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行————月夜微光

呜呜......主子！你倒是抱完了没有？好歹来救济一下你忠心耿耿可爱听话天上地下唯一无二的下属我不算太过分的事情是呵？
一个巨大的火球在飞翼兽脑瓜前炸开，乱石迸飞，爆炎引起的空气旋涡把它卷了进去，飞翼兽死命挣扎开来却不幸撞上燃烧的气流，哗啦一下半边翅膀传来烤肉的香味，吓的飞它哇哇大叫起来。
主子！你要再不来救我，以後可就真没有免费的坐骑可以用了......
痛的眼泪乱飞，飞翼兽龇牙咧嘴。一边翅膀不灵便的结果是飞行的时候歪歪斜斜，火龙噗嗤打的喷嚏，张口又是一波熊熊火焰。
玩完了！主子！跟了您1000年，从来没像其他灵兽一样捞到什麽好处，也没有吃过什麽大鱼大肉，过著紧衣缩食的日子，偶尔打打牙祭还得靠自己，阿飞真的没有怪您。呜呜......只怪阿飞没那个福份儿，今天就要在这儿跟您告别了......
心里这麽嘀嘀咕咕著的阿飞，并没有如预料中的被人家轰成烤乳猪。轰然长响，一把4角的长枪横在它的前头，阻止了热流的前进。自己那个上一刻还被自己埋怨的主子神气八拉的站在前方，口中大喝。
"放肆！大胆孽徒！敢在此撒野！还不束手待擒！"
飞翼兽欢呼起来，黑亮的小眼睛眨巴眨巴，激动的几乎想冲上去给亲亲主子一个热情的拥抱！
呜......主子，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阿飞好感动......
打！狠狠的打！对了对了！踩他的屁股！看你还敢咬我！还敢给老子好看！跺它啊！不要看後面！啊啊！咬咬！看我不把你烤成串烧......
现场战况激烈，飞沙走石，某飞却陷入自己的过度妄想中，捧著受伤的半边烤翅膀，嘿嘿的傻笑著。

飞龙事件成功落幕。
事情是在允青洛哭累了睡著以後解决的，据说某破军只用手小小一挥就搞定了那只张牙舞爪的红龙兄，停停当当，顺顺利利，没发生什麽太大的问题，也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唯一的後遗症是飞翼兽被烧胡了半边翅膀，弄的阿飞哥在翅膀没长好之前每日嚎啕大哭，羞於见人。
後来的事情基本不值一提。我们的破军神，用某小允的话来说就是忽然开窍了，异常积极的响应某小允的召唤，开始教授他文韬武略，奇门遁甲，布阵兵法，当然，书画琴棋是没办法的，破军神地位再怎麽崇高，武艺再怎麽高强，也不过还是一粗人，哪懂那许多文雅之物，幸好某小允也怠於学习这些繁文缛节，干脆直接跳过。虽然不甚完美，但是想见数年後某小允18般武艺样样精通，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於是某小允奋发图强，厉新弥志，誓要学成出山，给某些人点颜色瞧瞧，某破军也就没表示什麽意见，很合作的尽力教授。
日子在不经意之间匆匆流过，等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离他们相遇之日，竟已过了6个寒暑。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允青洛已经从一个稚龄少年长成了挺拔俊秀的青年。
6年的时间，对凡人来说已经太长，但对仙家们，却是太短。为了使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那些在人类来说过於高深的学识，岳灵溪明特地为允青洛准备了各种灵丹妙药，打通他全身的经脉，并且教他怎麽汲取天地之精华，让他在短暂的时间内学会了一切他所能学习的物事，常人要花上一辈子也可能无法达成的东西，他却只花了6年。
虽然受限於肉体，所学的技术有限，除了那些需要时日或者肉体不能承受的高级法术，但凡是岳灵溪明所具备的人间界知识，他都不吝教授，所以到今天为止，允青洛算是成功学成了。
"你真要下山？"
"恩！"
岳灵溪明抬眼瞥了他一眼，目光中似笑非笑，允青洛浑身一热，脸颊飞红起来，心里暗暗嘀咕。和这位破军神相处6年，早也见是晚也见，怎麽也悟出些心得来了。每次他笑的这麽好看的时候，都不会有什麽好事。一般都是因为这人又想出什麽方法来捉弄自己罢了。
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但自己却老也不能习惯他的亲密接触，每次都搞的气血上涌，面红耳赤......。
