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甘心,从进实验室第一天张萌萌就喜欢言不喜。一直到现在,喜欢了两年半,如果最终却连那四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让这段暗恋走向无疾而终的黑暗。对她来说是人生中的一次遗憾。
想到这里,张萌萌鼓起勇气抬头。尽管最终结果已经知晓,但她依旧要为了自己把过程走完。
“我喜欢你。”张萌萌把花捧在面前,直视言不喜那张脸又认真重复了一遍。“言不喜,我喜欢你。”
言不喜看她真挚又诚恳眼神,明明紧张害怕,可依旧直视着自己,心脏蓬勃跳动的声音两个人都听的真切。夹烟的手缓慢顿住了。他恍然明白为什么以往自己在提出交往时唐云都会以不认真拒绝。那么肯定又坚持。
因为当你真正在面对喜欢人时候,那种羞涩与害怕,以及心脏砰砰跳动杂乱的声音。是逃不过的,这是人类在最原始时候就被赋予诠释真心的方法,并不是场景、玫瑰、鲜花以及甜言蜜语的几句话就能替代,过往的他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真心来。
“对不起。”言不喜略低了下头,长睫扑下,把燃到指尖的烟头在一边垃圾桶上摁灭。“我有男朋友了。”
“我很爱他,我从来没像爱他这样爱过任何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唐云必定是他情感上重合的起点和终点。
走廊尽头楼梯转角处,背靠墙的人缓慢转过身,抬起脚缓慢往下走去。口罩上露出眼中似乎略过一丝堪称温柔的神情。
第44章 去参加比赛吧
张萌萌知道言不喜会拒绝,也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听着直接了当说出口时还是忍不住难过。张萌萌稍微低了下头,确保这个角度言不喜看不见她勉强从容的脸,带着丝喑哑说:“那你男朋友真好。”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言不喜有个好男朋友,还是言不喜的男朋友能跟他在一起这件事真好。张萌萌心里很乱,憋哭已经到了极限,她远没有自己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坚强。不想留下遗憾并不代表被拒绝不会因此伤心,她毕竟暗恋了那么久。
尽管张萌萌努力遮掩,但言不喜还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却没有任何安抚性的动作和言论,目光转向窗外,继续不急不缓带着笑说:“对啊,他那么好的人,跟着我挺委屈的其实。”
言不喜知道张萌萌难受,但他也不是做慈善的,就像吴飞之前评价,这人花心是真花心,不撩就是真不撩。言不喜虽然情史丰富但人品过关,同一时间只交往一个人,绝不滥情劈腿划船搞小三之类乱七八糟没品的事儿,既然想拒绝那就不给一点余地。
烟草的气味随着风吹到张萌萌眼前,她第一次从言不喜嘴里听到这么不自信的话,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张萌萌看到那张一直痞气的脸上比以往多了丝沉稳,还有那一头短发,心里发酸地想:这种蜕变,也是因为那个人吗?
“言不喜!”唐教授一上三楼敏锐闻到烟味,还没转过楼梯口就吼。“把你的二手烟给我灭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哪个小崽子敢在他三令五申下继续违法乱纪。
言不喜正抽了一口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惊闻怒吼鼻孔唇间同时呛出雪白烟圈来,浓烈刺激呛的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教授走过来,见他像个晚年支气管炎一样抖着肩膀咳的鼻涕眼泪直流,冷眼说:“自作自受。”
言不喜觉着这讥诮语调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唐云嘲讽他时候惯用的语气,捂着嘴直起腰来,讪讪没有吱声。
“小吴呢?”唐教授顺着敞开的门往里看了眼,一直好学上进的小吴竟然不在实验室,探寻盯向言不喜。“他去哪了?”
唐教授比言不喜矮将近一个头,但因为犀利的目光让言不喜感觉自己像是个孙子,认真地胡扯说:“他表姐在市医院生孩子,家里人都没空陪把他叫去陪床了。”
张萌萌在这诡异的谎言里眨了下眼,表白被拒的忧郁竟然奇迹般的转化成懵逼——对于言不喜这八匹疯马都拉不回来的脑回路表现出了常人应有的震惊。
“胡说八道。”唐教授教书育人五十载,连头发丝都知道他这理由连标点符号都是假的,抬起一半眼皮没好气瞅着言不喜——竟然舍得把那头黄皮子一样的乱毛剪了?
