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则钧看来,季绥宁就是盛天娱乐这个大粮仓里的老鼠,只要把他解决了,乔意浓就少了一个内应。
所以季绥宁必须被处理掉,且下场绝不能好,关则钧要给剩下的股东们看看,背叛就等着倾家荡产。
暗处的林行知,则在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关则钧再次被季绥宁撕出一个破绽,他就出手,把盛天整个夺过来。
董事会不会容许关则钧接二连三的出错,到时摇摇欲坠的地位还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更不可能在这手釜底抽薪下,有余力顾及乔意浓。
整个计划由林行知一手推定,他甚至将季绥宁那些水面下的关系,都算计了进去。
后者初听时,也惊讶于他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最后只说了句:所有人都小瞧了你。
强大的信息搜集、分析能力,缜密的逻辑,快速敏捷的决断力,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成大事者所必备的冷酷。
这就是真正的林行知。
他深知季绥宁是个棘手且难缠的人物,即便赢得一场短暂的胜利,对方依旧会回到乔意浓身边。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失去倚仗。
即便最后他们赢了,季绥宁也大伤元气,入主盛天的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从董事会除名,且撤销他的经纪人职位。
达成目的的同时,还能处理情敌,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季绥宁未必不知道他的这层打算,但还是默认了。
正如林行知清楚他清楚,但阳谋就是这样,明明白白袒露在你眼前,你还不得不钻。
而季绥宁越是将乔意浓放在内心天秤最重要的位置上,乔意浓就越觉得压抑,还不起这样的情感。
如今听完林行知平静的叙述,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对方的冷漠。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
一个可以完全剥离情感,以结果为最高意志的人。在林行知心里,恐怕只是觉得在众多路径中,自己选了最快速有效的一条而已。
乔意浓忍不住,疑惑地问:“林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话音落下,那个一直显得与AI无异的俊美青年,眼底慢慢渗出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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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个场景、氛围不合适。”
半晌,林行知起身,朝乔意浓伸出手。
他的眼睛不再是心灵的牢笼,将一切尽数封藏在身体里。而是随着涌动的情感,厚积薄发的,一点点溢出,像要将乔意浓溺毙。
冰凉的手指抚触上少年娇嫩的脸颊,他语调低沉地告白:“但请你相信,我的确爱你。”
白皙如玉的手指修长如竹,滑入乔意浓茂密的秀发间。
“我对你的爱,充满了私欲,也不容许他人对你的觊觎和靠近。”
指尖蜿蜒而下,扣住少年人细白的后颈。柔软的指腹摩挲着肌肤,带起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林行知的语调愈发喑哑:“诚如你所见,它就是这个样子。”
乔意浓如梦方醒,猛地扯开他的手,往后急退几步。
“不管它什么样子,你都应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去算计别人。我不会因为感动,或者谁对我付出很多,就和谁在一起。”
他捂着后颈,心跳得很急。
“同样的,我也不会因为谁和我相处的时间短了,不出现在我面前了,就自然移情给别人。”
被抚摸的那块后颈皮像是被烫到一样,一直在发热,乔意浓勉强镇定住自己的情绪,说:“我更相信我的感觉。”
“拒不拒绝季哥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就像我也会认真考虑你的心情,这是一种对人的尊重。现在,请改变你的计划,以后也不要再有了。”
说完跟踩到电线似的,连看都不敢多看林行知一眼,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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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后,乔意浓也一刻不敢多停,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整个人松懈下来,软绵绵往床上一倒。
他呼吸紊乱,面颊绯红,想到刚刚的场景,原本酥酥麻麻的后颈皮开始有一种,像是被猛兽毒蛇咬了口的痛痒感。
这股难受劲直连心窝,烧得他心慌意乱。
混乱间乔意浓忽然想到,似乎有什么轨迹,正在与重生前的人生相重叠。
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带着他的经纪约,又驶向了原剧情里的一个关键节点——关则钧以他为饵,作为要挟乔家的最后把柄。
如果没有季绥宁和林行知的插手,关则钧难免不动心思,从乔家身上找补回自己的亏空。
即便世界线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仍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中引导着,让一切回归正轨。
乔意浓心底突然升起了危机感,难道小说世界还有什么后手,是自己不知道的?
