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现代耽美]——BY:阿堵

作者:阿堵  录入:08-24

  安裕容与他并排牵着骡子前行,闻言搂过肩膀抱了抱。
  颜幼卿一面看路,一面时不时倒退,设法掩去三人留下的行迹:“当初傅中宵队伍里确切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都死光了。就算张串儿去供出我从前身份,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不用担心。”
  祁保善不可能明目张胆搜捕尚古之,故而京师发到寿丘的紧急电报缉捕令,只有颜幼卿一个主犯,另有不具姓名细节详尽的帮凶信息若干,指的就是尚古之了。张串儿等人只知四当家姓颜,并不知其本名。平素按排行喊惯了,时日一长,连姓都不大记得。若非颜幼卿自己捅破,他压根没把缉捕令上的逃犯与从前跟过的四当家联系起来。这条线索透露给京师执法处来的长官,有根有据,当能换一笔不少的赏钱。至于究竟能不能抓到人,还得看长官的本事。而追踪搜捕的队伍往玉壶顶走一遭,没有十天八天下不来,这个空档,正好叫尚古之好好养病。
  “那曹永茂也不知道你家宅子在哪?”
  “师爷喜欢运筹帷幄,等闲不下山。”
  不知为何,听到颜幼卿冷淡的语气,明明说的是悲伤往事,安裕容莫名被引得有点想笑,于是搂过他肩膀,再次抱了抱。
  尚古之坐在骡子背上,居高临下,一清二楚,故意干咳几声。他倒是有很多话想问,奈何身体不适,半天骡子骑下来已然有些身形不稳,更别提聊天谈话。实在是前头两个太过旁若无人,虽说圣人有言曰非礼勿视,然这般目中无人,将自己视若无睹,心下自然不平,故弄点动静出来警醒警醒。
  安裕容回头,正色道:“先生咳嗽不是好了么,怎么又复发了?”转脸问颜幼卿,“这回买咳嗽药了没有?”
  颜幼卿脸皮没他厚,快走几步拉开距离:“前面就到了,骡子进不去,你扶先生下来。我过去探探。”
  三百年前,琅琊颜氏为躲避战乱举族迁徙,化整为零,四方离散。当时的家主因不忍远离故土,率领嫡系一支仅南移二百余里,躲进了杳无人烟的仙台山脉。数代以来,人丁单薄,到颜幼卿这一代,从兄弟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个。从前村子里几十户人家,一大半都是因颜家落脚于此,凑上来讨生活的佃户。至颜氏大祸临头,树倒猢狲散,整个村落也随之荒弃。
  然而百年世家,总有普通门户所无的底蕴。颜幼卿带着安裕容、尚古之走过宅院废墟,行到村子尽头,大约辨认了一下方位,从密林间左拐右拐,来到后山脚一座石梁底下。拴好骡子,动作敏捷攀上石梁:“我拉你们上来。峻轩兄,扶先生一把。”
  石梁离地足有一人多高。安裕容瞅瞅尚古之体型,搬过来好几块石头供其垫脚,才使出力气将人向上托扶。尚古之不肯伏老,双手扒着石梁想要自己攀爬。奈何事不从人愿,最终颇为沮丧地被颜幼卿拉上去,送到石梁那头,靠在山壁上歇息。这才发现侧面两片石壁相叠位置,有条恰好一人宽的罅隙,想必就是藏身之处的入口了。
  安裕容将货筐递给颜幼卿,之后借他伸手之力,几下上了石梁,顺势贴到人身上抱了一把,将脖子伸长了往前探:“这地方够隐秘的,在下边完全瞧不出来。”
  颜幼卿走到尚古之身旁,一边清理石罅间的乱石枯枝,一边道:“听说昔年先祖也是无意间发现此处通往山腹洞穴,遂着意布置成了避难之所。可惜……先祖大概没能料到,危难到来之日,祸起萧墙,同室操戈,这避难之所根本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安裕容叹口气,过来一同清理。
  尚古之合掌道:“今日尚某蒙颜氏先人庇佑,铭感五内,没齿不忘。”
  颜幼卿道:“如先生这等人物光临,先父先兄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入口清理得差不多,再往前顶上便有山体遮挡,脚下顿时清爽起来。只是光线晦暗,勉强能辨认三五步之内景象。
  “这地方本是唯有家主才知道的秘密。里面我也没进去过,只当初离开前大哥悄悄带我来石梁底下看了一眼。”颜幼卿在前探路,三人走得极慢,半晌才顺着缝隙走到宽敞处。又行了一阵,空间明显开阔,朦胧间能看见一个颇大的洞穴,足可容纳三五十人。
  “稍等一下。”颜幼卿说罢,四处探察起来。随着火柴划响,视野霎时为之一亮。安裕容和尚古之才发觉他点燃了嵌在山壁上的油灯。颜幼卿径直往里走,另两人跟上去,看见洞穴里侧铺了防潮的细沙,沙上是一层樟木板,堆放了木炭、皮毛等基本应急物品,闲置多年而不腐。
  颜幼卿铺开几张皮子,再蒙一层衣裳,就是个简易大通铺,且让尚古之歇下。洞内干爽通透,安裕容绕着洞壁走了一圈,没寻到其余缝隙,颇觉纳闷。抬头一看,斜前方岩石上一个豁口,挪了挪站着的位置,果然隐约有气流从头顶吹过。
  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可真不错。”见颜幼卿捡了几块石头垒灶,忙过去帮手,架起吊子煮汤煎药,道,“可惜离水源有点儿远。”
  “不远。出去再往后走一段应该就有山泉。今年不旱,山里不会缺水。”
  颜幼卿看了一会儿火,道:“我去把骡子往山里头藏一藏,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顺便打点水回来。”
  安裕容点头:“行,我在这看锅。你自己小心些。”
  颜幼卿瞅瞅他:“后边要文火慢熬,添炭的时候千万别太猛。最多半个时辰,否则水就干了。药渣要收好,回头煎二道……”
  安裕容也瞅他:“幼卿,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可靠的么?”
