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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老蒋用教棍敲了敲桌子,一颗粉笔头冲着言喻砸了过来。
“那些睡觉的啊,都给我精神点,下次月考,谁再给我作文写三行字,你大可试试看,看我抽不抽你的皮就行!”
言喻寻思他直接念身份证号不就得了,迷迷瞪瞪睁开眼,隐约看见贺慈那道低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嗨,慈酱。”窝在课桌上的男生,讲话打招呼像只小猫一样,软软乎乎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贺慈神色微顿,片刻,点头,一向没什么波澜的眸底,隐隐泛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亮意。
早上言喻进教室的时候,压根没想过和他说话,一头直直栽倒在课桌上,他以为,言喻和林照谈过话以后,合该是嫌弃他的。
贺慈点头幅度小的言喻根本看不见。
言喻委屈地瘪了瘪嘴,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打量着贺慈的神色,果不其然,还是一副凶样儿。
哦呦...慈酱也太娇气了。
言喻头一次觉得,他跟个小孩一样,一件事惦念一整天,还得哄一哄才好。
言喻晕晕乎乎地拖着自己的凳子,朝贺慈挪了过去。
因为老蒋的板书实在太密了,后排经常有学生看不见,所以上课挪动位置是常有的事。
言喻这一动弹,老蒋不仅没发火,反倒还欣慰了,起码这言喻还知道动一动,跟着贺慈好好学习。
这么一想,他略带些满意的目光落在言喻身上,还赞许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右边墙根儿上睡得正香的历泽明。
“历泽明,言喻不睡你又接着睡,你俩昨天肩并肩梦游去了?!”
“言喻都知道动一动,你那位置上咋了,粘502了是吧,要不我给你松松皮?”
全程无视老蒋的言喻趁着老蒋骂人的空档,伸手推了推贺慈的书,又用鼻尖蹭了蹭贺慈的衣袖。
带些干净的雏菊花香,先后争涌着萦绕在贺慈周边,贺慈仿佛被他逼仄在狭小的空间里,薄唇紧抿着,浑身绷得紧,不敢动弹。
“...老蒋好凶。”
“慈酱,”言喻软乎乎的脑袋沉沉躺在贺慈胳膊上,蛄蛹两下,“那边点儿,我看不到黑板啦!”
言喻枕着的那只胳膊没怎么动,贺慈单手把自己的课本往边上挪了挪,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臂被言喻温热的脸颊烫的青筋跳动。
贺慈垂眸,混黑的目光落在言喻泛红的脸颊上,眉心微微蹙起,他应该是生病了。
绵长的呼吸从手臂上传过来,言喻迷迷糊糊地换了个方向,眼睛撑开小小一条缝,对上贺慈阖黑的眸子。
眨巴眨巴眼,言喻嘟起嘴,“慈酱,我们中午有没有肉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贺慈:你今天看到我没有跟我打招呼。
言喻:乖乖我感冒了。
贺慈:你没有跟我打招呼。
言喻:我感冒了。
贺慈:你没理我。
言喻:...宝儿我的错。
第20章 转学
贺慈想起桌肚里裹着茄汁牛腩的透明饭盒,直到言喻不安分地在桌下蹭了蹭他的小腿,像是在提醒他回神。
贺慈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你别怕我抢你东西吃,我不吃多。”言喻傻乎乎地咧嘴笑,在他的胳膊上晃了晃,指着自己的脑袋悄声说,“我这里生病啦,今天胃口不太好。”
贺慈微微抿唇,神色说不上喜怒。
“酱酱,你给我看着点老蒋,我在你胳膊上枕一会儿,”言喻说着,眼皮又要打架了,一瞌三顿的,“就一会儿...”
话落,长卷的睫毛已经轻轻阖上,在眼睑处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贺慈默然,片刻,从桌子里拿了几本书,厚厚一摞挡在言喻的边上。
陆宣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贺慈鲜少做这样的事,天老爷,这事的灵异程度可不亚于他做梦中五百万!
就那小一张桌子,三分之二都他娘的睡的言喻,过分了吧这多少有点,贺慈这是给狐狸精勾魂儿了吧!
