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面就好像是在播放老电影,逐渐拉长逐渐变细最后快速跃向前方。
大概这就是走马灯吧,萧杵泽缓缓闭上眼睛,这就是网上所说死前才能看见的走马灯。
原来这就是走马灯啊,神秘朴实像苦尽甘来的旅人在荒漠中的一潭碧水。
最可惜的是,这误认为的碧潭只不过是海市蜃楼一场空罢了。
下辈子再见吧,那时他们一定会很相爱。
闭上眼,萧杵泽陷入了昏迷,再也分不出丝毫力气和精神力去思考和行动。
滚烫的不止是火焰,还有淋漓的鲜血也永远滚烫。
“小树,”林让跌跌撞撞跑回家才发现家里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他搂着小树,“你瘦了。”
是和我一样吗?也是因为思恋。
你也在想他吗……
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呢?难不成是我错过了?
“喵。”小树有气无力的将脑袋搁在林让腿上。
小猫咪也不知道,小猫咪好孤单。
小猫咪也好思念那个大块头,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家了?
小猫咪好久没有闻过猫薄荷是什么味道……
“是吗?我也是啊,每天都在想他时时刻刻脑子里全是他。”林让笑了,“一想到他满脑子都是开心。”
“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喵?”小树舔了舔它的脚,那双往日亮堂堂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灰。
也不知是夜太暗,还是灯太昏的缘故。
林让看着窗外清透的月色:“他回来吧……”
他会来的他说过。
等到夜半三更,小树已经在他怀里蜷缩着身子熟睡。
可是他人就没有等来,他的爱人。
打开手机,发出去的讯息就像陷入了一潭死水,毫无动静。
马上就会回复,他通常都是秒回。
林让靠着被枕,这样不停的安慰自己。
似乎下一秒他本来都不是一条冷冰冰的消息,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矗立在他的面前。
“原来那一天你就是这种感受吗……”林让红了眼眶,泪水直打转。
这种在心中呼之欲出,如千万个针孔扎又没见血的痛和拿错笔却擦不掉的线一样叫人难过和绝望。
林让闭上眼任泪水在脸上横流:“一点也不好受……”
我错了,所以你可以早点儿回来吗?
答案是没有答案。
一整夜的通宵等待,再加上掉了一晚的泪水珠子,林让那双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桃花眼中布满了血丝。
浮肿的眼皮下带着浅浅的青。
想要闭上眼睛都有些干涩的痛。
“小树啊……”林让摸了摸怀里的小猫,“我好像把你的萧爹弄丢了。”
“也弄丢了我的大喵,”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顿,像是从嗓子里硬磨出来的,可浓浓的鼻音,又仿佛他才刚刚哭过,“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他没有等到他想找的人。
深呼了一口气后,林让猛地拉开了阳台落地窗。
“我不相信他会失约。”林让说着疲惫的笑了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迎春花香。
咚咚咚。
敲开门后同样是一张疲惫的脸庞,貌似还比他更甚一截。
叶文绉不值眼下发青,甚至下巴上长了星星点点青色小胡茬。
对方靠着门框,一脸不耐烦像是在压制着躁动的怒火:“干嘛?”
“你说呢?”林让深吸一口气,毅然和叶文绉对上目光。
“?”叶文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林让声音发紧:“萧杵泽在哪儿?你让我见他。”
“不在这儿,”叶文绉冷起脸看着他,“你都不知道还问我吗?”
啊……?难不成找错人了?
此刻,林让在心里悄悄打出一个问号,小丑竟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和灌营养液的朋友~爱你们,么么哒^3^。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快完结了。
☆、好久不见
身边窜上窜下的汽车声一点点在脑海中扩大,像波浪叠叠往外晕染。
林让的心里是一团搅麻乱绕,他背上泛着凉,木讷的行走在街上。
恍若一具行尸走肉。萧瑟之感比吹过的冷冽寒风还要刺骨三分。
就这样浑浑噩噩走回家,他仍旧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出来,先是震怒然后是难以置信最终到了现在的空洞麻木。
他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就在到家的前几秒他还不相信似的给萧予打了个电话过去,可惜对面的手机早已关机。
不可能.....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林让喃喃自语,跌坐在门口。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的脸色开始飞舞,一把掀翻了身旁的鞋架,癫狂的影子倒刻在他的眼底。
明明是在笑,脸色沉底又比哭泣丑陋。
“小树,我现在只有你了。”林让面露哀色,勾起嘴角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在沙发上躺着的小树。
对于林让的哭喊,小树如同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懒洋洋的躺着。
林让收回表情冷冷的扶起鞋架:“算了,万一他还会回来呢,我把家里弄乱可不好。”
假如家里乱了他就记不住家里的样子该怎么办?
