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应该好好休息下了。
游轮出发当天,凌语归独自一人来到集合点。
巨大的游轮停在码头旁,繁星号几个深蓝色的大字在纯白的船体上格外显眼。
还没到出发时间,凌语归将行李放在指定的海边酒店里。
眼见还早,凌语归朝码头旁的休闲沙滩走去。
作为在内陆地区长大的孩子,沙滩和大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闻着咸咸的海风,踩在柔软的白沙滩上,多日的疲劳仿佛一扫而光。
凌语归舒服地在阳光下伸个懒腰,暗自庆幸接下了邀请函。
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位先生,您东西掉了。”
这个声音,不是夕一又是谁?
他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凌语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犹豫着,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
高半头他的男子带着墨镜,手中递过来一张卡片:“这个是您的吧?”
凌语归认出那是在酒店存包用的卡片,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缓慢地眨了眨眼。
半年来,说没想过夕一是不可能的。
奇怪的是,时不时会浮现在脑海里的脸在梦里也未曾出现过几次,现在却真真实实地站在眼前。
不过对方和夕一已经大大的不同。
夕一通常都表现得淡漠而低调,好像除了喜欢的人,其他人没必要看到他的优秀。
而这个人,或许应该叫他广安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穿着印着巨大logo的粉色衬衫,从头到尾都是精心搭配过的,手表项链戒指一样不缺。
就连看向他的表情都完美无缺的礼貌而自信。
像是开屏的花孔雀,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吸引力。
再三告诉自己广安平不是夕一,凌语归深吸一口气,从他手中抽回卡片:“谢谢。”
广安平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取下墨镜:“冒昧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或者说,您是不是认识我?”
闻言,凌语归的心猛地一跳。
他该说认识吗?
刚动念头,广茹萱恳切的话语立即出现在耳边,凌语归难以忍受地低下头,故作镇定地收好卡片:“您说笑了,我可不记得有幸见过您这样的大帅哥。”
“那就奇怪了,”广安平摸摸下巴,“您刚才看我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眼神清明得仿佛能洞察一切,曾几何时,夕一也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现在他不会安慰他了。
巨大的悲伤如海浪般冲击而来,凌语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为了掩饰,他状似无意地将手插进裤袋里,耸了耸肩:“抱歉,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等他回答,凌语归掏出手机看了看:“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上船,先走一步。”
广安平没有多说什么,从善如流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胡乱点了点头,凌语归逃也似地从他身边离开,根本没有余力再礼貌地道别,好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
他只能尽量放慢脚步,让自己的举动看起来不至于太奇怪。
至于广安平会看出什么,他控制不了,也没那个本事,幸好两人只是偶然撞见,待会上船离开这就好。
海岸边,广安平把玩着墨镜,望着凌语归略显僵硬的背影。
这个人似乎在隐瞒什么,另外,他的身形也确实很像那个人……
“不过,我怎么会看上这种平平无奇的男人。”
广安平好笑地摇摇头,眸光又转向停在不远处的游轮。
它在码头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相比起来如同蚂蚁般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做起航前的准备工作。
刚才那人也是要赶时间上船。
广安平眯起眼睛,不会这么巧吧?
第70章 第 70 章
直到亲眼看着巨轮离开陆地,驶向广阔无垠的大海,凌语归才放下心来。
在这里应该不用担心碰上某人。
刘总通知他晚上有一场宴会,来的人非富即贵,想着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商机,凌语归决定下午回舱房里养精蓄锐。
走在宽敞得足以开车的甲板上,阳光正好,凌语归胸中的郁结之气渐渐散去。
心情放松下来,他顿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前方不远处,就是船上的户外游泳池。
碧蓝色的池水旁,不少身材曼妙、穿着各式泳衣的小姐姐正在享受愉悦的旅行。
凌语归顿觉眼睛不够用。
半年来,他跟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没多大区别,夕一的事,让他差点忘记自己也曾是万花丛中过的花花蝴蝶。
美景当前,是时候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凌语归偷偷握拳给自己打气:“加油……”
话未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衫,墨镜的金边闪闪发光。
凌语归举着拳头,愣愣地盯着那处,完全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广安平?他怎么会在这?
