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到床边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地看着身侧的人,“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他能给你什么,趁早跟他断了。”
陆宇舟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顾景衡舔了舔后槽牙,笑容阴鸷可怖:“刚才没爽?”
“你他妈……”陆宇舟爆了句粗口,“恶心。”他的眼里充满愧疚与委顿,仿佛奸情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他成了旧时代那种搞破鞋的人,“我也恶心,咱俩都恶心。”
顾景衡吐了口烟圈儿,微微觑着眼,“我不想放你走了,留下来吧,咱俩互相折磨。”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陆宇舟对上他的视线,“我这个人,毛病特别多,还很鸡贼。”
“没关系,我不在乎。”他靠近陆宇舟,身上除了烟草味,还有那股熟悉的古龙水香,“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陆宇舟抿了下嘴,皱眉道:“行了,你别说了,听着像打情骂俏。”
顾景衡渐渐褪去凌厉,“晚上出去吃吧。”
“不去。”陆宇舟套上裤子,“吃糠咽菜才符合我的心境,跟你在一块,不能吃得太好,不然就太绿茶了。”
顾景衡失笑,掐了烟,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我就喜欢绿茶。”
陆宇舟郑重其事:“两次了,你应该挺爽,就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耍了你,你往前走吧,我以后应该不会留在北市了,咱俩也见不着面。”
顾景衡笑他天真:“如果我不同意呢。”
陆宇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即被讥讽取代,“那我就黑道上找人弄死你。”
顾景衡懒懒一笑:“我这么招你恨啊。”
陆宇舟系好皮带,抬脚准备去外面透透气,顾景衡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他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索性放弃。
“我想换个地方生活,可能以后不会再当演员了,我进娱乐圈本来也是为了他,现在他死而复生回来了,我想一切还是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比较好。”
他又试着挣脱了一下,这次轻而易举就挣开了,他愤怒地转过身,顾景衡的脸已经迎上来,双手箍住他两边面颊,发狠用力地吻他。
陆宇舟紧咬牙关防守,却还是被轻易攻破,彼此气息厮缠,他渐渐被拽入情欲沼泽,情非得已似的,口腔里炸破一丝呻吟。
顾景衡停下来,观赏他沉迷欲望的脸颊,爱极了一般抚上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告诉我,你是不是个小骗子?”
陆宇舟微仰着头,眼睛里有泪在打转,“我不是。”
顾景衡凑到他耳根边,气息粗犷,“你敢说对我没感觉?”
“没有就是没有。”陆宇舟拼命地瞪他,仿佛这样能为他提供一点底气。
顾景衡缓缓松开他,笑了笑,一双眼睛始终在审视着他,“弥补愧疚的方式有很多种,你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陆宇舟有点气急败坏:“我是喜欢他才要跟他在一起的,用不着你给我下定义,他就是比你好,比你好一万倍,我就是喜欢他!”
顾景衡不怒反笑:“那我只能把你锁家里了。”
“你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在同一条路上摔两次。”顾景衡看着他,“咱俩结婚吧。”
“你说什么屁话。”
“结了婚你想怎样都行,想要月亮我都摘给你。”
“嘿,谢谢您了,天大的好事儿落我头上了,我现在浑身的血液都在洋洋得意,我怎么这么幸运啊,好好走道儿还能被一大饼给砸了。”
陆宇舟说完就跑出了卧室,蹲在猫窝边逗小黑,嘴里骂骂咧咧的,没一句好话。
顾景衡看他这样反而松口气,正好秘书打来电话,他走进书房接了起来,是房地产项目那边出了事,事情比较棘手。
他没跟陆宇舟知会,拿了外套便匆匆出门,陆宇舟眼睁睁看着门“砰”地关上,屋子里终于清净了。
陆宇舟走到卫生间,脱去身上被扯得皱巴巴的衣服,裸着上身对着镜子查看脖子上的牙印,比昨天更深了,那人刚才重新在上面加工过。
他把拳头砸向镜面,怕疼,假装意思了一下,随后收起拳头往上面吹了口气,颇有种杀完人收枪的冷酷气势。
冲了澡,陆宇舟换上干净衣服,又从家里找了两块创口贴,把牙印严严实实地给贴上了。
他等到十点多,顾景衡还没回来,于是便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我睡觉去了,饭菜是现成的,你直接用微波炉加热下。”
-
陆宇舟靠在床头,给过云谦拨了个视频,对面那人永远是他的避风港,过去是,现在也是。
“还没睡啊?”过云谦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
“没呢。”
“我刚才出去跑了几圈。”
“这天还跑步,小心呛冷风。”
过云谦笑了笑:“都立春了,无锡没那么冷。”
陆宇舟也跟着笑:“那就好,我最近懒死了,吃了睡睡了吃,回去你要好好鞭策我,咱俩一块跑步。”
过云谦犹豫了几秒,“你跟你那个男朋友说清楚了吗?”
