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将抑制剂推入身体,反而拉开衣袖,一口咬在了伤痕累累的手臂上。
那一瞬间,溢满桃香的房子里,陡然被另一道信息素悄无声息的侵入,温和却纠缠不休。
第二十三章 饭来了
零碎、混乱的碎片式记忆飘散在潮热的气息,秦容捕捉不到,信息素折磨着他,他只能缩着身体,紧紧贴在门板,头高高仰起,嘴唇张开,拼命汲取着空气,像是脱水缺氧快要死去的鱼。
忍耐痛苦的闷哼一声又一声的抵进耳窝,伴随着是渴望而难以触碰的呢喃。
“哥哥……”
“哥哥……”
江峋的易感期凶猛,普通的抑制剂根本没有办法压制,更何况秦容还在身边。
止咬器再牢,也无法控制他的行为,眼前的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他去破坏,不断的告诉他,只消打开这扇门,梦寐以求的人就在背后。
占据大脑的yu念叫嚣着,嘶吼着。
踹开!撕烂!破坏掉!
江峋起身了,摇晃着,靠近那扇门,牙根磨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可走了两步,脚步陡然止住了,极其违和,仿佛一瞬间有另一个人接管了这具身体,下达了其他命令。
他僵硬着,拖着身体进入了书房,从书桌底层掏出了手铐,没有任何犹豫,冰凉的器材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江峋眼中浮现恨意,最后痛苦的闭紧了双眼。
“秦、容。”
——
在高强度的信息素下,秦容支撑不了多久,便昏厥过去,再醒来,周遭是浓郁的消毒水味。
他刚醒没多久,病房门被推开,昏暗的房间霎时透进几缕光,进来的人似乎嫌弃过于昏暗,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了窗帘,骤然大亮。
魏远之逆着光,唇扬起的弧度在一个恰好的地方,显得斯文有礼,“秦总,下午好。”
秦容刚清醒,脑子有些晕,他闭眼又睁眼,好几个来回,直到适应了才开口,“江峋呢?”
声音颇为嘶哑。
魏远之挑了挑眉,“还没醒。”
“……”秦容虽然是被魏远之变相绑架,但眼下的状况,也不容他算帐,他涩着嗓子问,“这么严重?”
alpha的易感期得不到缓解安抚,确实有晕倒的可能,但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江峋的易感期发作起来是严重,但严重到晕倒,却是第一次,而害他晕倒的凶手,反而没一点觉悟。
魏远之想了想,手指摩着下颚,风淡云轻的说,“第一次。”
秦容抿紧唇,目光锋利的扫向魏远之,对方只笑了笑,无奈的摊开手,一付‘我也没想到’的模样。
“秦总生什么气,”魏远之拉开椅子,逆着光坐下,他的脸隐在阴影下,晦暗不明,“倘若你心疼,让他标记了就是。”
他说的轻松。
秦容闭上眼,一句话都懒得施舍给他,对于魏远之这么做的目地,秦容无心去追问,不过,没一会,秦容猛地睁开眼,唇有些发抖,“你怎么知道我是omega?”
嘴唇抿出白纹,秦容语气冷硬,仿佛带着刺,“江峋倒什么都和你说。”
魏远之没被刺到,好整以暇的翘起腿,“秦总的信息素很特别。”
秦容发现魏远之似乎特别喜欢说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眉角轻压,等着魏远之继续开口。
“放心,”魏远之却没继续说下去,将手指竖到唇间,“我会保密。”
秦容拧紧眉,这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奇怪。
魏远之笑了笑,五官忽然罩了一层柔意,甚是亲密的问:“阿秀还好吗?”
阿秀?
秦容第一时间想到了孙秀,可魏远之的态度暖味,但孙秀对他,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怕到骨子里了,秦容心生疑虑,模棱两可的回了句,魏远之听完,嗯了声,没追问。
魏远之说:“秦总,做个交易。”
秦容抿唇,眸光垂了下来,满脸不感兴趣。
魏远之不介意,双手叠在大腿上,“不先听听内容?”
秦容不为所动。
魏远之耸耸肩,“秦总对我敌意颇重啊,我是做了什么让秦总不舒服的事吗?”
