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后我们老了,也是这样,那就好了。”
陆观潮说。
阮优看他一眼,陆观潮也扭头望着他,阮优道:“你想得还挺美。”
开玩笑减淡了手术即将到来的紧张,但到底是一场手术,又是一场风险不低的手术,随时面临失败,阮优站在手术室前,手心直冒虚汗。
“向医生。”
阮优喊住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向医生,说:“到底有多少把握,您能说得再确切一些吗?”向医生也摇头:“说实话,我没有把握,我只能尽力。”
阮优茫然地跌回手术室前的长椅上,他看着手术室的灯亮起,心中的忐忑不安被放到最大。
等了很久,陆观潮的父母被他劝了回去,门口一直是阮优守着,顾忻尔来送了两次饭,发现阮优水米未进,气得连骂也不想骂他了。
陆观潮的手术一直做到凌晨时分才结束,向医生疲惫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对阮优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阮优喉结艰难滚动,哑声道:“向医生,别卖关子了。”
向医生笑了笑,说:“但我还是得给你一项项地说。
坏消息是植入的腺体虽然摘除了,但是腺体分泌的信息素已经和陆先生本人的信息素有了一定程度的融合,除非经过长时间的代谢,否则他的信息素就会保持这种状态。”
“那好消息呢?”阮优木然发问。
“好消息就是,如果是跟你一起生活,那对陆先生来说,这个问题的影响不大。
因为他植入的腺体本就是跟你最为契合的,现在有所残留,以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解决。
嗯……前提是以后你们都一起生活。”
这能算是哪门子的好消息,阮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向医生又说:“一会儿人就会送进普通病房。
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向医生这么一说,阮优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向医生这回表情严肃了,他说:“比起信息素这种长远未知的困扰,他的身体复健是更重要的事。
想要恢复到和术前一样的顶级alpha的状态应该需要不少时间精力了。”
阮优的目光望向手术室的方向,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向医生。”
作者有话说:陆观潮从生理层面把自己和优优绑定了,真是个狠人
第78章
阮优开始一天两头跑的忙碌生活,他要去公司忙着刚开张的新生意,又要去医院陪陆观潮做复健,然后为他做信息素修复。
腺体再度显示出他对人体的绝对影响力,陆观潮的人造腺体植入前后不超过一个月,即便算上他前期为了手术做准备的时间,也并不算很久,但腺体对陆观潮所造成的影响却远不是一个月就能恢复的。
手术前陆观潮是一个体格健全,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堪称优秀的顶级alpha,但人造腺体本身,再加上后续强烈的排异反应都极大地影响了陆观潮的健康,他骤然瘦下来,健康状况也是摇摇欲坠,做手术之前,陆观潮连走到医院去都做不到。
现在即便是腺体被摘除,排异反应得到控制,复健过程仍旧是吃力而痛苦的。
当然也有顾忻尔几次劝阮优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毕竟他对陆观潮也算仁至义尽,但阮优还是坚持每天都从忙得喘口气都奢侈的时间表里挤出时间,来医院陪陆观潮。
阮优知道陆观潮也很盼着他来,他总是眼巴巴地等着,阮优来了,他就高兴,阮优不来,陆观潮就做什么都不上心,连复健训练也不配合。
阮优不知道这是陆观潮因为感情缺失而造成的恐慌,还是生理原因。
信息素已经融进陆观潮原本的信息素里,他们都清楚陆观潮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阮优不知道这会不会让陆观潮产生过分依恋自己的状况。
这种事情,阮优也不好意思去问向医生,况且就算是真的会让陆观潮产生过分的依赖,阮优也没办法为陆观潮改正。
陆观潮做完手术后还是不能进食,阮优拎着陆家的阿姨煲的汤来医院,陆观潮正在护士的陪同下缓慢地走动,阮优就站在一旁看他。
陆观潮抬眼看到阮优,立刻对护士说:“优优来了,不练了吧,我要回去吃饭了。”
阮优笑了笑,说:“你走到我这里,我们就回去吃饭。”
陆观潮抿着嘴唇一点一点挪到阮优身边,阮优从护士手里接过陆观潮,陆观潮立刻美滋滋地要从阮优手里接过食盒。
阮优倒没拒绝,顺势交给他:“慢一点,很烫,不要洒了。”
护士站在一边笑着对阮优说:“陆先生最听您的话,您一来,陆先生的眼睛都亮了。”
阮优抬眼看了陆观潮一眼,问他:“是吗?”“嗯。”
陆观潮说。
