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两个人都在那小小的作业本上忙活,现在换成了卷子,而且是比海报还大张的卷子,他们写字的时候,总是卷子叠卷子、肩膀撞肩膀,再加上这里有一位不看书就一个字都不出来学渣——
沙沙沙,“啊,抱歉。”李歌收回了手肘。
唰唰唰,“啊,抱歉。”罗泣把书合上了。
大半个下午,两个大佬级的人物比三好学生还要礼貌,左一句抱歉,右一句没事,硬是把卷子写完了。
什么?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在写完卷子一号后,还有卷子二号呢!
罗泣叹了口气,放下了笔,“我去客厅写吧。”他把卷子和笔夹在书里,把包起来准备往外走。
“我去客厅,你留下。”李歌把罗泣的东西重新放回桌上,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我去客厅。”罗泣说。
李歌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们学霸上哪都能写作业。”
“我们学霸呆哪都写不出一个字。”罗泣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在万岁那儿也是在客厅写的。”
“可问题是你现在在我家。”李歌坚定地说。
“信不信我现在就回万岁哪!”罗泣使出杀手锏。
这话就好比两个正在抢结帐的人在抢得正开心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就来了一句:“你不让我付下次就别约了!”
我艹?李歌鼓起了腮,用受伤的表情看着对方。
我是不是过分了点?罗泣和他对看了几秒后,别开了脸,嘶……这心怎么这么痛?
李歌吸了吸鼻子,走向了床边,而心虚的罗泣慌张地跟了两步,停在了床尾,“李、李歌?”
只见他在床底下抽出了一块板,绕到厕所拧了条湿毛巾把板子仔细地擦了一遍。他按下了一号按钮,把一号腿扳了下来;按下二号按钮,把二号腿扳了下来。先后按下四个按钮后,他这才架好了右边的腿。
“我买的时候店家说这叫懒人桌。”李歌抽空对罗泣说,“用了才发现它一点都不懒。”
“就是一张床上桌。”他嘟囔道。
罗泣听着李歌的抱怨,缺德地笑了出来,似乎是忘了刚才的心虚。
“你给我滚床上写作业去!”李歌把架好的桌子往床上一扔,怒气冲冲地指着罗泣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回万岁那,我就、我就!”他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脸颊嘟得老高了。
“就怎么样?”罗泣问。
“还能怎样!”他吼完一句后就熄了,“去万岁那把你接回来啊,还能怎样……”
AWSL……
罗泣仰头吸了一口凉气,试图冷静一下自己。
“出息!”他往李歌的手上掐了一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一中大佬!”
“不当了。”李歌说着走回了书桌,把罗泣的东西通通抱了过来,“给我呆在这里写!哼!”
罗泣用姆指和食指将嘴角两旁的肉往下扯着,溜到床上去了。
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写作业的时候连吐槽那个老师出的烂题目、这个老师给的作业山之类的话题都没法聊了,再来一个是学霸,另一个是喜欢自力更新的学渣,连问个题目都没了。
唯一的交流就只剩下偶尔的身体接触,偏偏!
罗泣,你说你是不是活该!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在罗泣的方向,低头写字时李歌会出现在自己的余光里,只要微微抬头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当他写到右手边那一页时,甚至能看到他的侧脸。
嘶……这是什么神仙位置!简直就是在叫自己别写了,看帅哥吧!
罗泣掐了自己一把,不行不行,至少每科得写一份。
可是李歌就没这种福利了,因为床的方向在书桌的右后方,他要想看到罗泣就得转头,可是这样就太明显了。
啊……好想坐床上写作业啊!
“罗泣……”李歌把下巴架在了罗泣肩上,要不咱俩翘课吧?”
罗泣偏过头,轻笑了一声,“怎么不说私奔去?”
