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不出所料,沈哥没什么大问题,各种检查跑了个遍,最后总算办了手续住上了院。
林时安和任越还得赶回学校上课,虽说今天是国庆,但锦山对此无动于衷。
按部就班地当做月假放了24小时,周六晚上放假,周日晚上都得坐回教室,让老师耳提面命着:庆祝国庆最好的方式就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林时安从林叔的超市里带了些生活用品,打算回宿舍收拾好了再上教室去自习,却正好碰上了许佟澜还没走。
“林叔让我给你提了袋零食,”他招呼着许佟澜,把硕大充实的塑料袋丢在他桌上,不料正低头写作业的许佟澜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
“为什么叫林时安?”许佟澜摩挲着他的腕骨,忽然问。
“林叔说……希望我时刻平安。”
许佟澜闻言眸色闪烁。
今天他替林时安进完货,也不知怎的,就和林叔唠起了嗑儿。
心里头一直想着好些卷子没做,阅读摘抄也没背,然而听着林叔讲的故事,却怎么都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林叔能和他说的无非是有关林时安,同这世上从成千上万的疼着自家孩子的家长一样,夸完他再夸自家孩子,最后拜托他在学校多带着林时安好好学习。
许佟澜曾经见过的每个朋友的家长,几乎都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林叔是养父。
“我和芳姨去福利院□□的时候,原本没想选他。他看着病蹶蹶的,小小的个子,营养不良似的。”
“可他一笑啊,我和你芳姨就挪不动步子了。”
“这小孩的眼睛里有种东西,像个怎么都吹不灭的火苗子似的,明明瘦成那样儿了,却笑得比谁都乐呵。”
“听说他被遗弃在福利院的时候已经七八岁大了,这么大的孩子,愣是说自己不记得爸妈是谁,不记得家在哪儿。”
“你说怎么可能嘛,”林叔拍着他的手,中年人布满老茧的指腹带着粗糙的触感,冲淡平和的话却字字诛心,“时安明明那么聪明。”
许佟澜挥开眼底思绪,捞起林时安的手,往他手心里拍了什么东西:“国庆节快乐。”
林时安垂眼,看见手掌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平安符。
他愣了片刻,打量着许佟澜的神色,直到后者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偏过头去,他才笑道:“你是不是想送我礼物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就借节日的名头。”
“不是。”许佟澜冷静道。
他轻笑一声,忽然一手撑着许佟澜的椅背,低头凑过去,“谢谢你。”他说完,在许佟澜的颈侧重重地“吧唧”亲了一口。
许佟澜嫌弃地偏开脸,惹得林时安咯咯咯地笑。
两人一触即分,林时安拉开外套的拉链,把平安符塞进校服内面儿的口袋。
许佟澜好奇:“你校服里面为什么有内荷包?”
“自个儿缝的,”林时安问:“你要吗?”说着就去扒拉他的衣服,许佟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上只剩了一件短袖。
林时安在他将信将疑的眼神下云淡风轻地掏出针线包,挑了白色的布片,穿针缝线一气呵成,嘴里还不忘碎碎念,“我这针脚可是一等一的好,家里的衣服坏了,扣子掉了,都是我弄的。”
他咬断绷直的白线,偏头冲许佟澜眨眨眼,“快夸我”三个字在脑门儿上呼之欲出,就差直说了。
一双月牙儿似的卧蚕衬着两个小梨涡,许佟澜忽然觉着心跳有些快。
他舔了舔下唇,干巴巴道:“厉害。”
林时安捧着衣服递过来,“你摸摸针脚。”
许佟澜的手贴上去,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仿佛能与衣服下头的另一只手相接,他突然垂着眼,手像碰到火苗似的弹了回来。
林时安微挑眉,转到他身后示意他把胳膊肘塞袖子里,吐槽道:“多大人了,还得别人服侍着穿衣服,也就我对你这么好了。”
许佟澜咽了口唾沫,忽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金主啊,”林时安绕到他身前,“我可就指着你过活了。”
“如果没有钱的关系呢?”许佟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
“那谁服侍你?”林时安漫不经心地拽着他的校服下摆,衔着三分笑,“拉链拉好。”
顺着话音落下,他捏着拉链头一路拉到最上,给许佟澜把脖子挡了个全。
看着林时安抱着教辅走出宿舍,许佟澜忽然后知后觉地冲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竖起的领口,心跳躁如擂鼓。
他缓慢而迟疑地拉下拉链,看见脖颈处欲盖弥彰的通红印记的瞬间,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得拉起了拉链。
那原本是一个丝毫不暧昧的亲吻,虽然他不习惯,可这样的动作在直男堆里再正常不过。
方才林时安亲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一点儿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可是现在……
无端烧的心慌。
“靠!”