阮优便笑起来,带着陆观潮回病房吃饭,像吃饭这种事,阮优一般不会帮陆观潮做,他不想事无巨细地帮陆观潮,总要照顾陆观潮的自尊心,所以陆观潮吃饭,阮优就一一替他摆好,让他自己动手。
陆观潮吃了几口,看阮优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便放下筷子,问他:“怎么了优优,有什么事?”阮优没打算瞒他,道:“也算是不小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
你太久没出现,你父母和我这里也都问不出什么,有嗅觉灵敏的媒体和资方觉察出问题,我看着最近有些暗流涌动的样子。”
陆观潮的眼睛眨了眨。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陆观潮自己心里也明白,阮优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实际上必定遇到了无穷大的阻力。
心怀各种心思前来打探情况的人想必不少,陆观潮要怎么出现,怎么回应,都是棘手的问题。
这段时间陆观潮自己也有想这些问题,他知道这些问题很重要,但他现在不想浪费和阮优待在一起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事,他只想和阮优一起说说话。
“嗯,没事,我会解决的,如果有人打听到你那里去,你就再把事情推回来,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陆观潮说。
阮优没答应这事儿,他避开这个话题,对陆观潮说:“汤好喝吗,阿姨说你不喜欢鱼汤,也不喜欢太浓稠的汤,所以没有煲太久。”
陆观潮就也顺势就着阮优的话题,绕开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棘手,“好喝,但是好烫。”
陆观潮说。
阮优为陆观潮*了吹,送到陆观潮嘴边,陆观潮说:“可是那一次我带你去吃小黄鱼的时候,你好可爱,我就喜欢了。”
喜欢鱼还是喜欢别的,陆观潮含混带过,但是阮优听明白了,他眨了眨眼睛,说:“先喝汤。”
陆观潮听话地喝下一口汤,阮优想再给他喂一勺,陆观潮按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陆观潮紧张地盯着阮优,他说:“优优,我有话问你。”
阮优望着陆观潮,陆观潮的视线很灼热,就这么一直盯着阮优,阮优觉得自己会被陆观潮的视线穿透。
但陆观潮的手却并没有用力,他的手只是轻轻地覆在阮优的手背上,虚虚实实地接触着,感知着对方的体温。
“你来看我,是因为觉得我很可怜,还是因为……还是因为……”陆观潮不太能说下去,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勇气去面对未知的答案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挽回阮优,让阮优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如果一直装傻,至少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让阮优和自己心照不宣,而一旦问出这个问题,这仅剩的平和就会被打破了。
临门一脚,陆观潮退缩了,面对未知最大的恐慌,就来自于阮优本身。
“是因为我放不下你。”
阮优垂下眼睛,轻声说。
这也是阮优自己在这些天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他反复想过,自己这样奔波,究竟是心怀愧疚,可怜陆观潮为了他变成这幅样子,还是根本就是放心不下,还对陆观潮满怀牵挂。
想了很久,阮优也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却在看到陆观潮努力走向他的时候明白了。
其实不论是哪种原因,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误会、矛盾、欺骗、伤害以后,自己还愿意走到陆观潮身边,陆观潮也还愿意向着他走来,都是因为他们心底里,还有没有熄灭的爱。
爱让他们都奋力燃烧。
阮优用另一只手摸摸陆观潮的脸颊,说:“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陆观潮骤然攥紧阮优的手,很快他又松开,他问阮优:“是不是弄疼你了?”阮优摇摇头,将汤匙递给他:“快吃饭,真的要凉了。”
“所以你和陆观潮和好了?”顾忻尔的震惊像是要把天花板掀开,阮优抱着水杯喝水,被顾忻尔震得呛了一口,可顾忻尔还没停,又继续发问:“就是因为他做了场手术,快把自己给折腾死了,你就心软了?阮优,你圣母病发作了吧!”阮优无奈道:“你小点声,待会儿咱们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了。”
