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让你高兴点。”路许用左手按着他,腾出来的右手则是沿着他睡衣的领口滑进衣服里。
因为常年拿画笔和立裁针而带着薄茧的手,与江乘月锁骨往下奶白色的皮肤形成了对比,江乘月被他捏疼了,略微弯腰向后一缩,避无可避。
他耳后靠近脖颈的地方,纹上的小蒲公英已经退了红,衬得他耳后的那块皮肤雪白,但路许还是避开了那块地方,在他脖子后边稍稍往下的地方重重地咬了一小口,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印。
“抱歉啊。”路许没什么诚意地说,“上次光顾着让你帮我了,忘了哄你了,今天不做别的,我就帮帮你。”
江乘月的反应慢了半拍:“啊?”
玻璃的凉和路许手上的温度形成了反差,路许的手贴着他的腰往下,握住他的某个瞬间,他仰头挣扎了一小下。
从路许的角度,他像是一只被反压着翅膀的白天鹅,脆弱和美非常柔和地混淆在了他的身上,路许借用身体的重量压着他,左手则是一点点从他的颈间抚摸过去,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路许让他面向自己时,他咬破了一点嘴角,眼睛里还蓄着悬而未落的眼泪。
“怕了还是爽了?眼睛这么红?”路许毫不留情地说,“应该不是怕吧。”
他的声音很沉很厚,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落在江乘月耳边则表现为一种若有若无的掌控感。
江乘月眨了下眼睛,要求路许:“把我擦干净。”
“擦哪里?”路许明知故问。
江乘月瞪了他一眼,抓着路许睡衣的袖子,自己把眼泪擦干净,刻意忽略了眼尾上轻微的痒和刺痛,狠狠地转过身,赤着脚踩上路许的脚背,勾着路许的脖子亲过去。
路许这次没顾得上嘲讽,只是单手抚摸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路许和他,同样畏惧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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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路许拖着一只很小的旅行箱回Nancy Deer的总部,江乘月把他送到了机场。
“好好读书,不许翘课。”路许没管周围人的目光,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春夏大秀的时候,我等着你来。”
“知道,不会乱跑。”江乘月承诺。
他们已经有过一次异地恋的经历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江乘月的经验丰富,他知道怎么算着时差给路许发消息,也知道怎么把自己日常的行程有趣地报给路许。
临近大秀,路许那边似乎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一通的电话变成了两天一通,偶尔聊天的时候还会说他发的照片构图不行。
“我争取了晴雨表唱片公司的乐队支持资金,与之前的专辑合约不同,这次是针对乐队的整体发展的,有资金的话,孟哲你家里那边,或许就能说得过去了。”江乘月在和梦镀的朋友们说事的时候,一个跨国电话打了进来,号码是陌生的。
不过路许有时候会用专柜的电话给他打,也不奇怪。
“你老公都出国了怎么还看着你?”孟哲取笑。
“闭嘴闭嘴。”江乘月微红着脸,去按了接听,“喂,路哥。”
电话另一端一阵嘈杂,他耳尖上的红褪了,呼吸也轻了很多,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你好,请问是……江乘月吗?曲婧护士的儿子吗?”
