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同时被唐海察觉。
我居然在思考以后,真可悲。唐海最后这样想。
于是唐海最后还是心软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陈山继续处了下去。
直到那天在餐馆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天唐海是难得的闲暇,蒲诚那个神经病也去了东南亚谈生意了,身边少了一层监控的唐海难得约陈山一起外出吃饭,那是一个很老很有格调的小西餐厅,是陈山比较喜欢的店,听说唐海难得愿意和他外出一起吃饭,就极力推荐了这家店。
两个人临窗坐下,对着外面的人群风景,漫不经心地点了几道招牌餐,牛排先上来,肉质很嫩,确实味道不错,不是那种正宗的西餐风味,带了一点点本地改良的口味和创新,但是确实非常好吃。
饭吃到一半,一个女声惊喜地对着他们这一桌打招呼:“陈山?”
唐海抬头,那是一个个子很高很漂亮的女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女人穿着一套香奈儿白色套裙,套着黑丝,脚底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微卷的长发像海藻一样密,头上带着一顶贝雷帽,涂着红唇,是很典型的富家大小姐打扮,看起来就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富家女,整个人妆容风格靠近港风和日剧千金的感觉。
陈山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唐海发现陈山僵住了。
那个看起来一脸天真的富家女快乐地跑过来,笑得一脸明媚:“陈山,真的是你!”
然后唐海就听到陈山哑着嗓子说:“你怎么回来了?”
女人很自来熟地并且极其没有分寸感地坐在了陈山的身旁,正对着唐海,她好像才发现唐海一样,有点被唐海强大的气场和美丽的皮囊给震慑住了,痴痴地看了一会,然后小声问陈山:“他是你朋友吗?”
陈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人率先对唐海伸出手,笑起来一脸甜美:“你好,我是萧晓燕,是陈山的未婚妻。”
唐海不知道陈山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留给自己,“未婚妻”三个字一出来,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冷漠地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他突然有一种世界崩塌的错觉,心里只有一句话:骗子。
陈山慌乱地看向唐海,说:“不是的,我和她是长辈开玩笑定下来的,不作数。”
萧晓燕伸了一会时间的手,发现对面那位先生完全没有和她认识的兴致,她的直觉觉得对面那位先生气质并不温和,有一点危险的风味,于是又讪讪地放下手,然后听到陈山反驳,很不高兴地说:“陈山,我们订婚那么久了,你只当儿戏吗?”
“刺啦——”唐海的刀叉直接隔着牛排划裂开了瓷盘,对面两个人被他吓了一跳,唐海好像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似的,看了自己的盘子,然后若无其事地喊了一声“服务员”。
“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地询问唐海。
唐海几乎是挤出一个微笑,他做上位者这么多年,竟然需要这样拿出喜怒不显于色的功底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得那么难看。
他温声对服务员说:“我盘子裂开了,麻烦帮我换一个。”
服务员点了点头,小心地收走了他的餐盘。
然后唐海很明显地放松下来,他盯着对面那个女人很和气地说:“萧小姐,你能不能和我聊聊你们的爱情故事?”
说着,他喝了一口红酒,脸色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盯着萧晓燕:“我最喜欢听这些小情侣的故事了。”
萧晓燕觉得对面的男人有点危险,她不由有些害怕,可是他长得太好看了,那位先生还朝她笑了一下,萧晓燕不由脸红了,觉得自己被蛊惑到了,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她很单纯不能深究对面那位先生背后真正的危险。
“哦,对了,我叫唐海,忘记和这位可爱的小姐自我介绍了。”唐海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已经感受不到愤怒了,即使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非常地讨厌和没有分寸感。
萧晓燕觉得这位先生反常又迷人,但她被保护地太好了,有点傻里傻气的,她很高兴地揽住陈山僵硬的臂弯告诉唐海:“我和陈山是大学同学,大一就谈恋爱了,我大三那年走留学渠道直接出国留学了,走前和陈山订了婚的,在英国读了三年的书,那边也有不错的外企留我,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和陈山谈那么久的异地恋了,就回来了。”
“陈山肯定也受不了异地恋,上次还打电话告诉我说要和我分手呢,我一听就觉得他肯定是觉得异地痛苦,就赶紧回来了,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萧晓燕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在那里自说自话。
陈山脸色白了,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突然推开萧晓燕,说:“我和你分手是真的说分手!你听不懂人话吗?”
