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衡抬头,对上大狗狗笑吟吟的脸面不改色:“小傅总客气,一分钱一分货,贵的总比便宜的强。”
傅思叡笑起来,像是有些骄傲的模样:“我仔细研究过学长的口味,才选择了这家。老板也是江南人,做菜少油少盐、以鲜香为主,学长应该会比较习惯。”
周瑾衡诧道:“这样吗,他上次抢我手里十块钱的辣翅,也吃得挺津津有味。”
乔意浓没忍住,扑哧笑了声。
-
饭局不欢而散,乔意浓拒绝了傅思叡开车送他们回去的邀请。
他坚持说和周瑾衡来时,就是生活助理送来的,现在人就在附近闲逛待命,打个电话让人来就好了。
傅思叡的越野停在路边,还待再说什么,乔意浓的电话响了。
他摸出手机一看屏幕,是季绥宁。
那八成为工作了。
乔意浓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季绥宁说先前拍摄的lovers广告片剪好了,项目负责人很满意,然后说要给主演们也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要定下了。
乔意浓问什么时候看,季绥宁说明天没工作的时候,顺道去一趟就行,样片不能流出,所以就没发邮件。
顺便对方把企划和片子送上去后,总部那边也很满意,想升乔意浓做长期代言。他们有意向的话,合同方面可以再升级一下,去了正好谈。
乔意浓特别高兴,这是他不靠家世,仅凭自己拿到的成绩。
在电话这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不自觉间,带上了甜丝丝的绵软:“那季哥安排吧,辛苦啦。”
电话那头的季绥宁停顿片刻,放在心里慢慢品味了阵,而后状若漫不经心的问:“你七夕那天,有什么安排吗?”
乔意浓第一个反应是:“有工作?哪里的?”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须臾,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不知道,也许有吧。”
乔意浓谴责:“你可是我的经纪人哎,你都不确定的事还问我。”
季绥宁:“那如果没工作,能提前把时间预定给我吗?”
乔意浓突然回过味来,“你想让我和你,在七夕那天出门??”
听出他话语间的不敢苟同,季绥宁眼也不眨地撒谎:“最近有个人一直缠着我,我明确表达心有所属了,他不肯相信,说我在骗他。所以啊,就想请你帮个忙,临时演下我对象。”
听起来挑不出毛病。
乔意浓犹豫着说:“朋友一场,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就不怕传出去,让林哥误会了?”
就算是炮灰攻,真让主角受当你是爱情骗子了,那通过主角受的情绪认知,来感受剧情的读者不得骂你骂出三百条评论?
季绥宁心说他误会了最好。
却要在嘴上装无辜:“和行知有什么关系?你不说我不说,也没人会知道。”
乔意浓仔细一想,季绥宁一个攻三,真去找林行知帮忙了,在对方不喜欢他的前提下,还真不大可能答应。
于是说:“好吧好吧,也就走个过场。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你的老相好们帮忙。”
“都跟你说没老相好了。”说完这句,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寂。
季绥宁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坐在车里休息。
他有点累,也就没有急着熄火上楼。
这是他自己的家,小别墅内都有单独配备的车库,空荡荡的地下空间里,只有他一人。
食指点了下方向盘,季绥宁垂着眼帘,说:“找别人的话,他们可能会误解,但你不会。”
乔意浓长出口气:“这你倒是很清楚。”
季绥宁笑起来,用不同于眼神泄露出的情绪,反倒很轻松的语调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傅思叡和周瑾衡四目交接、相互对视,气氛陷入尴尬的滞缓。
“我知道你。”须臾,傅思叡忽然道。
周瑾衡心说我好歹也爆过吧,想不知道我还挺难的。面上挂着营业笑:“多谢抬爱,小傅总有何指教?”
傅思叡却抛出了一个周瑾衡始料未及的话题:“周哥喜欢林行知,对不对。”
用的是陈述句。
周瑾衡皱起眉头,他知道的还挺多。
“你知道林行知的母亲,是乔意浓帮他找的医生吗?”傅思叡问道。
周瑾衡口气沉下来:“你调查他们。”
“不,准确的说,我只想要了解我感兴趣的人。”傅思叡双手插兜,背靠着车身,歪了歪脑袋。
他年纪不大,穿着入时,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大男孩。因而做一些孩子气的动作,丝毫不显突兀。
可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我是林行知,有人这么雪中送炭,很难不……”傅思叡一顿,忽然笑着把问题抛给他:“如果是你,你会心动吗?”
