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我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果断下单,礼品包装,次日就能送达酒店。
买了礼物,心中有了底气。
可以放宽心的欣赏闷闷不乐的某一了。
这家伙,忧郁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好像睫毛有变长,眼神更深邃了。
上午,正经事是去拜访客户。
就是之前与之视频会议过的那家公司。
在出租车上,某一和我对方案,再次确定谈判的关键点和底线。
和对方正式见了面,某一身上笼罩的七夕阴云就统统消失不见了,又变成了那个志得意满的才俊青年。
我说不上他具体是哪里做了改变,可能是眼睛睁开的大小,或者是后背挺直的程度,反正他跨进对方玻璃门的一瞬间就变身了。
会谈时,因为对方已经试用我们产品一段时间了,积累了不少使用反馈。某一就在会上和使用部门直接对话,现场解决问题,这一点我是服他的,因为有一个技术问题很刁钻,竟能迎刃而解,不知道是某一真的做了功课,还是运气再次发挥作用。
基本上,某一和对方领导敲定了长期合作的意向和价位,至于账期、结算方式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就交由我和对方法务在小黑屋里逐条敲定。
彼此并没有多难为对方,就是保持权利义务大体相当。
午餐在对方食堂解决,下午我们又连线上海,某一把双方人员做了引荐和对接,大领导也在视频里露脸social几句,就圆满结束了。
我还沉浸在交易促成的喜悦之中,然后,一跨出对方公司的玻璃门,某一身上的精英光环立刻消失不见了,仿佛七夕阴云就等在门口,某一一出来,就被罩上了。
我也说不上他到底哪里变了,但就是一下子有点儿丧丧的。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我收到沧海的微信。
以为他肯定是来变更时间的。
结果他是告诉我地点。
明晚六点,就在大学里的一家老牌饭店。
我跟某一说:你明晚跟我一起去吧,就在大学里头。
他说:我不去,你们老同学见面,我去了不伦不类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怕见人了?
我给他顺毛,说:我们约在六点,八点估计就结束了,夜晚才刚刚开始。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怎么过七夕,我们都有时间折腾,但他只是哦了一声。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七夕有这么大压力吗?
从出租车下来,在酒店旁边,有一家西餐厅。
我说:那家餐厅有年头了,还不错,我去问问有没有明晚的位置。
说着我就往西餐厅的方向走,但被某一一把拉住了。
我回过头看他,他兴致缺缺的说:别订了,明晚你们不一定什么时间结束,要是回来得早,我们就在外面走走。
我说:那你明晚吃什么?
他说:煎饼果子来一套。
我被他逗笑了。
我们手还拉着呢。
好在现在不早不晚的四点多钟,路上没有什么人。
我就拽着他往西餐厅走。
我说:明晚吃不成,就今晚吃吧。
在西餐厅喝了小酒,吃了晚饭,某一头顶的阴云似乎有所减淡。
晚上在酒店的泳池泡了一会儿。
我用狗刨和某一的蛙泳比赛。
后来经过某一的指导,我成功学会了狗蛙式。
第二天,某一的心情看起来已经晴朗了。
仿佛心中打的结已经解开。
我当然知趣的没有再提起沧海,只希望今晚和他们见面后,能顺利的度过两个小时重聚时光,然后再跟某一过七夕。
白天拜访了两家客户。
下午早早就回到酒店。
我跟某一再次确认,他是否要跟我一起去见老同学。
他这次没有阴阳怪气,说确实不想去。
我就拎着从上海带来的特产,独自前往。
我知道那家老饭店的大概位置,但上学时并没去过。那里不是学生日常消费的地方,有些格调和档次,还有接待贵宾的客房。
凭着记忆,我一开始走错了。
后来找到地方时,已经晚了几分钟。
我匆匆忙忙推开门,以为一眼就能看到沧海他们坐在里面等我。
结果看到的却是明暗交替的灯光效果,仿佛到了舞会一样。
怎么回事?我以为又走错了。
晃神之间,有个礼仪小姐走过来问我: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第52章
record 52
婚礼?