压抑的哭泣声随着肩膀的抖动,阵阵漾开。
我会等你,林让想,等一辈子也不再有关系。
在那之后,林让就像是一个没事人样,该工作工作该放松放松。只是他再也不会去那些镁光灯不停闪烁的娱乐场所,他左手无名指上更是多了一枚戒指。
从未取下。
但也会在每个下雨的孤独夜里,不停感伤。在那时他总是会在脑中浮现那天他与叶文绉的对话。
*
“我不信...”林让猛然抓住叶文绉的手,“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见对方并未所动,他低下头:“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萧杵泽在那里好吗?”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看见叶文绉疲惫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痛苦的神色,似乎在挣扎又在恍惚。
在那一刻,他总觉得叶文绉一定知晓什么,只是不乐意说罢了。
他弯曲膝盖,缓缓地跪了下去:“求你了。”
叶文绉深呼了一口气,拉开门伸手请林让进去,声音在发抖,像断了线的珠子:“你进去,看电视新闻...你就...你就都明白了。”
电视新闻?
什么电视新闻?
不好的预感腾云驾雾淹没了他所有感官,他是冲进叶文绉的家,跪在电视机前的——
只见女解说员的神色有些悲伤,可那些从嘴里蹦出的词又那么明亮。
字字诛心。
“于前天晚上本市郊外的某化工厂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案件,起初原因是由某位员工发生失误导致了这场火灾的发生,”女解说员抑扬顿挫,“而后再灭完大面积火再度巡查仓库时。又再次产生了红磷燃烧事件。本次火灾导致一人死亡,两人重伤,轻伤者数名……”
“一人死亡......”林让张口愣愣的说,“化工厂,火灾?不不不....”
在短暂的脑内嗡鸣,一片空白后。林让转过头疯了般拽住叶文绉的领口:“他在哪儿!不会的,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看到了,”叶文绉捏开林让的手,声音轻得似鸿毛拨撩水面,可又被风吹皱抖了抖,“他走了啊……”
“不是亲眼所见,我该当何信?”林让此时像一只失控的困兽,“你说啊,他在哪儿?”
“我给你说了,他走了。”叶文绉垂下头看着林让,“我亲手送他走的。”
林让哽塞:“可是我们明明说好了,我等他的。”
“已经没有可是了,不论你再深情亦或者是痴情,都晚了。”叶文绉叹了口气,“也没有如果。”
......
那天他回到家,给自己做了到晚饭,用的正是萧杵泽临走前留下的雪豆猪蹄。
他摆放好两个碗,就好像家里还是他们两个人,不曾变过。
他一边说一边笑,时不时还会夹几筷子到对面的碗内。
“给你说你认识季时吧,”林让咬了口雪豆,“那小孩昨天刚做完手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雪豆炖猪蹄的味道果然好啊。”
“当时是打算买给叶同志吃的吗?”
“不过没关系,现在它属于我们两个人了。你说的让我吃,我就吃。”
.......
豆子炖的很软糯,入口即化。
林让觅头吃饭,但眼泪却不争气,缀满了眼底又紧着滑落到他的口中,咸的。
“我好想你啊,”林让吸了吸鼻子,“就一点点哦。”
“所以你会快点回来吗?”
“我等你哦......”
