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开拿手机准备扫码:“要杯拿铁,榛果的。”
乐知攸为他点单,重复道:“榛果拿铁,要冰的,对吗?”
祁开:“嗯。”
旁边店长不在,可以偷空说句悄悄话。
乐知攸边出单边嘀咕:“九点才下班呢。”
管他几点下班,他的心现在此刻已经飞走了,他感觉自己好荡漾。
祁开叫他:“乐知攸。”
乐知攸就情不自禁地、在递号码单的时候将上身微微往前倾去,于是他闻见了一缕香纯的苦咖啡味道,比起他在这家咖啡馆里打工一年多闻到的任何咖啡都要美妙醉人。
乐知攸愣愣又痴痴地看着祁开。
祁开却是个坏人,抽走他手里的小票,说:“回神儿。”
说罢就撤,一丝味道都不留下,撤去旁边取餐区排队了。
乐知攸感觉不妙了,这怎么回事?
脸、脸热起来了,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心脏也跳得、跳得未免太快了一些!
是发情了吗?这就,被引诱到发情了吗?
比下午上课时还要心不在焉地接待完这波客人,乐知攸有空可以去一趟卫生间,他躲在隔间里坐了会儿马桶盖,呼吸不急促了,心跳也正常了,只有脸蛋还激动得发着热。
乐知攸掩面,“呜”地一声,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他闻见祁开的信息素了。
强效抑制剂和普通抑制剂的有效期都是24小时,所以现在都几点了,祁开早就已经不受压制了。
乐知攸心神激荡,来到洗手池前捧水洗了三把脸都没能压下去这份躁动。
他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叮嘱道:“别太得意了,乐知攸,你要时刻牢记最坏的情况。”
一个云泞大学就可以叫他躲躲藏藏快两年,一个世界这么辽阔无边,他更加可以…………
乐知攸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只是稍微幻想一下永远失去祁开的可能性,他身体里最为强大的心脏就要承受不住。
而且,祁开呢?
乐知攸低头再捧一把水,镜子里的人是矛盾的化身,他对乐知攸说:“你好自私,你想过祁开吗?”
水流将脸上的热度带走,乐知攸摊着手心,看见水滴一滴一滴地砸进掌纹里。
自私、胆小、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以前有祁开陪伴的乐知攸尚且算作可爱,现在的乐知攸只剩下可憎可恶。
叹息声从颤抖的唇瓣间吐出:“到底,要怎么办。”
八点钟,客流开始呈稳定的退潮之势。
乐知攸收拾好心情回到收银台,和工作伙伴闲聊几句,又服务几位客人,瞎忙了一通,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去寻找祁开的身影。
视线如雷达,在窗边靠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定位到了搜寻目标。
上班时间不可使用手机,不然此时乐知攸一定要偷拍一张,拍完就给江语发去,配字:[你把我鲨了吧.jpg]。
戴着黑框眼镜一边看笔记本一边伏案书写的祁开直接把乐知攸迷到了失语。
一个十分涩情的想法在下一秒就自动跳进脑袋:能不能,这两天,有一次机会,在伯温里学习的时候他就这样钻进祁开的怀里,然后做一些不务正业的快活事?
客人的点单打断了乐知攸的浮想联翩。
来者眼熟竟是路棠和纪念,乐知攸笑道:“我以为你已经在伯温的被窝里睡着了。”
“还没呢,磨磨蹭蹭地,刚和他吃完饭。”路棠仰着脸看菜单,分不清摩卡拿铁美式有什么区别,“来买杯喝的,然后就要去睡觉了,困得我浑身难受。”
乐知攸瞧瞧两人,恩爱得根本看不出来契合度才47%,他都怀疑是系统bug,该是74%还差不多。
他说:“想喝什么?我请你们。”
“那请一杯就够了,我们俩都好撑好撑。”
路棠挑了个名字好听的,卡布奇诺,挑完看后面没人排队了,就隔着柜台八卦道:“柚子,他来了吗?”
“来了,七点半就来了。”
“在哪儿?”
乐知攸把小票递给他,害臊,没吭声。
纪念好奇道:“谁来了?”
路棠不理他,自顾环视一周后,目光很自然地就被角落里正在敲键盘的祁开吸引住。
路棠眼睛放光,用眼神和乐知攸无声地一确认,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他打哑谜一样:“哇!”
乐知攸赶他走:“起开,妨碍我工作。”
路棠“嗯嗯嗯”地讨人嫌:“谁,谁妨碍你工作?”
