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杨子霖笑了一下,觉得傅小少爷的问题挺有意思:“工作,哪儿有忙完的时候。要是真有忙完的一天,恐怕公司也完了。”
傅白露明白了。容忍江溯的工作,这将会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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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店,傅白露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将鸡汤放在茶几上,而后走进套房卧室休息。
屋里放着江溯的些许行李,很简单。可空气中却没有属于他的味道,很陌生。
傅白露闭上眼睛觉得十分不安,翻来覆去难以安宁。没一会儿,他背上开始冒汗,而手脚却阵阵发凉。
恍惚之间,傅白露好像是睡着了。他梦到小时候第一次与江溯见面。冬日里,空园中。
那时江溯在他手里塞了个暖水袋,而后双膝点地为他洗脚。那时的傅白露很想伸手摸摸江溯,因为面前的小哥哥亦冻得脸颊通红。可是,他没有,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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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白露,醒醒。”
傅白露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与梦中的笑脸重叠在一起。傅白露抬起手,轻轻覆在江溯的脸颊上。
十几年过去了,他终于完成了小时候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你没事吧。”江溯顺势捏住傅白露的手指,满眼焦急的问:“怎么发烧了?”
“发烧?”傅白露轻咳两声,这才觉得浑身酸疼。他撑着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道:“我生病了?”
“你昏睡过去了。”江溯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与退烧药,递到傅白露嘴边,“你先吃药,然后我带你去医院。”他为傅白露整理头发,再难以冷酷面孔掩盖关心。这些日子刻意戴上的面具,忽然就碎了。
傅白露乖乖吃药,而后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顺势蹭进江溯的怀里,哼着鼻音撒娇说:“你才开完会吗?我等了你好长时间。”
江溯的声音泄露情绪,他视线里的担心亦藏不住,“你怎么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傅白露装委屈,“别骂我。”
“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傅白露将脸颊埋在江溯的脖颈间,哼吟道:“不愿长大。”
江溯先前进屋看到傅白露昏睡,转身便差遣酒店去买退烧药,自己则守在床边一刻不敢离开。他轻揉傅白露的头发:“你还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不想去,我没事的。”傅白露搂住江溯的腰,心想等了一整天,终于能安安稳稳享受一下这个怀抱,“哪儿都不想去。”
江溯轻抚傅白露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冷。”傅白露心想生病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江溯的态度缓和,没推开他,“哥哥你再抱紧点,你身上暖和。”
江溯收紧手臂,任凭傅白露索取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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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在说话,外间传来些响动。傅白露愣了一下,问江溯,“还有别人在?”
江溯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帮他整理衣服:“子霖在,还有些工作没完成。有份财报明早赶着要,所以我让他在这边处理完,等会儿我再去审一遍。”
傅白露想了想,不情不愿的问江溯,“我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心中虽然满是委屈,可傅白露还是咬着牙将这句话问出了口。母亲去世,他千百万个不愿意,最终却不得不与炎老板相处。世间之事,不如意的太多,不痛快则是常态。
傅白露将自己的无助掩藏在疯闹之下,将自己惶恐失去的卑微藏匿于张狂占有之中。痛快,是他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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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问出口,是傅白露的退让妥协,亦是江溯的意料之外。
“你......怎么这么说。”江溯吃软不吃硬,从没想过傅白露会展露体贴与慰藉。之前被他骗过,此时心中难免警觉,可再强的戒备都敌不过小少爷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江溯安慰他,顺着他,“别想这么多,没有的事。你好好休息。”
傅白露微微皱眉,听不出哥哥的反应是喜是忧。可无论如何,那碗汤,还是要送到,而且得趁热喝。
“哥哥,你扶我起来。”傅白露拉扯被子,坚持要亲自给江溯打开,“我有东西拿给你。”
“什么?”江溯连忙随他起身,怕他头晕站不稳,“你慢点,小心。要不明天吧,你先好好休息。”
傅白露走到卧室门口,一边开门,一边说:“不能等明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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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没说完,傅白露站在原地,怎么都迈不出步子。
他看到杨子霖坐在茶几旁处理财报,身边放着一只用过的碗以及一盒没吃完的外卖。
保温盒被打开了。那锅心意满满却不怎么好喝的鸡汤,江溯注定无福消受。
第38章 那你亲我一下吧。
38
傅白露微微张开嘴,缓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呢,“你......你在干什么。”
杨子霖原本认真处理财报,听到傅白露这声有气无力的吆喝,猛然回过头,视线里揣着些许惊讶。
“我问你在干什么。”傅白露走道杨子霖面前,看看他,又看看被打开的鸡汤,还有那只碗里剩下的些许。他的视线中充满了火气,温度比他身上的高烧还要热烈。
“处理文件。”杨子霖抬起头与傅白露对视,而后起身不明就里,“怎么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杨子霖皱眉看向江溯,不知少爷的火气从何而来。
“为什么动它,”傅白露指着保温盒,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而眼眶里则晕染了些水汽,“谁让你动的?”
