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 他也终于有为他而来的粉丝了。
感动没过三秒,曾安从跑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引得周围几个粉丝一通乱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牵他的手。
路清酒躲远, 曾安却还要凑上来。他已经有点生气,顾忌周围人多,把声音压低:“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多人见证我追求你。”
路清酒被他的不要脸镇住了:“……我是有CP的人。”
曾安满脸得意:“我调查过了, 你的CP粉现在很爱看你和别人互动的, 说不定上个热搜, 大家更喜欢嗑你和宋霄呢。”
“……”
不愧是替江二黏合交际圈的跟班,口齿伶俐,讲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
可惜, 遇上了路清酒。
等坐进车里,他眨了眨眼睛,托着脸颊歪头看着曾安,直看得曾安也不好意思。
气氛刚有些浓郁,路清酒扬起笑脸:“我最近只和你见面,以后应该坐晨飞的车一起回家。每天换一个人,这样大家就更喜欢嗑我和阿霄的CP了。”
“……不行!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路清酒以为曾安和顾晨飞既然是好友,爱去的地方也该一致,无非就是酒吧和餐厅。车却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建筑前,推门进去上电梯,竟然是一家弓箭馆。
“上次和我妈妈吵完,她终于答应不干涉我们了。”曾安兴致冲冲,侃侃而谈,“你知道吗?我们高中的时候,她居然早就和你妈妈认识,还拉着你妈妈问过你的事情,可能是想帮我牵线吧。”
路清酒下意识地碰着左耳的耳环,低声问:“我妈妈说什么?”
“她说你喜欢运动,什么运动都擅长,还特别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我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曾安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脸,仿佛有片刻词穷,“因为你太漂亮,也太瘦了。”
路清酒扫视周围,近处是弓和摆好的箭筒,远处有一排靶子,工作人员已经笑呵呵地把他们引到场地。
“有心了,谢谢你。”
为什么要喜欢我呢?喜欢我,就会被我骗。
再用心的约会,也无法打动一块冰冷的石头。
路清酒笑了,笑自己沦落至此,竟然还对这些比自己幸运无数倍的人,报以无用的同情。
很快,路清酒发现,曾安筒里的箭消耗速度极快,工作人员帮他更换的间隔,他也经常闷不做声。
嬉皮笑脸的外表下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是自己趁虚而入,博取信任的好机会。
对视的片刻,路清酒问:“你今天不高兴吗?”
“这你都看出来了啊……”
路清酒微笑道:“我一直都看着你呢。”
这句话像猫爪子一样,曾安明明也尝过恋爱的滋味,却没躲过他似有若无的一挠,忍不住心神荡漾,想入非非。
“你真的比以前温柔了好多,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了。”
谁知路清酒眉头一皱,不知哪句话被他点了怒火:“怎么,更想开个价买下我了?”
曾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然而刚想起来,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被拍到闹上热搜那晚,他真的对路清酒说过“你开个价”。
现在想来,他怎么能用肮脏的钱玷污路清酒的真诚?!
“对不起,那天我脑子抽了,你是无价的。”
“……”路清酒顿了一下,笑得很灿烂,“也太肉麻了吧。”
一会儿得颗甜枣,一会儿泼个冷水,不知不觉,曾安的思维已经被路清酒牵着走。路清酒问了他几句,他就忍不住将自己这些天的烦恼都倒了出来。
“江家又甩给我们一个烂摊子,我们这次接不住,资金漏洞可能要补不上了。”
“为什么要你们承担损失?”
“从来如此,我父母不敢反抗,也不听我的劝。等到前两天,雪球越滚越大,我们家要兜不住了,他们才后悔跟江家合作了这么多年。”
“那你……”
“今朝有酒今朝醉。”曾安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外表,“这不是还有你陪我吗?”
