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就在旁边,我自己回去没关系的。”连隐道。
朗琢玉淡淡一笑,礼貌性叮嘱:“注意安全。”
然后他便转身要走,没有如往常一般对连隐说再见。
连隐大概领会到了朗琢玉这一做法的含义,“再见”的意思,就是期待下一次再会面,但朗琢玉不期待了,所以便不说了。
街道繁忙拥挤,朗琢玉人高腿长,很快便走出一段距离,几乎要隐入人群。
连隐站在几十步开外,使劲儿咬了咬下唇,忽然喊了朗琢玉的名字:“朗琢玉!”
朗琢玉转过身来,目光穿越人群,不解地看着他。
深呼吸,拳头在身侧握紧,相隔厚重的人墙,连隐大声地对他说:“再见!”
朗琢玉一愣,抬手朝他挥了挥,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我为什么要喊住他,我不知道。连隐想,但是我此时此刻,就是想要对朗琢玉说一句“再见”。
不说再见的话,这场分别,就像是永别一样。
北城夜晚的闹市区车水马龙,即便此时临近晚上十点,各色打扮靓丽的都市人群仍不知疲惫,肆意地消遣周五晚上。
朗琢玉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车与人之间,连隐站在原地,望了他许久,直到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才抬脚向地铁站走去。
作者有话说:
文中提到的电影原型为金敏喜主演电影《小姐》,文中描述与电影原片剧情可能有出入,是为了本文剧情服务。
作话没别的要说了,海星海星,啾咪!
第27章 终于把事情想明白了,好耶
回到家之后,连隐收到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他一眼就认出是周绪那家伙,本想无视,却发现那家伙在验证消息里写了一段话。
“对不起,连隐,我以后不会来找你了。看到就行了,不用通过。”
连隐挑眉,不知道周绪发这条消息的动机何在,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也没有个署名。要不是因为周绪还用的是之前的头像和网名,连隐都不知道这人是谁。
这种道歉真是看了反而生气。他随手将这家伙拉入黑名单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连隐洗漱之后躺上了床。
躺上床后连隐想起来,既然已经和朗琢玉把话说清楚了,那也该和童桐交代一声,这件事便真的算是了结了。
他找出童桐的微信,给她发去了消息:童姐,我今天已经和朗琢玉分手了,事情完成。
童桐最近在外面度假,那边此时正是上午。因此很快她就有了回复,回复的内容却令连隐惊讶不已。
童桐:是今天才说的吗,我还以为你早就跟他说清楚了。几天前介绍人和我爹妈都已经安慰过我了,所以我才借口失恋跑出来度假的啊。
连隐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童桐:反正事情完成就好,我不清楚你那边具体什么情况。总之这段时间辛苦了。
童桐并不在意这件事具体是如何解决的,度假状态的人并不喜欢考虑太多事情。
但是连隐不得不在意这件事。
前几天自己明明没有和朗琢玉取得联系,是直到今天才和他见面把话说清楚的,怎么会几天前童桐的家人就得知她“失恋”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朗琢玉几天前,在没有和“童桐”说清楚的情况下,便单方面与其他人宣告了分手。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连隐有些迷茫,以朗琢玉的作风,绝不可能做出单方面分手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就算朗琢玉对“童桐”的做法忍无可忍,他也一定会先与本人说过分手之后再通知别的人。
因为毕竟二人是通过父母介绍,相亲之后开始交往的,两人的关系和父母有着很深的牵扯,如果出了什么状况,要告知父母,那一定要两人都知晓。不然双方父母一问,事情就出岔子了。
除非朗琢玉笃定,把分手这件事告诉父母之后,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为什么他会这么有把握?