  “你没弄过这个。”
  “我没弄过?”安裕容指着自己鼻子,“你在拉赦芮喝的药茶怎么来的?”
  颜幼卿脸红了,仍坚持道明真相:“那是你让侍应生弄好了送来的。”瞥见对方鼻头沾了一抹木炭黑,低头咧嘴,忍住笑意起身就走。


第60章 迷踪布疑阵
  颜幼卿隐匿在山石间凹陷处,背后是茂密的丛林。此地已然接近山巅,乃通往玉壶顶必经之所。算算时日,自七月初二躲进颜家村后山洞穴,三天过去,有张串儿、刘大引路,奚邑城里的警备队士兵与京师调查执法处的长官应该差不多要到了。颜幼卿耐心极好,趴在草叶丛中一等就是整天,直至深夜,方隐约听见步履动静。又过去半晌,才见一队人影出现,在煤油气灯的映照下,稀稀拉拉往山顶而来。
  敌明我暗,颜幼卿寻个视野更佳的位置,仔细观察。
  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张串儿与刘大。其后一人身着军官服饰,应是现任警备队长。颜幼卿暗忖此人胆子挺大,明知山顶有逃犯,竟身先士卒。想当初丘百战丘队长,别说玉壶顶,连仙台山稍深处都没敢进过。定睛一瞧,队长身后紧随两人,几乎把警备队长如同捉小鸡仔一般钳在当中。山路狭窄起伏,提灯的士兵怕长官脚下不稳,特意高举照明。颜幼卿看清这两人衣着神气,与其他士兵很是不同,有一个居然还是京师故人——曾经一道从海津被召入总统府,后转投执法处的那位同僚。
  颜幼卿记得此人,正是他代表执法处,午夜提人,带走了与尚先生一同关押在总统府监禁室的另一位白先生。
  没想到执法处派到奚邑来追捕的人中,还有这一位。颜幼卿记得他似乎姓李,功夫在同侪中属佼佼者,只因年纪偏大,枪法练得一般。为人急功近利,才会进入总统府卫队不久便惹了事,人也变得阴郁不少。后来将功折过,转入执法处,却没听说究竟是立了什么功。
  执法处行事虽隐秘,真正会武术的人倒并不多。这一回为了追捕自己,只怕把高手尽数派了出来。这么一想,颜幼卿便觉那李姓男子身边一人,仿佛也有几分眼熟,大约同属曾经有过短暂袍泽之谊的战友。
  再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将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行人走到前方稍微平缓处,那李姓男子挥手下令,士兵们停下步伐,席地而坐。他随即指定张串儿、刘大及几个敏捷谨慎的士兵,熄了灯,慢慢往玉壶顶摸索过去,自己小心跟在后面。另一个执法处长官则原地留守,以便接应。
  颜幼卿待了一阵,估算张串儿等人已经上到玉壶顶,遂往山下潜行一小段,看好位置,接连扔出数颗小石子。后方几名坐在道边的士兵被击中,“啊呀哎哟”连声惊叫。有人身体一歪倒向侧面,顺坡滚了几圈,被树丛阻挡方止住去势。长枪不慎跌入山涧,又有人呲哇叫唤着要下去找寻。却听得疾风过耳,“啪啪”炸响,几盏汽灯尽数熄灭,玻璃灯罩碎裂飞溅,造成一片惊慌混乱。
  颜幼卿目的达成,急速撤退。他熟悉地形,加之白日特地提前看好路径,很快便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追踪搜索的执法处之人甩脱,抄近道从东边撤离。颜家村山坳至玉壶顶,若从山脚绕行,照常人速度,最快也要五六日。颜幼卿倚仗自己身手了得,又是熟门熟路,自山间取直道横穿,有一整天时间足矣。此时已是半夜,他只怕安裕容、尚古之在洞中等得焦急,提气运足,使出全力飞速前行。
  安裕容听见尚古之起身动静,才划根火柴点燃了墙上油灯。从堆放木炭的角落抽出一根颜幼卿捡回来的枯柴枝,在油灯上烧着,放入灶洞,再小心翼翼往上边一块一块添加木炭。眼见木炭发红,火势稳定,又往装满水的砂锅里扔了一把白米。三天功夫,已足够心灵手巧的安公子熟练掌握此类基本技巧。
  洞中光线晦暗,不知日夜。尚古之从皮子底下摸出怀表看一眼:“外头天大亮了。”心底算算日子,又道,“七月初七,今儿是乞巧节。”
  “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安裕容闲闲应着,走过去翻筐子里的药包。
  尚古之看清他脸色,语气略沉:“裕容,你这是一夜没睡?”