萧晓燕脸色衰败下去,她有些想和陈山大吵一架,但是为了保持涵养,她冷着脸对陈山说:“你在外人面前不能给我保留一点面子吗?”
外人,呵,唐海心里麻麻沸沸地已然没有什么感觉了。
陈山被萧晓燕这么一说,他好像缺失了曾经在唐海面前的自信和浪,他眼神游离地转开。
“陈山,我只问你一句话。”
新的盘子拿了过来,后厨还给唐海新做了一片牛排,唐海机械地划开牛排,塞了一块优雅入口,然后抿了一小口红酒,他的神情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喜怒。
“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萧晓燕这回敏感地发现了陈山和唐海之间不对劲的机锋,她转头看了一眼陈山,可是她的未婚夫的视线却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位唐海。
陈山张了张嘴巴,说:“我跟她说过分手的……”
唐海抬眼扫了他一眼,像在审判什么一样,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重新问陈山:“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陈山似乎不忍和他对视,他抿了抿嘴,只轻轻说:“你不要问了。”
唐海继续划着盘子里的肉,刀叉在瓷盘上刮出很刺耳尖利的声音,旁边的桌子的人很奇怪地看了过来,敢怒不敢言,唐海于是扔下了刀叉,他平静的神情里带着隐隐的疯:“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山的脸色搞得好像是唐海对不起陈山一样,他的神情变得难看起来,他最后咬牙吐出来了一个字,他说:“是。”
唐海听到他的答案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他脸上挂着难得的善意,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他露出外人该有的八卦神情,目光在陈山和萧晓燕的脸上扫了一遍,他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很轻松,就好像在陈山这个背叛意味的“是”里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快感。
没有愤怒,没有难过,他已经不是二十出头轻易动用情绪的年纪了。
他最后体面地喝掉了手里杯盏里剩下的红酒,然后又倒了一杯,他对陈山笑着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未婚妻呢,太不够意思了。”
然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萧晓燕说:“对不起,我太惊讶了,和陈先生做朋友这么久,却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位美丽的未婚妻,难怪,陈先生平日里都那样洁身自好。”
说完,唐海转头对陈山说:“你太不够意思了,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姐吧。”
陈山微微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最后这样介绍道:“唐先生,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萧晓燕。”
唐海快乐地笑了起来,他好像在参加陈山婚礼一样,他举起手里的红酒杯对对面那对未婚夫妻说:“我唐某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对面那对未婚夫妻都有些害怕,没有人和他碰杯,但是唐海毫不在乎,他自己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红酒,然后保持着疏离的微笑,起身体面地离开,他走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骗子,他最后在心里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章,继续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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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阿山诞生
拍完这场戏,陷入情绪的不是翁道衡,而是任野。
戏外的翁道衡对他的态度骤然冷了下来,虽然有戏里的因素,翁道衡对他冷是为了保持两个人后面戏里那种渐行渐远的状态。任野的情绪向来比常人敏感,翁道衡的骤然退缩让他在戏外保持了几分冷意。
而在戏外不和他说话的翁道衡在戏里一开口就是用唐海的嘴伤人,明明戏里伤害唐海的是陈山,可是任野却感觉到陈山的背叛和隐瞒很疼,虽然这对于陈山来说活该,但是他作为伤害的一方未必快活。
任野要演陈山,他要去和陈山共情,可他潜意识不理解陈山,为什么要伤害别人呢,弄得自己也这样痛苦呢?
