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钊眼睛贼亮,面露期待,看起来非常想来个再续前缘,可惜刑应烛一开口就打破了他的浪漫幻想。
“你当我是胡欢那种毛都没长齐的狐狸崽子?”刑应烛反问道。
盛钊:“……”
好像确实,盛钊想,刑老板的雷达敏锐度还是可靠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盛钊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刑应烛饶有兴味地说:“早些时候,谁跟我说来着,前世今生没了记忆,有种自己绿自己的感觉——怎么,现在又不觉得了?”
“那不一样啊。”盛钊理直气壮地说:“那我绿别人跟别人绿我,视觉冲击不一样。”
刑应烛:“……”
盛钊是在连饮月那吃错了什么药么,刑应烛费解地想:还是那夜闯寡妇门的事儿给他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现在居然说起这种话题来脸皮比他还厚。
“盛小刀。”刑应烛缓缓开口道。
“什么?”盛钊问。
“我改明儿应该买两本男德给你看看。”刑应烛幽幽地说。
盛钊:“……”
盛钊震惊地看着刑应烛,仿佛看见了新世界的大陆板块,愣没想到他老人家可以倒打一耙到这个地步。
男德俩字居然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没天理了!
然而盛钊敢怒不敢言,再多说两句,凭刑老板那个脸皮,恐怕就会就地倚在他身上,然后身体力行地表示一下“你气得我伤口疼”。
生病的人最大,盛钊实在不敢惹他。
他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溜溜达达地回了酒店,末了还在楼下超市买了两根烤肠分着吃了。
刑老板出去转悠了一圈,有些精神不济,进了屋就脱掉外套躺回床上闭目养神,盛钊叼着半截冰棍,把桌上乱七八糟的浴巾毛巾什么的收起来,准备明天交给酒店换新的,顺便把散落的衣服挨件收好。
毕竟刑应烛人已经醒了,凭他老人家的个性,恐怕不愿意在外面多留太久。等到他身体稍微好一点,能长时间挪动了,八成就要动身回家去养伤了。
盛钊琢磨了一下,把那根短笛留在了外面,没塞进行李箱里。
等他里里外外地收拾好了,洗漱完毕躺回床上时,刑应烛已经又睡着了。
盛钊借着床头灯看了他一小会儿,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锁骨下龙印的位置,又拉开他肩头一块蹭松了的纱布,看了看里面伤口的止血情况。
刑应烛现在对盛钊的气息已经熟得不分你我了,被他这么摆弄也没醒过来。盛钊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身上的纱布没什么严重的渗血,自己也松了口气,拧暗了床头灯。
刑应烛给盛钊留了半张床,盛钊捏开一点被角把自己塞进去,翻过身正想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就见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蹦出一条来自胡欢的新消息。
“小钊哥!帮我谢谢大佬,我已经买完去龙虎山的票了!”
第115章 他哪学会的这一招啊。
在“如何回家”这个问题上,盛钊和刑应烛少见地产生了一些分歧。
刑应烛的伤太严重不说,伤口数量也太多了,而且现在还没有结痂,一个稍不注意就会流血。虽然理论上知道机舱内压力是恒定的,不会造成伤口崩裂,但情感上盛钊还是不大敢让刑应烛冒这个险。
他本想跟刑应烛商量一下换乘高铁回商都,谁成想刑老板不知道从哪来的脾气,忽然就任性起来了,说什么也不要跟一堆人挤公共交通。与一兮一湍一√。
“人太多。”刑应烛言简意赅地说:“看着烦。”
盛钊有时候会觉得,刑应烛这个人……啊不是,这个妖,他似乎有点割裂。
需要他成熟稳重的时候,他只要站在那就是一根定海神针,好像天塌下来都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但如果不需要他稳重的时候,他的心智就会直线下降,开始产生一些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儿童都不会出现的任性行为。
“你现在又没法飞回去。”盛钊试图跟他讲理:“如果咱俩靠11路腿儿回去,可能等到家的时候,扑街的就变成两个人了。”
刑应烛:“……”
话是有道理,但是刑老板不大想听。
于是他被子一蒙,干脆以肢体语言来拒绝合作。看态度,是恨不得把“不要飞机不要高铁不要任何公共交通”写在被子面上。
盛钊心累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外面那些“泥巴人”到底是怎么惹刑应烛看不顺眼的了。
“那要不在这租个房子,养好伤再走?”盛钊试探道。
“在这?”刑应烛闻言从被子里冒出个脑袋,他满脸不乐意地扯了扯被子面,嫌弃道:“吃吃不好,睡睡不着,连水都是一股海鲜味儿,谁要在这养伤。”
盛钊:“……”
这么大只妖怪了!怎么这么难伺候!
