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又接着一朵,滴滴答答,最后堆积成一片鲜红的沼泽。
乐知攸发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幅画面,他想了想,想起来了---他抬起左手,圆规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而手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眼前。
小狗妹妹:下个月五一我们有一天假,我再请一天,我来找你。
柚子:不啦,我和同桌约好了出去玩儿,我可期待了!
柚子:[发射爱心.gif]。
一颗颗红色的、跳动的爱心,发射到对面后就再没有收到回复,堆积在屏幕里变成一片凌乱又扎眼的红沼。
乐知攸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原来是作孽了,只有自残才能分担这种心痛。
乐知攸扣住手机,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被弄脏的书桌,扔掉稿纸,擦净桌面,把垃圾袋系起来,等出门的时候亲自拎走,绝对不能让江语和赵惜羽发现蛛丝马迹。
至于伤口,过几天自己就好了,要记得别穿短袖。
乐知攸重新拿起圆规,读题,画了个圆,埋头认真地解起这道几何题。
正全神贯注之时,倏然铃声大作。
乐知攸被吓得脑袋空白一瞬,等捂着心跳睁开眼时,只看厚重的窗帘半遮半敞,留一层薄薄白纱被风吹鼓,而吵闹个没完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嗡嗡震。
乐知攸重重一叹,做梦啊,还是梦中梦。
他浑浑噩噩地伸长了胳膊拿手机,被牵扯到的肌肉和筋骨酸痛万分,屏幕上显示“妈妈”,是江语的视频电话。
乐知攸接通,歪在枕头里含糊地喊:“妈。”
江语沉默片刻,问:“乐乐,你在酒店?”
“……嗯。”
江语再度沉默,面上表情融关心、尴尬、好似疑惑又仿佛恍然于一体,最后还是乐知攸主动道:“和祁开。”
江语“啊”了一声,又“行”了两声:“那挂了吧先,我也没什么事儿。”
乐知攸还没完全苏醒,半阖着眼跟他妈分享道:“咬了。”
江语忙问:“怎么样?”
乐知攸:“疼。”
还爽。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腺体虽然残疾了,但还没有完全报废,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江语还记着当年医生说过的话,她叮嘱道:“循序渐进,知道么?别太着急。”
乐知攸一边连声答应一边臊得躲进枕头里,对面江语见画面黑了,便笑叹道:“乐乐,这一回无论你要做什么决定,都和祁开一起商量,好吗?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电话挂断,乐知攸维持着闷趴的姿势没有动。
祁开哪儿去了啊,大床另一边空荡荡的。
虽然昨晚自己的确主动非常,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不被怜惜宠爱了吧,睡醒就不见人,他这满腔的依赖和爱恋去哪儿发泄啊。
乐知攸回味起昨晚的情事,相比起上一次的初夜而言,哪怕这次的结局仍然是失禁和晕厥,那也还是要温柔很多很多的。
他们抱在一起边做边说话,吃饱了的胃里很暖和,整个身子都懒洋洋的。
祁开问他:“要不要看月亮?”
乐知攸说“要”,于是就被抱去二十七层的落地窗边,看见一轮悬月像个弯钩勾在夜空里,美不胜收。
乐知攸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祁开。”
祁开覆在他的后背上,将赤裸的月下美人牢牢拥进怀里。
“祁开,我好爱你。”乐知攸虔诚道,“月亮都听见了,你听见了吗?”
祁开捉住他的手,说:“听见了。”
情事就在窗边继续做起来,做了好久好久,久到乐知攸已经站不住了,被提着腰、被顶着屁股还是止不住地往下坠。
于是祁开把他翻过来,直接捞起他的双腿把他抵在玻璃上。
“乐知攸,要是玻璃碎了,我们就一起掉下去。”
乐知攸活生生地被吓到了高潮,回过神儿后哭骂道:“那好丢人啊。”
祁开就低笑着来亲他,又叹慰地埋进他潮热的颈窝里印下一枚枚吻痕。
啊……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苦咖啡。
乐知攸回味够了,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被吵醒前做的套娃噩梦。
第一个梦,是江语帮着他一起蒙骗所有人。他只有在稿纸上写下“祁开”时、只有在被窝里抱紧小狗布偶时,才会偷偷地告密道:“我是甜牛奶,我闻到过,很甜很香的。”
第二个梦,是他蒙骗所有人尤其是江语。可是他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乐知攸把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手心手背和小臂上看不出一点创伤的印迹,或许是针尖太细小了,只在心里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唉。”
乐知攸轻叹,好险只是个陈年往事的旧梦。
窗外天光大亮,阳光被纱帘过滤,轻飘飘的只剩下一层温柔的浅金色。
乐知攸爬起来了,从沙发背上拿起浴袍罩上,再打开门,小声喊道:“祁开?”