他想凑近一些,路清酒却还在思考,嘴唇轻启,点出了他从没想过的一条路。
“为什么不找宋家帮忙呢?宋叔叔比江大少好说话,合作要求也更合理。你们一直和宋家有关联,就算开口求他们帮忙,也不算和江家撕破脸。”
“他们两家气氛太紧张了,我们开口要帮忙,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可是之后我们家究竟算是哪边阵营……”
“可是如果补不上窟窿呢?”路清酒垂下眼睫,这一刻,仿佛在曾安面前展露了所有脆弱,“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应该知道资金流有多重要。”
曾安更加心疼,才终于下定决心:“我听你的,反正早晚要破釜沉舟。”
再聊下去,曾安这么聪明的人,会察觉到他对江家的事情过分在意。
路清酒弯起眼角,轻声抱怨说:“太久没玩弓箭,有点想不起来了。你教教我吧。”
“好啊!”曾安明显来了精神,动作倒是很有分寸,没有刻意离他太近,只碰了手和肩膀,眉飞色舞地炫耀着,“你看,发力姿势对了,自然就准了。”
休息时间,曾安转身去和家里打电话,暂时消失在路清酒的视野里。
路清酒捡起木筒里的箭,张满弓弦,单只眼一闭一眨,手稳稳地托着方向。
工作人员一直旁观他们,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先生,你们需要换一个场地降低难度吗?选择适合新手的难度,您的体验才会比较好。”
“不用。”
路清酒转头对她笑了笑,看得她愣神片刻。下一秒,他的目光还没转回去,手中的弓弦纹丝不动。
“朋友不会玩,我要给他点面子。叫他去新手区,他得有多尴尬呀?”
谈笑之间,他随意松开右手,箭头划开一阵咻咻的风声。
十环,正中靶心。
……
路清酒回到家,就看到宋霄郁闷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唯一一个枕头,枕头太小,个子太高,很不协调。
“哥哥不回来,我只能一个人吃外卖,外卖太咸,上镜会水肿。”宋霄直直地盯着他,眼神随着他进门脱外套放背包的动作而走,“要和哥哥一起做饭吃才能好。”
路清酒皱眉:“把你家的营养师叫来不就好了?在片场的时候,他不也给你准备三餐吗?”
“……”宋霄被他噎了一下,显然找不出话来反驳,“总之,哥哥不能再放任曾安和顾晨飞和你互动了。”
宋霄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唇红齿白五官立体的脸凑近,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评论。
曾安接路清酒离开片场的视频被粉丝们疯传。
视频里曾安想靠近路清酒,却一直被推开。路清酒甚至皱眉、甩手、躲远,但曾安始终笑得很坦荡。
那些骂过路清酒水性杨花的人,麻了。
那些坚定不移地嗑酒霄云外的人,动摇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宣传效果吗?”
“哥哥,我总觉得,他们根本不是想嗑CP。”宋霄委屈,“他们只是想看热闹。”
【讲道理,阿酒再怎么嫌弃,也同意上他的车了……】
【这一对也好好嗑……】
【曾安虽然被嫌弃了,被推开了,可是眼神更宠溺了。阿酒,你好懂男人。】
【阿酒什么时候出书教我怎么钓男人呜呜!!!】
路清酒本来看到这些评论就会脸红,更何况是和宋霄一起看,赶紧把微博退出:“不要看这些,会学坏。”
“哪一句会学坏?”宋霄语出惊人,恰好击中了路清酒最抗拒的点,“钓男人吗?”
“你怎么学得这么快!!!”做梦也没想到,这三个字竟然会从宋霄嘴里一本正经地念出来。
“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清酒狂喜:“那就不要知道了!”
可惜,好奇心膨胀的宋霄,根本不肯放过他。
“是不是像哥哥这样,和两个人关系都很好,让他们都喜欢你,但是又不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宋霄认真地解读,路清酒脸颊烫得快要炸了,可是他居然还不停下,“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哥哥可以教我怎么钓他吗?”
他一边说着,眼眶深邃的瞳仁里好像一片干净空白,轻松勾起了路清酒的罪恶感。
“别,别问了。”路清酒慌忙往后缩,“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发现我有多过分,你难道想让你喜欢的人怨恨你吗?”
宋霄牵上他的手,手指勾连着他的愧疚和窘迫。
“被哥哥这么漂亮的人钓走,他们应该感恩才对。”
“……”
路清酒脑子里的弦“砰”地一声断了。
完了,弟弟被他带坏,三观跟着五官走,彻底长歪了。
第34章
第二天一大早, 路清酒收到了曾安的母亲吴娜的短信。
【阿酒,麻烦你在宋霄面前多帮我们说几句好话,我们家的命运就靠你了!】
路清酒:“……”
为什么不直接找宋家夫妇商量合作, 要通过这么迂回曲折的关系?
