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放置的细微“咔咔”声和石渣簌簌的掉落声很好听。
而且视频里这双垒石头的手非常好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有着年轻男性特有的清淡荷|尔|蒙感。
整个视频说无聊也无聊,说有意思其实还真挺上头的,贺中鹤看着屏幕,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关于人生方向和学习外的事倒还都挺顺利,没什么需要贺中鹤特别操心的。
胡胡恢复得很快,没两天就能在家里到处逛悠了。
而且整只猫都变好看了,耳朵上被剪得参差不齐的毛边长边掉,已经不秃了,眼角的痕迹慢慢消退了一些,毛色也渐渐油亮。
就是胃口太好有点烦人,医生说不能不能喂太多,猫粮混上药一天总共喂少半盆就够了,但这猫吃完了还总往食盆里伸头,食盆不用刷,直接就被它舌忝干净了。
自打猫来了之后飞狗过得一直很憋屈,大多数时候都被关在阳台。
“哇年纪轻轻就猫狗双全了,”郭瑶知道那天的小猫最后被贺中鹤养了以后很惊奇。
“我是被迫的,有狗已经让我很痛苦了。”贺中鹤坐在凳子上,倚着墙,“雁升是让我拥有双倍痛苦的始作俑者。”
“嗯?雁升?”郭瑶往左看了看。
雁升隔着他们半个教室,正戴着耳机,看着桌上的题转笔。
“可能他们猛男学霸都喜欢猫猫狗狗吧,咱也不懂。”贺中鹤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说。
还特别喜欢娘炮牛奶。
而且笑点还低,尤其是趴人身上笑的时候。
贺中鹤震惊地发现自己对他好像有点儿太……怎么说呢,周围同学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冷寡言学霸”、“进过局子神秘原不良”的时候,贺中鹤已经探索到别人不知道的点了。
有种打游戏误打误撞拿到隐藏副本的感觉。
“也就你不懂。”郭瑶表示鄙视,“我觉得他这种的男生内心都应该很温柔吧,不轻易……”
“停。”贺中鹤把胳膊举到她眼前,“看见这些鸡皮疙瘩了吗?被恶心出来的。”
郭瑶一巴掌拍开他胳膊,又托着脸看向雁升那边:“我跟你说啊,其实我跟几个小姐妹经常偷偷讨论他,他除了性格不怎么样和有点小传闻外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别的不说,班草没意见吧?或者级草。”
“你们除去的这两个毛病是不是有点大?而且,”贺中鹤倚着墙,又往下滑了滑,“我有意见,我觉得我是草。”
“楠楠——”
郭瑶拉住路过的张楠,指了一下贺中鹤,“他要跟雁升争班草位置。”
“休想。”张楠手里拿着必刷题,很严肃地推了一下眼镜,说完后就匆匆离开去找老师问题了。
“操啊。”贺中鹤很不爽地拿起一本书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为什么?我哪儿不配吗?”
“你没意思,看着叼了吧唧的,但跟谁都能混一起玩,我们看你跟看自己儿子似的。”郭瑶在贺中鹤开口之前又迅速补了一句,“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敢情现在开朗潮男型的不流行了。
贺中鹤觉得有点受打击,同时也意识到了gay和直女的理想对象是有很大差别的。
“雁升就不一样了啊,我几乎没见他和女生说过话,也没见过他笑。这样的就很有距离感,攻略下来肯定特有成就感,太加分了。”
“而且人家还比你高,你俩同桌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他肩还比你宽。”
“放了我吧,美女。”贺中鹤被拉踩打击得有点崩溃,“我知道我很平平无奇了,您赶紧去攻略他吧。”
“你也很帅啦,宝。”郭瑶用母爱溢满的语气说,“攻略就算了。”
“试试呗。”贺中鹤觉得自己跟她聊了太久的雁升,莫名其妙的。
“小传闻劝退了。”郭瑶收起脸上母爱和少女心混杂的表情,压低声音,“进过局子好像是真的。”
放假前刚和雁升同桌时的那一架贺中鹤还有印象,当时他一出手就反应速度惊人,发力又快又稳,力道和位置也很有数,而且能感受到他那张很强的压制感。
没少打过架,并且很擅长打架。这个判断贺中鹤可以很肯定地做出来。
但是有时候也……不太像传闻里的那种人,尤其是一个人在外边给自己过生日和带流浪猫去医院的时候。
……她们说得对,果然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郭瑶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用的气流声:“咱班长说有一次她去老郑办公室,听见老郑跟他家长打电话,说的好像就是这……”
“贺中鹤。”一道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吓得差点喊出来。
贺中鹤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的正主,露出一个心虚又刻意的笑容:“哎。”
“下课一起吃个饭。”雁升说完后,往他桌角上放了一盒草莓牛奶,动作流畅自然,并且放完就转身回去了,半会儿也没停。
贺中鹤愣愣地目送雁升回了座位,并看他面无表情地再次戴上耳机。
然后就被郭瑶一把拽住了胳膊:“天!”