书房门也是关着的。
乐知攸轻轻扣响了三下,随后推开一条门缝儿,看见他的祁开正坐在书桌前敲笔记本,脑袋上戴着耳机,一副格外专心的模样。
乐知攸悄悄合上门,退到浴室里去洗漱,一通整顿算得上神清气爽了,这才重回书房,探了个脑袋进去一声声猫叫春似的:“祁开,祁开。”
祁开抬起眼,看见他的Omega终于睡醒了,于是攥住麦克风对他笑道:“睡饱了么?”
乐知攸点点头,问:“我能进来吗?你是在视频吗?”
祁开就敞开一只臂弯,示意他来投怀送抱,说:“还是小组作业,在语音。”
那乐知攸就放心了,推开门乐颠颠地就扑过来,一屁股坐到祁开的大腿上,先在脸颊上吧唧一下,再和麦克风抢地方,硬凑到唇上去舔了一口。
乐知攸黏人,气音道:“好想你啊。”
祁开揉揉他,又去看他的腺体,依旧除了牙印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问:“有没有哪里难受?”
乐知攸摇摇头,隔着耳机能听见有男生和女生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气氛很轻松。
于是,贼兮兮地,涩欲熏心地,有一个坏念头猛地钻进乐知攸的脑袋。
他小声道,调不对劲儿,满怀坏意:“祁开。”
眼睛未免太亮了一点,显然是在蓄谋做坏事。
祁开掐住他脸蛋:“嗯?”
乐知攸扒拉开他的手,一边往桌下滑去,一边嘟囔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浴袍真是人类最方便的发明之一,省去了多少阻碍多少事儿。
祁开都没来得及捞住乐知攸,就被他骨架小、身子软地躲进了桌洞里。
再接着,大腿之间就拱进来一个使坏的Omega,翘着一脑袋蓬松的乱毛埋到他的小腹下,都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只需张开口就能吃得到。
祁开:“…………”
麦克风直接就被掰到了耳侧,祁开抓住乐知攸的头发,刚一用力就被乐知攸呜呜嗯嗯地抱住大腿,一副别想我撒手、别想我松口的倔强架势。
耳朵里组员之间还在讨论和闲聊,有人叫了几声祁开,把祁开的心思勉强叫回两分,问:“什么。”
对方重复了一长串,祁开听清了,却懒得思考,咬着牙忍下一声呻吟:“我先有事,挂了。”
说完就扯了耳机线,又摘下耳机扔到桌上,双手都捧到乐知攸鼓起的脸蛋上,为他抹掉流出来的眼泪。
祁开哑声道:“好吃么?”
乐知攸的嘚瑟劲儿全不见了,鼻尖儿可怜兮兮地抽吸着,心里一阵呜呼哀哉,明明那么软的一团,是怎么在几个眨眼间就迅速膨胀成这么可怕的样子的,简直要把他噎断气儿。
苦咖啡的味道慢慢充盈在空气中,乐知攸闭着眼卖力片刻,沉醉片刻,想,我在吃咖啡热狗。
想着想着,没忍住从鼻子里漏出一声短促的笑音,因为“咖啡热狗”不管哪个字儿都十分贴切。
祁开抹开他的刘海儿,欣赏他大口吞咽的贪吃样儿,眼里也盛着点笑,问:“美什么呢?”
乐知攸心道,美滋滋呢。
他以手心代替嘴巴,将吃不完的那一截包裹住,护食儿,全都是他的,吃不下也都是他的。
苦咖啡越发浓郁了,苦味层层翻涌。
祁开抓住乐知攸的头发,低喘着唤道:“宝,宝宝。”
热狗还可以加量,乐知攸却无福消受了,他吃得太饱,饱到嗓子眼儿了,已经开始忍不住呕吐的痉挛反射。
“呜呜……”乐知攸求饶,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边吃边哭。
祁开仰起头嘶气,喉结来回滚动了两回,然后弯下腰揉揉乐知攸的头发,说:“慢一点。”
说着就捧住乐知攸的脸蛋,一点点慢慢地让他往后退去,最后尽数吐出,唇角湿润流涎地跌坐到地毯上去。
祁开放下浴袍,将咖啡热狗藏起来了,变成一个高耸的白色小帐篷。
他也半跪到地毯上,看着桌洞里闷闷咳嗽的乐知攸,折服加服气:“乐知攸。”
乐知攸抬起眼,眉目含情也含着得意,用手背抹一把潮乎乎的下巴,说:“唔,好吃。”
祁开:“…………”
乐知攸还浪:“下次,我能吃得更多。”
祁开受不了,伸手将他从桌底拉出来,直接抱着他屁股就给抗到肩上,抗回卧室里,扔到大床上。
接着又扔给他一支药膏,从床头柜上拿的,已经只剩下半管了。
祁开说:“自己涂,个小王八蛋。”
作者有话说:
感谢!