不、不是。我尴尬的跟礼仪小姐说,边摇头往出走。
然而我的目光扫到一张立着的等身照片。
那显然是一张婚纱照。
照片里的女人,因为妆容和特效,我已经认不出来了。
但照片里的男人,就算有妆容和特效,我仍能一眼认出,那就是沧海。
这是沧海的婚礼?
沧海不是已经结过婚了吗?
可照片上印着的名字也确实是沧海。
难道我的记忆又出问题了?
我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了。
我一定是愣在了照片前。
礼仪小姐轻声提醒我。
我才稳定住情绪。
我想,这一定有合理的解释。
我要找个熟人问问。
我问礼仪小姐,正厅怎么走。
礼仪小姐弱弱的说: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吗?是男方客人,还是女方的?
我说:我是男方的同学。
礼仪小姐不是太确信,但还是给我引路,其实绕过几根柱子和屏风,就是正厅。里面稀稀落落有些客人在了,屏幕上滚动放着婚纱照,灯光还未全开,有些暗。
我朝有人的桌子走,总算看到一张有点儿熟悉的脸。
我摆摆手,对方有点儿懵。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才反应过来。
他说:没认出你,怎么变样了?
我不觉得我有变样。
他又说:你怎么还像个学生?
我说:那我到底是变样了,还是没变样呢?
他晃晃脑袋,说:声音也变了,有上海味儿了。
我说:我在上海这么久,其实一句上海话都听不懂,还是觉得天津话听着亲切。
他说:那对嘛,大家都留在天津北京,就你跑那么远。
我们随意说了几句话,都是这种开玩笑的性质。
我还是决定问出口,虽然有些尴尬,我说:沧海没跟我说今天是他婚礼,我以为就咱们几个人吃饭聊天呢。
他笑得有点儿奇怪。
我确实不会看人。
我看不出他之前是否知情,是否是和沧海合伙整我。
我说:我还以为他已经结过婚了。
他说:几个月前领的证吧,但不是有疫情嘛,婚礼就推迟到了现在。
我说:那怎么选在学校了?
他说:那谁(女方)你不也认识嘛,都是同学,所以就选这了,这档次也够的,有逼格。过去你想订都不行呢,估计也就是特殊期间,营业需要。
哦,我四周看看。
同学说:这里地方是小了点儿,就能摆十几桌,沧海没想大办,都是亲戚和很近的朋友。
我想,倒也符合沧海的性格,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我说:礼金在哪里交?
同学又笑得有点儿奇怪,说:人家有钱,不差这点儿,不收老同学的钱。他瞒着你,估计也是不想你在这方面多心吧。
啊?我说:那你们有准备礼物吗?