惊得陆宣直踢王南的凳子腿。
王南差点被陆宣一把撅在桌子上,‘咚’的一声,他急忙护住了桌子。
贺慈侧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抵着他的桌子,把王南连人带桌子往不靠人的那边挪了半尺。
王南跟只小鹌鹑一样,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坐在凳子上连动也不敢动,权当不知道贺慈做的什么丧尽天良事,直到贺慈收回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才吞了口口水。
看了眼讲台上一脸激情的老蒋,王南偷偷回头,蹙着眉,“宣哥...不是,你轻点。”
“慈哥该怪我了!”
陆宣哪管这么多,避开贺慈,压低声音问了句:“他俩咋回事,言喻那小狐狸精是不是故意的,好家伙,欺负贺慈没谈过对象!?”
王南眨眨眼,心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人言喻好好一小伙,怎么就成狐狸精了,谁比得上陆宣,一节课净骚扰人去了。
正想着,王南一脸委屈地朝贺慈那看了眼。
然后傻眼了。
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王南额角突突跳了跳。
这特么的,两尊大佛他娘的还能这么和谐?
只见言喻像只猫儿一样,窝在贺慈的手臂上,一副倦怠样儿,像是鼻子不太透气,透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呼着气,唇角露出小小尖尖的半颗虎牙。
而往日里话少不肯和别人接触的贺慈,此刻却屈起两指,迟疑了会儿,指尖才缓缓落在言喻的脑袋上。
王南:“!!!”
天爷嘞,狐狸精和呆书生...果然艺术来源于现实啊,这不就是名藤中学版的《言小倩和贺采臣》?!
王南一脸震惊地回头,对上陆宣同样震惊的眼神。一想到居然连身为贺慈死党兼后桌的陆宣也不知道这俩的奸情,王南长长舒出一口气,舒坦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过道来往的同学太多,贺慈无法,只能先叫醒言喻。
被言喻压着的胳膊动弹几下,贺慈声音不大,“去校医室。”
言喻‘唔’一声,在人胳膊上打了个滚儿,迷糊着点点头,人却不起,赖在贺慈身上,小脸烧的通红。
贺慈蹙眉,正想一把捞起他的时候,前面传来刘耀峰带些嚣张的声音。
“言喻!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刘耀峰和李少杰这俩小子指定把那天的事告老师了。
宋默白了他一眼,从桌子上爬起来打算喊醒他的觉皇,“去就去,那么大声音做什么,把谁当聋...”
话还没说完,凌空被一道低音打断。
“他不去。”
贺慈抬眸,看了眼讲台上一脸威风的李少杰,面无表情地敲着陆宣的桌子。
“发烧,送他去校医室。”
陆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慈三步并作两步的,早走远了。一看言喻那脸烧的红,陆宣也没敢耽搁,叫上宋默几个人把言喻背到了校医室。
贺慈走的时候顺手捞起桌上的帽檐,随意扣在头上,朝前门走了过去,大步流星的,吓得李少杰后退两步,脸色都白了一个度。
“你,你做什么?是老蒋叫他又不是我叫他,再说了,那天是你们不对在先,言喻踢我那一脚,我要不是看他破产,穷的要死,没问他要腿伤的医药费都是好的!”
“真叫你们赔了你们也未必赔得起!”
不知道他嘟嘟囔囔又说了句什么,听着像是‘穷鬼’。
贺慈擦着他的肩走了过去,听到他这么说,脚下一顿,回头,混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班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贺慈不好惹,这会儿看贺慈的表情,李少杰应该是一脚踩在了狼尾巴上。
“医药费?”
贺慈双手插在校服衣兜里,帽檐压得太低以至于大家看不清他的脸色。面色有些凶的人微微歪头,打量着李少杰那天被踹的地方。
走路正常,应该是没伤到要害,最多...泛了点儿青。
贺慈抬头,上前两步,“给你踹回来?”
李少杰:“...”疯子!
贺慈懒得跟他搭腔,轻哂一声,折身去了老蒋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正是大课间,语文教研组的老师也不少,光是站在门口都能听着他们东扯西扯的那些闲事。
“诶,蒋老师,给你说个事,你们班那个言喻要转学了,他们家那老爷子跟我爸是战友,前两天给我捎的口信,托我给办了,我这不一忙,就给忘了,蒋老师这事你可不能推脱啊!”
转学?