“鸡汤而已。”杨子霖笑了一下,没当回事儿,“味道也不怎么样,中药味道太重了。你没吃是对的,不然可能更加不舒服。”
不知为何,傅白露觉得他是故意的,杨子霖眼睛里闪著名为“故意”的光芒。许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傅白露今天下午一路都捧着保温盒,生怕磕着碰着。难道杨子霖看不出它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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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走到傅白露身边,低声问他,“怎么了?”
傅白露不搭理江溯,看着杨子霖继续质问:“你为什么动这个保温盒,谁允许的!?”
杨子霖无端受到指责,视线里泛起无辜,接着便看向江溯,意味明确:这里是溯哥的房间,自然是得到了溯哥的允许。
江溯一怔,这才想起确有其事,“他刚才好像提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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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先前进屋,发现傅白露昏睡在床上,之后整个人便一直围着他转。
工作未完成的杨子霖在外间处理文件,接着又点了外卖。
杨子霖站在房间门口,提到傅白露下午没什么胃口,可能那会儿就不舒服了。
他想叫江溯一起吃饭,奈何对方压根不搭理。
杨子霖视线沉了沉,故意对江溯说:白露带的汤都凉了,要不咱们先吃了,等会儿再给他点新的?我看酒店里有粥,有些外卖店也是24小时的。
江溯坐在床边将毛巾敷在傅白露的额头上,所有心思都在小少爷身上,无暇顾及其他。他随便道了一声,“你先吃吧,我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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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极为自然,以至于江溯不太理解傅白露为什么生气,“怎么,你现在想吃东西?要不我帮你点餐,鸡汤会不会太油了,你还在发烧,吃点清淡的。”
你为什么让他喝汤?傅白露想要质问江溯,想让他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想对着他大喊:那不只是鸡汤,是我亲手做的,我还差点被烫伤了。
可比起喊闹着表达委屈,傅白露更想将胸口的火气发泄出来,以破坏性的方式,以毁灭性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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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吃。”开口的同时,傅白露弯腰,将杨子霖剩下的那半碗汤倒回保温盒中,接着他端起保温盒,直接走入卫生间全数冲进马桶里。
江溯不明就里,又怕他发烧头晕,只好跟在傅白露身后,“你这是......”