他抓着手机的手慢慢扣紧,指尖发凉,尽可能地把声音调成一种平静的语调:“对,我是。”
他对接电话的恐惧,在那一瞬间又拉到了顶峰。
“是这样,你别太紧张。”对方大约是听出了他声音的不自然,“今天我们附近发生了一起冲突,曲医生受了轻伤,但当晚身体不适,突发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我们把她转到了附近的医院,因为需要休养,无法回国,想了想,还是要告知家属。”
“我知道了。”江乘月骤然被拎起来的心回落了一些,他有点全身无力,抓不住手里的手机,“请给我申请,我过去照顾她。”
江乘月有护照,今年年初时想去看曲婧,还打过黄热病等疫苗,后来因为高考,没有去成。
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平复心绪,回到家里,简单地收拾需要的衣服。
他收藏过一只木雕小鸟的摆件,他曾经放在老宅的窗台,又带去了大学的宿舍,现在他把这份没送出去的礼物,放在了路许的工作台上。
纽约曼哈顿,阳光透过纱帘,攀上窗台,路许睁开眼睛,看见了手机上几个小时前江乘月发来的语音留言。
“路许,早!因为一些突然情况,我要去个挺远的地方,机票我发你截图了。但你放心,我没有翘课,没有不听你的话。”
“我唯一违背的,大概就是没有乖乖待在这座城市。”
“还记得我们那天见过的那只笨燕子吗?候鸟在固定的季节迁徙,由北往南,终有一日,翅膀携着南方的风,飞回最初的栖息地。”
“我是一个呆板的理科生,我不会说话……”
“请你也把我当作候鸟,我会飞得远一些,时候短一些,我比那只燕子聪明,不会在半路上走失。候鸟总会飞回原来的地方,等你觉得时间到了,你向天空伸手,我就会落在你手心。”
“你是我的,栖息地。”
第68章 想睡你
近13个小时的飞行后,江乘月所坐的客机在A国机场降落,他推着行李箱,一路跟着人群往外走,入耳是带着各地口音的英语,偶尔听见有人接电话时用德语打了招呼,他站立回头,只看见一个头发暗淡的德国中年男人。
在给关机十多个小时的手机开机前,他内心忐忑,手却不怎么听指挥,急匆匆地按上了开机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机场,这里的信号很差,屏幕上方扇形的信号图标只有摇摇欲坠的一个点。
路许的消息是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飞吧,时间到了没回来,我就飞过去打断你的腿。”
大概是说完了又觉得这句话有点过分,路许又追加了一条——
“代我照顾好你自己,代我问曲阿姨好。”
旅途的不安和疲惫像缭绕在他心上的烟,被这两条消息遣散了,他还是第一次只身一人来了这么远的地方。
走出机场,蓝天在他眼中像是拉了广角镜头般延伸,天空下零散地种着几棵他没见过的植物,树干光秃秃地耸向云端,顶着树梢上七零八落的几片叶子。
临出发前,他以为这里会很热,但现在看来,跟七八月份的火炉城市差远了。
不远处有人举着接机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江乘月推着自己黑色的行李箱快步走过去,跟来接他的人打了招呼。
来人愣了一下,随即热情道:“曲婧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这么好看。经常听她提起来,总觉得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她经常……提起我吗?”江乘月问。
这位阿姨姓乔,是曲婧的同事,很爱说话:“那是必然啊,动不动就是我们家江乘月怎么怎么的,我们在这边工作,经常顾不上家里孩子的学习成绩,就她搁这么老远还盯着。”
“她……还好吗?”江乘月问。
“人已经醒了。”对方说,“没和你说全,冲突发生的时候,一块爆炸的碎片沿着她颈侧擦过去,很险,但是只破了点皮,后面身体也出问题,做了手术,她听说你要来,还抱怨不该通知你。”
江乘月的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一道半月形的痕迹,沉了一路的心,稍稍地放松了一点。
他跟着乔阿姨出机场,上了一辆车,倚着窗户,回头看了窗外奇形怪状的那几棵树。
“是不是觉得这边比想象的要好些?”乔阿姨见他挪不开眼睛,问他。
“嗯,是不太一样。”江乘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来目光。
这里真的没有他十几年来想象得那般荒芜。
“你刚刚走出来的机场,是我们C国当年援建的,是不是挺气派?”乔阿姨说,“不过我们还要往北走一些,那边要荒凉点。”
江乘月倚在车窗边,借着不稳定的信号,给路许发消息。
路许找了路念,在问这边的情况,同时也腾出时间来照顾他的情绪。
[竹笋]:[照片],好奇怪的树。
[kyle]:嗯,我七八年前玩过一阵子摄影,去那边旅游时也拍到过差不多的,你看。[照片]
[kyle]:猴面包树。
[竹笋]:你竟然认识?
