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吃了。”江天茂从她手里拽出袖子,“你不吃一边待着去。”
柳凤:“……”盲目信任是会酿成大祸的。
“那什么,要不,我尝一个。”江天茂拿起筷子打算去夹,下一秒,江忱把碗端走,江天茂夹了个空。
“有毒,别吃。”江忱说。
江天茂:“……”
江忱将馄饨倒进保温壶里,连汤都没留直接拎着走了。
江天茂无语地看着柳凤,柳凤摸摸脖子,抱起江果:“果果乖,跟妈妈去医院,咱们还是要检查一下的。”
江天茂气的转身进了屋,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
凌晨五点,天还黑着,秋日的街头上除了清洁工与卖早点的,基本见不着什么人。
江忱拎着保温壶坐在路口的公交站牌处发呆。
这个交叉口是言斐上学必经的岔路口,也是他上学必经的岔路口。
待会儿来个偶遇?
他要吃早饭了自己怎么说?
就自己这味不咋地的馄饨他要吃了嘲讽他怎么办?
他要是直接拒绝自己又要怎么说?
唉。
江忱有些后悔了。
要不然还是喂流浪狗吧。
他一单相思的,自己做顿饭还巴巴的往人跟前送,怎么想怎么别扭。
跟个傻逼似的。
这要让南青知道了,肯定得嘲笑死他。
“你蹲这干嘛呢?”
江忱一抬头就看到穿着蓝白运动装的言斐拎着个保温壶站在他面前。
“啊?”江忱一时语塞。
这货怎么会在这儿?
言斐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壶,诧异:“你也出来买早餐?你家不是有保姆吗?还需要出来买?”
“啊?哦。”江忱反应过来,“那什么,我买了点小馄饨,打算去学校吃。”
言斐看了看表:“现在才五点,你打算去学校?”
“我睡……睡不着……”江忱结结巴巴。
“所以这么早去学校?你什么时候成好学生了?”言斐压根不信,平常能踩着点进教室就不错了。
一阵冷风吹来,江忱终于从见到言斐的震惊当中缓和过来:“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啊?跟你有关系吗?”
言斐见他这幅模样,觉得他可能是又跟他爸吵架了,于是指了指自家的方向:“走吧,去我家吃一口,学校现在还没开门呢。”
江忱二话不说站了起来:“也行。”
两人来到言斐家,言斐买了包子蒸饺还用保温壶打了豆浆。
言凡林去了外地没在家,陈英下了夜班正在屋里睡觉,言斐将早饭放到锅内盖住等陈英起来后吃。
江忱犹豫一番,将自己的保温壶往言斐那里推了推:“要不,你吃小馄饨,我吃包子?”
“行啊。”言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拿过江忱的保温壶打开将里面的小馄饨倒进了碗里。
小馄饨泡的太久已经变成了一个一个胖乎乎的大饺子,江忱没想到会是这幅样子,有些尴尬:“要不还是我吃吧。”
言斐狐疑的看他一眼:“你又想吃了?”
江忱觉得自己现在真特么尴尬。
言斐闹不明白江忱内心那些复杂的戏份,将碗推给他之前从碗里夹了个馄饨放进了嘴里。
馄饨一咬开,言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馄饨不是买的,是江忱自己做的。
味道太熟悉了。
江忱做饭有个习惯,习惯乱炖,家里有什么菜都喜欢往里边放一些,包饺子做馄饨时尤其喜欢这样,说是不尝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吃,西红柿都能包饺子,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熟悉的口感,熟悉的滋味,只有江忱能做出来。
不能说好吃吧,但个人风格实在是太明显。
言斐又将那碗馄饨端了回来:“挺好吃的,还是我吃吧,你吃包子。”
“好吃吗?”江忱眼睛亮了一下。
言斐瞥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不错。”
“那……”江忱轻咳一声,像是颇为不情愿似的,“便宜你了,让给你吃。”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江忱摸了摸脖子,低头时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那馄饨他尝了,滋味不太好,学霸不愧是学霸,口味都跟别人不一样,这都能尝着好吃。
言斐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他跟江忱认识十多年,初三时第一次见面,高中三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里待着,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聊过天。
更不要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后来他跟江忱在一块了,所有人都觉得不理解,包括高中时期的同学,也包括孟希。
所有人都知道江忱他很疯,咬着江斯宁不放。
大家恨不得离他远远儿的,生怕沾上江忱惹上麻烦。
江忱在大家眼里就是个瘟神,避之不及。
孟希总是问他:“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块?就因为他帮你爸交了手术费?”