  “睡不着。”
  尚古之因为喝了药,昨夜倒是睡得安稳。他当然知道安裕容为何睡不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合适。为了确保将追兵拖在玉壶顶上,颜幼卿决定前去故布疑阵,以配合张串儿的说辞。此事别人都帮不上忙,只能靠他独自外出冒险。再如何彼此信任,被留下的哪一个,也免不了时时担忧,刻刻揪心。以尚古之身份阅历,早看淡儿女私情。然而有缘与这两个年轻人结识,更有幸得其不遗余力相助,一路上感受到他二人如何肝胆相照,情深意重,实在不能不动容。
  他爬起来拍了拍安裕容肩膀:“你这副样子,叫他回来看见,岂不是平添难过?去睡一会,我来看火。”
  “无妨,不觉得困。”安裕容瞥尚古之一眼,“先生也会看火?”
  “咄!敝人在吴越山水间流亡时,少爷你怕还是个奶娃子呢。”尚古之气哼哼坐到石灶旁。
  安裕容愣了愣。可不是么,当年蕴亲王府二公子襁褓之中,正是尚贤尚崇哲少年书生,意气风发,为推翻前朝革命事业舍生忘死,浴血拼杀之际。论年纪,尚古之比起先帝,最多小个十来岁而已。说不定此人的名字,还曾经上陈御案,红字朱批,在必杀无赦谋逆犯贼之列。
  安裕容不由得微哂。事易时移,人生何等莫测。他是当真睡不着,亦不愿无端回想往事,于是也坐到灶旁,揭开砂锅盖守着咕嘟冒泡的米粥。
  尚古之身体舒爽许多,无事可做,遂从行李箱中取出便携笔墨并一沓子素笺,凑到油灯底下,往墨盒里注了点水,捡块干净的小石头,磨起墨来。
  “洋人的东西多数是好使的,唯独钢笔我却始终用不惯。那洋墨水也不便携带,远不如我华夏松烟墨。”
  安裕容见他眯着眼睛斜觑,显是光线不足,起身将油灯从洞壁镶嵌处取下来,又拨亮灯芯:“山洞深处还藏得有两大桶桐油,是幼卿发现的。先生不必担心照明问题。”
  尚古之垂首盘坐,道:“幼卿祖上筹备此处的先人,当真周到细致。”往纸上写了几行字,又道,“我观幼卿行事,凡他所擅长,皆极有谋算。如今他做的,正是他所擅长,你我不拖后腿,便是帮了大忙。”
  “先生言之有理。”安裕容点头。忽又道:“再有理,也挣不过一个情字。纵得之其理,无奈情何以堪。”
  尚古之被他的厚脸皮弄得没话说,干脆转换话题:“若诸事顺利,脱险之后,你二人可愿在江南小住一段时日?回报不敢说,且容我招待招待。”
  “江南乃人间天堂,丰饶富庶,比之海津与京师,有过之无不及。先生要招待我们,可得备足了资币。”
  尚古之闻言一喜。他早看出来,凡大事决断,真正做主的人都是安裕容。只要他点头答应留在江南,颜幼卿必不会拒绝。若有可能,说动此二人加入革命党阵营,那才是得偿所愿,皆大欢喜。然而他心中亦明白,自己与安、颜两位,尽管缘分奇妙,羁绊深厚,因缘际会之下,同甘共苦自无不可,若论立场一致,信仰趋同,却未必能够实现。此二人背景复杂,经历丰富,心思明定,绝非轻易可动摇。
  果然,安裕容接着道:“不过可能无法久留。我们有老朋友在蕙城,早已说定要去投奔,不好失信于人。况且江南地界革命前沿,交通讯息两便。幼卿还在总统府的缉捕令上,万一被人认出来,难免多生事端……”
  尚古之心知无法勉强,这两人再如何竭力相助,于将来打算方面终究有所保留。只道:“我在本地也还有旧宅余资,也有些知己好友,招待二位是绝无问题的。江南美景,颇可一游。你两人且放心玩乐,去留随意,住得自在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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