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废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说什么给向裴听都是好的,和喜欢的人分享生活,就像把梁彰的一部分放进了他的生命里。那晚梁彰没觉得自己有多惨,现在说出来好像在卖惨,他蹭了蹭向裴的肩,表达委屈。
向裴没说他那晚去了哪里,只说:“那晚我过得也不好。”
想要比惨给梁彰安慰,梁彰确实觉得开心一点,他不是单向的喜欢。
“腿上的伤好了没?”向裴问。
梁彰嗯了一声,道:“结痂了,痒痒的。”说着,他伸手挠了挠。
游景因伤在家静养,这几天陈召南得帮游景看着酒吧。梁彰跟着向裴走进来,陈召南凑上去:“看来你们和好了。”
向裴不耐烦:“都说了我们没打架。”
“是是是,没打架。咦,梁彰你嘴怎么了?”陈召南眼光锐利,一眼就瞅到梁彰嘴角的破口。
空气凝固起来,梁彰和向裴背上都冒冷汗,做贼心虚看了对方一眼。陈召南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梁彰却惊得要跳脚:“最近天气热,我火大!”
他中气十足,一嗓子吼得陈召南为之一震,瞳孔扩大好多倍,问:“那要不我给你点消火的凉茶?”
“可以!那我先换衣服去了!”
梁彰往员工室走,陈召南在后面喊:“梁彰,你同手同脚了!”
酒吧请了个新的驻唱歌手,专唱些流行歌曲,爱来爱去的歌听得梁彰后槽牙酸得很,但又有些小甜蜜,还挺应景。
他换完衣服出来,向裴他们在吧台前聊天,辛愉坐在向裴旁边,梁彰靠近了才瞧见她脸上挂着泪痕,时不时往向裴身上靠。
梁彰不爽,走过去扯了扯向裴的衣角,差点没把向裴拽下椅子。
他凑近向裴耳边悄声问:“你们在说什么?”
梁彰自认说话声足够小,辛愉耳朵比他想得更为可靠,她泪花再一次泛起:“我妈又住进精神病院了,这次我爸亲自把她送进去的。”
她皮肤本就白,在灰暗的灯光下好像一盏灯,哭起来皮肤发红。梁彰对女孩子哭最没抵抗力,他大伯的女儿只要哭起来梁彰什么都能满足她,以前他以为跟年龄有关,现在看辛愉哭才明了女孩们的必杀技不分年龄。
也没心思吃醋了,适才的不爽掉去九霄云外。梁彰挤开向裴,拍了拍辛愉的肩:“哎呦喂,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说说怎么一回事?”
辛愉又抽泣了好一会,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一字一字说道:“我妈这次犯病的情况很严重,家里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我爸只能先送她去住院。”
她擦完鼻涕继续道:“小时候我妈不是这样的,她很温柔,会经常做蛋糕给我吃。现在的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辛愉哭起来,几个男生都招架不住,陈召南泡妹技巧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慌忙给辛愉递纸,楚燃飞递水,向裴梁彰聆听,分工明确。
向裴和楚燃飞清楚辛愉妈妈犯病的样子,梁彰却不太能想象得到,过去他从未接触过有精神疾病的人。
“我很担心我最后也会变得像我妈妈一样。”
辛愉哑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
梁彰心里软化许多,想起他总是哭哭啼啼爱黏着他的堂妹,理了理辛愉的头发道:“不会的,你是我见过最乐观的女孩。”
他说这话是真心的。
辛愉止住哭声:“其实我也没那么乐观的。”
正想回答,梁彰的手腕被人捉住,从辛愉脑袋上提下来,他身子跟着一扭,转过来就对着向裴。
向裴抿着嘴唇,下巴朝身后送了送:“那边要酒。”
梁彰敷衍地应道,回头把话说完:“辛愉,我最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向裴拖开梁彰,眉毛扬起来,嘴巴要笑不笑:“快点,在催了。”
梁彰匆忙奔过去,那桌人却说他们没要酒。
“可是...”梁彰顿住,若有所思托住下巴望着在吧台练吉他的向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也会撒谎,因为吃醋而撒谎。
向裴今天难得独唱,背了把吉他坐台上,前面立一个话筒架。
他一上去底下都安静了几分,有几个女孩笑着大声问他今天唱什么歌,还想要点歌。
一般向裴不会让人点歌,他要不就唱自己的歌,要不就唱Queen的歌,他只唱喜欢的歌,别人的喜好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女孩们也知道,所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说要听他唱腻味的情歌。
向裴上半身前倾,嘴巴隐藏在话筒阴影里,说:“今天支持点歌。”
底下一阵欢呼,各种歌名此起彼伏。
向裴拍了拍话筒,示意大家安静,眼睛越过一堆人盯着端酒过来的人。
“梁彰,想听什么?”