“只要你说一声,我们都会帮你凑钱的。”
“你为什么非得委屈自己呢?”
……
言斐盛了一个馄饨放进口中咬着,馄饨还带着热乎劲,在秋末冬初的早上吃一口觉得胸腔内都溢满了温暖。
他从来没有告诉孟希的是,人总有遗憾,而少年时的遗憾尤为磨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张扬洒脱的少年,像是给了他一场绮丽的梦境,醒来时总带着些许懊悔。
他有时也会想假如当初如何如何……
但假如总归都是假如,不是真的。
时光逝去,终究还是陌路殊途。
而在医院里江忱出现在他面前时,像是梦境照进现实。
言斐想,他不想遗憾终生。
哪怕只是短短的三年。
“你这大馄饨从哪儿买的?以后我也去光顾一下。”言斐说。
“……”江忱不耐的摆摆手,“就路边随便买的,人家流动摊贩,不一定什么时候卖,你买不着的。”
“那我想吃了怎么办?”言斐问。
“你今天这顿还没吃完呢,你就想以后了,你一学霸能不能想点儿学习的事儿?”
“不吃饱怎么学习?”言斐桌下的脚踢了一下江忱的小腿,“问你呢,以后想吃怎么办?”
江忱的腿猛地往后一缩,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就能这么麻烦呢?
你上辈子是个麻烦精吧?
江忱憋了半天:“以后想吃再说,看看能不能找着那摊贩吧。”
“那……”
“闭嘴,吃你的饭。”江忱瞪他一眼,“你咋那么多话呢?你跟江果同龄是吧?”
言斐耸耸肩,竖了根手指:“再说最后一句。”
江忱眯眼瞧着他几秒,最后抬抬下巴:“说。”
“下次再买的时候,你告诉那馄饨摊老板,我不吃葱,不吃姜,最好来点木耳有营养,还有,别放味精,煮馄饨汤的时候最好用高汤,别放虾皮,我不吃虾皮,最好来点紫菜,我说完了。”
江忱:“……”
学霸有一天要是被人打了,一定是自己作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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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高三进行第一次大规模模拟考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头天下了场雪,早上起来后落了厚厚一层,踩一脚陷进去半尺厚。
一模是全市统考,按照去年期末的考试成绩划分的考场,言斐在第一考场,江忱在最后一个考场。
言斐来的早一些,坐在第一排第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准备考试用的东西,年级第二是个小姑娘,坐在后面跟他搭话。
“言斐,你真给江忱辅导,让他进步了三百多分吗?”
“算是吧。”这时候言斐还知道谦虚一些,给江忱留点面子,“他脑子还算好使。”
“哦,那这次你觉得他能考多少分?”
言斐想了想:“应该能上五百吧,越到后面提分越难。”
“这么厉害吗?”小姑娘摇摇头,“学习要是这么简单,哪还需要三年啊,五百多都能考个三本了,他一倒数第一不到两个月提高这么多?”小姑娘没什么坏心眼,单纯觉得不太可能。
“嘿,看不起我呢?”门口传来一熟悉的声音,言斐抬头就看到江忱站在门口对着人小姑娘挑眉,“你等着,下一次你这个位置就得易主。”
“你吗?”小姑娘笑了,“欢迎来打擂啊。”
江忱轻哼一声,将手里拿着的饮料放到言斐桌上,然后说:“有多余的笔没?”
