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听着这边的动静,回头一看,两个人像是闹了什么矛盾,忍不住‘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水蜜桃味的糖,递给陆宣。
真是操不完的心。
暗示陆宣道:“快去啊,他低血糖,自己又不爱带那些东西,靠你了。”
陆宣忍不住叹一口气,想不到言喻竟然这么细心,连这点也都想到了。
“这些糖,你一直带在身上?”陆宣问他。
言喻点点头,“我也爱吃糖呗!”
陆宣看他的眼神,越发敬重,果然爱一个人,就会为他撒无数个谎。他以前明明听宋默讲过,言喻,一点也不喜欢吃糖。
这么好的机会,陆宣不舍得浪费,推搡着让言喻上。
“你去吧,我俩太熟了,我说一句慈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说不过他。”
言喻来不及拒绝,就被陆宣推到了跑道上,陆宣还不放心地还带着他跑了几步,这才追上贺慈。
言喻步子小,但人特别轻腿又长,所以跳远是真的有优势,但是长跑勉强算个及格,加上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跑步,难免有些喘气。
“酱酱!”言喻跟在他后面,伸手想拽他的衣服,结果扑了个空。
身后传来‘哎呀’一声,贺慈警敏转身,正好让言喻一把撞进了怀里。他的手臂垂在两侧,肌肉绷得紧,不敢动弹,任凭言喻在他怀里倒腾。
“小心...”
贺慈话还没说完,言喻瞅准机会,眼疾手快地剥了糖,抬手就塞进贺慈嘴里。
“嘿嘿,甜不甜?”
水蜜桃的甜味在嘴里缓缓蔓延开来,贺慈垂眸,落在言喻白嫩的指尖上,小熊形状的糖果包装,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要甜到人心坎里去。
Bingo!
言喻转身,冲陆宣比了个大大的耶。
不远处的陆宣激动地跟个猴一样手舞足蹈,一边冲言喻疯狂比心,一边不知道在和边上的赵轻轻薛雅交流什么,表情异常扭曲。
陆宣:球进了球进了!
赵轻轻&薛雅:喜抱喜抱!
言喻僵着脸给他比了个心回过去:“...他,他平时也不丑,是,是吧?”
贺慈嘴角升起的笑意淡淡,片刻间转瞬即逝,‘嗯’一声,放慢了步子继续跑。
言喻怕他出事,转身跟上了他的步子。
“慈酱,你为什么不脱校服跑啊?”言喻指着自己的薄卫衣给他看。
现在正是初夏时候,虽然还算不得热,但是一跑起来,难免会发热流汗,穿上衣服跑简直就是累赘。
贺慈敛着眸子闷声跑,没再说话。
言喻无所谓他理不理自己,看着贺慈额角的汗水,吧唧吧唧嘴,“那你先停下来。”
贺慈顿步。
“低头。”言喻伸手,从自己脑袋上摘下发带。
“低头啊。”
言喻叹一口气,养崽也太难了。
似乎预料到他想做什么,贺慈明明可以躲过,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微微屈身。
带些冰凉的手落在额头上,触感又软又糯,温柔的不像话。
言喻为他擦去汗水的那一刻,贺慈紧紧抿着唇,阖黑的眸子落在言喻的唇珠上。
带着淡淡的水粉色。
那一瞬间,贺慈突然想尝尝,言喻到底是什么味道。
运动发带裹着少年发梢的清香,他看见言喻摇了摇自己的兜,里面的糖果碰撞声传了出来,“慈酱要跑三千的话,我和陆宣,都会给你好好加油的哦。”
不远处的李少杰看着他们为了一个运动会这么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要加油是吗?