他说:我们几个合伙买了一件。
呃,那我该怎么办?这个现实的问题,立刻把我从之前懵逼的状态中解救出来。我开始动脑筋。
我和沧海的关系,我一直都自恋的以为更有深度一些,不必要牵扯世俗利益。不过毕竟我现在不是学生,我觉得送件礼物还是应该的,而且还要送个得体一点儿的。
我打开外卖软件,想看看附近超市里有没有像样的东西。
看了红酒、小家电,甚至母婴用品,但我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不知道现今外卖能不能送到校园里面来。
同学说应该可以。
我觉得下单红酒试试吧。
但我不懂酒。
就在微信上跟某一求救,把超市里标价相对高的几样酒的图片发给他,让他看看是否是野鸡品牌。
某一刚开始没理解。
我跟他解释了一下我现在所处的状况。
我以为他会很快就给我答案。
结果过去几分钟,他都没有反应。
我又问了一遍,他就回复说第二张图片的还可以。
我赶紧下单,APP显示预计50分钟送达,应该来得及。
这时,我终于看到了沧海。他出现在舞台边。
我想他今天一定特别忙,别等着他过来找我了,就主动朝他走去,想趁着这时人少跟他寒暄几句。
结果我朝他走,他又朝舞台后面走。
灯光暗,又有音乐,我也不方便大喊,就快步追他,总算在他要拐进一个门口时,叫住了他。
他一回身,看到了我,满脸笑意。
可是,不知道是他化妆的关系,还是在这个重大的日子里他已经做了太多礼仪性质的表情,我总觉得有点儿……不那么自在。这天之前我曾幻想我的出现,我们的重逢,会有一种重温往昔的光彩,但此时,也可能是背景音乐不对,话说出口,就真的只是寒暄。
他一定也意识到了,这时又有工作人员叫他,他就拍拍我肩膀,承诺一般的说:兄弟,过会儿我再找你聊。
我赶紧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然后我站在舞台边,看了一会儿滚动播放的婚纱照。
这时,宾客多了一些,其他几位老同学也到了,还有一个老同学领着老婆孩子。
我把带来的特产送给他们,随意聊聊天。
电话震起来,我一看是天津号码,就边接电话边往外走,以为是红酒到了。
结果是超市的电话,跟我说红酒缺货。
我说那就换一款,他又说不方便换,我可能是心绪本身就乱,总觉得他像故意拒绝这单生意一样,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最后只能作罢。
挂了电话,有些挫败。
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我就走到路边,给某一打电话,一股脑把这一个小时里的经历都讲给他。
好像本来准备好要给沧海给老同学的情绪,没有发挥出来的,都发泄给了某一。
我说:我现在只想搞到一个像样的礼物,顺顺利利看完典礼。
可是,我真的只是在乎礼物这一件事吗?
虽然某一没有问出口,但他也一定听出来我心乱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我大概是第一次跟某一这么情绪化的说话。
上一次这么情绪化的说话,还是从律所辞职。
再上一次,就是在大学那条林荫道上,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崩溃到扇自己耳光时,沧海适时出现在昏黄的路灯下。
原来,这么多年,我并没有什么长进,我还是那个情绪阴影的奴隶。
某一默默听我发泄完,只问了一句:你今晚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又说:你放在哪了?我没找到。
我说:在酒店前台。
他说:我给你送过去,你把它送给沧海。
我想拒绝。
我想惭愧的说那只是个拍立得相机,我只用了十分钟挑选的,还不到500块。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敷衍的对待情人节此时受到的报应。
可是,心里又感受到了安抚。
只十来分钟。
某一就赶到了。
他把礼物交给我。
我说:如果我现在亲你一下,会不会太绿茶了。
他说:那你亲亲看吧。
我刚要亲亲看,忽然听到沧海的声音。
不知道他是出来接人,还是出来找我。
看来,缘分如此,我想命运就是要我给他介绍某一认识吧。
然而,命运是深不可测的。
还未等我开口,沧海就问某一:你怎么来了?
第53章
record 53
啊?
沧海和某一认识!
某一看看我,跟沧海说:我们一起来这边出差。
沧海哦了一声,立即又恢复了那种礼仪却不够自然的笑容,说:那真是太巧了,正好来喝我的喜酒。
某一说:不了,我只是来送东西。
我本来还在考虑何时送礼物恰当,既然某一提到,我就把礼品包装的拍立得递给沧海,说:时间仓促,但愿你们能用得到。
沧海接过礼物,更加挽留某一,说:辛苦你跑一趟,无论如何留下喝杯喜酒,分享我的喜悦。
然后沧海跟我说某一是他在上海时的朋友,如今在天津又能碰到,实在是缘分不浅。
这时又有工作人员来叫沧海,说是典礼马上开始了。
沧海就拜托我留下某一。
沧海进门去。
几个吸烟的男士也跟着进去了。
我听见音乐的声音明显提高了。
某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我说:你跟沧海怎么认识的?
他说:前几年来天津出差时认识的。
他的声音很平,不像日常说话的样子。
我觉察出一些奇怪,还有不安。
我说:你不想进去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