言不喜心猿意马,捂着白大褂撇嘴——这老头儿该不会又想报复社会缩计算时间?
唐教授见他这头短发舒心了点,没有以前那样看见就烦的表情,对于吴飞早退也没有再多问。毕竟都是小年轻,正是思想活络生活丰富的时候,他也不是老顽固,偶尔早退一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唐教授背着手进了实验室,言不喜和张萌萌跟着进去。
唐教授看了下最近这几人的进度和记录,戴着老花镜耐心仔细的给张萌萌把错误的地方说了说。
他走到言不喜桌前的时候,板着一张老脸拿起桌上计算过的数据表,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龙飞凤舞又张弛有度,他盯着那张草纸,眼珠在镜片后随着浏览缓慢摆动。
言不喜安静站在一边,他对于这种复杂算法并没有完全掌握,只是粗浅的照葫芦画瓢而已——理论是没问题,但实际操作结果有待检验。
“还不行。”唐教授放下草纸,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语气却没有以前那么冷硬。“你看这里……”他的手指指在言不喜被张萌萌叫出去前存疑的那几组数上。“这个算法并不完善,还有缺陷,就在这里。”
唐教授把一堆数据摊开,两手撑在桌上给言不喜由浅到深的开始讲。他本身就做了一辈子研究,相较其他导师能更综合的切入要点。
言不喜双臂撑在桌上,跟着教授的手指看数据和图,全神贯注听讲思索,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他决定要成为优秀的人,靠自己实力在社会上留下名字。
言不喜认真又悉心的听着教授指点讲解,整个人就像突然变成一块海绵,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吸取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想要充实浑噩的身躯。
在教授分析讲解了一遍后,言不细盯着数据直起腰来。“也就是说,这个算法其实在多组共通的时候还存在遗漏结果的弊端,只能通过转化和修改来弥补,但这就不如按部就班的算来的容易。”换而言之,这种算法的简便性并不普适。
张萌萌早在一半的时候就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了,因为按她的盲算水平根本达不到用这种高级算法的标准。
唐教授点头。“确实这样。”
言不喜看着纸上刚才讲解留下的图例,眉梢极缓的挑起来。“这个算法当时开发出来是为了更简单计算有机化合物反应时候能量的转移变化,本身是为了简化计算。但都到这个程度。”他点了点那密密麻麻的两张纸。“再下去只会更复杂。我觉着,继续追求普适不如反推回来从实验入手,测量能够达到这种算法的元素数据。”
一组实验往往有许多分子离子,但最终只会挑容易测量的几类拿出计算,既然这些用新型算法不行,那就换别的。为什么要费劲去改算法呢?
言不喜说这话也没抱着什么好心态,甚至觉着有些知难而退的感觉。
但他说完以后,唐教授脸上的笑纹却越来越深。
从开学到现在,这个权威又严厉的教授终于说出了一句夸赞的话。“不错。”
这个算法从一开始讲解就是他在给言不喜下套,按照既定的思路一步步往下引导,重点一直都落在算法上,权威指引下大多数学生的目光也都会停在眼前,一心想从中探寻出算法普适。
这么多年来,随着实验的操作计算逐渐流程化,测量物就成了固定的那几种,大多数学生都忽视除去测量物剩下的部分,然而那些不是残渣废品,依旧有其价值。化学反应的本质是所有物,而并非仅仅测量的那几种,可好多学生随着深入学习都忘记了这最本质的东西,陷入了灯下黑。
“言不喜。”唐教授看着那张年轻张扬的脸,言不喜的才能让他再一次爱惜,还是决定尼尔斯国际赛要将他送去。
“去参加比赛吧。”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近海星涨的好多,但我已经欠下两章 了。我今天尽量补出来。我们商量一下,以后加更每周最多两章 好不好。太多我肝不出来……ps:另外解释一下,尼尔斯无论是奖项还是比赛都是我的私设,无原形,后边的其余文里也会有,笔芯~
第45章 我要买戒指
言不喜眨了下眼,倒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找各种理由开溜。
教授一看这态度还挺有门,看来剪了个头发把这小兔崽子花花肠子和浮躁也剪去不少。“你跟我来。”
唐教授带他去了自己的休息室,从桌上拿了摞厚厚的赛程文件和往届比赛选手课题以及名单给他。
言不喜大致浏览了一下比赛流程和时间,还有四个半月,时间挺紧的,国际性比赛不是以往他熬几天夜就能划水混过的实验报告,答应就意味着接下来他没有任何娱乐时间,需要每天起早贪黑泡在实验室里。言不喜思索着合上册子,查看往届参赛名单和课题。
在排排中英文还有德语掺杂的名单里,因为中文还有重了两字带来的熟悉感让唐云胡这个名字首当其冲出现在言不喜眼里。他眉梢一挑,脑海里突然有个转瞬即逝的朦胧想法,但没有及时抓住,言不喜指尖挪在唐云胡名字上。
心想:好巧,这人跟唐云只差一个字。尽管不是唐云的名字,但他看着前两个字的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了短暂的悸动欢喜。
言不喜挪开拇指,看唐云胡竟然也是他们学校的,研究课题跟唐教授是一个方向。都姓唐,还是同一个课题。
“他是……”言不喜抬起眼看向教授,带着点八卦心半开玩笑问:“您亲戚吗?”