纪念被这两人弄糊涂了,也照搬路棠的样子环视店内,不料当即一怔,真叫他看到建筑学院的篮球队长祁开了。
昨天那场球赛他也在场,还在观众席的最前面,甚至还在群架爆发时跑去拉架。
“拉偏架,因为我赌建筑学院晋级来着。”
路棠吃惊:“你怎么不叫我去!”
纪念失笑:“你不是在宿舍里睡觉么?”
乐知攸请这两位不要在柜台前打情骂俏。
这两位就来到取餐区前等候着,纪念回忆道:“从体育馆出来后,我看见几个女生围成一圈,一个个兴奋地直跺脚---她们拿着15号球衣,估计是趁乱捡走的。”
卡布奇诺做好了,路棠挥手和乐知攸拜拜。
前脚这两人刚走,后脚就又来了一位眼熟的。
米贝明还是顶着那张带伤的脸,一开口就知道来者不善。
他说:“对象儿,我来接你下班了。”
作者有话说:
柚子背包上的柴汪,就是本文封面图里的那只汪
感谢看文!
第25章 对不起
二十五.
现在时间,晚八点半。
乐知攸极度无语。
先不说自己还没到下班的点,就说米贝明这么吊儿郎当脑子有病一样往前台一杵,音量也不知道控制一下,好像巴不得整个咖啡馆都听见他此行的伟大目的。
乐知攸先跟闻声而来的店长道歉,“对不起”连说两次,再强调一句“我不是他对象,误会很大”。
米贝明的眼角上还贴着创可贴,不顾乐知攸濒临社死,继续口出狂言:“昨晚才相过亲,今天就不认了,我还没说拒绝你吧?”
乐知攸恨不得把他脑袋按进冰块箱里强制冷静一下。
傻叉的脑回路你是无法明白的,更不要去试图理解,如果你能理解,那大事不妙,事情要糟,你也要变傻叉了。
乐知攸深呼吸,比起被米贝明献殷勤,他更怕把祁开引过来。
这两人昨天才针锋相对过,今天见面搞不好就会再度一言不合。咖啡馆不比篮球场,万一打急眼了,顺手抄起一个杯子、一只餐刀或叉子,后果想都不敢想。
无奈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
祁开站在米贝明身后,眼镜已经摘掉了,面上看不出怒气:“喂。”
乐知攸的呼吸都屏住了。
店长赶忙绕出柜台,堵在两人之间避免可怕的事情发生:“两位客人好好说话,切莫动手。”
米贝明“嗤”一声:“巧不巧?”
祁开特别烦他这种没个正型的样子,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管教的,这要是他儿子,早被打残了,哪有功夫放出来丢人现眼。
祁开说:“出去说吧。”
语气虽然没示弱,但也算好声好气。
米贝明心里舒畅了,率先一步转身出门。
祁开回头看一眼乐知攸,乐知攸赶忙道:“别打架!”
还不待祁开答应一声“知道”,乐知攸就补充:“也别让他打到你!”
祁开噙着笑,保证的话没说,就留个令人很放心的背影。
店长松口气,打趣道:“乐知攸,你这什么桃花?”
乐知攸难堪又尴尬,再次道歉一遍,身体里上涌的疲累都被吓飞了。
咖啡馆外的露天座椅有空位,米贝明半靠半躺,一只脚踝翘到了膝盖上抖啊抖,祁开看都懒得看,自动将他屏蔽得只剩下一个脑袋能对话即可。
脑袋说:“我室友跟我讲了,你昨晚特意跑我寝室来找我。下午才打过架,我猜你不是来道歉的吧?还问我在哪儿相亲?怎么,真是来抢亲的吗?那你觉得自己能抢得过我吗?”
祁开心道,忍,犯不着。
昨天出手打架尚可以说是冥冥之中,要是让他知道当时米贝明在电话里嫌弃的那个Omega就是乐知攸的话,他能就地在休息室里就把这货给干趴下。
祁开说:“昨天是我先动手的,被记过,扣了3个学分,还被押去打了一针强效的抑制剂。”
米贝明爽道:“活你的该。”
“打完针,全身疼得下不来床,回了宿舍一直躺到今天中午才好点。”
米贝明眯起眼,见祁开卖惨格外解气,又想到今天上午学校取消他们两队的比赛资格,当众通报批评,当时作为队长的祁开都没到场。
那个叫涂星燃的副队解释道:“队长身体不适,在宿舍休息。”
这么看来是真的。
米贝明放下腿,春风得意地扬扬下巴,还是那句话:“活你的该。”
祁开等他嘚瑟够了,继续道:“我和乐知攸认识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我们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米贝明又嗤笑:“逗我玩儿?”