顾忻尔怒气冲冲地说:“我小声不了!阮优,你要是和陆观潮和好了,那你之前折腾那些,算什么?你知道多少omega现在把你当成勇敢独立的代表,你可倒好,转头又跟陆观潮好上了,陆观潮怎么骗你怎么伤害你的,你都忘了?”“这是两回事。”
顾忻尔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阮优只好一样一样跟他解释:“首先别的omega怎么看待我这件事,独立勇敢是一种品质而不是一种状态,并不是说我永远独身才能永远独立勇敢,我也知道omega总是被这种情绪绑架,所以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这是一回事。
关于我和陆观潮,这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他以前欺骗我伤害我,我也没打算和好了就去复婚,与其说是和好,不如说是重新开始吧,从谈恋爱开始,试试我们到底合不合适。
他还喜欢我,我也还喜欢他,他愿意为我做手术,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顾忻尔听完,好半天都保持哑口无言的状态,末了他说:“也好吧,你和陆观潮之间又没有隔着生离死别,有什么不能回头的呢?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过了一会儿顾忻尔又说:“我还是觉得,你俩就这么和好,有点太便宜陆观潮了。
他要是知道做一场手术就能跟你和好,可能早就去做了。”
“未必吧。”
阮优说:“可能他早早做了手术,我还会觉得他在要挟我。”
顾忻尔冷哼一声:“难道他现在就不是在要挟你了吗?”“也算是吧。
只是现在会让我觉得诚意更足一些。
而且他做了手术,对他来说就是非我不可了,怎么说呢……算是人的劣根性吧。”
阮优有些难以启齿,顾忻尔便替他说了:“所以你就觉得,你成了陆观潮的唯一,陆观潮以后一辈子都要选择你了,你算是赢了,是吧。”
阮优在沙发上躺倒,喃喃道:“以前没觉得我这么恶劣,甚至觉得和沈良相比,我还挺高尚的,没想到我自己也会这么想。”
顾忻尔把手机扔到阮优面前,没好气道:“别伤春悲秋了,看看新闻,还是赶紧想想你要编一套什么措辞吧。”
顾忻尔手机页面显示的是一条新闻,是关于陆观潮长期没有露面,而阮优多次被偷拍到出入医院的报道,文章里猜测陆观潮命不久矣,阮优参与陆观潮遗产分配之类的,总之让阮优来看,是一派胡言,但编的有鼻子有眼,倒也没法不引人猜想。
新闻热度不低,看来和陆观潮白天吃饭时说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迫在眉睫,陆观潮务必要尽快露面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优优需要的就是那种你非我不可、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只能说陆观潮这一招打在优优心坎上了。
第79章
陆观潮现在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阶段,他既不能不露面,也不能贸然露面。
他的健康状况是显而易见的差,轻易露面只会引来更多猜测,而陆观潮的公司上市不久,一举一动都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更不能走错半步。
其实阮优心急如焚,但他又不能拿这事去烦陆观潮,只能自己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陆观潮疯狂,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做这种事情。
而且做手术之前他还知道把父母从国外接回来,暂时替他接管公司,可见根本不是冲动行为,恐怕早就想过千百次了。
阮优心里想着陆观潮,自己在公司也坐不住,起身又去医院。
这几天陆观潮恢复的效果不错,比起之前行动僵硬迟缓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在走路时已经不需要搀扶了。
只是体力还是不佳,腺体对他的摧毁是方方面面的,连阮优也不知道究竟还会遇到什么,现在是外在的病痛,若是有一天发现了潜伏更深的症状呢?阮优心里有事,浑浑噩噩走到陆观潮的病房门前,才听见里边有人在说话,是陆观潮的母亲。
“这几天优优还来吗?我瞧着他来得倒还频繁,只是不知道你好了以后,人家还来不来。”
“会来的。”
陆观潮说:“我们准备重新开始。”
陆观潮母亲的声音停滞了几秒钟,而后才无力地说:“随你吧,反正你从小,我们也没怎么管过你,现在你自己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末了陆观潮的母亲又说:“只是你为他牺牲这么大,做了这么多,以后再在一起,一辈子不是都要被他拿住了。”
陆观潮笑起来,“妈,你说什么呢,两个人在一起又不是法师捉妖精,什么拿住不拿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