“没什么。这汤味道不好,我闻了想吐。”傅白露深吸一口气,看着江溯的眼睛,忽然就觉得痛快多了,好像身上的热度都退了不少,“没事了,我去睡了。”
傅白露赌一口气,决定一个字都不说,什么都不说——喝不到就算了,是他江溯没福气享受小少爷亲手做的汤!世间独此一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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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晚,傅白露在凌晨时分,终于退了烧。
江溯整宿照顾他,帮他擦拭额头,帮他整理头发。傅白露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明天早晨还有两个会,开完我陪你回去。你早晨在屋里等我。”
傅白露翻身,以后背对着江溯,“不必了,我不想打扰你工作。我能自己过来,就能自己回去。”
“听话。”江溯为他盖好被子,怕他再受凉:“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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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始终睡得不踏实,傅白露退烧之后又迷糊了几个小时,再次醒来已经十点多。
他拿过床头柜的水杯补充些水分,感觉嗓子舒服多了。傅白露套上衣服起身,走到门口便听见江溯在外面说话——
会议按时进行,江溯以视频的方式参加,为了可以时刻照顾傅白露,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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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半个多小时结束,而两人十二点前离开酒店。江溯订了机票、叫了车,将所有的事情安顿周全。
傅白露跟在他身边,觉得这一趟跑的太冤枉, 心里是委屈,是失望。他明明是来找江溯求和,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
回去的路上,江溯问:“你昨天一定要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傅白露与他对视,摇摇头沉默不语。
江溯原本还想询问,昨晚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可他看傅白露不愿交流,只好悻悻然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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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溯的公寓,傅白露揉捏脖颈去卫生间洗个澡。
十几分钟,他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接着便看到江溯站在厨房里。炉子开着,上面温着昨天剩下的鸡汤。
“是你做的,对吧。”江溯原本想找些食材准备晚餐,为傅白露煮个粥,或者做些其他流食。
拉开冰箱门,江溯看到剩下的小半锅鸡汤。同样的品相,同样的味道。
一下子,他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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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震惊,惶恐,接着便是不露声色的欣喜,“鸡汤是你做的,你昨天专门拿去给我喝?”
“没有。”傅白露否认,避开视线不去看江溯,“谁要做汤给你喝。”
江溯盯着他看了许久,看他不承认的样子甚是可爱。小少爷亲自下厨,这等待遇怎能让人不心动?江溯转身关了火,给自己盛了一碗,“对不起,要是早知道是你带给我的,杨子霖提起的时候我绝对不让他碰。”他低声喃语,心疼昨晚被傅白露冲入卫生间的鸡汤,更心疼发烧还专程跑一趟的白露。
“都是你的错!”傅白露听他道歉,于是落井下石嘟囔一句,“汤都被杨子霖糟蹋了,他还说不好喝,没品位,以后你不许提他。”
江溯点头,“不说别人。”
傅白露走到餐桌旁,观察江溯的反应,怕他不领情,怕他嫌弃,更怕他无动于衷。
“好喝。”江溯尝了一口,再次看向傅白露,“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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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应该继续责怪傅白露欺骗自己,应该介怀他践踏自己的感情,应该像之前那样继续与他疏离,以求自保。
可这么一碗算不上精致的药膳鸡汤,却像一把锋利的武器,直接劈开了所有设防。
一瞬间,江溯觉得自己太没骨气——
小少爷无论做什么,最终都能得到江溯的谅解。无条件的,不顾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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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察觉江溯态度好了不少,于是拉开凳子坐到他身边,低声说,“那你把汤都喝完。”
江溯笑了一下,应允,“好。”
“我给你煮汤,还被烫伤了。就在这里。”傅白露指了指自己手上留下的红印,看不太清了,身体自愈的速度比他讨要赏赐的嘴更快,“你好歹给我个奖励吧。”
“那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我要......”傅白露得寸进尺,感觉两人关系稍有缓和,于是说:“那你亲我一下吧。”
虽说傅白露先前答应绝不勉强江溯,可若是对方主动,那自然是另一番光景。这下一来,绝不是傅白露言而无信,“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傅白露装模作样的退让,演出一副暗自神伤的苦情剧本,“我是觉得,咱们结婚了,总不会一直僵持着。如果——”
话未说完,江溯揽住傅白露的后颈,狠狠的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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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吻这种事情,怎么好让小少爷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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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江溯抽干了傅白露嘴里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让他瘫软在自己怀中。
倏然,傅白露失去了所有的话语权,他觉得张皇失措,觉得陌生刺激。
他揽住江溯的脖颈,张开嘴巴疯狂迎合。心惊胆颤。
原来,江溯的吻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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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结束,好像弹指瞬间,又好像绵延世纪。
傅白露大口喘着粗气,趴在江溯的肩膀上臊红了脸颊。他吞咽口水,竟有些害羞,“哥,我有点晕,是不是缺氧了......”
江溯揉捏傅白露的后颈,以掌心轻拍他的脊椎,顺势整理他的头发,揉捏他的后颈,“没事,就这样靠着我。等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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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记香吻,是傅白露的强心针,让他兴奋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