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现在找到正经工作了?”周绪挑眉,话语间满是嘲弄的意味。
“我在实习。”连隐不耐烦对付他,无奈地叹气,“你可以让让吗,我还在上班。”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大学生,现在该是实习了。”周绪咂咂嘴,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样,上下扫过连隐,“偶尔我就会忘记你这么年轻,真的。”
连隐不想和他说话,侧身想走,却被周绪一滑步,再次拦在面前。连隐再换个方向,他也跟着变换角度,守门员似的。
连隐忍无可忍,冷冷道:“你到底要干嘛!让开!”
“不要这么冷淡嘛。”周绪笑意浮现,手不老实地搭上连隐的肩膀,被一巴掌拍开。
被毫不留情地拍开手后,周绪也不恼,像是逗弄一只宠物猫,格外有耐心:“哎呀,脾气不小。说真的,连隐,我见过你男装的样子之后,发现我好像对男人也可以了。”
“神经病。”连隐抬步又想走。
周绪立马追上,拉住连隐的手臂把人拽回来:“你别急啊,这时候应该是午休时间吧,你别想用上班做借口蒙我。”
连隐将他的手一把甩开,气急地质问:“我们已经……周绪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很闲吗?”
他不太敢把话说得太大声太明显,便避开了分手之类的暧昧词语。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而且离实习的公司只有一层楼之隔,他要脸。
但周绪明显比连隐下限低多了,他毫不避讳地说:“我知道我们分手了,但是你也得给我个机会重新追你啊。说真的,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带劲儿的人。”
连隐瞪他一眼。
“行行行,不追你。”周绪像是做出很大退让一样,“那我包你,你开个价。但是注意,因为上次你让我进局子被教育那事儿,我得跟你打个折。”
“你真有病,你撒泡尿照照镜子吧!”连隐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却被周绪那力气十足的手给扣住。
“别急着走,宝贝儿。我刚刚在你工牌上看到你公司名字了。好巧,我们公司和这家最近有个合作呢,你的上司一定很愿意听我对你们公司的员工做出点评价。哦,不对,还不是员工,只是实习生而已。”周绪威胁道。
连隐抿抿嘴,他知道周绪家里很有钱,在这北城里人脉地位很是煊赫。如果真像这家伙所说,有点什么合作,他去跟自己的上司说一句:你们那个实习生我看着不爽。
上司虽然会觉得周绪脑子有病,但也很难说不会为了不得罪周绪而让连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大三快结束了,连隐可没时间再找一份这么好的实习工作。
见连隐似乎被镇住了,周绪露出个得意的笑,油腻地用手指勾了勾连隐的下巴,黏糊地说:“你有我联系方式,咱们晚上聊?”
连隐怒瞪着周绪近在咫尺的脸,恨不得舍掉体面不要,一口啐在他脸上。
“连隐?”忽然一道温润沉稳的声音传来。
连隐和周绪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移过去,就看到长身玉立、气质温和的朗琢玉,正提着一个公文包,站在十步开外。
朗琢玉看见连隐的脸后,立即迈步过来,揽上他的肩膀,将人与周绪拉开距离,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后朗琢玉对上周绪,淡淡地问:“这不是小周总?真巧在这儿碰见您。”
周绪也把朗琢玉认了出来,自家的电影公司最近正在和朗琢玉谈合同,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穿着正装跑到公司写字楼来。
这是周绪第一次独立谈签约业务,他家里有三个兄弟,所以他很重视这一次的签约。而且朗琢玉是这些年来风头正劲的编剧,他手中的本子,没有不卖座的,几家公司抢破了头。
周绪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一次洽谈的机会,他势在必得。
“朗编!”周绪热情招呼。他终究是商人之子,职业假笑信手拈来,“想不到你来得这么早。”
二人表面热情地握了握手。
朗琢玉脸上带着营业笑容,将连隐圈得更紧了些,像是介绍自家人一般,对周绪介绍道:“小周总,这是我之前的学生,你们似乎认识?”