想到这里,连隐心中猛地一紧。
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朗琢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童桐,和童桐的父母没有什么联系,并且是一定想要分手的,所以才会这么决绝地先将分手的事告知了父母。
连隐平躺在床上,脑子里无数画面翻涌,什么都有,但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和朗琢玉待在一起时的画面。
与朗琢玉往日相处时的细节一点点涌现,连隐想到了在片场以男装与朗琢玉重逢之后,那天晚上意外在自家楼下遇见时,他说的一些在当时听来很奇怪的话。
朗琢玉当时问了好几个差一步就要戳穿自己真实身份的问题,但是全都不知为何,没有问下去。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童桐”家楼下,问自己为什么会和“童桐”使用同一型号的手机,甚至还“好心”提醒自己,为什么不好奇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当时连隐由于在自家楼下以男装的模样碰见了朗琢玉,太过突然,毫无准备,内心慌乱无措,所以应对得错漏百出。
可后来朗琢玉的反应太过自然,再加上连隐潜意识里就不愿承认朗琢玉有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可能,所以才趋利避害似的,没有多想便选择相信了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个可能。
连隐当时会对朗琢玉没有认出自己深信不疑,完全是因为他潜意识就是那么希望的。可若是将当时的预设改成朗琢玉已经将自己认出来了,那么……
那天晚上朗琢玉的所有奇怪的话,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会问自己那些问题,但是又不问到底,反而将答案主动说出来。
因为那全都是试探,一字一句,都是挖了坑等自己跳呢。
连隐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忽然想到什么,从床上坐起身。
他想把今晚朗琢玉提到的那部电影找出来看看。
说找就找,连隐重新拿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起来。
刚才朗琢玉讲述的时候,都忘了问一句电影名字,现在只能通过听来的故事梗概来模糊搜索。
还好电影不算难找,连隐将剧情输入进去,加上了这部电影的发行国家等信息,很快便找到了原片。
电影有两个多小时,连隐把枕头靠在背后,真的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部电影如此在意,他感觉结局不会是朗琢玉说的那样,不应该是那样,也不能是那样。
时间过得很快,凌晨一点过的时候,连隐将电影看完了。
结局不是朗琢玉所说的,小姐把女仆送进了精神病院,而是两人联手起来,解决骗局的主谋之后,去了另外的地方,长久地相守在了一起。
连隐将手机放下,呼出一口气。
朗琢玉看过这部电影,但是没有告诉自己真正的结局。
因为他觉得结局不重要,他只是想借这部电影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罢了。
他是怎么评价这部电影的?连隐蹙眉,很快,便回想起朗琢玉说的那句话。
他说:一段关系若是开始于欺骗,无论相处过程之中多么真挚美好,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会感到心灰意冷。
没错,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莫大的惶恐从连隐的心底弥散开来,如浪潮一般迅速席卷他的全身。紧接着涌上来的,是酸涩苦口的愧疚。
自己骗了朗琢玉这么久,但他知道真相之后,没有责怪自己,甚至没有直截了当地戳穿自己。
连隐将手臂撑在膝盖上,无力地支着额头,将发丝揪起。
他在等自己主动坦白吗?
被侥幸心理堵塞的关窍一旦打通,朗琢玉所有做法的缘由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为什么不直接戳破自己的女装,为什么还要和男装的自己出去玩,为什么忽然有段时间不主动联系自己,或许有他一时无法接受事实,想要静一静的原因,但会不会也是因为他在等自己主动去找他,把事情坦白?
即便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学生,他现在也不再是自己的老师,但他还是用最宽容的态度在等待一个犯错的学生自我醒悟。
如果自己在之前任何一个时间去找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讲明了,是不是他就会原谅自己?