坐着的人的目光全转移到梁彰身上,他被盯得不自在,手里的酒险些洒在旁边人的身上。
“原来是要给小帅哥唱。”
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或许话里没有特殊的含义,但只有梁彰知道向裴的确是这个意思——他要只唱给他听。
“情书,我想听情书。”
歌声开始响起,温柔干净的男声。今晚梁彰收到了专属于他一人的浪漫。
作者有话说:
开启甜甜恋爱
第43章 冰棍
半夜两点,向裴被电话吵醒,翻了个身,迷糊中去够床头的手机。手机响个没完,他半虚着眼睛看了眼屏幕,顿时困意全无。
医院两个字极其醒目,如一盆冷水浇在向裴的头上。
再昏沉也清醒完全了,向裴接起电话,那边护士说向国夜里呼吸衰竭,人被推进了抢救室。
之前向裴在护士那边留了电话,说除了通知向国妻子之外,麻烦也通知一下他。
是向国的愿望,他想临终前向裴在他身边,这点事情,向裴还是想尽力做到。
向裴忙着下床,匆忙间脚趾碰到床腿,疼得跳起来,动静可能弄得太大。隔壁梁彰醒了,跌跌撞撞过来开灯,问向裴怎么了。
灯光晃得眼睛疼,向裴隐瞒不住,只好坦白:“我爸在抢救室。”
“我跟你一起去。”
没等向裴回应,梁彰先去浴室,潦草地用冷水冲脸。没时间换衣服,他背心腋下开得岔很大,一抬胳膊就能把里面看个精光,向裴拿起沙发上他的外套,披在梁彰身上。
路上没有车,向裴车速提得很高,梁彰带了头盔,都还是觉得脑袋快要飞出去,提心吊胆抱紧了向裴的腰。
没花多长时间到了医院,向国还在里面抢救,吴莉和她女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女孩腿上放着暑假作业,靠在她妈肩上打盹,她妈眼圈红红,神色呆滞,手心里一张揉得稀烂的白纸。
估摸伤心过度,没心情和向裴勾心斗角,吴莉抬眼淡淡扫了眼向裴,嘴唇微张又闭上,最终什么都没说,焦急盯着抢救室上亮起的灯。
向裴和梁彰选了个离她们最远的位置坐着,一头一尾,医院走廊是楚河汉界,他们在此时达成了无声的默契,今生仅此一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向裴问梁彰。
梁彰垂下睫毛,在眼睑下铺开阴影,他低声道:“那天来医院找景哥,碰见叔叔了。”
向裴卸下一口气,头发柔软地搭在肩上。他追随着梁彰神情的变化,在梁彰平和的表情里寻到了接电话以来的第一次轻松。
肩膀松弛下来,向裴道:“这样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和陈召南去门外说。”
“你猜到了,”向裴略微苦涩地眨眨眼,离梁彰更近,他们完全贴在一起,“对不起。我不想告诉你,可能是怕在你面前暴露我的脆弱。”
有时候太坚强的人面对别离或许会不堪一击,向裴有自知之明,他害怕梁彰掀开一角,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左右环顾一圈,梁彰偷偷握紧向裴的手,五指嵌进他的指缝里,藏进裤子的口袋,隔着裤子的布料,像是上课时在课桌里看漫画,搞些小动作,害怕被人发现,又有种成就感。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迎接你的脆弱。情侣不就是这样吗?可以接受彼此最糟糕的地方。”
向裴挠着梁彰的掌心,假装担忧道:“那我早上起来不刷牙你也一样会亲我吗?”
梁彰义正言辞:“我不也一样没刷牙吗?这就叫以毒攻毒。”
向裴压低了声音轻笑,上半身微微颤抖,眉毛上扬:“那你和我一起睡吧,方便每天早上亲我。”
“啊?”梁彰的声音因惊讶而有点变形,他惶恐不安的眼神在向裴身上游了一转,不知道向裴是否在开玩笑,没想好怎样作答。
说不期待是假,上次和向裴睡一张床梁彰乐上好几天,但他们才刚确定关系就睡一起,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梁彰觉得他的小心脏还不能承受每天早上醒来面对向裴的帅脸。
向裴:“你害羞了?”