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
“魏先生可能很难明白自知之明这句话的意思。”
魏远之笑,拍着衣服褶皱起身,稳操胜券的说,“秦总会需要的,届时欢迎随时来找我。”他临走前指着墙道:“江峋在隔壁。”
他一走,秦容便挣扎着起身去了隔壁。
江峋住的病房显然比他的更阔气些,阳光也更充足,金箔似的碎光坠满了房间,此许调皮的落到了江峋的脸上,他双眼闭着,唇微微发红,英俊又贵气,天生的好皮囊。
看了半小时,江峋没有醒的意思,秦容给他捏了捏被子,然后离开。
翌日,秦容醒来,再去看江峋时,人却不见了,只剩空荡荡的床铺。
护士说,半夜醒的,醒来就出院了。
秦容问:“他有说什么吗?”
护士摇头,称有位漂亮的omega接走了他。
秦容失神,盯着洁白一片的床,酸水在不知不觉间漫到了嗓子眼,苦涩的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过来时,身体稍虚弱,由于他有些急切,于是额前冒出了不少虚汗。
此刻,凌乱的额发显得无比可笑。
第二十四章
空荡荡的病房在无声的嘲讽,一场多余的自作多情。
秦容乏了,顺势坐到了病床上,他看了一眼房门,深掩着,他唇角渐渐往下抿,最后,作贼般的伏身将自己埋进了病床。
江峋走后,床单还没来得及更换,浓重的消毒水味中夹杂着一股桃子香,极淡,在鼻尖掠过后,就闻不到了。
酸水仍在漫延,嘴里泛着苦,一声自嘲的笑从厚实的被子里逸出。
-
这场绑架,无疾而终,活似个笑话。
但经由此事后,秦容越发不能放心下秦念了,尽管昨晚在视频里的孩子,被照顾的极好,白胖白胖的脸蛋上又多了二两肉。
他等不下去了。
江峋与江峋身边的人都像是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在什么时候,猝不及防的炸开了。
“找到这个孩子。”
被口罩掩住面容,唯剩一双泛着冷意的双眼,“酬劳你尽管提,”他抿了抿唇,“可以慢点,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外面的阳光甚好,秦容出来时,有些恍若隔世。
他沉重的吐了口气,将口罩扔掉,大步离开这条藏在城市深处的巷子。
回到秦宅,临近傍晚了,落日余晖穿过落地窗,铺满一地金箔。
往常这个点该热闹起来的老宅子,今天却显得格外幽静,秦容脚步微滞,推开门的动作多了一份谨慎。
客厅昏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而香的桃子味,一时之间,秦容仿佛回到了几天前那幢房子里,绝望而又无力的束缚感,悄无声息的缠上了他。
嘴唇不自觉的抿紧,秦容脚步往后退。
‘啪——’
四周骤然大亮。
“哥哥,怎么不进来?”
声音来自两楼,又远又近的感觉,秦容瞳孔微缩,目光与江峋撞上。
江峋戴着止咬器,俊逸的面容在皮绳与钢铁下,添了一份野性。
与那日的狼狈恍若两人。
“陈叔他们呢?”
秦宅空荡荡的,仿佛除了他与江峋,其余人都凭空消失了,他不由问道。
江峋撑住栏杆,“给他们放假了。”
他眯着眼笑了笑,“现在,此刻,这里只有我和你了。”
秦容绷紧神经,“你要做什么?”
江峋想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是随着心情来,完全捕捉不到一丝规律。
说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不顾忌任何人,也不考虑任何人。
江峋懒懒的笑了一下,“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回自己家吗?”
“没有。”
秦容恍惚间,突觉疲惫,江峋的态度像一团迷雾,他怎么也看不清。
不再与江峋对视,秦容关上门,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掏出烟盒,不算熟练的抽出一根,正要往嘴里送,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江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下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哥哥,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秦容照实说,“刚学会。”
他并不是很喜欢香烟的味道,那浓郁的烟草气息,灌入身体后,像侵占者,不留余地的将每一寸血肉沾染上。
但同样,这些霸道的滋味,能让他在短时间里,抽不出空去想别的事。
江峋冷着脸,夺走他指间的香烟,丢进垃圾桶,连同秦容商量的意思都没,发号施令:“戒了。”
秦容说:“为什么?”
他盯着江峋的手,筋骨分明,像是雕刻师倾注无数心血,雕刻而成,只可惜食指根处有一道颇深的陈年旧伤,破坏了美感。
秦容皱眉,他怎么不记得江峋的手受过伤?
是离开秦家之后受的伤吗?