像是想到了什麽，允青洛的脸更红了。岳灵溪明只当没看见，只拍了拍手，晓雨红著眼睛捧了一物上前。
"此剑名青铜，乃无道天师所铸，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光泽，摧金断玉，削铁如泥。现赠於汝，可助起一臂之力，汝需慎用。"
允青洛接过细看，那剑青铜铸就，剑鞘朴实无华，整个剑身无甚装饰，乍看与凡剑相差无几。手上微一用力，剑略出鞘寸许，寒光乍放，刺人肌肤，不由脱口吟道。
"好剑！"
岳灵溪明面上却无得意之色，口里呼啸一声，瞬时奔雷滚滚，一匹全身漆黑，四蹄碗大的骏马直冲面前。
"此马天生神力，驰如疾风，迅如闪电，日行千里，夜进八百，可助君万霆之力。"

10
允青洛接过细看，那剑青铜铸就，剑鞘朴实无华，整个剑身无甚装饰，乍看与凡剑相差无几。手上微一用力，剑略出鞘寸许，寒光乍放，刺人肌肤，不由脱口吟道。
"好剑！"
难得听见平日总爱和自己唱反调的允青洛称赞，岳灵溪明面上却无得意之色，口里呼啸一声，瞬时奔雷滚滚，一匹全身漆黑，四蹄碗大的骏马直冲面前。
"此马天生神力，驰如疾风，迅如闪电，日行千里，夜进八百，可助君万霆之力。"
那马端的是神采非凡，顾盼轻盈，一双黑亮的眸子灵动慧捷，见了允青洛这个陌生人也不惧怕，径自上前长颈摩擦，亲近的很。
允青洛毕竟是少年心性，虽时值分别之际，但得此2件宝物，仍是忍不住兴高采烈的上前抚摩个遍，开心了半晌忽又想起。
"那你不和......咳！咳！你不、不为我张罗顿好吃的？"
允青洛一句"那你不和我一起下山"话到嘴边，急忙改口，话转的甚急，多有破绽，心中著急，舌头也结巴了起来。
岳灵溪明竟也不觉，犹自笑道。
"这我倒忘了，既然如此，让晓雨做顿好吃的来罢。"
晓雨笑著应了，须臾，一桌色香味具全的饭菜就端了上来，细细一看，竟然全都是允青洛平日里爱吃的菜色。无奈某小允心里惦记著其他事，眼巴巴盯著平常怎麽赶也赶不走，这会儿却坐的老远的某人。
想这6年来，岳灵溪明教授允青洛百般技艺，允青洛於情於理都应称岳灵溪明一声"老师"，却不知为何，2人日夜相对，晨昏相守，2000个日月过去，竟无人提起这个话题，仿佛生怕谁承认了这种关系就改不回来了似的，只当默认一般。他们之间，亦师亦友，亦兄亦弟，亦亲亦情，暧昧的情愫不断蔓延。
席间岳灵溪明声色自若，不断劝慰允青洛多进美食，允青洛诺诺应著，夹里菜就往嘴里送，什麽味道也没品出来，只一个劲的瞟向对面那人，2人语声渐弱声渐歇，一顿饭吃的气氛凝重，尴尬非常。
终於2人吃饱喝足，岳灵溪明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微微一笑，拱手道。
"今日一别，君自珍重。汝虽得我的真传，神通非凡，却要认清汝为凡人之根本，切记不可强为己所不能之事。"
允青洛张大了嘴，呆楞了半晌才终於明白过来岳灵溪明这会儿是在赶自己走了，当即怒红了脸，气冲冲的站起身抱一抱拳。
"告辞！"
连多的客气话都不说，语音未落人已出了屋子，晓雨捂著嘴偷笑。
"主子，你其实根本就舍不得人家，干嘛做的这麽绝？不怕允公子事後不理你？"
主子就是爱欺负允公子，明明就担心的要死，不但给了允公子人间的神兵利器，还把飞翼兽变成千里马送给他当坐骑，而且一早就预定尾随允公子其後下山，现在还装一付无情无义的样子，也真是难为自己了。
岳灵溪明夸张的叹了一大口气。
"谁让他跑这麽急来著？我话都还没说完......。也好，不让他多历练历练，他还不知道我的好。"
想来他这个老师兼保姆其实也很辛苦的。雏鸟终於长大，不离开保护的太过严密的圈子就不能前进，身为他的良师益友，咳咳，未来的情人，自己做的并不过分......。
嘴角偷笑的犹如拣了大元宝的破军神，犹自沈浸在自己的妄想里，不时贼贼一笑，害的晓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直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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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他了！
狠狠的跺著脚，允青洛第101次怒气冲冲的转头瞪向来路，然後101的失望，继而再101次的怒火更形飙升！
混蛋死破军！了不起啊？谁稀罕他陪自己一同下山啊？我呸！