陈山的年代和a线年代一致,九十年代,时尚意识觉醒的年代,那个时候的人又前卫又保守,影视剧敢拍,人们敢穿。
可是能做大众谁又愿意去做小众呢,陈山即使喜欢男人也没有想过放弃做一个“大众的人”。
他没有父亲那种孤勇的决心,敢去做大多数人不敢去做的事情,于是他就成了不上不下的中间派,他觉得真正的自己平庸又懦弱,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下一场戏还是陈山和唐海的戏,这场戏任野一想自己又要去伤害唐海,他就觉得很难受。
唐海没回那个留有陈山气息的别墅,他连钥匙都懒得换,自己直接去另一套陈山不知道的别墅里住了好几天。
陈山一开始发现自己还能进唐海的家,心里多了几分侥幸,他以为唐海或许还能原谅他,可是在唐海原先的房子里守了几天,都没有等到唐海,陈山才发觉唐海像扔垃圾一样把他给扔了。
唐海第一次出现原来的房子的时候,陈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他紧紧地抱住唐海,身体都是失而复得的颤抖,他说:“唐海,你回来了。”
唐海一把推开他,听到陈山的声音他就有一种被耍弄的屈辱,他冷漠地推拒着陈山的拥抱,陈山怎么肯放手,他一边紧紧地抱住唐海一边说:“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可是唐海完全不想听他说话,他猛烈地抗拒着他的接近,唐海是做过黑/道的,他这次下手毫无顾忌,陈山力气比不过他,被唐海猛地一推,撞在茶几上,额头破了,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血蔓延爬下来,猩红的世界里他看到唐海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心里又急又气,身体的疼痛加上心的疼痛让他无比委屈。
他的脸上挂着血,眼神却熄灭了,他问:“唐海,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唐海不是故意撞伤他的,他下手没轻重,看见陈山这副模样又心软了,于是他沉默地从茶几下拿出纱布,给陈山轻轻地按住额头上给他止血。
他的眼睛盯着陈山的伤口和满脸的血,眉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语气却是冰冷的:“你有未婚妻,我和你谈什么恋爱?”
陈山抓住唐海给他包扎的手腕,紧紧的,他说:“我会和萧晓燕分手的。”
唐海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看着陈山,说:“分不掉的,先来后到,要滚也是我滚。”
“你现在全凭冲动说这句话,但是我知道你会结婚的,即使没有萧晓燕,你要是勇敢就不会大一就挑了一个天真的富家女谈恋爱了,你是既想做大众又想得到我,天地下哪里有都顺你心的事情呢。”唐海声音冷漠,他的神情清醒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陈山张了张嘴,然后他说:“你不要把我想得那样坏。”
唐海拿起剪刀剪下多余的纱布,麻利地收拾好医疗箱,他觉得太可笑了,他想咧嘴笑一下,但是他笑不出来。
于是他冷着脸跟陈山说:“你还不坏吗?你多会玩弄人心啊,明明有未婚妻还在你亲爸的丧礼上招惹我,你爸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陈山听到他这么说,颤着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唐海不想和他计较,他说:“你以后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爱和谁搞同性恋就和谁搞吧,别再来找我了。换别人这样对我,不是断只手就是要留条腿的,我不高兴了,人命也不嫌烫手,我欠你爸人情,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吗?”
陈山听到唐海这样说,就知道他真的不要自己了,他的心都碎了,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然后觉得很难为情地低头擦眼泪,他说:“唐海,我真的喜欢你。”
唐海的心已然麻木了,他突然对陈山说:“我继父当初对我做那些破事的时候,也说喜欢我。”
陈山突然含着眼泪不可置信地看他,他一脸崩溃:“在你心里我居然等同于他?唐海,你没有心,你怎么可以那么想我?”
唐海却笑着说:“当然不能这样类比,和你我是自愿的,我哪里想到你会这样不体面地欺骗我?”
陈山抹了一脸眼泪,他吸了吸鼻子,他说:“所以,我们的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萧晓燕,而是我一开始就骗了你?”
“对,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也最讨厌别人拿喜欢和爱绑架我。”
唐海从来没有得到过纯粹的爱,母亲说爱他,却亲眼看着少年的他下地狱,然后死都要用最后的惨烈报复他。唐海不觉得那天罗海兰跳下来是为了赎罪,她只是因为挽留不了他而故意这样,她要用死都不让他安宁,这就是罗海兰给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