[kyle]:刚刚问了Nalson。
江乘月还想回一句什么,但消息发出去,就被打了个鲜红的感叹号,信号断了。
“往北走的话,信号会变差。”乔阿姨说,“有时候打电话,需要找有信号覆盖的地方。”
江乘月点点头,暂时和路许失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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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很简陋,但基础设施还算齐全。江乘月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推开有些斑驳的病房门。
他大概有两年没见过曲婧了。
不管是那个那通电话,还是乔阿姨的说法,都是有所保留和缓冲的,阑尾手术在前,受伤在后,曲婧受的伤比他想象得要重,脖子上缠着的纱布还在渗血,说话时也有些强作镇定掩盖下的有气无力感。
“期中考试怎样了?学校那边是请假了吗?”熟悉的问题。
“请了……半个月的假。”他站在原地没动,呼吸有些急促,他其实想说,这么危险,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但他一路由南向北,见过那座宏伟的机场和异域的植物,他又张不开口,说那样的话了。
他们之间,和寻常母子的关系有所不同,因为常年在海外,曲婧对待他的态度,总像是还在对待小时候的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呀?”曲婧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氛围,“怎么十八九岁了,还那么爱哭?”
江乘月赌气般地搬了把椅子在床头坐下:“没哭。”
他只是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很少有人能懂,他在接跨国陌生电话时的紧张和恐惧,他真的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等信号好的时候,给你路阿姨发条消息,说你已经顺利到达。”曲婧说,“她很担心。”
“嗯……好。”
和路许的事情,江乘月想了无数次,有朝一日见到曲婧时,该如何开口,可是眼下这情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跟曲婧说。
他在这个偏僻的民用医院暂时住了下来。
其实曲婧并不需要他照顾,她的同事都是医生护士,曲婧催他回国读书,但他还是留了下来。
医生说,那块碎片差一点就划开了曲婧的脖子,他觉得后怕。
这一片不是首都,也不是大城市,信号很差,江乘月来了这片以后,还没能和路许打过完整的电话。
曲婧才刚过四十岁,身体康复得算快,大约一周后,就能在病床上坐起来了。周围她的同事对江乘月赞不绝口,说他懂事,好几个还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江乘月只是笑笑,不回答。
那天,江乘月正拿了毛巾往外走,被他妈妈叫住了。
“你耳朵后面那是什么?”曲婧问。
江乘月想了两秒,意识到曲婧在问他耳后的刺青。
“是个……挺好看的蒲公英。”江乘月迟疑着说。
“‘好看’和‘蒲公英’我都知道,你好好的为什么会去纹身啊?”曲婧不解,“你以前明明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江乘月不擅长撒谎,可曲婧现在的状态,他和路许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说的。
“就……突然很喜欢,就去纹了。”他说。
其实不对,是喜欢路许,所以爱屋及乌了。
“没有特殊意义?”
“没有……”
谎话。
他心里有个声音说。
“还是大一学生,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曲婧说了他一句,“没什么意义就抽空去洗掉,看着一点都不像乖学生。”
妈妈见了许久未见的儿子总会唠叨几句的,江乘月失魂落魄地应了一声。
出了病房,他站在烈日下,有些晕头转向。
“我对不起路哥,我说谎了,我是渣男。”他有点伤心地想。
他说了违心的话。
他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倏地近乎疯狂地想念路许。
那个雨夜,他被路许压在落地窗前,路许撩开了他睡衣的下摆,从背后顶着他,没有进入,只是牢牢地贴着他,让他在寒凉的深秋夜里近距离地承受着炽热。
“下次不放过你了,你哭不哭我都要……”路许用英文在他耳边说了句脏话。
除了跟他学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四川话,路许很少说脏话,所以当路许带着露骨的情欲毫无保留地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阐述自己的欲望时,他兴奋又愧疚地败在路许的手里,按在玻璃上的指关节曲起,留了水痕。
“等真把你弄脏了,我再把你擦干净。”路许的嗓音低沉,是一种带了磁性的沙哑。
可画面一转,他们之间又隔了山海。
医院前台放了张好几天前的报纸,护士拿它垫了东西,江乘月见过好几回。不过今天他路过时,朝着报纸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品牌名“Nancy Deer”。
在这样的国度,能看见路许的品牌名可太稀罕了。
江乘月的嘴角刚有了点要微弯的弧度,就看见了标题下的内容:“因不满Nancy Deer春夏大秀进军亚洲市场,某男子暴力打伤专柜销售店员。”
江乘月看得直皱眉。
这里的信号最近一直时断时续,无法维持通话,最近的基站出了问题,还没来得及维修,稍微近一些的,他问了乔阿姨,在10公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