陆宇舟当即点点头,“说清楚了,他说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只要我开心就好,我明天把东西拿走,就算跟他断干净了。”
“好好跟人家说,这件事是我们不对。”
“我有好好说,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陆宇舟顿了下,眼圈渐渐红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外面漂泊,以前就住在公司给我租的房子里面,我舅舅家我也不怎么回,越活越觉得没劲儿,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就会想,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小过,妈妈走的时候,我以为我的世界都要塌了,现在好了,你又回到我身边了,以后我什么都不怕。”
过云谦看出他情绪不对,“舟舟,我明天带小伦去北市看你。”
陆宇舟哽着哭腔:“你不要过来,我这边很快就处理好了。”
过云谦只好随他,挑了个轻松的话题聊起来:“刚才我就发现了,你后面怎么摆了那么多哆啦A梦啊?”
陆宇舟朝后面看了看,全是顾景衡给他买的,堆了满墙,“我喜欢哆啦A梦啊,我有时候还搂着它们睡。”
“那就搂着它们早点睡吧。”
“嗯。”陆宇舟还带着些轻微哭腔,“眼睛肿了,我去敷个眼膜。”
过云谦打趣他:“臭美。”
第80章 困斗之兽(三)
这天从上午开始,街心花园的项目工地上,“罢工热潮”闹得沸沸扬扬,最正中的一栋正在建造的大楼上还被拉上了白条幅,上面是歪扭的粗黑字体——“无良资本家,杀人偿命!”
本地媒体第一时间赶往现场,抖音视频同步直播,顾景衡到的时候,那边已经聚集了七八位来自不同纸媒的各家记者。
项目负责人早已是焦头烂额,根本招架不住这帮巧舌如簧的媒体人,这下等于看见了救星,忙匆匆迎上去,三言两语汇报了当下情况,旁边的包工头给顾景衡递了一个安全帽,男人接过来戴上。
-
“顾邵逸没来?”
“没来,顾总说他已经打点了几家媒体,等这事热度过去,要搞个记者见面会。”
顾景衡直截了当:“受伤那两人现在怎么样?”
负责人回:“还在医院,伤得不算严重。”
“家属呢,怎么说?”
“一开始是商量私了,他们要求每人赔偿一百五十万,顾总没同意,结果就谈崩了,现在家属叫来了媒体,要我们给个说法。”
顾景衡沉吟片刻,“一百五十万是多了。”
不少民工看到工地上来了个西装革履的头儿,纷纷凑过来,一时情绪激昂,当面要求顾景衡给个说法。那些记者瞧见风声,也举着话筒凑到这边,文化人说话自然有文化人的套路,他们字字犀利,皆是指向最核心的问题。
某家媒体直接向顾景衡提出了三个疑问:“这次事故有无调查?”“谁是项目负责人?”“贵公司是否有整改方案?”