梁彰下巴抬了抬:“真男人从不害羞。”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向裴看着梁彰,懊悔他们在医院。他忽然很想亲梁彰,嘴和耳垂都可以,他的耳垂一定滚烫。
吴莉不知抽什么风,突兀地在寂静的走廊里说话:“向国有个旧钱包,里面夹着你妈的照片。他还以为我从来没发现过,”她细细打量着向裴的脸,“那女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讨厌你,也可以说是嫉妒那女人,美得令人厌恶。”
没想打她大方承认嫉妒,然而眼里也没剩多少妒意,大概时光给磨没了。
向裴懒得理她一番自我陈述,跟在指责向国出轨一样,事实又不是那样。他连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吴莉。
和不相干的人说一个字,对于向裴是种消耗,连看都累。
以前听向裴提过向国的妻子,梁彰不如向裴沉得住气,挺直了身体,不屑道:“所以呢?关向裴屁事。”
以一敌二,吴莉自知没胜算,冷哼一声:“你妈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你以后也一样,基因这东西多强大啊。”
说完她靠回椅子上,翻了个白眼,没把眼珠翻出去简直是奇迹。
梁彰只恨没有遗传到他妈巧舌如簧的本领,气得牙痒痒,措辞一会正要开口,向裴拉了拉他的衣尾,摇头示意。
向裴说:“那您是捡了我妈的漏?”
吴莉瞪眼,旁边女儿醒了,她才逼回了卡在嗓子中央的话,喉咙蠕动。
向裴收回冷眼,只觉得累。比起吴莉,他更厌恶那个生了他的母亲,过嘴都嫌烦。
向国脱离了危险,转回了普通病房,医生找家属谈话,说虽然这次命是救回来了,但也无非是暂时的安慰,还是乘早准备后事较好。
向裴在医院待到天蒙蒙亮,吴莉先前送女儿回家,小孩不能通宵。到天亮她再次来医院,带着早饭,还给向裴和梁彰买了一份,让他们吃了就快回去,这里用不着他们。
梁彰不好意思吃,吴莉狞笑着,说难不成怕她在早餐里下毒。向裴没含糊,三两下把早餐咽肚子里,然后带着梁彰走了。
早上七点左右,街上逐渐吵闹起来,太阳初现温度。
梁彰跳下摩托,看楼底下的小卖部开了门,阿姨在门口打扫卫生。
“我请你吃冰棍!”梁彰回头望向裴,跳着要去买冰棍。
向裴无奈道:“大早上就吃冰棍,不怕吃坏肚子。”
“不怕不怕,天气热嘛。”
梁彰蹦跳着向前,皮肤上还有一道印痕,是昨晚在医院趴桌上睡觉弄上的。
夏日的早晨不算太热,屋里闷上许多,两人摸到天台吃冰棍,还能有点凉风吹着。
梁彰用舌头抵着冰棍,两条腿悠闲地在空中荡,手撑在背后,挨着向裴的手。
没什么比现在更为惬意的事情了,一个冰棍冲刷走了在医院的烦闷。
向裴吃冰棍爱一口一口咬,冰凉的一小块顺着喉咙冰进肚子里,爽得整个人凉透了。
冰棍吃到半截,旁边有哼哼唧唧的声音,向裴奇怪转头,看见梁彰的冰棍黏在舌头取不下来,硬扯弄得舌头又痛,他急得乱哼,听不出来具体说了些什么,模样傻得很。
向裴捧腹大笑,眼角分泌出眼泪来。
“你怎么这么傻。”向裴抹了抹眼角,梁彰推了一下他,睁着圆眼,毫无威胁。
“马上。”向裴说。
向裴俯身,用舌尖舔在冰棍和梁彰舌头的连接处,向裴的舌尖很热,冰棍从梁彰的舌头上脱落了下来。
冰棍化得很快,汁水沿着木棍滴在梁彰的手指上,又坠在地上,留下深色的圆圈。梁彰和向裴在风里对视,心脏狂跳不止。梁彰咂咂嘴唇,像是在回味冰棍的味道,又像在回味向裴舌尖的味道。
“好甜。”
比他吃过的任何一次冰棍都要甜。
梁彰追上向裴的唇,带了一片冰凉在两人唇之间。
他第二次主动亲向裴,却是第一次真正学着接吻。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就好想过夏天啊...
第44章 一起吹风
这几天向裴去医院都带着梁彰,他话说不完似的,大多给向国说些关于向裴的事情,连向裴都不知道梁彰有这么了解他。
可能因为梁彰天天在病房待着,有人陪着说话,向国的气色好了很多,吴莉当然不再好意思表示反对,尽量跟他们避开。
梁彰面对向国还有说不明的愧疚,总觉得他带坏了向裴。向裴却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说谁带坏谁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