“是,我们……”
“我们见过几面。”连隐怕周绪说出些没必要的,赶紧抢白。说完,他有点心虚地偷看朗琢玉一眼。
好在周绪也没有在合作伙伴面前暴露情感经历的怪癖,也就默认了连隐的说法。
“是吗。”朗琢玉笑道,“刚刚我还以为你们起了什么争执。小周总,连隐还是个学生,年轻,如果真的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们作为年长一些的人,多包容也是应当的。”
“是是。”周绪连连应声。
“那我们一起上楼吧?”朗琢玉提议。周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点头微笑着带人离开。
连隐被这忽如其来的一阵商业互吹弄得手足无措,直到二人携手离开都还在发愣。
他出神地盯着朗琢玉离开的背影。却忽然,那人走出几十步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冷冷看了连隐一眼。
看得连隐浑身一抖,颈后汗毛倒竖。
朗琢玉什么意思啊……?
他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坐电梯回到公司。
刚在工位上坐下,连隐的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是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朗琢玉:今晚上八点,我有时间。你上次说有事和我谈,我也刚好有话想和你说,咱们见一面吧,我去你家接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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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朗琢玉,再见。
晚上七点五十,连隐准时站在了自家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等待朗琢玉来接他。
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月份,天气转暖,连隐今晚就穿了一条长裙,也不觉得冷。
这是他衣柜里为数不多的一条长裙。他自己更偏好短裙和裤装这类酷一点的装扮,而不是甜美风格。
但是朗琢玉曾经好几次提醒他裙子要过膝,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连隐想,就听一次他的话好了。
想到这里,连隐心脏毫无来由地抽痛一下,可下一秒,这瞬间的抽痛像是错觉,一下子又消失不见。
连隐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心口,微微出神。
恰巧这时,熟悉的银色大众在连隐身前停下,朗琢玉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露出他俊朗的面容。
连隐开门上车。
“晚上好。”朗琢玉淡淡地与他打招呼,嘴角的笑容都仿佛和以前每一次出去吃饭时一样,连上扬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但连隐却感受到一点不同的情绪在里面。
“晚上好。”连隐一时分辨不出朗琢玉微笑中多出来的那点情绪是什么,只能顺着话和他问好。
连隐系好安全带,然后朗琢玉重新启动车子,二人一路无言,开往目的地。
车子很快开到一条熟悉的街道,连隐认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来到的商圈。
朗琢玉也察觉到连隐往窗外看的动作,终于开口解释:“我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家韩式餐厅,你应该不介意我擅作主张吧?”
“没关系,你决定就好。”
连隐不在意到底在哪里吃饭,正如童桐说过的,吃饭不是主要目的,餐厅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十多分钟后,二人来到那家韩式餐厅,朗琢玉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这家紧俏的餐厅居然愿意为他预留座位。
服务生带着他俩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时间已是八点半,餐厅的生意依然很好,顾客们说笑的声音混杂着餐厅播放的韩剧台词,格外富有烟火气。
朗琢玉拿着菜单,一边翻页,一边问:“你想吃什么?上一次那个芝士大虾要吃吗?”
“都可以。”连隐不知为何有些局促。
朗琢玉抬眼看他,然后对服务生说了几个菜,点完单后将菜单交还回去。
连隐吞了吞口水,将这几天准备好的分手腹稿在心中又过了一遍,正准备开口。
“今天我约你出来,是有一个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想要和你说。”
朗琢玉抢在了连隐之前。
连隐张张嘴,只好把话吞回去,等朗琢玉先说。
朗琢玉貌似没有发现连隐闭上嘴的动作,沉稳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还是分开吧,童桐。”
嗡——
脑子里骤然响起一阵嗡鸣,连隐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朗琢玉说了什么。
他说要分手。
对啊,本来自己今天也是来说分手的啊,现在朗琢玉抢在前面说了,有什么可意外的呢?有什么可脑袋嗡一下的呢?