“我是在因为林时安心跳加速吗?”
许佟澜摸着自己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如遭雷劈。
“我……”
“喜欢他吗?”
他凝视着镜子里自己因为紧张和不知名的情绪而显得迷茫的双眼,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发过的誓。
“不可能的。”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这辈子都不可能倒立,不可能考试忘带笔,不可能考不了年级第一。”
他闭上眼睛,甩了甩头,“也不可能喜欢……”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意识咽下了那个名字。
☆、第 23 章
林时安回教室的时候恰好碰上向天在走廊吹风,到了傍晚难得燥热淡了,锦山的晚霞向来是一绝。
向天见他过来,二话不说伸手搭在他肩上把人揽过来。
附近的飞机场偶尔有飞机掠过,在平静橘黄的天空中拉出一道波澜的痕迹,层次递进的色块带着几分撩拨人心的缱绻,林时安索性跟他一块儿放松。
“时安,”向天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这次月考怎么样?”
“三十二。”林时安直截了当。
“啧,”向天像是被虫子蛰了似的腿一抖,惊道:“你也没考进前二十?”
众所周知,锦山的前二十基本是清北线。
而且越是靠前的位置越是难以挪动,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位置守得很死,想进步几乎不可能。
林时安双手撑在走廊边上,闻言默默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向天说:“我爸妈见着我成绩单差点没把我丢出家门,还不如不放月假呢。”
“我还算好了,”他手肘扣在林时安颈侧,揽近了林时安,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有空帮着劝劝童哲,他这两天话都不说了。”
林时安一边翻手机一边道:“我这儿有笑话大全,便宜卖你俩?”
向天凑过来作势要亲他,“咱俩这关系,还收钱,你给我讲题都收了多少钱了?”
“亲兄弟明算账。”
林时安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转头要走,却突然撞上了许佟澜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擦了擦脸,莫名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向天,半晌回过神儿来,看着许佟澜走进教室,方才一瞬的压迫感仿佛只是错觉。
“魔怔了,”林时安一拍脑门儿纳闷道。
向天儿喊他继续谈心,他摆摆手,慢悠悠地踱回座位,拿《王后雄》半遮着眼,小心翼翼地睨着许佟澜,“你是不是不喜欢亲来亲去这种玩笑?”
许佟澜下笔如飞,装作没听见。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林时安说。
许佟澜偏过头。
“生气了?”林时安凑近了些,把书往下扯了扯,温热的气息喷在许佟澜脸上,他看着许佟澜线条好看的鼻梁,忽然说:“哎,我发现你侧脸挺好看的。”
“林时安,”许佟澜顿住笔,忽然偏过头蹙着眉说:“别闹了好不好?”
“啊?”林时安愣了,“你指什么?”
“不是说要考清北吗?”许佟澜答非所问,“别老找我说话。”他敲了敲林时安的手里的教辅,而后左手撑着侧脸,偏过头去算题,彻底把两人的目光连接剪断了。
林时安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鼻子灰,撇撇嘴,从兜里掏出那枚平安符,小声嘀嘀咕咕:“小安安,你说许佟澜是不是吃了毒蘑菇?”
“你才吃了毒蘑菇。”许佟澜没好气儿道。
“这次可是你找我说话的啊,”林时安一双眼笑吟吟的,跟盈着汪又甜又冽的山泉水似的。
这回许佟澜彻底不理他了。
林时安收了平安符,按部就班地自习,头一节自习课之后是连着两节连堂,今晚是数学课。
他老老实实地收拾好东西,拿上小台灯,搬了小板凳,准备到教室外头去喂蚊子。
——孔箜不让他进教室上课。
然而人腿还没迈出去,却让何廷拦住了。
林时安:“?”
