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辰见他饿得狼吞虎咽,不由得诧异,“你怎么饿成这样?” 韩辰话音一落,桌上其余三人手里的筷子蓦地都顿了一下。
“槽!这问题真有难度!”韩辰问得太突然,江胜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他乍然抬头瞅了一眼对面的江南。江南被他哥这么一看,也愣了,大脑瞬间空白,脑海里一片汪洋,这问题像席卷而来的海浪,一个浪头把他掀了过去,“槽!这题他也答不上来!也不能说举办祭祀仪式一整天没下床不是?”
他转头瞅了一眼王珩,指望王珩出手相救。王珩被三人一齐盯得浑身都绷紧了,还死撑着脸皮,面上仍然淡定从容,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呃,他在家研究了一下囚徒困境。”
见王珩如此说,韩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转头问江胜舟,“研究明白了吗?”江胜舟瞬间懵了几秒,他知道囚徒困境,但是没研究过啊!“槽!王珩给自己挖坑跳呢!都不如说我看《猫和老鼠》,宁可承认自己幼稚。”他肚子里骂了一圈娘,腹诽了八百遍。
韩辰问了也不能不答,他仗着自己脸皮厚,拿出看家本领开始吹牛,“囚徒困境所反映的问题是个人理性导致集体非理性,人仗着自己的聪明反而作茧自缚。充分印证了我们破案的时候什么叫‘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说法。”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伸筷子夹了只熟醉蟹,放在盘里又扒壳又挖籽的,狼吞虎咽的几大口吃完。接着又夹了个生煎,两口吞了进去。生煎吃完,用勺子舀了一勺蟹粉豆腐,总之嘴就没停过。
韩辰见了对方风卷残云的吃相愣了愣,“还有呢?”
江胜舟听见对方又追问,大脑短路了几秒,“还有?”
“结果呢?这种情况你们怎么办?”韩辰偏头审视着江胜舟,一脸等着对方答疑解惑的样子。
他被韩辰盯得发怵,“你是说我们破案吗?”
韩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过了几秒他追问道:“破案会怎么样?”
“保密!”江胜舟感觉自己终于拿出了最有份量的两个字,看你还怎么问!王珩坐在江胜舟对面,只见他的舟哥一心在吃上,根本无心回答问题。再看韩辰,被对方的“保密”两字怼的一愣,顿时闭口不言了。他心里暗笑了一会儿,江南一看王珩没说话,王珩坐他旁边,但是他借着给对方夹菜的功夫,仔细一瞧,虽然王珩低头吃得认真,但是,眼尾都翘了,就知道对方心里在偷着乐。
“吃完去哪里?”韩辰又问。
江胜舟已经害怕韩辰张嘴了,听完对方的问题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你要玩什么?”
“密室逃脱?”韩辰问。
“那估计我们三人都能把里面的鬼平了!”江胜舟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了下江南和王珩。
“我的身手,江南的身手,就连王珩也不在话下。出来,我们估计都得陪药钱……”江胜舟想了几秒说道。
韩辰:“……”
“看电影?”韩辰又问。
江胜舟眨了眨眼,“你要看破案吗?破案我就能讲,不用去影院,保证比影院的精彩。”
韩辰:“……”
听了他哥的话,江南夹的生煎差点掉了,“怪不得他哥单身到现在!脑子里就没恋爱那跟弦!”王珩见状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又连忙帮他拍了拍后背。
“要不我们去欢乐谷?”江胜舟问。
王珩和江南两人面面相觑,江南知道王珩不喜欢冒险游戏,大学期间两人去过一次欢乐谷,对方光忙着吐了。
他直接截过话头,“我们去看电影!” 江南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他上微信电影里面直接翻了翻今天的电影新片和场次。鉴于王珩喜欢动画片,他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动画电影,片名也不错!《小王子》这名字他喜欢。王珩就是他的小王子,独一无二。
他果断买了四张,都没询问下对面两人的意见。买完,极其得意地把手机屏幕伸到王珩面前,“珩珩,我们看这个,怎么样?”
王珩是知道小王子这个故事的,看了江南几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嗯,这个不错!”
江胜舟抢过手机一看,“动画片?四个大老爷们看动画片?”他转头看了眼韩辰,又回头满脸疑惑的看向江南。
江南一把又抢回手机,“看不看?”
“看!我听珩弟的!珩弟都说不错,那得看!”江胜舟急忙换了口气,此时极其赞同地说道。又偏头故意问韩辰道:“你也不能有意见吧?”