“这是什么耽……偶像剧剧情!”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第12章 近点儿就行,不再多了。……
中午饭空时间不长,就一个来小时,贺中鹤在路边随便找了家串串香。
“……请你吃饭,能不能挑个差不多的地儿?”雁升看着锅举过头顶在小店里挤来挤去的服务员。
食客挺多,桌子几乎都坐满了。贺中鹤眼疾手快地窜到角落的一张小桌前坐下来,又迅速把手机扔到对面椅子上,及时扭转了一个女孩往这走的脚步。
“能在这一片儿用这么个小门头开下去味道都不会差,吃一次你就爱上了。”贺中鹤开始传授丰富的探店经验,“垃圾食品也是有讲究的,你看旁边那几个店面哪个不是没开两天就吉屋出租了,只有这家屹立不倒。”
“好有道理。”雁升敷衍地点点头。
让他意外的是贺中鹤说得没错,这家串串的确比那些大热连锁店的好吃,汤底浓郁,蘸料的麻汁也是偏甜口的,很香。
“雁升同学,”贺中鹤笑着看他又放了一把串,捏起嗓子,“我就是死,就是从这跳下去……”
“真香。”雁升接了一句,起身,“去添料,你要不要?”
“除了辣的麻的都放点儿。”贺中鹤说。
实情当然不是郭瑶说的什么他俩多熟,雁升请他吃饭无非就是因为猫。
……也或许有点儿别的,毕竟那天自己给他过了个潦草的生日。
反正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单纯人情往来。
“确定不要辣?”雁升把两个小碗搁到桌上,坐回贺中鹤对面。
“不能吃。”贺中鹤拌了拌蘸料,“一吃咳起来就没完了。”
雁升看了他一眼。
之前就听他上课咳过好几次,每回跑完操回来还调整半天呼吸,闲着没事儿总拿个八仙筒吸来吸去的。那天给耳朵换无菌贴,还闻见这人喷气儿都是薄荷味的。
气管有点毛病?还是肺?
“换个清汤锅?”雁升问。
“不要紧,没这么严重。”贺中鹤指了指心口,“心肺不大好,小时候得过肺心病,到这会儿也没好利索。”
雁升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肺心病。
印象里肺心病是很严重的心肺疾病了,致残致死率很高,随便一个并发症都可能夺人性命。
而眼前贺中鹤吃得正欢,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是不是很惊讶,觉得我得在医院躺着才对。”贺中鹤笑了,“轻症慢性,没你想的那么恐怖,我生命力很顽强的。那天打架你也试着了,跟你差不多猛。”
确实,体格偏瘦但看着并不弱,挺结实。
“早说,”雁升想起来那天自己上手就是冲着给他胳膊脱臼去的,虽然没能脱成但还是觉得有点儿欺负人。他开玩笑,“下回打架让你三下。”
“三下不行,”贺中鹤往下滑了滑,摆出一个瘫痪似的坐相,哼哼道,“让我五下吧哥哥,我好柔弱啊。”
雁升看着他这样儿,忍不住笑起来:“行。”
“然后我就咔咔咔咔咔——”贺中鹤一下子坐直了,凶相毕现,“改天让我试试。”
说完后还一捶桌子,粗着嗓子发出几声类似魔窟巨怪的邪恶笑声。
“真的好柔弱啊。”雁升从筷筒里抽了把勺,撇了撇汤底的红油,“把害怕打在公屏上。”
吃饭是个神奇的事儿,一起吃饭的那个人总会在进食中慢慢跟你攀上话,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拉进距离。
所有人都会有三餐一宿,刚认识不久就宿到一起是不太对劲的,但餐就容易多了。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互相接触了解的途经都无外乎三餐,口味、习惯、吃饭过程中唠嗑的内容,都在不经意向对方展露了自己,是件既普通又有点亲密的事。
雁升从小到大几乎没跟别人单独吃过饭,别扭。每次团队收工聚餐,总有两三个到不齐的,雁升就一定等人齐了再聚,席间人多了就能自在很多,敬酒走流程说场面话,各自保持体面,谁也不用照顾谁。
今天跟贺中鹤约饭,不光是因为那天生日和养猫的事,真要表达谢意雁升可以用其他任何一种方式,绝对没有必要请吃饭。
所以他有点儿别的心思。
雁升觉得自己的这点儿心思不是很纯洁。