“不用出去了,今天数学课孔箜不会来,”何廷说:“容菱把孔老师举报了。”
容菱就是先前被孔箜当着全班撕了卷子,哭成泪人儿的那女孩儿。
林时安还没来得及深问,就听何廷压低了声音说:“你和容菱,是什么关系?”
“天地良心,”林时安摊手道:“虽然我认人认得快,可咱们就开学了一个月,能发展出什么关系来?”
“你没觉着,她喜欢你?”何廷说。
“你以为一见钟情那么多啊?这么短的时间,咱记忆力超群的大学神连班里女生都没认全,怎么可能有什么谁喜欢谁的事儿?”
林时安拿许佟澜举完例,还不忘说完冲他一扬下巴:“是吧许佟澜?”
许佟澜没理他。
何廷见他答的真诚,把人拉到了教室外头的偏僻处,探头看了四周好几眼,确定没有人过来,才说:“容菱家里在跟学校施压,她也在找班里的人写联名信,要让孔箜离开咱们班。咱班好多男生都写了。”
十七岁古灵精怪家世显赫的姑娘,知道怎么露出自己可人疼的一面,眼泪金豆豆似的,多数人抗不过。
“我以为是为了你,”何廷说:“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她自个儿。”
“那巩台山呢?”林时安想起这个就爱和他作对的刺儿头,估计应该挺乐意孔箜留下来继续给他甩冷脸子看。
他老爸既然是校董,估计也能说上话。
不料何廷却说:“巩台山也签了。”
“为什么?”林时安意外了,他可不觉得巩台山是为了讨好容菱。
“孔箜给许佟澜补课。”
孔箜教学能力一流,想让她补课的孩子能从宿舍排到大门口,A市教育局向来睁只眼闭只眼,给学生私下里补课在锦山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孔箜却号称从来不给人补课。
不知道是谁把她给许佟澜补课这事儿在班里闹出来了,这样一来,她自然犯了众怒。
眼见有容菱做了出头鸟,开了这个头,甭管嫉妒的许佟澜的还是为容菱出气的,这会儿总各怀各的心思。
林时安消化完何廷的话,若有所思地问:“你签了吗?”
何廷没有瞒他:“签了。”
“我们班想考第一的人很多,”何廷说:“也包括我。”
☆、第 24 章
孔箜到底还是被调到别的班去了,她走之前来十五班说了几句话,收了往日的锐利,就像个普通的中年女人一样,有些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
然而班里的同学埋首做题,头也没抬,最终孔箜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走出了教室。
林时安心里头不太痛快。
他知道容菱某种程度上算是帮了他,但是利用强权把孔箜撵走这事儿,总让他联想到被巩台山弄没的两千块钱。
许佟澜这两天也不怎么理他,林时安偶尔想和他说说,却总是热脸凑上冷屁股,周末那一晚的交情仿佛化作泡影,这人一点儿没记住似的。
据说由于激素水平的变化,男性每月也会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好,
林时安想不出头绪,只好归结于许少爷最近大姨夫不稳定。
然而班里的情绪却截然不同,赶走孔箜,像是一剂强心针,打在每一个在联名信上签名的学生身体里。
被老师耳提面命了太久,孔箜的离开,让他们头一回意识到了自己的能量。
原来学校这么重视他们这群天才,清华北大的小苗子。
“我们这么聪明,还上什么课啊写什么作业啊?”
“换了那帮老师们能考的上咱们的理想院校吗?”
“干嘛苦哈哈的守着那些规矩?”
这群天之骄子们走路开始扬眉吐气,一时间飘飘然,热衷于对班里的老师指点江山。
躁动的气氛愈演愈烈,在学校宣布中秋节不放假的通知后,彻底掀翻了锅。
不少学生围在容菱和巩台山的周围,这回孔箜的事,主要是这二位出了主力,自然而然的,这两位的在班里的信服力也高了。
再者巩台山前段时间被选了班长,有对学校安排不满的学生便开始吹耳旁风:“班长,组织大家翘课吧。”
“是啊,”有人附和:“中秋节呢!再说,没翘过课的青春是不圆满的青春。”
“那……”巩台山喝了口水,摆足了架子,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万万没想到,原本是出于对许佟澜的嫉妒推波助澜了一把,竟然让自己获得了这么多的崇拜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