不过他看着刑应烛那张不带血色的脸,肚子里一句愤怒的吐槽转了三圈,愣是被他咽回去了。
算了算了,盛钊非常大度地想,可能因为他不舒服,人就娇气一点,所以平时能勉强忍受的事儿现在一时也不想忍了。
好在人生在世,办法总比困难多,盛钊苦思冥想两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就地买了辆车。
当然,刷的是刑应烛的卡。
为了能提到现车,所以盛钊买的是一辆销售排行榜第一的SUV,手动挡高配版,中规中矩落地不到三十万。
因为是热门车型,交保险和办理临时拍照只用了一天,等到刑老板在酒店一觉睡醒时,他家的新“大件”已经停在楼下了。
对盛钊此等令人惊艳的办事效率,刑老板的第一句评价是“怎么买了个这个色?”
“现车嘛,SUV当然白的多了。”盛钊倚在车门边上,拍了拍车前盖,自得地说:“正好跟你黑白配了。”
刑应烛:“……”
谁要跟它配!
“既然你不想坐公共交通,那我想了想,咱们只能自驾回去了。”直到开车上了路,盛钊依旧在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不已,笑眯眯地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刑应烛,洋洋得意道:“你说说,幸亏我大学时候考了驾照,不然现在咱俩不都麻爪了?”
副驾驶上,刑应烛把靠背放下了一半,半躺在椅背上懒懒地刷了一下手机,闻言头都没抬,语气凉凉地说:“我还可以请司机。”
盛钊:“……”
这该死的资本主义!
不过吐槽归吐槽,新车手感还是不错的,盛钊自己也没想到他毕业一年多就能全款提车——虽然是刷了刑应烛的卡落在他的名下,但他自己都卖给刑应烛了,一辆车而已,也不用分出个你的我的来。他一路上新鲜得很,把空调扇拨过来拨过去,音响的音量上下调个没完。
刑应烛觉得他这没出息的小模样实在好笑,于是也没出声阻止,只懒懒地翻了个身,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截,盛钊余光瞥见了,顺手给他往上扯了扯。
刑老板头也没抬,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叼着吸管喝了一口AD钙奶。
盛钊的余光里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刑应烛,见状抿紧了唇,拼命把涌上来的笑意压下去。
——开玩笑,AD钙奶还是他恶趣味上头给刑老板买的,要是嘲笑出声,他这一路就得扒着行李架回家了!
“这荒郊野岭的小地方,又没有好喝的奶茶。”彼时盛钊端着一板奶,一本正经地说:“你只能凑活一下了,碳酸饮料对伤口愈合不好。”
“我是妖怪。”刑应烛诚恳地提醒盛钊这一点:“凡人的忌口跟我没有关系。”
“反正我只买了这个!”盛钊恼羞成怒道:“你是妖怪,但是你的伴侣是凡人——你尊重一下伴侣普世的常识观念!”
刑应烛:“……”
作为一个大度的雄性,刑应烛对“窝里人”偶尔的任性行为是非常纵容的,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半嫌弃半同意地就接受了。
而此时此刻,盛钊借着换挡的功夫用余光看了一眼刑应烛,只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正确——这画面和谐得要死,果然心智在十二岁以下的任性大妖怪只配得上AD钙奶。
刑应烛倒不知道盛钊心里这胆大包天的小九九,他叼着吸管,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在手机屏幕上随意敲了几下,似乎不是在看视频。
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刑应烛脸上,有一点绿色的光晕,看着好像是在跟什么人发消息一样。
“看什么呢?”盛钊随口问道:“都看了一路了。”
因为刑老板说什么也不肯委屈自己在酒店多住一宿,所以他俩干脆连夜退了房启程回家,刑老板从上车就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半宿过去居然还没忙完。
刑应烛百忙之中分了个眼神给盛钊,他把手里的空瓶和手机一起往手边的瓶身槽里一塞,扯着毯子翻身平躺下来,幽幽地问道:“吃醋了?”