他以为他自己是什麽？哼哼！也不想想自己早学完他那套破烂玩意儿，哪还用的上他啊？想跟来？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他没事收拾行李干什麽？跟前跟後的张罗，烟雾弹啊？骗人很好玩是吗？还好自己早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嘴里破口大骂著，脖子却不受控制的又再回转，这会根本都懒得转回来了，气鼓鼓的死命瞪著来路，只怕当真此刻那人出现，也被他熊熊的目光烧成灰烬。
好！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不要跟来！
天色渐渐转黑，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允青洛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他咬著唇低下头，有股温暖的鼻息喷上他的脖颈。
千里马打著响鼻讨好的蹭蹭他微带湿润的脸，允青洛忽的一把揪过它欣长的马脸，眼神恶狠狠的盯了半晌，嘴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怎麽觉得你有点面熟......"
额头狂冒汗的千里马，实际上是飞翼兽老兄吓的小腿肚一阵打颤，差点就露出真身，急忙仰天嗷嗷了两声，不想允青洛眼光更加奇怪了起来。
"听你这声音更觉得耳熟......。奇怪，马是你这麽叫的吗？不会是我太久没见到那个烤乳猪以外的动物耳聋了吧......"
你才是烤乳猪咧！
心里这麽怒骂著的飞翼兽，又开始重复怪罪起自己那个伟大的主子来。明明知道它最怕和这小子相处还派自己来跟前跟後的，是想让这小子早点解脱还是让自己早登极乐仙班？虽然自己只想做个小小的灵兽是有点没出息，可是也没碍到别人好不好？主子怎麽可以不做好事尽做坏事？呜......肯定是上回不小心踩坏主子最喜欢的青玉马被主子知道了......哭泣......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啊？小心我宰了你做马肉米粉！"
不高兴的一掌轰上千里马眼珠乱转的头颅，允青洛皱起眉头。身为一匹马还挤眉弄眼的胡思乱想，不觉得太离谱了点？
受惊吓的飞翼兽脚步往後蹬蹬，无奈缰绳还捏在坏人的手上。允青洛敲敲它的脑瓜，翻身上马。
"驾！给我跑快点！要是天明之前还到不了城镇，看我不把你卖了当牛使！"
瞬间马蹄翻飞，疾如闪电，弄的允青洛一个坐不好差点跌了下来。腿夹紧了，努力克制住还想转头的举动，喝令自己打起精神。
比起身处仙界的回忆，重入浊世为双亲报仇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的摆在了自己面前。

11
提气急纵，脚下飞驰，转眼间云雾退去，岳灵溪明状似不经意几个纵身，惊险的从断崖跃上对面的山头，再穿入林间，曲折婉转，无奈他身後的红影却还是不屈不饶的消失不去。要是换了以前，自己早就一巴掌甩上去，轰掉紧粘在後面的尾巴。
"喂！我说你老跟著我干嘛？"
认清自己八成是甩不掉身後的影子了，岳灵溪明转头悻悻然吼道。
那红影转瞬来到面前，却是一朵红云，云上端坐一女子，容貌美丽，气质高贵，端是是沈鱼落雁，闭月羞花。女子轻轻摆动衣袖，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弥漫开来，闻到人不禁心旷神怡，疑似仙境。
"岳灵，你刚才去了太级仙君处？"
声音如黄莺出谷，啼声婉转，中者皆醉，只可惜语音颤抖，给本来美妙的声音减分不少。
女子挪动步伐，落至岳灵溪明身前，似水的眸子中尽是焦急。却正是那天界掌管四季鲜花的花树神芳华衣。
相对芳华衣的著急，岳灵溪明反应冷淡，只是不甚在意的微一点头。花树神脸色大变，忽然一招出手，快如闪电之探向他脉门，岳灵溪明大惊一下一挣，没想居然没有挣扎开来，脸上颜色也不禁变了。
芳华衣一探之下，面上神色更加苍白，身子也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嘴唇开合。趁她发呆，岳灵溪明手上用力一推，竟然把芳华衣推的晃了几晃，差点跌倒在地，不由一愣。虽然2人平日多有摩擦，但相识已久，自己一心刁难芳华衣，她却始终不曾怪罪自己的无礼，想来还是自己理亏，再瞧此刻芳华衣形容憔悴，心下不免不忍。
"你怎麽......"