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一位皮肤白到发光、高挑如模特般的漂亮女性。
她的手搭在广安平臂弯里,正歪头对他说着什么。
目睹这一幕,凌语归方才还打算洒脱忘记过去的念头被抛到爪哇国,心中顿时不得劲起来。
他正想绕条路走,广安平居然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凌语归匆匆退到拐角,完全没注意到对方了然的眼神和玩味的笑容。
晚上八点,晚宴正式开始,乘客们都作盛装打扮,在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穿梭,舞台上一支交响乐团正在演奏。
凌语归在二楼跟客户们聊了两句,好死不死,又望见广安平和女伴在楼下经过。
一个不算很熟悉的富二代客户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你们认识那位先生吗?广家的。”
立刻有人附和:“知道知道,就是才回国的金孙吧。”
富二代又八卦地示意大家看广安平身边的女人:“不愧是金孙,才回来就跟杨部长家的女儿订婚了,不过说来也怪,广家好像没有培养他的意思。”
“不会是杨娴吧,”一个男人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我前两天还看见她和那谁谁在酒店呢……”
“你是说……”没人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但都露出异样的微笑。
安静了一会,富二代又低头看了看两人:“广家金孙总不会一回来就自带顶绿帽子吧。”
“难说,或许只是表面联姻吧。”
凌语归沉默地站在旁边,没发表意见,心中却已掀起滔天大浪。
八卦的人说得很笃定,也是圈子内的人,凌语归很难不相信。
难道广家对广安平的好都是作秀?居然让他跟这样的人订婚,在他的印象里,夕一不是会为了利益用自己做交换的人。
但现在这个广安平会怎么选择,他确实猜不透。
凌语归拿住酒杯的手紧了紧。
好在众人已经换了个话题,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商务宴会上很难放松,整晚下来,凌语归笑得脸都快僵了,好不容易到结束时间,他松口气,跟着人流离开。
走廊上,他的肩膀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
凌语归回过头,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身着白西装,脚步匆匆,随口跟他说了句sorry便大步走到前面。
两人擦身而过之时,凌语归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下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脚边多了张房卡,应该是那个外国人拉下的。
凌语归捡起房卡,朝前看去。
人群的缝隙中还能看到白色的西装。
凌语归没多想,快步赶上去。
奇怪的是,他捡到的房卡明明是普通客房的样式,外国人却上了vip的楼层。
凌语归不禁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因此又跟着他走了一截,并没马上出声叫住对方。
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他离得比较远,外国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
他停在一间房前,门很快打开,首先出现在凌语归视线中的,是无一丝赘肉的光洁手臂,搂住了外国人的脖子。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和他热情地拥吻。
不久之前,凌语归还见过她。
她就是富二代八卦中的,夕一的未婚妻,杨娴。
杨娴跟那个男人亲密的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对普通好友的态度。
这是在一艘船上正大光明地给广安平带绿帽子?
凌语归震惊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甚至忘了躲一躲。
幸好两人沉醉在温柔乡里,竟没有发现另一头还站着个目瞪口呆的男人。
他们热吻了几秒,便相拥着进了房。
凌语归捏捏手中的卡片,看样子对方是暂时用不上了。
他往回走去,房卡好处理,交给服务台就行,关键是杨娴这事,他应不应该提醒下广安平呢?
可那些人也说了,两人或许只是商业联姻,说不定这都是广安平默许的。
再说,广安平现在根本不认识他,他没立场去找他说如此私密的事。
凌语归纠结得肠子都快打劫了,一路低头冥想。
“这位先生,咱们真是有缘。”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凌语归打了个激灵回过神,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他刚才还在想着这个人。
凌语归缓缓地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你是……白天海滩上那位吧,没想到你也要上这条船。”
广安平还穿着晚宴上的服装,非常骚包的紫色深西装和闪闪发光的钻石领花在他身上丝毫不显浮夸,反而贵气得像从王宫里走出的皇子。
他是要去找刘娴吗?
凌语归犹豫地摩挲着手中的房卡。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广安平。”
望着广安平伸过来的手,凌语归挤出友好的笑容,握了上去,也做了个自我介绍。
“凌先生是准备回房间?”
“噢,”凌语归扬了扬手中的房卡,“我捡到张房卡,准备拿去服务台。”
“既然这样,不如一起散散步?”
“这……”
凌语归并不想跟一个每时每刻都需要他拿出十二分警惕心的人去散步。
可转念一想,或许两人出去走一躺,广安平就不需要回来面对未婚妻和别人在一起的尴尬场面。
还能趁机探探两人关系到底怎么样。
于是凌语归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了房卡后,两人走上甲板。
机械在脚下微微震动,凌语归站在栏杆旁,迎面拂来带着咸味儿的凉爽海风,一圈圈白色的浪花朝远处的海面荡漾开去。
地平线处海天相交成一色,清浅的圆月挂在离船头不远的墨蓝色夜幕上。
开阔中带有一丝神秘的景色让凌语归暂时忘记了身外的纷纷扰扰,舒服地眯起眼睛:“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色。”
“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记忆……”
换做别人,可能根本听不懂广安平在说什么,凌语归却马上想起了他失忆的事,难道……
还没等他装出听不懂的样子,广安平又没头没脑地问:“你应该不知道吧?”
凌语归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问话弄得一愣,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这个……我确实有点没听懂你的意思。”
即使撇开头,他也能感觉到那人专注的目光。
很显然,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巨细无靡地审视。
好在广安平并不打算沉默地站着:“坦白说吧,我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不知道凌先生愿不愿意听?”
“秘密难道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但偶尔也需要一个‘兔子洞’,”广安平弯了弯手指,比划成两只兔耳,“凌先生看起来很面善,或许能为我做一次‘兔子洞’?”
凌语归瞪着“兔耳朵”,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方面来说,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广安平凭什么信任一个才见两次面的陌生人。
要不是他当初亲眼看到他失忆后的样子,绝对会以为对方还记得自己。
如果答应这个要求,说不定会落入什么奇怪的陷阱里。
但另一方面,他又很好奇广安平到底想说什么。
是失忆?还是他跟未婚妻的关系?或者是豪门中不足为外人道的八卦?
最重要的是,广安平现在过得到底……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