韩辰刚吃了一口凉拌的醉鸡,被江胜舟问得嘴里咀嚼动作一滞,“知道你还问?”
几人吃完,分别开车去了影院。节日里哪里都是人挤人,尤其BJ市这样的地方,停车就停了半天。等检票进了场,江胜舟感觉四人被在场家长和儿童的目光扫了个遍,四位身材高大的老爷们往影院里一站,尤其是动画场,那是鹤立鸡群,极其扎眼。他总觉得有些诡异,就连过道旁边的小姑娘都瞄了他好几眼,虽然这目光更多得是看王珩或者韩辰,但是他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王珩在前面带路找到了座位,四人依次挨着坐下来。少倾,电影巨幕上便开始播放广告,电影院的里灯瞬间熄灭,没多久电影便开了场。当巨幕上出现“小王子”三个字时,他便感觉自己的手在黑暗中被江南紧紧握住了。他靠着椅背转头看了江南一眼,没有作声,又回过头把视线望向屏幕。
黑暗里,江南和对方的十指相扣,还是那双手,比自己的手要小一圈,修长的骨节,细细的手指,指尖微凉,仿佛通过牵手就能把自己的思念和爱恋都送到对方心里,他握着他的世界。
江南望着电影屏幕,当屏幕上出现“她不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她是你的玫瑰,你在她身上的时间使她无可替代”时,他转头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此时他立刻懂了饭桌上王珩对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握着的手用了用力,王珩似乎觉察到他的异常,低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两只交握的手,复又抬头注视着江南。彼此两人都未说话,仿佛一切对对方的真挚情感都在这静默里发酵和蔓延,把二人紧紧包裹其中。
“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得真切,重要的东西用肉眼是看不见的。”狐狸说。
原来对方的矫情和小心机也像玫瑰花那样透着温情和爱意,江南此时原本的心里种种不平顿时烟消云散。
曾认为对方爱自己不够深,即使对方在物质上给了他很多,但是在他眼里,他只想要对方一个主动的亲吻,在自己怀里的一个撒娇,甚至为自己做一次早餐,能时时刻刻黏着他。然而对方只要忙起来什么都能忘脑后,甚至练字都比他重要。更觉得自己对对方无足轻重,毕竟他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似乎并不需要他。这让他在彼此的感情里总是患得患失,怕现在手里握住的是一场碎梦,一缕天边的云。
对方就像那玫瑰花,艳丽、芳香、耀眼,是他从高中起一直浇灌的,是他把对方放在屏风后面保护起来,是他聆听过对方的沉默和悲伤,是他在噩梦里把对方搂在了怀里。他在人群里是独一无二的,这朵玫瑰是他的。
他从未和对方来过影院,即使自己动过无数心思,高中时不敢提,大学也不敢提及,怕对方发现自己的不纯动机。今天,他自己随意选中的一场电影,竟然点醒了他,仿佛宿命冥冥之中为他做好了安排。又仿佛自己的付出或者诚心终于感动了苍天上老态龙钟的月老,感动了乱射箭的爱神丘比特,让自己多年浇灌的玫瑰终于爱上了自己。
在江南头脑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被旁边的鼾声拉回了现实。鼾声不大,但足够使邻座的人不能忽略。他转头朝声音处看了看,只见他哥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睡着,闭着眼,半张着嘴,头已经歪向一边,不过离韩辰的肩膀还有一些距离。此刻,他哥已经把他彻底打败了,很少败仗的他,在他哥这里遭遇了滑铁卢。他哥脑子里除了事业没别的,其他都是事业的陪衬,生活少根筋,爱情也少根筋。“这不是缺一根弦!”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疼,仰天叹了口气。韩辰也被这鼾声惊到了,他此时也侧过头来,恰好和江南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是敌非敌是友非友的关系,顿时陷入了说不出来的尴尬境地。呆愣几秒后,两人立刻都转回了头,正襟危坐继续盯着电影屏幕。
电影终于散了场,江胜舟梦了半天的周公。江南见电影结束,人还没醒,伸手捏了下对方鼻子。江胜舟的呼吸突然被阻住了,瞬间被憋醒了,只见动作敏捷,下意识伸手就要抓人,抓到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江南。
“还不醒,等着看下一场?”江南问道。
江胜舟见厅里人走得差不多了,便起了身,跟着三人往外走。到了门外,见三人都盯着他,他纳闷地问道:“都看我干嘛?”