希望大家收起惊讶,低调地、悄悄地看,请不要评论,谢谢大家,谢谢!
腻歪腻歪的,下章一定写祁开的高中回忆。
第28章 旧时光
二十八.
乐知攸摔在大床里,眼睁睁地看着祁开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拿起药膏发呆,想象着昨晚被伺候涂药的场景,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爽到晕厥之后就彻底睡死过去了。
乐知攸打个滚儿,软绵绵地瘫在被子里,手心按在腮帮子上揉一揉,实在是被撑得太酸了。
看小黄片里他们都吃得好带劲儿,怎么轮到自己上场了就这么费劲儿。
乐知攸抿抿唇,心里还是得意得直冒泡,他转个身趴到床上,一面塌腰撅屁股想找个合适的姿势,一面拧开药膏准备自己涂。
好像已经不肿了,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不涂也可以的吧?
乐知攸摇摆不定,主要是这个药膏它里面应该是有薄荷成分,涂完之后那种冰爽飞扬透心凉的感觉过于刺激,得要好半天才能消下去。
正犹豫,祁开去而复返,和乐知攸小猫抻懒腰似的模样对个正着。
“涂了么?”
“……还没。”
祁开坐到床边,拦腰轻轻松松就把乐知攸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趴着,一手掰开这两团长满草莓的白团子,一手拿过药膏娴熟地挤出一些,再以手指代替棉签,将还微微嘟着一圈软 肉的里外都涂抹均匀。
乐知攸埋头害臊,抓着被子一声不吭。
祁开瞧他一眼,有些好笑:“刚不胆子挺大么。”
乐知攸吭哧:“刚是刚,不可同日而语。”
涂完,祁开拍拍他屁股叫他起来,抽纸擦手的时候看他抱成一团打哆嗦,奇怪道:“怎么了?”
“太凉了。”乐知攸蜷起脚趾,“像坐在冰窖里。”
祁开稍愣,也难住了,听乐知攸继续可怜:“别人是屁股着火,我是屁股结冰。下回……能不能换个药膏?”
祁开把人抱起来,什么都答应他。
两人回到书房,叠叠坐,笔记本电脑里是乐知攸看不懂的建筑设计图,旁边有个QQ的对话框,最新一行是祁开发出去的消息:我先吃个饭。
“饿了么?”乐知攸回过头问,再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要不点餐吧?”
“点吧。”祁开的手心贴着乐知攸的小腹,说,“吃完了还要画作业,下周一要交。”
伯温的客房餐选择诸多,菜单厚厚一本,图片拍得诱惑十足。
乐知攸就窝在祁开的怀里,看这个也想吃,看那个也想吃,看到钢琴蛋糕的时候灵光一闪,拿头顶朝后蹭蹭,好奇道:“我问你哦。”
祁开“嗯”一声:“问。”
“我妈妈说,你们Alpha在分化的时候会牙痒痒,会忍不住疯狂地吃东西,是真的吗?”
祁开一手给他捂着肚子,一手操控鼠标专心画图,闻言笑了笑,回忆道:“我那天啃了一天的排骨。我妈特意买的那种脊骨,不好啃,正好给我磨牙。”
乐知攸幻想着那画面,乐出声了,学路棠:“哇!那你真的好像小狗。”
小狗就来嗅他的脖子,温热的鼻息喷在皮肤上,舌尖裹挟着信息素舔进齿痕,惹来怀里的人一阵轻颤。
乐知攸舒服得四肢都软了。
他喃喃着央求:“还要。”
苦咖啡醇香浓厚,祁开又吻又吮,宠爱得乐知攸又快情不自禁地掉下泪,他喜欢道:“我屁股……都不凉了……”
祁开被逗笑,把他往怀里紧紧,说:“还有这功效么?”
“嗯。”乐知攸回过头讨亲,待亲够了,才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拿到鼠标上放好,“我听到你肚子叫了。我点餐,你再画一会儿餐就来了。”
祁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