周瑾衡心中警铃大作,他想干什么?
周瑾衡答得很谨慎:“我不爱做假设性的议题。”
傅思叡:“对,所以你不是林行知,也体会不到当事人的心情。”
看到周瑾衡动摇的神情,他再接再厉:“你和林行知,只有过短暂的同事情谊,他们却要亲近许多。”
“即便林行知现在对乔意浓的感情,还不是喜欢,但等到木已成舟时——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
周瑾衡沉默。
傅思叡:“你的目标是林行知,我的目标是他,我们利益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合作。你也不用怀疑我助你拿下林行知的心,怎么样,好好考虑下?”
话音落下,寂静蔓延。
良久,周瑾衡深吸口气,道:“就算那样又如何?”
“就算他们真在一起了又如何,难道我还要去拆散他们吗?”
在傅思叡微微张大双眼,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周瑾衡掷地有声道:“就算我们是情敌,我也会和乔意浓公平竞争,堂堂正正的赢。”
“就算林行知最后没选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喜欢是我自己的事,他过得好我就开心。什么所谓的攻略技巧,我不care,至少我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以一个真实的形象出现。”
傅思叡怔住。
周瑾衡一口气说完,还有点意犹未尽,忍不住又打了句嘴炮:“小傅总,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被满足。有些事做到问心无愧就好,没必要抓那么紧。”
“有时候你越想要什么,就越容易失去。”
-
回去的路上,周瑾衡和乔意浓挤后头排排坐,前面是生活助理小李在开车。
略过自己“爱的宣言”那段,周瑾衡简要叙述了下自己和傅思叡的谈话。
乔意浓果不其然,对攻四所谓的“对他感兴趣”漠然置之。
扫了眼驾驶座上的人,乔意浓靠近周瑾衡,低语:“他应该是想从我这边入手,争取乔家的支持。”
周瑾衡皱眉:“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乔意浓叹口气,他哪会不知道。
主线和角色权重比挂钩,后期和关则钧打得最有来有回的,就是叶其蓁,所以攻二的剧情线不能有差错。
他得像老母鸡一样护送叶其蓁,达成原文里有的成就,才算完成半数任务。
乔意浓摸着下巴,思忖片刻,道:“傅家内部的事,别家明面上不好插手。我给阿姨打电话通个气吧,大哥最近不在国内,让她先盯着点傅叔叔的动静。”
光凭傅思叡一个人,能给傅昭余挖出多大的坑?
周瑾衡转过脸看向他:“那你自己这边呢?”
乔意浓也看向他,苦兮兮地眨了眨眼。
周瑾衡:……就知道你要求助了。
他眼珠一转,突然灵光闪现:“哎,我有想法了!”
于是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像抱做团的小动物们咬耳朵。
不一会儿,便有笑声传出来。
-
隔天乔意浓跟着季绥宁二进宫,去lovers在z国的总部报道。
前台小姐姐已经认识他们了,看到两人从正门进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领着人去楼上会议室。
直到门口,她才小小声叫住乔意浓,羞赧地说:等忙完出来,能不能给她一个签名。
乔意浓取下墨镜和口罩,朝着人笑了下,体贴地说:“可以呀,不过可能要等很久哦。姐姐要是忙的话,可以写个便签,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面,我等下去前台看。”
前台小姐姐连连说好,等人进会议室,立马摸出手机,开始在微信群疯狂输出:
我见到乔意浓了!他还答应给我签名!!
他好可爱!
真人真的太好看了我猛虎落泪!
我今日飞升,姐妹们不要羡慕!!!
