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忽明忽暗,吸一口会橘红火亮,嘴一松却再次黯淡,一口烟抽完,叶文绉把烟头杵在地上熄灭:“很好,大洋彼岸自由的空气特别好闻。”
叶文绉眼色沉了沉,像坠入夜幕的星子。
比之前太好了,好了太多尽管才刚刚张开羽翼,拥抱自由。
笼中鸟的春天。
“那就好,现在好好过吧,”萧杵泽挥手散去空气中残存的烟味,“活在当下,重新开始。”
“我发现啊,”叶文绉笑着,“你比以前啊说话更open了,挺好。”
是吗……萧杵泽想了想可能是吧,自己也没有发觉过。
忽然间被人这么说起,还是顶羞赧,他短促的应了声。
“ 你那个朋友……看样子应该是给你挺大的影响,”叶文绉顿了顿,他看见萧杵泽抖了抖睫毛,在秋风袭过中显得有些落寞,“你愿意说的话给我讲讲呗,泽。”
“人家哪儿是朋友,是处对象了!笨蛋!”
不知道多久,方致源像是从空中蹦下来的,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照旧歇一天,后天继续么么哒~\(≧▽≦)/~。
☆、元旦快乐
在国外的那些日子,他扪心自问过得不仅漫长还紧绷。
他随时就像是一只绑在绳上的蚂蚱。
所有的意志不随他,他也做不了主。
那噩梦般的岁月中,念想从前的美好时光就成了心底仅剩的净土。而萧杵泽和方致源则是他无法抑制住思念念想的人。
同样也成了他坚持到底的唯一动力。
在回国之前,他总是会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幻想以小方那种跳脱性格铁定能有个甜美可人的小女友,而……
萧杵泽的话,他不抱希望。那家伙的性格又闷又直怎么可能讨得到女孩子欢心。
现实呢给他果断的来了一击,上天在他耳边轻声嘟囔说,“没有女朋友但是可以有男朋友啊。”
“艹!”刚才脑海中的想法让他内心起了阵阵鸡皮,泛着恶寒。
叶文绉不喜欢这神叨叨的感觉,这让他似有些不爽。好比寒玉纳水的冰晶翡翠白菜被拱手让人 。
“想不到吧,”方致源蹲下来挤在两人中间蹲下,“我也是,没想到。”
“是压根儿就没能往那方面想。”叶文绉从震惊中缓过来。
“……”当事人只是撇了眼,不再说话。
“他给你说的吗?”叶文绉抬起胳膊拐了拐小方。
方致源笑出声,风一吹他又闭上了,眼里没有那么多的欢乐:“哪儿能呢,当然是聪明的我猜到的。狗子啊……闷骚的要命,谁都不说,连我也没。”
不是他猜的,方致源在心里说,别人说的,别人告诉他的。
尽管隐约能感觉到老萧气质上微妙的变化,可别人说的感觉总归是没能有他亲口讲的心悦诚服。
感觉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话。
两个都裹着秘密的人,像取暖的刺猬,三个捂住秘密的人,却像菜市场水槽并着头张嘴呼吸的鱼。
带着腥味,鱼腥味的腥味,可悄悄偷梁换柱告诉大家这是鱼腥草,这是折耳根。
“你真聪明,”叶文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比你更聪明。”
“真棒。”萧杵泽笑了笑,抖抖衣领。
“嘁。”小方撇嘴,靠在萧杵泽的肩上。
他不会告诉萧杵泽是鲁彨江说的,也正如萧杵泽不会告诉他,他什么都明白。
“谈恋爱明明是甜甜的,和拔丝儿麦芽糖一样的存在。干嘛被我们搞得这么伤感。”方致源说。
“兄弟,这叫煽情。”方致源想了想又说,“提前网抑云。”
“谈谈你吧,这几年……怎么样。”萧杵泽步入正题,揭开了薄雾的面纱直蹦主题。
鱼的记忆有七秒,前七秒后七秒到底有几秒。
菜市场水槽里缺氧的鱼,记忆力大概都不好罢,你争我抢最后总会有一条被送上餐桌,血洒当场。
所幸的是,萧杵泽跃出水面逃过一劫,成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叶文绉身上。
不是打趣也不是揶揄,是太久不见后激动的余温,如果对方愿意说他当然乐意洗耳恭听。
不乐意也没法,他也会陪着他默默消化。
“从哪儿讲......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叶文绉失笑,眼里无限落寞,“故事开头,故事没有开头,就不会有结尾。”
方致源问他为什么,他不懂。
“被硬塞进去,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明白,可是家族父母都希望我去承担,”叶文绉顿了顿又蹲下,他看见萧杵泽眼里有冰山消融,“那种拳头打在软棉花上,逃不掉并且微笑缝在脸上,夜里还需要与一个不爱的人同床共枕。”
萧杵泽叹了口气,在叶文绉的头上揉了揉一把,“已经来到前方,你就算成功。”
五年。
不得不佩服,叶文绉如何硬挺来的。至少他是没有这个毅力。
“得了,不说不开心的,”方致源在两人的肩膀上各拍了一下,“让萧狗子请我们吃大餐!”