江峋眉间戾气渐重,甩开秦容的手,“我不喜欢。”
真是霸道的不行。
秦容将一整盒烟丢进垃圾桶,与那一根燃了半截的作伴。
瞧见他动作,江峋略有些吃惊,但很快就理好形色,他扫向秦容的脸,试图找寻出蛛丝马迹,但无疾而终,最后他居高临下的问,“哥哥突然这么听话,又是想问我要什么人?”
秦容垂了垂眼,反问道:“阿峋,那你想要什么?”
把秦念掳走,莫名的被魏远之绑架,如今又出现在秦宅,驱散了所有人。
他也想知道,江峋这般反复不定,是想要什么?
报复他吗?
何须于此。
“我?”江峋挑了挑眉,一脸‘你不知道吗’,他附身贴近秦容,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一个止咬器隔在中间,“我以为我要的很明显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秦容不自在的想要扭头,却被江峋双指捏住下颚,动弹不得,他低沉着,像魔鬼的低语,“我要你,哥哥。”
“看不出来吗?”他笑了一声,像是羽毛般的挠着秦容的耳廓,秦容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身体。
秦容闭紧眼,竭力抵抗,“你恨我不是吗?”
“是啊,我恨你。”江峋附在秦容耳边,“我恨你为什么不爱我?之前我说要报复你,哥哥是不是当真了?”
第二十五章 你只骗倒过我一回
心脏‘噗通噗通’的,一声比一声强烈,仿佛要撞破胸膛,送到江峋跟前,给他瞧上一眼。
秦容撞进江峋的眼里,深邃幽深,沉着暗光,像一团旋涡不断的搅弄,要将他吸入最深的湖底。
嘴唇抖了抖,秦容撇开眼,不敢再看,但江峋却强硬的拧回他往上抬,直到目光再次与他相视。
江峋说:“为什么不看我?不敢?”
秦容避而不答。
江峋加重了手劲,下颚骨被捏得生疼,秦容吃疼的想要掰开,但体能上的绝对优势,让他感觉捏着他的不是手,而是精铁牢牢的悍在了他的下巴。
几番尝试徒劳无功后,秦容喊疼,只不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上去,实在感受不到他在疼。
“哥哥,先回答我的问题,”江峋执意要得到答案,前一个问题,秦容亦没回他,所以他又补了句,“上一个也要。”
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但秦容没再躲江峋的目光,任他像入侵者一般,肆意逗留。
时间过得又快,却又缓慢,江峋看着钟表的指针,在一点一点拔动,耳边似乎响起嘀嗒嘀嗒的声音,让他不由的有些焦躁。
就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了,秦容的声音混着臆想中的嘀嗒声,一道响起。
“是。”
江峋偏了下头,似没听清,但秦容的神情清楚的告诉他,不是幻听。
紧接着,江峋大获全胜般的笑了,他终于舍得松手,此刻的他像被满足的孩童,心满意足的伫在秦容跟前,试图索取更多,“哥哥,是两个问题。”
秦容喉结滚动,“我回答了。”
是当真了,他说的那么真,加上六年前的种种,他怎么敢去猜想第二种可能。
也是不敢看他,那眼里灼热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了他。
江峋伸手抚上秦容的后颈,回忆着,“在别墅里,你没用抑制剂,反而在用信息素安抚我,是不是?”
当时,他已经失了神智,此刻想起来,依旧是模模糊糊,让他不敢确定。
秦容目光闪烁,“没有。”
江峋瞧着他,忽然笑了声,“哥哥,你真不适合骗人。”手指顺着后颈,抚上秦容的右眼,留下一路的余温,江峋声音又轻,像漂浮在空气,又重,砸在秦容的心头,嘭嘭巨响,“你只骗倒过我一回。”
那天,似乎也在同样的位置,秦容向来梳得整齐的头发,颇为凌乱的散了下来,那时的秦容留着长发,浓墨般的发,印得秦容整张脸白若宣纸。
他将衬衫解开了两个扣,胸膛在灯光下,一样白的发光。
“阿峋。”他轻轻唤着,冰冷的面容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当时的江峋多痴迷秦容啊,瞧见这样的秦容,眼晴都不知道该往那放了。
满屋子都是挥之不去的酒香。
江峋喉结滚动,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哥哥。”
“嘘。”秦容如同海蛇般的靠近江峋,细长的手指温柔的压在江峋的嘴唇上,“先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