唐教授从老花镜后抬起眼皮,眉间皱纹极小簇在一起。“你不认识?”
言不喜:“……”
我应该认识?
“哦——”唐教授见他一脸懵有些恍然意味,拖着腔靠在椅背上。“上次算数据是吴飞找的人?”
怪不得,他还疑惑,唐云胡那个好孩子怎么会帮言不喜这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作弊。要是勤奋好学又乖巧的吴飞去求,那就不是不可能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唐教授得到了一点点真相。
言不喜低下头继续翻数据,没有接话,因为这个问题无论回答什么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装聋作哑。
唐教授看出了他那点心思,无声的笑了笑,小兔崽子。抬手隔空指向那张表上唐云胡的位置带着些自豪说:“那是我孙子,比你大两岁,研一,大四那年就拿了尼尔斯,在国际上也算是年轻了。”因为一同竞争的还有各校在读的研究生等。
唐云胡除去是他亲孙子不说,也算是这些年最得意的学生。
言不喜想着自己现在大三。“那我要是这次得奖了,是不是打破您孙子纪录了。”他说到孙子这个词可察的带了调侃意味。
唐教授起了起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拿个奖回来,我也收你当孙子,你爹妈要是同意,我让你上我们唐家族谱。”
言不喜:“……”怎么那么像旧社会包办婚姻呢?
摆手说:“不敢不敢,这么大福气想都不敢想。”虽然没见过唐云胡,但他已经为这个兄弟默哀了。老顽固带出来的孙子肯定特正经没趣,搞不好还是个小顽固,有他们教授嘲讽人的恶习。
言不喜突然感谢他爸妈从小放养,现在自己虽然不正索性也没歪,更没有发展成规规矩矩的榆木脑袋。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继续翻看唐云胡的论文和研究。在数据表格后有一个测量员签名。言不喜瞪大眼睛。这人的字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小楷,横平竖直藏头出锋就跟电脑打印似的,这方方正正一丝不苟样子看的言不喜头皮发麻。
他合上册子,见手里属于唐云胡那厚厚一摞功名,又想起唐云。
明明只差只差一个字,唐云胡就是在书香门第长大,泰斗爷爷手把手带,年纪轻轻就是尼尔斯国际奖获得者,虽然古板了点,但前途肯定无量。
然而唐云,匆匆念完不知名的大学后就开始不分昼夜打工赚钱,养活自己或许还有他身后的家,言不喜心开始泛酸,命运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好歹唐云长得好看,这也算是一点安慰。他把资料还给唐教授,最后看了眼唐云胡名字,暗暗断定——他肯定比唐云丑。
“怎么样。”唐教授翻开最上层那张赛程介绍和尼尔斯伦敦会场的辉煌背影,仿佛想用这些让言不喜动心。“去参加吧,证明自己比我孙子强。”
言不喜手指往下翻了两页伦敦会场的内景图,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其实他没有直接逃走唐教授就已经很出乎意料了,眼见有门,忍不住继续游说:“这是国际奖,全世界高校参赛,你知道出一个冠军有多不容易吗?那不仅是个人荣耀,也是国家荣耀,说明我们的科研下一代不会输给任何国家。”
言不喜抬起眼皮,似乎是因为热血心动了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唐教授知道这小崽子还年轻,正是玩心重的时候,眼里格局还没那么大,所以换了个格局小的理由。“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以后喜欢上谁,就现在这个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的模样,好意思的吗?求婚戒指都是花爹妈钱买的,不觉着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