还是因为核心人物林行知的根本性改变,导致世界的纠错意识觉醒了?
……
……
啊啊啊啊!
他抱着脑袋在床上左右滚了圈,事情太多头要炸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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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乔意浓顶着黑眼圈去片场上工,他几乎没怎么睡,一晚上下来心境变得很沧桑。
林行知见到他时的冷静沉着,不禁让乔意浓感到羡慕。
真好啊,如果是他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寝食难安吧。
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打破了暧昧的泡泡,两人间的氛围,就再也无法回到当初那种自然和谐中去了。
可这种龃龉感融入戏里,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今天这场戏的场景很日常,刚归国的路云晚见到竹马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拉翟秋水,看自己带回来的新奇物什。
他很有耐心地给竹马一一介绍它们的用处,有趣的玩法。
翟秋水早在几年的账本、人情、俗物间,被磋磨成了一个稳重的大人。而大人的一个劣处,就是缺乏好奇心。
但这无所谓,他爱路云晚,只要是从路云晚嘴里说出来的话,他都觉得有趣。
因而也就静静听着,借着‘听人讲话要专注’的礼貌,而明目张胆地注视着少年,为他神采奕奕的模样而目眩神迷。
当路云晚拿着几本西方著作,激动地阐述自己对未来的愿景,和对如今的沉疴腐朽不满时,翟秋水终于皱起了眉头。
“云晚,在我面前也就罢了,到外面讲话,可要注意分寸。”他谨慎地提醒。
路小少爷登时露出不满的表情,反驳说这是大势所趋,现在有多少进步青年已经觉醒了,只有推动世界的改变,才能真正让大家好起来。
翟秋水:“但你要知道,你身后还站着路家这么多口人,若你有个万一,他们怎么办,大太太怎么办?她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翟秋水身上。他的背后,就是光找不到的阴影。
仿佛静止在过去旧时光里的画像,而他,也只停留在了旧时光里。
路云晚突然意识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他终究是要往前走的。
静默片刻,路云晚叹了口气,说:“翟哥,七年不见,咱们有距离了。”
翟秋水自然知道,但他从知晓自己的心意起,就对路云晚毫无奢求。
他不期待路云晚为自己停住脚步,他更在意路云晚做的事危不危险,冲得是不是太快。
所以当路云晚有感而发地说:“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跟着我、陪着我,愿意去理解倾听我的每个想法,在这个大宅里,只有你会这样。但现在,你变了。”
他也只是回:“我一直都这样,是云晚你走得太快。”
戏外,林行知却有别的想法。
他的意识一分为二,一半从身体中抽离出来,飘在空中冷静地凝视着,兢兢业业扮演着别人的另一半自己。
而后挪移视线,盯住完全和角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乔意浓。
他想,戏里路云晚对翟秋水说,戏外乔意浓在对他说。
看来小乔不会选择他了。
“卡——”
郑林风的声音远远传来,林行知低下头,瞳孔黑得像两口漩涡。
但他不是翟秋水,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从小到大,林行知几乎没有主观强烈的想要什么东西过。而命运对他的严苛,也总在诉说着一个道理:若想摆脱逆境,就去努力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来,就是林老师那种复杂的,奇妙的人外感式的冷酷和有点点疯批的感觉呜呜!但他又不是真的疯批,他是冷静地觉得自己在做最合适的抉择,只是和常人有点格格不入【】
我是不是被养肥了!感觉评论也越来越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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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对不起
拍完今天份的任务,?乔意浓向郑林风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晚上有事,要回市区一趟。
郑林风问他要请假吗,?他摇摇头,说会在明天上工前赶回来,?不耽误大家的进度。
助理小李前排开车,乔意浓坐后排,?给季绥宁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
“怎么了?”线路那头传来季绥宁懒洋洋的声音。
他似乎刚睡醒,?听到是乔意浓,沙哑的声线染上了笑意:“是在片场碰到什么麻烦,?要你季哥来救急了?”