“我怕吓着你。”李歌回答,“吓跑了我得自己追回来。”
万岁眯着眼,看着面前这对狗男男。听说,他们还没在一起。
哈。
“罗辑,你是读三中的。”后娘万岁拽住了灰姑娘罗泣,“这才是你的校门。”
“是泣。”罗泣抿着唇,走了进去。
独自回到学校的李歌,一反常态,他并没有捧着他亲爱的卷子或者参考书们,而是拿着手机,在某宝上刷着。
“买什么呢?”一把声音在他的后脑勺响起。
“想买张桌子。”他回答。
“给你男朋友啊?”那人问。
“啊。”李歌应了一声,“啊?”他猛然抬头,对上了一脸狡滑的狼封。
“我艹,你是狐狸吧?”他骂了一句,“什么男朋友,神经病。”
狼封挑了挑眉,“桌子来来去去也就那个样子,选张放得下的不就好了。”他自己扯开了话题。
“要是特意买一张,我感觉他以后就不来了。”李歌说,“我就是想说,会不会有看起来……”他说到一半停住了。
他想说有没有看起来像捡回来的,可是总觉得此话一出,他学霸的头衔就没了。其实他不是很介意这头衔,但他不想要“智障”、“傻逼”之类的头衔。
“出卖你跟男朋友的亲密照一张,我让小天使给你做一张。”狼封笑吟吟地说。
李歌一下子弹到一米远,“你好这味儿啊?”
狼封打了个大冷颤,“我是拿给小天使的!”他眯起了眼睛,“我是不会让你接近他的。”
“神经病。”李歌鄙夷地说,“说得我好像来者不拒似的。”
“那卖不卖?”狼封刚问完,他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勾起了唇角,“放学上你那。”
“为什么?”李歌问。
“量尺寸啊!”狼封翻了个白眼,“恋爱使人傻逼。”
李歌很少带人回家,罗泣是第一个,狼封是第二个,所以当曹惠贤看到狼封时,那震惊的脸啊……
“进来吧,这是你朋友啊?”她故作镇定地问。
不过狼封的地位明显没罗泣高,待遇也没罗泣好。对于自己和狼封的关系,李歌是这样定义的:“这是搞装修的。”
狼封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装……”他偏了偏头,用舌头顶着口腔内壁,“行,我就一个搞装修的。”我他妈连同学都不配!
嘤嘤嘤。
在李曲的世界里,有四种哥哥,第一种叫亲哥哥,第二种叫泣哥哥,第三种是叫全名的哥哥,例如万岁哥哥,目前也只有万岁哥哥,最后一种是不配有姓名的哥哥。
“小曲,跟哥哥打招呼。”李歌摸了摸李曲的头。
而狼封明显是最后一种,和之前在体育馆里见到的哥哥们一样。不过今天只有一个人,所以可以省去最后一个“们”字,乍听之下,狼封的地位和李歌一样。
当然,这只是乍听之下。
一进到房间,狼封就毫不留情地说:“就你这小房间居然还想再塞一张标准桌?”
小房间?李歌嘴角一抽,惊讶地看着他,“这房间还小?”
“咱们土豪的房间都是按层计的。”土豪说,“还好咱们学渣不需要那么大的桌面。”
是吗?李歌挑了挑眉头,似乎是不相信这话。要是罗泣不需要那么大的桌面,那天他也不至于差点儿沦落到去万岁家把人接回来。
“至少弄个标准学生桌吧,跟学校那种差不多的。”李歌说。
“他说至少弄个标准学生桌吧,跟学校那种差不多的。”狼封说。
“什么?”李歌疑惑地问。
狼封指了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我只是负责测量。”他解释说,“不介意吧?介意我就回家了。”
“……艹。”李歌骂了一句。
狼封笑了笑,“放这吗?”他蹲在了书桌旁的空位上。
“嗯。”李歌也跟着蹲在了那里,“可是感觉很挤。”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小房间还想放两张桌子。”狼封给了一刀。
可怜的李歌,一心想给罗泣弄张桌子,却被万恶的资本主义捅刀。可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不是这桌十笔还没有一竖,他早就把这人打残扔出去了。
“那研究一下折叠的。”他建议。
“折叠的不方便也危险啊,他说。”狼封复述着,“你家有个小妹呢。”
李歌撇了撇嘴,继续沉思着。
为了一张桌子,他们讨论了将近三个小时,还好不是给家里来个大翻新,要不照他们这种讨论法,等家里装潢好,李曲都能嫁人了。
狼封灌了一大杯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对男朋友可真上心。”他连啧了三声。
“什么男朋友?”李歌嘟囔道。
“三中大佬啊。”狼封鄙夷地说,都差官宣了还不承认。
“不是。”李歌否认,“普通朋友而已,顶多好朋友。”他说。
狼封不屑地切了一声,回头正想吐槽,却对上了李歌诚恳的眼神,“我艹?你认真的啊?”他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不是喜欢他很久了吗?”