怎么个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挺喜欢听贺中鹤说话的,听着放松,舒服。
混不吝的,骚话多,但不怎么招人烦。
雁升没谈过恋爱,也没对谁动过心。偶尔找刺|激看个片儿,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委,片儿里大多数要么是肌|肉壮汉猛0型,要么是软萌母0型。
贺中鹤跟哪种都不搭边儿,属于直男里比较常见的酷帅那挂的。
虽然一脑袋蓝毛和两耳朵丁零当啷都完全不在雁升的审美范围内,但他觉得……还就是越来越顺眼了。
起初是高二下学期老师让贺中鹤上讲台做题,雁升就坐在第一排抱着胳膊看过两次。
然后是临近期末同桌之后,他偶尔用余光瞥,发现贺中鹤上课的娱乐方式丰富多彩。
再后来就是生日那天在咖啡馆,一抬头看见贺中鹤的时候,雁升觉得自己眼神儿飘忽了一瞬间。
以至于当天晚上,他梦见去林子里修树屋,一打开门却看见贺中鹤身上穿了片树叶,大大方方地冲自己咧嘴笑,说“Hi”。
虽然梦的内容很诡异,但那之后雁升上课就经常忍不住往右瞄。
地理听得很认真,稀罕。
隔着三个座也能看出睫毛挺密,虽然那天在宠物医院就近距离观察过了。
又在吸鼻通。
桌子上那瓶薄荷糖一天下去一半了,那么辣的糖怎么会有人喜欢吃。
班里那个郭瑶怎么老去找他。
英语课又不听,好像在自己写什么。
数学课又在写。
语文课也在写。
下课假装路过看了一眼,是本英文花体字帖。
快高考了,练这个做什么,人家小学生都知道考试该写衡水体。
……
雁升倚在门上回顾了半天心路历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脱了沾满串串香味儿的上衣,拉开椅子坐下,仰头把胳膊搭在眼睛上,转了两圈。
他对喜欢的定义自成一套且很严格,他深入接触的人不多,也有些抵触跟人有过深的交情。人不能随便喜欢,恋爱不能随便谈。
肯定算不上喜欢,他心里有数,远没到那个程度。
但确实莫名其妙地有好感了,想再近点儿。
以恋爱为目的太离谱,连他是弯的是直的是1是0都不知道,而且高考也近在眼前了。
近点儿就行,不再多了。
“看看看看!补习班旬考我对答案,文综选择题这次只错了六个!”夜里快十一点了,杜兰珍边看电视边犯迷瞪,被贺中鹤这一吼吓了一跳。
“四六二十四,第一卷 就扣了快三十分,儿子你在高兴什么?”杜兰珍说。
“不是,不带这么打击人学习热情的啊。”贺中鹤皱起眉,撑着卧室门框,“还能不能愉快地分享喜悦了。”
杜兰珍没说话,她就是在打击贺中鹤的学习热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贺中鹤没注意到杜兰珍的沉默,走到她跟前夸张地说,“你儿子历史全对了耶!最玄学的历史!”
“嗯。”杜兰珍摸了一把贺中鹤的头发,长这么高摸起来都费劲了,“其实也不用这么累,都半夜了。”
“多么勤奋的好孩子。”贺中鹤自我陶醉,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撒开我我还能再学,明年你即将拥有一个985211的儿子。”
听到“985211”的时候杜兰珍顿了一下。
“走了,学习去了,你早睡。”贺中鹤转身要回卧室,“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杜兰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贺中鹤愣了一下,扭头看着老妈。
她脸上有种贺中鹤说不出的怪异神情,紧张里带着害怕,茫然中还有点神经质。
有时候吵架或是老妈单方面数落他,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让贺中鹤看着有点……心慌的表情。
“怎么了妈?”贺中鹤低头看她。
“跟你商量个事。”老妈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妈问你,最近为什么突然开始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