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连隐脱力般的倒回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所措。
这件事像是梦魇一般纠缠在连隐的心上,害的他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还好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连隐一大早就捧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朗琢玉的聊天框。他死死盯着屏幕,在犹豫要不要给对方发消息。
他用的是高中时期那个旧的微信号。
如果要继续和朗琢玉联系,连隐想,那就要用自己的真实身份来,不能再让朗老师认为自己还在骗他。
连隐认为自己应当道歉,但是怎么道歉,他不确定。
他咬咬牙,像是去奔赴牺牲一般,给朗琢玉编辑了一条微信。
“朗老师,我是连隐,对于前段时间我做的所有事情,我想要和你道歉。”
发完这条消息,连隐飞快地将手机收起来,逃避似的,不敢去看。
连隐前段时间找了个兼职,是给各种地方写一些软文和文案的工作,赚钱不多,但有一点是一点。周末的时间刚好就拿来写这些东西。
恰好他这时候也需要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不然一整天满脑子都是朗琢玉的事。
结果,强忍了一天看手机的欲望,连隐在晚饭时候打开手机一看,根本没有朗琢玉的回信,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到底看了没有。
连隐失望地放下手机,肩膀无力地垮下来。
周日他依旧在等,林佳瑜晚上约他出去喝酒,结果整个晚上,隔几分钟连隐就要掏出手机看看。
林佳瑜注意他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出声问:“你在坐立难安什么,怎么总是看手机?难道是谈恋爱了?”
连隐一惊,赶紧将手机收起来,否认道:“没,没谈恋爱。我就是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而已。”
“工作上的?”林佳瑜拿起一杯酒,放到嘴边。
“也不算是吧,私人事务。”连隐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佳瑜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跟童姐说。”
“什么事居然和童桐有关,莫非是那个相亲对象?”林佳瑜一下子就猜到了。
连隐垂眸,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他是我的高中班主任,我觉得他已经知道是我女装骗他的了。”
“所以呢?”林佳瑜放下酒杯,“你想找他道歉吗?”
连隐点点头:“是,但是我道歉的消息他没有回复。”
林佳瑜宽慰地拍拍他:“可能是对方很忙。”
“佳瑜姐。”连隐抬眼,直直地看向林佳瑜,眼巴巴地问,“你说我是不是要当面道歉才行?”
林佳瑜眨眨眼,想了会儿:“应该是这样的吧,当面道歉会比较有诚意。就我来说,要是有人是真心地当面跟我道歉,我觉得我会感受到他的心意。”
“可是我提出要和他见面,他没理我。”
林佳瑜忍俊不禁:“傻子,当然了,对方在生气,肯定是不想见到你的。但是你要真的觉得非道歉不可的话,可以主动去找他嘛,只要不给人添麻烦,见了面之后什么都好说。”
主动去找他吗?
连隐悄然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暗暗下定决心。
一周后。
朗琢玉拖着行李箱走在机场的道路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和刘大伟通话。
“我马上登机,大概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就能飞到南城。”朗琢玉的声音一如既往,像是玉石般温润低沉。
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一大段,朗琢玉安静听完,说:“我知道你们要在那里留两个月,我也不止是过去监督工作的,也是我自己想换个地方写东西。”
“不说了,我到机场了。”
朗琢玉将电话挂断,催促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孩:“快点,该去办理登机牌了。”
关实是最近上岗的助理,负责为朗琢玉安排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毕业不久,很年轻,经验不足。
前一个助理家里发生了大事,不得不立即离职,而关实是这周才入职的,中间有一段比较长的空档,朗琢玉只能自己处理很多事。
被催促之后,关实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加快速度跟在了朗琢玉身后。
小助理欲哭无泪,朗编身高腿长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一点也不为他们这些小矮个儿考虑。
半小时后,二人终于来到候机室,朗琢玉随口问了些到南城的安排,听关实汇报。
工作能力还行吧,凑合。朗琢玉听完关实的安排之后,在心里勉强评论到。
又过了快四十分钟,朗琢玉终于登机,飞机按时起飞,向着温暖的南城出发。
五月中,南城已隐约有了夏季的味道,下机后,朗琢玉穿着长袖衬衫都感到有些闷热。
小助理一下飞机就用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但知道那辆车出了什么问题,两人在接客区等待了十多分钟,车都没有赶到。
站了这么久,两人的鬓角都显出了汗意。小助理庆幸还好没被太阳直射,要不然自己这白嫩嫩的肌肤就要被晒伤了。
他在心里感叹完,偷偷抬眼看向了自己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