李歌听到这话,快速往房门的方向瞄了一眼,看到门是关好的状态,才回头踢了狼封一腿,“我去你的!穷人没钱贴隔音绵的!”他压着声音说:“我哪有喜欢很久……”
“哪没有。”狼封说着往李歌的方向靠近,“肯定在运动会的之前就喜欢上了。”他跟着压低声音说。
李歌咬着牙,作势要给他一记肘击。
狼封闪缩了一下,“你也太能磨叽了吧!”他嘲讽道。
“你懂个屁!”李歌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就不懂了!就算不是资深的基佬,至少也是知情的!”狼封说,“我说啊,反正都是年轻人,就先处着、天真着、喜欢着呗,又不是非得公诸天下,没准儿过一阵子就散了。”
“要是没散,处到后来觉得继续处一辈子也不错,到时候再考虑说也不晚。”他接着说,“说不定他们看在你们处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接受了。”
李歌又叹了一口气,“就说你不懂。”
狼封扭头盯了他好几秒后,伸出腿把他扫倒在地上。
“艹!找架打是吧?”李歌撸起了手袖。
狼封翻了个白眼,“不跟你打,小孬孬。”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扫去裤子上不知有没有的灰尘,“怕被拒绝连告白都不敢的孬种。”
李歌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
艹!反驳不了!
“这种小孬孬居然还敢认一中大佬,赶紧退下来换我上吧。”狼封不客气地说,“我就是还没喜欢上谁,要喜欢上了,你让我忍着别说反倒是做不到。”
狼封把写满各种尺寸的纸叠好放进裤袋,“走了。”他说着,往房门走去,而李歌仍然坐在地上没有说话,手指一直在地板画着圈圈。
他的手已经放上门把,李歌甚至听到了门把被转动的声音,可是却迟迟没等到开门的声音。他疑惑地回头,刚好对上狼封无奈的表情,“怎么?”
“其实你可以直接上。”狼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做这样的事,不过他还是做了,“如果你……”
他往后仰了仰头,似乎在思考着用字,“你怎么不敲敲那个叫万年还万岁的。”说着他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要是他也那啥,我求你了学长先生,双向暗恋没那么香。”
敲敲?李歌想,狼封应该是想说旁敲侧击吧?
☆、046 曲
好不容易熬过了万恶的上学天,终于又到了能见到李歌的周末啦!这么一说,我俩怎么这么像牛郎和织女呢?罗泣这样想着,大笑走近李歌。
“嘿嘿嘿。”李歌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人站在一旁傻笑,那股傻劲和他有得比。
他勾了勾嘴,“见到我就这么高兴吗?”
“对啊!”李歌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罗泣一怔,嘴角不由自主地蹦上额角。他把手搭上了李歌的肩膀,偷偷地跟他蹭了一下,“走吧,买手机去!”
“有想过买什么吗?”李歌并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任由他这样搭着。
“没有。”罗泣简短地说,“哪台新买哪台。”
“哼,土豪。”李歌酸溜溜地说。这几天跟土豪的连日交流,在刷新了他对土豪的高度认知的同时,还被土豪贬到地板去了。
罗泣并不知道他这几天的经历,只是顺着说了下去:“对啊,毕竟我是个有打工的人。”
虽然他目前对土豪的好感度低到前所未有的新低,不过因为打工所以有钱的人,被归类在“成功的打工人”,不是土豪,而且这个人是罗泣,于是他又悄悄地把好感度给加了回去,还额外给了两倍的加成。
啧啧啧,男人呐。
罗泣作为一个打工人,他的挥霍程度绝对算得上败家,走进店里,他直接略过一系列标着两千的手机,往四千块的奔去。
“你认真啊?”李歌小声地问。
罗泣偏了偏头,也跟着小声地说:“我要是说我打算去看六千块的,你会当场暴毙吗?”
“会!”李歌诚实地回答。
“那我们先看四千的。”罗泣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
不过手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最主要的分别在容量有多少。作为一个无聊的时候只喜欢坐阳台晒晒太阳、吹吹笛的猫系少年,对手机容量的需求并不是很大,“没三十二的。”他略为不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