叶文绉的情绪就像英国的天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马上乐呵着喊:“好,走啊!小爷好久没尝过家乡的美味,尤其怀念。”
萧杵泽缓缓站起身,叹了口气笑笑,你们两个安排的挺好啊......
既然都这样了,他还能说啥。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三个青年的背影被风拉长好像又被拉回了几年前,秋风中是三个少年撒丫子跑。
一如往日,亦不再从前。
.....
大概那一天,是三个人最难舍难分纠葛的一天。
似乎转眼,林让的第二个生日也已经过了,年初降至,又到了新一年的第一天。
元旦。
林让说晚上叫萧予一起来聚个餐,一家人也团一下。萧杵泽说好,便早早的收拾出门借着午休出门买菜。
为此还被小方一通人笑了一顿,李四笑得最为放肆。
方致源也去了奶奶家,大家都安排的妥妥的。
只是萧予那边儿他还没去说,林让说他去就好。
三个人自从萧予大学开学后,也再没聚首过,这次也算是小半个缘聚了。
这也算是一件乐事,萧杵泽半喜半掺忧。
也好在今天这一天的工作并不繁忙,大家都会轻松不少。
萧予倒是苦了,心碎一地。学院里的老师拜托她去医院里拿个资料,没办法师命不可违反。
而也正是这机缘巧合之下,她撞破了见不得光的事。
她也由衷的愤怒替哥哥感到不值,之前的那些纠怨也随风消逝。
“我去那个资料就回,很快的。”萧予重新整理了头发,看上去别那么乱糟糟。
“哦......”何小一倒躺在床上,半眯着眼,伸手挡住明媚的阳光,可一不小心还是从指缝间溢出,“去吧,去吧,我再睡睡。”
萧予笑了笑说好,然后背了一个包快步离去。
学校和医院挨得挺近,没几步路的功夫萧予穿过三两小巷子就到了。
医院里人山人海,即便是到了元旦人们也依旧匆忙,大厅中摩肩接踵。
萧予学习的是外科,自然也是上林让工作的那一层楼去拿资料。和老萧撞破盘子后,她也不再与他联系过。
包括林让,她之后所有的疑问全靠看书、百度查询。
麻烦别人总归是不好的,最靠谱的往往也只有自己。
人群熙攘,萧予戴了一个口罩,医院里很闷,燥燥的像是洗澡洗久了没开窗户。
“欸...”萧予一阵紧张,扭过头看,针织衫被勾住在别人包上。
两人方向不同,一拉扯就觉得笨拙不可抗力,好在对方也及时回头,“不好意思啊。”
“没事,哈哈。”那人笑了笑说没关系,帮她取下挂住的线又重新融合到涌动的人群之中。
坐电梯的人特多,两种都是。
她不愿意去挤,也没看懂单层停亦或者双层停的区别。最后只能去选择与二者格格不入,安静冷清的通道。
荧光绿的标识寂寞的亮着,她眨了眨眼睛把心事藏在心底。
一踏进楼道,铺天盖地的灰尘味道席卷而来。
很冷的味道,萧予嗅了嗅鼻子。
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喧嚣吵闹的与寂寞酸冷总井水不犯河水,这里静得可怕她甚至能感受自己的呼吸聆听每一次心跳。
可幸的是,好在外科所处的楼层不高,爬几楼就到。
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的后两层的安全出口门是紧闭的,萧予波澜不惊的心带起了几丝涟漪。
怎么回事?她问自己。
而耳边又传来了小小的骚动,像是低喃又像是咬耳根子,絮絮叨叨。
再下一个楼梯的转角处,她抬头看了看。
那你有两个人在阴影处搂着,像是一男一女,借着细微的光萧予眯起眼。
眼前这一幕她不敢打扰,只能悻悻收回脚步,可内心原始的冲动又叫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幸运的是她没有被发现,狗男女太入迷,丝毫没有对外界的细微反应做出变化。