话音未落芳华衣忽然抬起眼睛，死死瞪著岳灵溪明，手指颤抖的指著他，语音破碎。
"你、你居然......居然真的舍弃你2000多年的修为......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你疯了你！为了你一凡人你居然甘愿自折仙禄！"
话音起初颤抖，到後来感情激动起来，芳华衣几乎是嘶吼开来，这在她2000多年的神仙生涯里从没出现过，可见她心情之跌荡。
"落入六道轮回，生老病死，无法使用法力，只能随波逐流，这就是你修行千年的追求吗？岳灵！你是怎麽了？你怎麽走到这种地步......"
"住口！"
一声断然大喝止住芳华衣咄咄逼人的指责，岳灵溪明皱起眉头，不觉怒火上涨。
"是不是糟蹋了精深的修为，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著你担心！"
无视芳华衣摇摇欲坠的身子，岳灵溪明冷哼了一声。
"再说，你我2人并无甚干系！我的行为偏差怎麽也还轮不到阁下来说吧？"
话罢提气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徒留芳华衣一人独坐风中。
"没有关系？呵呵......没有关系......为什麽......我到底是为了什麽做这许多......你直到现在都还......"
滴滴水滴落入手指下面的泥土，混入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浅浅的痕迹。
"为了一介凡人......你居然......这麽做......"
岳灵，你记著，虽然你身处三界之上，位居高位，神通非凡，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任何东西都有个底限。你执意下凡，一是犯了神人不入浊世之规，二是违了看守仙家重地之背。天道不可违，人轮不可避，自此以後，你身上所有修为皆自行抽出，留存仙界，与凡人无异。若你不能在千日内回到雪萸山取回你的破魔枪，你的一身修行化为乌有，堕入魔界，不能轮回，即使是帝君也无法可施。你需谨慎行事，不可行差踏错，切记切记。
太极仙君的话语犹回荡在耳边，岳灵溪明却一笑置之。
身为破军神的自己，不被允许来到凡间，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的不祥和凶兆，并且自己被赋予了看守天界死囚的任务。虽然知道，所谓的看守凶星只是天界的借口，一个惧怕自己为祸人间的借口，自己却始终没办法拒绝。执意要下山，只是因为，那个人去了，而自己，不忍让他一人独自领会红尘浊世，於是甘愿承受被绞仙索吸食精元的痛苦，失去破军的神力与厄运，随他下凡。如若在约定的时间内自己不能如约回来，等待著的，将只有魂魄分离，永堕魔界的痛苦。即使是能够回来，也会耗损千年神力，仙界即可以消减自己的力量又能使自己为他们所用，何乐而不为。
现在的自己，没有了神通，拥有的只是一个健康的凡人身体。
就好象是背水一战，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支持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想著，如果他在自己眼光不及的地方受伤了，如果他在自己没看到的时候......死去了......
自己会变的怎样呢？
也许......会疯狂的想要摧毁全世界吧......
芳华衣的缀泣的声音飘荡在空中，自己却不以为然。
仙人本就不老不死，拥有永远的生命和青春，却也孤独寂寞。回头看看，在自己漫长的2000年生命里，居然回忆不起任何值得记忆的东西，日复一日平淡如水，没有波涛汹涌，没有惊澜不变，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弹冠相庆，甚至连最起码的感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