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令人讨厌的事情,为的不就是让朗琢玉主动说分手吗,现在他真的提出来了,目的达到了,为什么……
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
“啊,是吗。”连隐强迫自己停止心中的想法,连忙抓起桌上的水杯,垂下眼帘,轻声道,“其实我今天也是想找你说这件事。我们之间好像的确不是很合适,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朗琢玉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他眼神晦暗,静静地听完连隐的话。好半晌过去,他才重新展露出笑意。
“那我们算是和平分手了?”朗琢玉笑着说。
连隐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能笑着直面分手这件事。
难道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吗,因为淡泊,所以连分手都轻描淡写,甚至可以露出像是商业合作达成一样的笑容。
连隐没有朗琢玉的从容,他这个时候笑不出来,只能狼狈地躲开朗琢玉的眼神。
“嗯,是的吧。”
接下来气氛变得尴尬,二人沉默无言,直到菜品被一一端上桌。
朗琢玉让服务生把芝士龙虾放在自己手边,然后非常自然地拿起勺子舀出一个球,正欲递给连隐,却忽然顿住。
对面的连隐也看到了朗琢玉的动作。
他俩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朗琢玉再帮连隐处理虾壳,似乎不太合适。
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做了一半,悬在空中,进退两难。连隐怕朗琢玉尴尬,便主动出声:“谢谢,给我吧,你用我这个没用过的勺子。其实我可以自己来剥壳的,没关系。”
朗琢玉一笑,从善如流地与连隐交换了勺子。
连隐接过虾球,放在碗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为难极了。
“小姐!”
餐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呐喊,连隐下意识抬头看去。原来是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的一部电影。
屏幕上,一个女孩子从下面接住了想要上吊自杀的另外一名女孩。
朗琢玉也随着连隐的目光追过去,看清楚了电视里播放的画面后,缓缓出声:“这个电影我看过的,讲的是那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爱情故事。”
自己也是gay的连隐检测到关键词似的,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朗琢玉身上。
朗琢玉察觉到连隐倏忽间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状似无意地解释道:“你能接受吗?我因为职业原因,看过很多电影,许多电影题材都比较边缘。”
连隐当然能接受,但是朗琢玉有此一问也不是毫无根据,毕竟“童桐”是个异性恋。
“我没有什么偏见。”连隐回答。
“想知道这位小姐为什么要自杀吗?”朗琢玉问。
连隐有一些好奇,加上二人再继续沉默下去的话,那氛围实在是煎熬,便点点头,等待朗琢玉讲述。
朗琢玉继续说下去:“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一名富家小姐和她的女仆。女仆和小姐因为朝夕相处而对比彼此产生了感情。小姐梦魇,女仆晚上就陪在小姐的身边,哄她入睡。女仆认为小姐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偶,任她打扮。小姐也会给女仆穿她的衣服。她们之间的感情起初看起来纯净又美好。”
“但是如你所见,出于一些原因,小姐决定去死。”朗琢玉一顿,“原来这位女仆从一开始就不是出于纯粹目的而来到小姐家里的。”
“她是个小偷。为了偷小姐的家产而来,甚至还与一个男人联手起来欺骗小姐,就是为了将小姐的财富据为己有。”
“啊……”连隐忍不住感叹出声。
听着朗琢玉的讲述,连隐情不自禁地再次转过头去看向屏幕,却意外发现电视上放映的视频被切换了。
或许是店员发现在店面里播放这种边缘题材的电影不太恰当,临时更换了视频源;又或者这段片段根本就是个剪辑画面,并不完整。
连隐没的看了,只好问朗琢玉:“然后呢,她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朗琢玉的态度变得随意,似乎认为结局并不重要,“这段关系开始于欺骗,无论相处过程之中多么真挚美好,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小姐也会感到心灰意冷。”
“小姐发现了女仆的阴谋,伤心之后,将女仆送进了精神病院,自己夺回了家产。”
话音落下,朗琢玉抬眼,轻飘飘地扫视过连隐。
连隐心神大乱。
他咬咬牙,固执一般地,偏要再问:“这就是结局了吗?”
朗琢玉像是没料到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随口回答一句:“这就是结局了。”
“哦。”连隐拿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年糕。
吃完饭后,两人一起离开了餐厅。朗琢玉说自己还要工作,可能没有时间送连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