“你考试不带笔?”言斐皱眉。
“忘了。”江忱耸肩,“学渣就得有学渣的样子,都准备好了那叫学渣吗?”
言斐无语:“要什么笔?签字笔还是铅笔?”
“都要,我啥都没有。”江忱说的理直气壮。
言斐忍了忍,把自己的准备的文具分了一份给江忱,多亏他向来喜欢准备两份以备不时之需,不然这还有五分钟考试了,这货怕不是得被监考老师踹出去。
“明天考完试南青说请你吃烧烤,你在校门口等我,别着急走,听见了吗?”江忱说。
“知道了。”言斐不耐道,“快滚吧,我现在看你就跟你手里的铅笔似的。”
江忱低头便看到了铅笔上的2B字样。
江忱指了指言斐:“不跟你一般见识。”
中午考完试后,江忱骑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江斯宁。
江斯宁看到江忱跟他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江忱点了下头然后像是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的加速进了小区。
江斯宁垂了垂眼,推着单车慢慢往前走。
其实他更喜欢学校,学校是大家的学校,他也是其中一份子。
而回家,这个家却不是他的,他永远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个,要看二叔的脸色,看柳凤的脸色,看江忱的脸色,甚至连江果不开心他都要提心吊胆。
在这个家里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会让二叔难做,会让柳凤不悦,甚至每次果果哭的时候,他都怕别人以为是他把果果弄哭的。
连保姆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自己是在被怜悯,是一个被怜悯的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江忱的生活让他羡慕,他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是他想要的却永远得不到的。
一分钟能走完的路,江斯宁走了五分钟才回到江家。
将单车停好,江斯宁慢吞吞的往屋内走,快到门边时,揉了揉腮帮让自己扯出一个笑容。
“斯宁哥哥,你回来了。”稚嫩的童声响起。
江斯宁偏头去看,只见江忱拎着浑身都是泥巴的江果从小花园里走了出来。
“你看你妈不打死你。”江忱没好气道,“玩泥巴晚上尿床。”
“你才尿床呢。”江果对他吐舌头,“而且我妈从来不打我,只有你才会打我,小忱,你这是家暴,你知道吗?”
“闭嘴吧你,你知道个屁的家暴,个小屁孩。”
江斯宁有些羡慕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打开房门让江忱往里走,江忱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先走。
江忱这段时间还算平静,虽然见到江斯宁还是会莫名的烦躁,但只要别招他,他还能控制得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心思都在言斐和学习上,也分不出心来管江斯宁。
只要他尽量避开他就一般没什么大问题。
烦躁异常时打个篮球剁个肉啥的也能发泄一下。
江斯宁打开房门走进去,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江斯宁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客厅,果然是他妈妈。
江斯宁惊喜道:“妈,您怎么来了?”
陈美兰笑着站起来:“我算着时间你今天一模考试,所以过来看看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除去惊喜以外,江斯宁还是有些拘束的,毕竟从初中起他跟陈美兰在一起居住的时间就很少了,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也不像普通母子之间那么亲密。
“小忱回来了。”陈美兰先看到了拎着江果进来的江忱。
江忱闻声抬头,然后愣在了那里。
这个女人他见过。
是的,他见过,他认识,这女人是江斯宁他妈。
心底里那突然升起的愤怒暴躁与冲动让江忱深深吸了口气。
他得离开这个地方。
江忱将江果放到地上,然后转身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告诉自己,江忱,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那股不知出处的怒气让江忱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找不到原因,但他知道如果再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他会失控的。
“小忱,你等等,我从家里带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陈美兰走过来,在江忱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想带小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在陈美兰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江忱心里那股莫名的暴躁升到了极点,他猛地甩开陈美兰的手,暴躁的怒吼一声:“别特么碰我。”
快要一米九的大小伙子用尽全力去甩一个一米六出头的瘦弱女人时,女人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