“你们不是家长安排的相亲么?你不信可以让你爸妈去问问江阿姨,也就是乐知攸他妈妈,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米贝明瞧着祁开,眼神转好几圈,最后一撇嘴:“谁稀罕。你们Alpha和Omega全都有毛病。”
说罢起身拍拍衣摆,大摇大摆地,走了。
一顿交锋,互相看了个傻子。
祁开轻吐一息,神清气爽,唯一可惜的就是被取消了参赛资格,连累一队的兄弟跟着白忙活一趟。
回到咖啡馆,乐知攸正在为客人点单,担忧的视线飘过来一瞬,又强行收回去和客人核对单目。
祁开索性也过来排队,点了一杯加冰甜牛奶。
乐知攸抓紧时机:“没事儿吧?”
“没事。”
“你们聊什么了?这么快就聊完了?”
祁开笑道:“聊让他不要乱叫‘对象儿’。”
乐知攸瞪大了眼。
祁开看看时间,说:“等你下班再说。累不累?”
乐知攸本想摇头的,可是面对祁开,他融进骨血里的撒娇本领就耐不住蠢蠢欲动,总想往外跑,催他把这几年亲手扼杀掉的宠爱全都弥补回来。
尤其他们才do过爱,才那么亲密无间地拥有过彼此。
更尤其,祁开刚才那句说的是情话吧?
乐知攸嘟嘴,小小声地可怜道:“累屁了。”
祁开被他惹笑,说:“那等会儿背你回去。”
九点钟,咖啡馆里响起一阵悠扬舒缓的音乐,宣告今日份的工作结束了。
或许这个时间去云泞酒吧街瞧瞧,正是热闹非凡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但在云大校区这一片,四处霓虹都在打烊,有门禁的学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归巢了,整条长街渐渐融进安静的夜晚中。
乐知攸背着他的包跑出来,故意不刹车,撞了祁开满怀。
他把拉链上的柴汪炫耀给祁开看:“可爱吗?”
傻汪傻乐,勉强可爱吧。
“我还有一个,可惜头顶上的叶子断了,就没法挂。我给签用了。”
祁开不听他唠叨,拽着他手腕说:“上来。”
乐知攸有点难为情:“还真背啊,我其实能走得动。”
咖啡馆距离伯温,不近不远,慢慢走当散步,也挺舒服的。
可话音刚落,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肚子叫就出卖了乐知攸,他捂住饿瘪的胃,无辜道:“上一顿还是你给我买的小馄饨。”
祁开二话不说就把他背起来了,没好气地:“想吃什么?回酒店点外卖,还是想出去吃?”
乐知攸伏在他的肩上,不敢乱动,说:“想吃……你昨天吃的自热锅,闻起来好香。”
又问:“你呢?吃过晚饭了吗?”
祁开“嗯”一声,还是没忍住骂他:“打工赚的钱不够你到时候去医院看胃病的。”
乐知攸好懒,全身的力气都卸掉了,脚不用着地的感觉让他舒服得像在云端飘着,他答应道:“我跟店长请假啦,明天和后天都休息。店长还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是,热恋中呢。”
祁开笑了一下,直接道:“辞了不行么?”
“啊?”
“你很需要这份工作么?当初为什么来打工?”
乐知攸没有马上答。
他想起今晚在卫生间里的对镜自问,而“自私”就像根刺长久以来地扎在他心里。
以前,他尚可以有“为他好”这个理由来宽慰自己,甚至在看到祁开给叶蒙买冰淇淋的时候,脑袋里都为他们俩奏起了《结婚交响曲》。
可是现在,他知道原来祁开没有放下自己,祁开这么这么喜欢自己,这根“自私”的刺就从细针变作了利剑,将他整颗心脏剜起。
乐知攸说:“祁开。”
祁开把他往上颠了颠,走过一棵又一棵香樟树下。
“我特意找的咖啡馆做兼职,本来人家不要短期工的,我死皮赖脸地跟店长保证我至少做一年,他们才肯要我。”
“我最开始,还期望或许能在咖啡馆里遇到你呢,天天念叨命中天注定也没把你念叨来,你为什么不来啊?”
祁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自己就是咖啡味,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