“吃什么醋?”盛钊仗着刑老板此时此刻是个行动不便的半残,胆大包天地笑着说:“怎么,你是在跟哪条小野蛇聊天呢?”
刑应烛伸手过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盛钊吃痛地缩了一下,连忙求饶道:“哎呀我错了我错了……跟你开个玩笑,开车呢!不许骚扰驾驶员。”
“驾驶员先气我的。”刑应烛优哉游哉地说:“还抻得我手疼。”
盛钊:“……”
他哪学会的这一招啊,盛钊百思不得其解。
盛钊总感觉从冬眠之后,刑老板的气质就发生了某种变化,好像开启了什么新世界大门一样。
他下意识捞过刑应烛的手,单手搓了搓他的手背,低头亲了一口他的手腕。
“怪我,怪我行了吧。”盛钊说:“你只能看上我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气对象,外面那些小野蛇哪赶得上我。”
刑应烛:“……”
没见过哄人还要连带着夸自己的!
“是张成德。”刑应烛跟他闹够了,自己把座椅调高了一点,借着正事儿说道:“先前他们整理出了一份各地的异变名单,这阵子也陆陆续续派了人去查看。”
一说起正事儿,盛钊也没了玩笑的心思,他微微正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又要出事儿了?”
“没有。”刑应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算做安抚,接着说道:“只是西北那边的旅游城市最近又在开发,好像开发地离一处镇妖石不远,有点危险。张成德来信询问应当怎么办,我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盛钊扑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实在是刑老板能说出来的话。
“那地方有什么了?”盛钊好奇地问:“西北方面又没有水,总不会是龙之类的了吧。”
“好像是一只獙獙。”刑应烛也不大确定,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当年旱灾时候关进去的。”
“感觉龙虎山他们也挺忙的。”盛钊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各地的封印也就能撑个几年,算来算去,就算是附近没有施工队,再过两年也要不太平了。”
“怎么?”刑应烛挑了挑眉,说道:“你很在意?”
这种反问句式,盛钊已经很熟悉了。一般来说,这种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赶紧顺他的毛,哄他两句,省得刑老板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是有一点,但还不是为了你。”盛钊连忙说:“我要是不跟你在一起,谁在乎妖怪不妖怪啊。”
刑应烛轻哼一声,大概是觉得这个答案中规中矩,于是没表示出什么反应来。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们解决不了怎么办?”盛钊问。
盛钊刚才还是随口感慨,这句话倒是有些真情实感了。毕竟刑老板占这个“顾问”的名头,怎么想也没法真的置身事外。要是龙虎山真处理不了那些上古妖族,任那些东西从地下翻上来,难不成刑应烛还能真的视而不见吗。
刑老板似乎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偏头看了盛钊一眼。
“你慌什么。”刑应烛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事,那就总有办法解决。”
“那倒也是。”盛钊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就是胡欢万一千里迢迢去了龙虎山,结果扑了个空,那场面岂不是很搞笑。”
第116章 这狐狸崽子还学会作弊了?!
张简其实没想过胡欢会来找他。
他猜测过自己不辞而别之后胡欢可能会有的反应,凭他对胡欢的了解,对方大概率会愧疚自责一段时间,然后开始像个在人家底线上不断试探的熊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试图联系他,想看看他到底生气到了什么地步——但也仅此而已了。
作为退堂鼓一级演奏家,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回应,胡欢应该就会习惯性地跟着刑应烛和盛钊他们回商都,从此跟他桥归桥路归路,回去过自己的生活。
什么报恩不报恩,几年过去,再深的感情也都忘了,何况他们这种萍水相逢的短暂同路人。
只是张简没想到,他不偏不倚地猜中了开头,但偏偏没猜到结尾。
所以,直到龙虎山前山回报说外山门来了个找张简的“狐狸精”时,张简本人其实是懵逼的。
“再说一遍。”张简不可置信地问:“谁?”
一个身穿素色道袍的男人举着电话站在张简身边,脸色古怪地重复了一句:“外门弟子说是姓胡。”
张简:“……”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瞬间里,张简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胡欢怎么跑龙虎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