去睡觉,评论区有人喊说晚安语录。
谭迟上网搜索了下,拿着话筒声音低沉哄着听众:“快睡觉啦,明天……还要早起呢。”
站在门外的程淮不知伫立了多久,听到里面唱歌不大不小的声音,胸腔潮湿粘腻,执拗的不愿意回去。他又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五指渐渐握紧,像狼似的一瞬不瞬盯着门,眼睛一点点变得赤红。
这回,真的生气不理他了。
“咚咚咚。”
继续敲。
总会听到的。
谭熠还不容易吐掉嘴巴里的布条,嘲讽的瞥了他一眼,笑得恶劣道:“你没看出来他不喜欢你么?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么?他不过想争谭家,回来报仇,他把你当成复仇的工具,不过是想靠着你重新站在最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