他打电话给曾安, 曾安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拉不下脸来承认,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为了保证成功,宋总和宋霄都要讨好。我今天晚上会带着礼物去敲你们家的门, 但还是需要你提前帮我打个招呼。”
“……”太谨慎了吧?
他温柔一笑, 随口安慰道:“放心吧,阿霄很好说话的。”
“阿酒。”曾安难得严肃, 沉下声来, “我觉得你看人的眼光有点问题。”
“……”兄弟,你把你自己和顾晨飞也骂进去了。
路清酒选了宋霄吃完早餐, 坐上车,心情最舒畅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起。
“曾家想请你们家帮忙,你有听宋叔叔提过吗?”
“他怎么叫哥哥提,不亲自来见我?”
“哦, 他只是让我提前和你打声招呼,晚上再来敲门。”
于是曾安的行为礼节周全,一点都不唐突了。路清酒以为宋霄不会再介意, 谁知宋霄眉头一皱, 更不爽快:“他家的事情和哥哥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曾家和宋家多层联系, 江家就可能少一个心腹帮手、一个出事之后帮他们兜底的踏脚石。
路清酒不能明言,只是笑了笑,搬出自己用惯了的借口:“我喜欢他嘛, 当然会担心他。”
“他这些天对你好,你就爱上他,想跟他在一起了?”
“……”那倒也没有那么快。
路清酒被他上纲上线得一阵头疼,可他也希望宋家能出手帮忙,只好小心试探宋霄到底在气什么。
“你和晨飞关系更好,所以不想让哥哥跟曾安在一起?”
问完,宋霄还是一副难哄的表情。
“在哥哥这里没有人全方位照顾,住得不习惯吗?”
宋霄毫无反应,甚至脸色更难看了。
“……”每天应付两个男人的微信已经很累了,能不能暂时不伺候这小祖宗?
路清酒眯起眼睛盯着他:“我哪里说错话了,你闹什么脾气?”
“哥哥太好看了,跟谁都有CP感。好不容易让大家接受我们的CP,现在粉丝都在嗑你和别人。”
“……”这是在夸我还是怪我?
找到宋霄生气的原因,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轻声安抚:“粉丝应该只是开玩笑的吧,你点进查数据的APP,肯定会发现,还是喜欢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更多。”
“哥哥想和谁营业?”
路清酒不知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当然是你了……”
“那为什么平时想不起我来,今天为了他来求我?”
宋霄转头看窗外,睫毛微颤,嘴唇紧绷,是忍耐痛苦时才会有的神态。
“阿霄,别看窗外,看我,不许生闷气。”路清酒晃了晃他的肩膀,直接把他的脑袋扭过来,“你不是说,下次我求你帮忙,你一定会答应吗?”
“那哥哥要欠我一个人情。”宋霄语气还是很不悦,“让我劝爸爸妈妈答应帮曾家的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清酒太了解他,知道这是赌气后和好的前兆,笑着问:“你想让我拿什么还你呀?”
宋霄低头看手机:“哥哥自己来想。”
手机上,母亲发来一张图,是父母在游轮上接吻的甜蜜合照。
他的母亲不是华人,曾经是上个世纪红遍全球的电影演员,性格一直潇洒奔放,照片显然是趁着父亲不注意偷拍的,把父亲手足无措的样子都拍得一清二楚。
浮在上面的,是今天清早出发之前,父亲发来的消息:【阿霄,曾家有求于我们,曾家的儿子可能会带着礼物去见你。我已经决定答应,但还没有点头,你对他态度礼貌就可以,不需要迎合,也不要为难。】
而宋霄也早在路清酒开口之前就回复:【收到。】
他绷着表情,生怕路清酒看出自己忍着笑。
路清酒沉默了太久,宋霄慢慢转过头来,却见他好像真的很苦恼。
“现在我没有钱给你买礼物,也不能帮你写歌,CP还要靠你的人气来带。”路清酒掰着手细数自己的窘迫,“要不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宋霄的脸“噌”地红了,目光不受控地扫过去,瞥见一双正在苦思冥想的大眼睛,和咬在一起的两片晶莹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