*
“五年啦,你也该回家了。”林让站在院子里,手中攒着一封辞职信,“今年的桂花又香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无名指上的银戒熠熠生辉。
比任何时候都要透亮。
现在也该是时候了,放松一下去更远的地方。
这几年中他拒绝过许多曾想示好的人,其中不乏有优秀的高层人士,但他对此只是一笑而过,不作理睬。
因为左手的钻戒是最有力的说明。
院子中多了一座用猫薄荷堆起来的小坨坨。
林让走在那座绿色的小山前蹲下,与其十分柔和:“小树,今天林爹要出去旅行一趟,之后再回来陪你。”
似乎他面前还有一只三花小猫对着他喵喵叫。
“要乖哦,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一年前,一直郁郁寡欢的小树,在一个蝉鸣正盛的清晨安详的离去。
自从萧杵泽离开后,小树就不那么能吃饭,也不再喜欢撒娇。
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一待就是一整天,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是断然不会掀一下眼皮。
走了也好,林让总这样对自己说,思念的感觉总归难受。
小树,这也算解脱。
喵星球很好,如果有缘的话,下辈子他们一定再见。
“哟!”张主任拍了拍林让的肩膀,语气泛着丝丝不舍,不过被他强行压住没有说,他倒是笑着对林让,“放松好啊!就是不知道你这辞职后多久又才能再见你。”
老张的地中海日渐规模庞大。
可这并不影响他每日乐呵呵,悠哉哉。
林让笑了笑给老张一个拥抱:“以后一定会见。”
就算不是当下,那也能憧憬未来。
“去吧,好好玩!”老张顿了顿,“如果在那之后你还愿意回来,我随时恭候。”
“行,有你这句话就成。”
离别纵然是难过的,但可能也是重新开始。展望未来吧,奔四的老男人。
秋高气爽,桂花阵阵香。
今年的生日他就打算借此出去度个假。
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多新鲜。
目的地就选在菲律宾的翡翠岛。
那是他曾经和萧杵泽说过的地方,那里靠近赤道,永远都是温和的夏日。
有洁白的沙滩、高高的椰子树,和蓝宝石般洁净的海水……
如果假如说如果,还有他的爱人就更美好。
可惜只是如果。
可是如果也有成真的一天呢?躺在飞机上,林让亢奋的没睡,一直看向窗外的那片云海。
这就是白日梦,他想了想,还有白日梦做也挺好。
去快蓝天您白日梦也做不出。
那才最悲哀。
一下飞机炽热的气浪裹挟着海风的咸腥味气息袭面而来。
“呼……”林让伸了一个懒腰,从背包中掏出一个墨镜,架在鼻梁,又反手掏出一个草帽,按在头上。
很好完美的防晒装置。
去看海吧,去海边看看,他曾经给萧杵泽描述过的千般美妙。
据说朝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鸥喊出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不知道是谁传的,寓意总归很好。
拖着行李箱,按着自己的心意开始在这座小岛上漫游。
天高云洁,酷暑当头。
小岛上被椰子树和芭蕉树环绕着,高高大大,但也总挡不住那烈阳。
地面被晒得滚烫。
穿着人字拖的林让只得加快步伐。
“啊!”躲在一片树荫下,林让才突然纳闷起来,“好家伙,忘涂防晒。”
跳眼一看,远处有一片沙滩。
没有人,显得有些干燥的寂寥。
行李箱被他搁放在沙滩边,没有带进去,怕卡轮子。
人字拖也顺便脱在一边。
双脚踏上这片湿润的沙滩,是细腻的,温和的,一切都被太阳照耀的暖烘烘的。
海水看上去格外清凉。
林让抬脚往海边走去,他的脚印在沙滩上留一串儿,像小跟班儿似的粘在他身后。
“啊——”跳进海水中,任由波涛在他脚下撞击,一个浪又一个浪打在他腿上。
舒服得他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抖。
沙滩上行走的小螃蟹被他吼的一激灵,赶紧躲回自己的小窝。
海水远看是透亮的蓝,到了脚下是透明的清凉,他踩在那一份清凉之上。
在余光中,他似乎看见远处有同样一道身影在逆光中形成一点黑影。
原来这里不止他一个人,林让想。
脚步却不听使唤,朝那个方向走去。
心在狂跳。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只差一层膜便能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