留下群内哀鸿一片。
而进到会议室里,季绥宁第一眼就看到了林行知。后者正襟危坐在会议桌靠窗的那侧,见到乔意浓进来,朝人点了点头。
季绥宁脸色微妙地变了下。
略过笑着对人家摆摆手的乔意浓,他移动视线,看向坐在林行知下首位置,正瑟瑟发抖的段琪峰。
后者当即眼观鼻鼻观心,手在桌子底下按手机屏,给季绥宁发消息疯狂道歉。
季绥宁感知到衣兜里手机的震动,挑了下眉峰,没有说话。
面不改色和甲方这边的负责人打招呼客套,拉开靠近主座位置的椅子,柔情款款地让乔意浓坐下。
他还当着林行知的面,从头到尾手都虚虚扶着乔意浓的后腰。那一瞬间,会议室的氛围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甲方两名爸爸在低头整理合同,忙着分发给两方,根本没留意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乔意浓,则把季绥宁跟林行知的对视,看做“激情四射的火花”。
这就是化学反应,这就是爱啊!
他在心中惊呼,并感叹果然小说里形容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立场,让旁观者插不进去,深深感到自己的多余”——是真实存在的。
四人里唯一,且只有他真正在害怕的段琪峰,顿觉亚历山大。
到底是谈公事的地方,不适宜打架,在甲方爸爸整理完合同,抬起头来的刹那,原本焦灼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空。
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晴朗了起来,你甚至找不出一丝儿刚刚的阴霾。
就细则条款上,进行了充分的探讨和议价后,林行知和乔意浓双双升级,成了lovers《初恋》系列产品的长期代言人。
趁乔意浓低头,一份份合同签过来时,终于空闲下来的季绥宁摸出手机,装作办公的样子,开始给段琪峰回消息:老段,我不是让你把林行知的行程汇报给我,尽量安排他跟我这边的形成错开吗?
段琪峰也埋头啪啪啪的打字:一开始我照你说的做了呀,给安排的后天,但他自己从小乔那边知道了这事,就主动要求提到今天,我总不能拒绝吧?
季绥宁:……
感情还是后院先着的火。
他摁下屏保键,将手机屏幕朝下搁在桌上,跟家长敦促小孩做作业似的,看着乔意浓签字。
余段琪峰一人搁那噩梦回溯。
-
几乎没人见过林行知生气的模样,他对外一直是副高冷淡漠的样子,平静从容的像是不会有爆发的那刻。
一块终年不化的冰,又怎么会被点燃呢?
但段琪峰亲身体会到了,冰是怎样伤人的。
的确不会爆炸,但它锋利的割人,被目光扫过的每一寸皮肤,至今都还隐隐刺痛。
他忘不了自己给季绥宁发消息时,林行知突然出现在眼前,抓住他手腕的瞬间。
“以后我的事,不准再告诉任何人。”
青年居高临下,身上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那双往日里深邃如星空的双眸,此时就像危险的黑洞,暗不透光,用潮汐力将所有被强制捕获的人事物,撕碎殆尽。
段琪峰欲哭无泪,季绥宁是公司股东,他的半个老板,林行知是他带了这么久的艺人,这俩争风吃醋,结果却是他被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
他赚个奶粉钱容易吗。
有本事你们去小乔面前打啊!
转念想到刚刚风云色变的场景。
……哦,打了,小乔没反应。
-
看广告成片的时候,乔意浓感到有点羞耻,因为比利拍的实在太粉红泡泡了。
不过《初恋》企划里,要求的就是偏幻想童话风一点。当时的布景也在校园清新的基础上,融入了些浪漫元素。
再经由比利老师,这位被封为林乔cp镇圈大手的老司机那么一剪,拍得简直跟视频区up主剪的同人一样。
短短几十秒的广告,将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的乔意浓,拍得青涩又纯真。而林行知就是高冷酷哥学长,那种放小说里非常受欢迎的王道校草人设。
在看到林行知将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含情脉脉的那幕时,乔意浓忍不住哀鸣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明明拍的时候还好,怎么坐着当旁观者看,就不行了呢?
季绥宁看着他藏在发丝里的红红耳朵尖,莞尔一笑:“你反应未免也太慢了吧,现在才想起来害羞。”
乔意浓透过指缝,传出的声音闷闷的:“之前没拍过这种的,有点不习惯。”
季绥宁啼笑皆非:“那你还马上要进组演同性恋呢,到时该怎么办?”
林行知插进来:“我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