顾景衡从容不迫一一作答,表示目前正在追踪调查,后续会有相应报告,本着有责必究的原则,这事一定会给民工兄弟一个说法。
再有记者想提问,顾景衡直接婉拒,坐上车离开,赶往公司。
-
回来将近深夜,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顾景衡一口没动,不舍浪费这份心意,把它们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冷藏柜里。
卧室里,陆宇舟留了盏小夜灯,黄晕打在他的睡颜上,与白日里的张扬跋扈大相径庭,顾景衡看了一会儿,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关上灯,走出卧室,在次卧随便对付了一夜。
次日一早,顾景衡就听见了客厅里“喵喵喵”的声音,夹杂着成年人的嬉笑,闹作一团,简直令人头大,他忍着困倦揉捏太阳穴,趿鞋下床。
陆宇舟蹲在猫窝边逗小黑,鞋子也没穿,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男人走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人颈间的创口贴。
陆宇舟回头,被吓了一跳:“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昨天没回来,走路咋没声儿呢。”说罢把逗猫棒扔一边,起身同男人对视。
顾景衡没说话,无形的压迫让陆宇舟明白,这人心情不爽,果然下一秒,男人直接把那两张创口贴给撕了,大掌摸上他后脑勺,在他鼓包的地方停留稍许。
陆宇舟讪讪道:“你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
“冰箱里有剩菜,去热一热。”顾景衡把创口贴黏胶的那一面拍到他脸上,“少作怪,乖一点。”
陆宇舟没说什么,等他转身走了,顺手那把创口贴撕了丢进垃圾桶。
-
陆宇舟把饭菜加热,另外就地取材,给自己下了碗碱水面条,撒上葱花和香菜,最后再淋上热乎乎的油泼辣子,味道一下子窜开了。
这还是他在《人间烟火六人行》节目里学来的。
不多时,顾景衡洗漱完出来,陆宇舟给他盛好饭菜,又把自己的那碗面也端上桌,边吃面条边说:“你之前送我的那个房子,现在升值了,每平米涨了八千多,我仔细算了算,一共升值了一百多万,但我装修也花了一百多万,这样就抵消了,我只要还你原价就行。哦,你要觉得那地段好,你拿回去住,咱俩就直接物归原主。”
顾景衡从他碗里夹了根面条尝了尝,直接被辣椒呛了一口,微微皱眉,陆宇舟忙给他递水,等不及,又问:“你是要房子,还是要钱?钱我存了定期,身上没这么多,可以慢慢还。”
“跟我还分这么清。”顾景衡抽了张纸擦拭嘴角,“你留着住吧,我不缺这点钱。”
陆宇舟想了想:“我明天就把它挂出去,卖了把钱还你。”
“我看你是成心给我找不痛快。”顾景衡看他一眼,“怎么,怕他问你这房子怎么来的?”
陆宇舟默了一会儿,“你赶紧吃,我过会儿还要出门。”
顾景衡没甩他,碗一推,径自朝书房走,陆宇舟心生烦躁,闷头闷脑地把桌上的碗筷收拾进水槽洗干净了。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一人,他无聊地在客厅踱来踱去,犹豫好几分钟,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书房门口,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嗓音。
陆宇舟轻轻拧开门,有所顾忌,只站在门口,“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顾景衡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咬着烟瞧他。
“我今天要搬走了,跟你说一声。”
顾景衡捏起嘴边的纸烟,直接按在烟缸里戳灭,衣冠楚楚,表情一如既往,“过来。”
陆宇舟听话地走了过去,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现在都愿意去照办。
顾景衡拍拍自己的大腿,坐姿还是刚才的范儿。
“我下午就走,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陆宇舟提着屁股坐到了男人腿上,尽量悬着没落到实处,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景衡,你以后要好好休息,不能太拼了,都这么有钱了,就不要逼得自己没时间喘气,像我心态就很好,有戏就拍,拍不着也没事儿。”
顾景衡轻笑两声,把人拥得更紧了些,指腹在他后背游移,动作时轻时重,带着些包不住的欲火,陆宇舟浑身发麻,倒不是舒服,而是感到害怕。
恰巧有电话打进来,顾景衡接起,陆宇舟站起来准备走,那人却拽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不动声色地听着电话,末了淡淡回应:“先稳住,我马上就过来。”挂了电话,交代陆宇舟,“工地那边出事了,我出去下,别急着走,等我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宇舟破罐破摔:“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顾景衡撩了他一眼,“过河拆桥都没你这么快。”
陆宇舟甩开他的手,先他一步,抬脚跑出书房。他开车去了关平家,昨晚就约好的。
-
关平在家一点不讲究,穿着睡衣给他开门。
“平哥,最近就别给我接活儿了。”陆宇舟一进来,就蹦出这么句话。
“你要干嘛去?”
陆宇舟说:“我新交了个男朋友,打算多花点时间陪陪他。”
关平皱眉:“顾家那少爷呢?”
“人家也是有自己的公司的,别一口一个‘少爷’,得叫老板,我平时都管他叫‘老板’的,我和老板已经分了。”陆宇舟往圆形沙发上一靠,姿势懒幽幽的,“我以后要把重心向家庭转移,我对象工作忙,我就得适当地牺牲一下。”
“喝什么?”
“给我倒点白开水,早上吃的面,太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