江南瞧他哥半梦半醒的状态,瞥了一眼道:“还用问?满场就你睡得最香!”
“动画片我又不愿意看,黑灯瞎火得不正好睡觉吗?”江胜舟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再说了!谁让你们选个黑漆漆的地方?天天野外蹲点抓犯人还嫌黑的时候不多?”
王珩率先撇清自己,“不是我选的!” 说完眸光促狭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南。
江南怔了怔,见王珩看向他,他也无辜地指了指自己,辩白道:“也不是我,我是顺着韩辰的提议选的!”
两人一齐看向韩辰,此刻江胜舟也把目光看向他,韩辰顿时感觉自己百口莫辩,虽然不是他买的电影票,但确实是他提议的。这三人一看就是平时狼狈为奸惯了,借机拿自己开涮。
“再领你看场灯光秀,补偿一下?”他用慢悠悠地音调问江胜舟。
“欢乐谷夜场?”江胜舟问。
“嗯!正好开车过去二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
江南转头看了眼王珩,“去吗?”
“去吧!我陪你看灯!”
四人在停车场分别找到自己的车,江胜舟兔子似的急忙跑向了韩辰的车,“我可不当司机了!”说完转头得意地朝江南一笑,便钻进了韩辰的车。
江南和王珩互相对视一眼,“咱们走,别理他!”
王珩上了前方的驾驶位,江南从另一侧上车,还没系上安全带的扣子,便倾身过来掰过他的脸,在额头无比珍重地亲了一下,“亲一下我浇灌的玫瑰花!”
“你要对你的玫瑰花负责!”王珩满眼笑意地注视着对方的脸说。
江南双手捧着对方的脸,食指轻轻的摩挲对方脸部的皮肤,继而又用手指抚摸对方的嘴唇,用手指勾画着唇瓣轮廓,他在对方黑亮的眼眸里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影子,“珩珩,我一辈子对你负责。我们不是约定好不离不弃的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我是那种始乱弃终的人吗?”王珩笑着反问道。
“不是,但我怕!”
闻言,他想了几秒认真地说道:“江南,回H市的时候,我们做个意定监护公证吧,这样当我再躺在手术台上,你就有签字的权利了,比国外结婚证适用。”
江南听了对方的话,愣住了。他对法条很熟悉,当然也包括民法,极其清楚做了监护公证意味着什么。这句话仿佛是浇灌他心里甘甜的朝露,又仿佛在他的心湖上掀起了狂风巨浪。此时此刻,他使劲地把对方抱在怀里,嘴唇翕动半天,激动地心情无以言表,“我担心你不同意,一直没敢提,回去我们就办!”
“我是最近问我的律师才知道的。你应该早和我说。”王珩盯着对方的脸说道。
江南松开搂住对方的手,认真说道:“珩珩,谢谢你!原本我不确定,所以一直没提。我担心有一天你会改变心意,或者有一天你突然想要孩子。未来还有那么多年,所以我怕,怕你变了。我办了那么多案子,接触太多人性。你也知道,很多时候,什么都不可怕,只有人心才是可怕的。
外面追你的人多,喜欢你的人多,你是我眼里的天鹅!你爱我,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也让我担惊受怕,怕你有一天遇见比我对你更好的人,怕你有一天你不爱我或者嫌弃我。BJ这个城市让人看惯了繁华,时间长了想法总会变的。虽然你不轻易改变,但是我还是怕。不过现在你能这样想,我很感激!珩珩,谢谢你爱我,谢谢你能为我考虑这些。”
王珩握住对方的手,“江南,我是你养大的玫瑰,所以你还要接着养,做我的监护人。”
“知道了。”说罢,又在对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们赶紧走吧!舟哥该等急了!”王珩启了车,手握住方向盘,便向欢乐谷开去。他开车的空档,江南满心欢喜,也不看车前方了,只侧着头看着对方,仿佛少看一眼就能掉快肉似的。盯着盯着,便忍不住张口说道:“珩珩,我爱你!很爱很爱!”
“亲爱的,我听见了!”
“等回家,给你看看那件篮球衫!”江南主动提起过去的事。
“不提我也想看看,我记得是件白色衣服,当时着急签名没注意。”王珩一面开车一面回忆道。
江南厚着脸皮笑着问道:“当年是不是被我帅呆了?”
王珩见状揶揄,“脸皮真厚,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谁第二天把盈盈姐都拉来了?还有舟哥!”
被揭了老底,江南老脸一红,十分难为情地说:“没呆,就是一晚上没睡好,满脑子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