蹑手蹑脚屏住呼吸一步一步下去,萧予大气不敢喘。
心中憋的厉害。
在她屏息凝神眯眼看,她发现那个男人正是林让……
不会吧,这不可能吧。
不是他已经和哥哥在一起了吗,怎么可能会亲吻一个女人的额头。
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呕吐的感觉直击她的内心。
恶心。
一时间萧予的脑内只有这个想法。
冲出楼梯口,从新回到热闹欢腾的地。
她猛的大口吸了气。
浑浊发闷的空气,在这一刹也变得可爱起来。
“艹啊。”肩膀抖动,萧予咬牙切齿的给萧杵泽发送去照片。
-【图片】
-你自己看吧,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还有,今天元旦快乐。
笨蛋老哥,她在心里喊了一句,为什么会那么傻。
收到消息的时候,萧杵泽正在菜市场瞎逛哒。
本来是摸出手机打算付款买才挑选的橘子,萧予的信息就弹了出来。
点开,入目三行。
那张虽然模糊暗淡的照片,他却看的比谁都清楚。就算只剩一个侧影一个身形的轮廓,他也知道,那是林让。
那是他几百天来日日夜夜的枕边人。
他喜欢的人。
不用刻意放大,答案在他心中已了然。
可抑制不住的是,他一直将照片放大,放大到极限他也不罢休。
手指变成了触须,像吸盘扩张不停的攀附。
到一旁的果子老板没了耐心,骑着他的小三轮离去,萧杵泽从纠缠变成只能再到钻进心里的肉扎成一个梗。
-元旦快乐。
-天天开心,哥哥一直在。
-还有,谢谢。
编辑完信息,萧杵泽低下头苦笑,然后打了个车回到合租的地方。
他不想和林让合租了,他要离开这里,离开他的小薄荷和他的小树。
也离开他之前的室友。
☆、爱会消失
“小树拜拜。”
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萧杵泽把小树抱起在这小家伙的耳朵上亲了亲,小树也难得的没反抗。
如同他来时一般,他走后也并没有带走过多的东西。
在书桌上,他留下一封信。
一封纪念以前,又感慨当下的信。致过往敬眼下。
离开后,他联系了叶文舟绉。
“文绉,你方便吗?”萧杵泽的声音发紧,不难听出其中的沙哑感,“我想去你哪儿歇一阵脚。”
叶文绉没有多问,但他也有所察觉,他声音很松活的说:“好啊,特别欢迎你光临寒舍。”
“我打算去你那住一阵。”萧杵泽低下头,看着鞋尖。
“好,”叶文绉回答的很爽快,于其中还伴着出乎意料的亢奋,“想住多久都没关系,我正缺个伴。你多久来,要我去接吗?”
直觉告诉他,萧杵泽这次来的原因很简单。
就是分手,怪不得之前从他嘴里也榨不出什么话。
说来也是神奇,这么久了,他还一次没见过老萧所谓的对象。现在想来,可怕是没机会了。
“不用,我待会就到。”萧杵泽说。
“好。”
冬季的来临比心寒更冷,也更加绝望。
大街上少了行人少了闹腾的活气,萧杵泽捂住嘴巴哈了口气,他看着刚出口的气变成白雾,最后消散在空中。
就好比过往云烟,转瞬即逝。
街边的银杏树光秃秃的,在□□下狰狞地裸露,张牙舞爪的在风中站立。分明秋天才刚刚过去,可眨眼间风一吹的灿蝶飞舞细语呢喃就恍然消逝。
就像是做了梦,梦醒了那种没有来头的怅惘。
迷惘的惆怅。
之后又是一个人,啊不。是新的生活新的开始,也要去认识新的人。
可能不会谈恋爱了吧,至少是当下,萧杵泽搓了搓手,还是被北风吹得发冷。
左手蛇上右手,右手蛇上左手,温度留不下来只是短暂的暖意,就像有些人也留不住。
在这过去的一年里,他算是做到了一个男人该做到的承诺。
他当然也知道,林让的性子喜欢往外蹿收不住,他最开始懒得计较,想着自己喜欢他就好别出格就成,他变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