贺慈正欲敲门的手忽然停在半空,阖黑的眸子呆滞了一瞬间。
老蒋闷了一口绿茶,一听这事,乐了。
“没呢,这事麻烦,来回得半个月,我先紧着你办,先前我还担心这小子没人要呢,有人照应就成!”
“对了,转哪去啊?这小子前两天还在班里给我闹了事,不知道新班能不能适应诶...”
“...”
后面再说了什么,贺慈没听清,只记得林照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他那眼神,戏谑地不得了。
废旧的教学楼天台上,风一如既往地阴冷。
这里很少有人过来,除非是些想逃课的,或者是想抄近道去校医室的,都会经过这里。
天台边缘的石阶上,贺慈神色讷然,坐在那边儿上,腿懒散地垂在半空。
往下看,是已经耗光精力的杂树,大概两层楼高,没人打理,乱糟糟光秃秃的,风景差极了。
“贺慈,别人也就是可怜可怜你,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照的话在贺慈耳边一边又一遍的回荡,贺慈指尖捻灭了烟,目光落楼底清瘦的少年身上,久久挪不开目光。
第21章 爱慕
“娘嘞!”
陆宣看着堵在眼前的许政一,又抻了抻边上的言喻,一脸高深莫测,踏马的都抄近道去校医室了,怎么还能遇见这货?
“言喻啊,你是什么品种的狐狸精,许政一他妈的都回头了?”
“要不你开个班,我报名,哥他妈都单了十七年了!”
“你看我行不行?”言喻一脸生无可恋。
陆宣:“...”好家伙,这他哪敢!
言喻强撑着快要合上的眼皮,看了眼面前一脸悔恨的许政一,额角跳了跳,无奈地冲陆宣摆摆手,“私人问题,我过去解决一下。”
话落,温吞地朝着那片杂乱的小树林走过去。
陆宣嘴上应好,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跟了上去。言喻这小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浑身烫成那个样子自己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万一这会儿再被许政一占了便宜,那他兄弟被绿的也突然了。
言喻脚下的树叶踩得吱吱响,他找了个稍微大点的空地,最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这许政一也忒烦人了。
脚软的有些站不住,言喻倚着边上的粗树干上,“许政一,我说的够清楚了,咱两早就分手了吧?”
许政一面色愧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仔细看他那神色之中,似乎还有些许地埋怨。
以前学校的贴吧上,只会出现他和言喻的同人文,可现在,言喻和贺慈的同人文几乎满天飞...尤其是那篇《霸道言少深深爱:一胎二宝》甚至屡次被顶上了论坛热搜。
他也去看过两眼,其中画面,简直香艳到让他嫉妒。
贺慈那个穷鬼,他凭什么!
想到这,许政一拿出手机,翻出那篇同人,递给言喻,“小喻,你和他这什么意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我就真比不上他吗?”
言喻没戴眼镜,别说那整个长篇幅地密密麻麻的字儿了,就是许政一这会儿站他跟前,他也看不大清。
一听到许政一这么质问,多半是又吃的哪门子飞醋,那就正好遂了他的意思。
“啊,你就是不如他。”言喻懒散着,恨不得凭空捏出来一个人,“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人学习好,长得也好,最重要的是还特别关心我,你凭什么跟他争?”
蹲在角落里的陆宣听着言喻这话,愣了。
学习好?
长得好?
还特别关心他?
麻了,这踏马不就是贺慈吗。
陆宣看着言喻,脸上的表情越发激动,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可以分享这件美事的人,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天台上的贺慈。
这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就是缘分!
他立刻拨通了贺慈的电话,打算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度过这难忘的时刻!
来吧狐狸精,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天台上,贺慈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慈哥,”陆宣脸色涨红,那模样比他找到媳妇儿还开心,“别说话,你听,你静静听!”
听这爱的呼唤!
贺慈没搭理他,手机反扣在腿边,混沌的目光落在那片空地上,听筒里传来陆宣兴奋到鸡叫的声音。
“你准备好了吗,慈哥?”
“相信我,这绝对会是你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没有之一!”
“...”
“学习好是我,长得帅是我,关心你...”许政一默默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几乎涨红了脸,“我以前是不够关心你,可你现在如果给我一次机会,你相信我小喻,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你!”
“小喻!”许政一上前一步,把言喻逼仄在狭小的树前,脸上的表情几近痛苦,“你是爱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