“我来找你。”乔意浓在车里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你也别想着瞒我,?林哥昨晚都交代了。”
这才让对话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季绥宁用轻松的语气说,?我在家补觉,?你直接过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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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乔意浓到季绥宁在市区的二层小别墅,?对方已经拾缀好,在客厅等他了。
“要喝什么,?果汁还是饮料?”季绥宁替他打开门时,?笑眯眯问道。
乔意浓感慨他心理素质真好,?“都可以。”
季绥宁去餐厅给他榨西瓜汁,乔意浓坐到餐厅的高脚椅上。季绥宁的家居设计偏现代简约,餐桌是吧台式的流理台,?由整块天然大理石砌成。
他将西瓜汁摆到乔意浓面前后,?快速看了眼腕表的动作,立即引起乔意浓的注意。
后者警觉地追问:“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事?”
季绥宁摊手:“去跟老刘他们喝一杯。”
乔意浓:“老刘他们?”
季绥宁言简意赅:“山庄的其他股东。”
乔意浓:“什么时候?”
季绥宁扬了扬下巴,点点他屁股下面的高脚椅,?说:“还能再坐半小时。”
B市上层圈来来回回这么些人,彼此利益交错,互相掣肘的程度远超常人想象的复杂。譬如清凉山庄的投资人里,也有关氏董事会里的人。
乔意浓问:“你们计划进展到哪步了?”
季绥宁摸了摸下巴,说:“只欠东风。”
盛天娱乐对关氏来说,虽然不算战略核心板块,但也是关氏疆域宏图里,盈利颇丰的一支利箭。
以它能够单独融资上市的体量来讲,并没那么好吞。而为吃下盛天娱乐这块蛋糕,林行知和季绥宁背地里,做了许多准备。
明处,由季绥宁出面,在关家两方内斗,其他几方又暗中观察,准备伺机而动的情况下,游走在他们当中。
挑拨离间、拱火引导,将斗争层级逐步垒高。
暗处,林行知将手伸进了二级市场。他前几天刚靠着对关氏的围猎,而大赚一笔,这钱正好拿来收集盛天的散股。
为不引起关则钧的注意,他特地通过几个中间券商,去二级市场收集散股。
因要防止有人搅乱市场,当单人持股比例达百分之四时,监管机制就会触发,向被收购公司提示:有人正在购入你们的股票,且占比达到了多少。
林行知为避免这样的麻烦,还从券商那里,以匿名的方式清了他们手里的干股。
至此时,他和季绥宁手里的股份,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七,等于已经把局面铺开了。
的确万事俱备,就差那两口气。
当然,关则钧也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季绥宁八面玲珑,但手边的资源,到底比不过家底丰厚的关则钧,属于投胎方面的先天劣势。
关则钧发了狠心要惩治季绥宁,他通过同时在清凉山庄也有话语权的关氏股东,向其他人透露出一则信息:
他要对季绥宁动手,只要大家肯好好配合,到时季绥宁的利益他一分不要,都余给他们瓜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家机关算尽,就是为了赚钱。
眼下关则钧把那么大一块肥肉摆在面前,他们没道理不心动。而季绥宁今晚要赴的,就是这么一场鸿门宴。
乔意浓断然道:“我跟你去。”
季绥宁停顿了下,才说:“那里不适合你。”
“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乔意浓豪气万千地一挥手:“既然是我的事,那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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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董的鸿门宴,设在一家俱乐部的包厢里。
几人围着张台球桌,在那谈笑风生,桌沿上还摆着几杯加了冰的威士忌。
大胸细腰、衣着暴露的三线小明星们,则一左一右,娇娇软软地贴在金主们身上。她们争奇斗艳,未能得到金主更多的注意,殷勤地一会儿倒酒,一会儿喂水果。
还有些耍小心机的,就故意在俯身去够酒杯时,用胸|部碰金主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