可以试试。
第23章 运动会
言喻几个人天天散了颗就去操场练自己的项目,这会儿不用老蒋催,运动会的报名人数已经差不多了,甚至还刷了几个下去,像受过伤的陆宣,体重超标的小胖,都没让他们上。
因为之前班长的事情还没落下音,再加上大家的反对,所以这段时间,贺慈一直是代理班长。
贺慈把那份运动会的报名表交给老蒋时,给老蒋看的热泪盈眶,捧着那份报名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实话,从他带这届理科班以来,甚少在班里看到这种踊跃报名的情况。
“这些人是你组织的?”
“是言喻,”贺慈默了半秒,“大家,都很喜欢他。”
“那你的低血糖能跑吗?”
贺慈抿唇,点头。
贺慈一贯不是个会胡闹的人,听他这么说,老蒋心里是放心的。
有时候兴致来了,老蒋也会跟着一块去操场,看看贺慈跑三千,看看言喻跳远,三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几个小年轻在操场追着互相打打闹闹的,老蒋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怪有青春朝气的。
眼看着运动会近在眼前。
老蒋特意抽了点自习时间,把几个运动员和长跑短跑的接应人员留了下来,“明天就是运动会了,都给我好好跑啊,跑得好的我论功行赏,还有含山的踏青啊,按照往年的惯例,第一的班级学校包食宿费,我这一把年纪能不能奢侈一把,荣誉全靠你们了啊!”
话落,大家聚在一块商量着的运动会的策略。
王南负责接应长跑的贺慈,宋小胖负责历大星,高心怡接应四百的赵轻轻,基本上每一位运动员都安排到了人。
剩下就是以陆宣为首的闲杂人等,负责抢到主持台上的话筒,给大家念加油稿。
“放心各位!”陆宣一脚踩在凳子上,大概是随了贺慈那股子凶气,说出来的话也是凶巴巴的,“到时候那话筒,谁也别想从哥兜里拿走!”
“把腿给我放下去!”老蒋笑骂他,“看把你嚣张的!”
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老蒋讲了两句话,就让大家散了。
王南收拾好东西,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言喻在喊他。
一转头,就看见言喻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糖,一股脑儿的往他手里塞。
有小饼干,巧克力棒,甚至还有几瓶口服葡萄糖。
“饼干是甜夹心的,巧克力棒是补充能量的,贺慈低血糖,还要你多多操心了,你饿了也吃,挺多的,他一个人吃不完,”
言喻把它们分了类,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书包里拿出刚刚买的奶茶递给他,“明天贺慈跑完的时候,先不要让他喝水,葡萄糖什么的,先喂给他。等我跳远完了来找你们,我带了保温杯。”
“辛苦你了。”言喻冲他吐了吐舌头。
王南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那杯温热的奶茶,“你不用给我带这些的,接应贺慈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言喻‘嘿嘿’一笑,倚在桌子上,从兜里摸出多的草莓味儿的糖,递给他一颗,“他太娇气了,睡觉都要垫着校服,你以后可以管他叫贺、娇、娇!”
“他是一个超级哇塞的人哦!”
王南一句‘我不敢’还没来的及说出口,言喻已经给他说了再见。
手里攥着言喻给他的糖,王南垂眸,莫名有些羡慕贺慈。
言喻才应该是超级哇塞的人,贺慈有他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太幸福了。
正想走的时候,猛然想起贺慈垫着校服睡觉那天,他依稀在贺慈的手腕上看到刚愈合不久的一道痕。
**
小姑娘坐在电视机跟前,跟着动画片咿咿呀呀,一边捯饬着贺慈的手机,玩着开心消消乐。
“哥哥,下周我们学校有亲子节,”贺妗语气不多兴奋,“我们这次还要请假吗?”
每年名藤附小的亲子节,都正好撞上了贺慈上课的时候,俩兄妹也没办法,他只能给贺妗请假。
今年的情况,大概也是这样。
贺慈一个人照顾不来小姑娘,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年纪轻轻,却比那些成年的奶爸还要沉稳,好在贺妗一直都很听话。
请假了也不到处乱跑,乖乖待在家里,从来不让贺慈操心。
贺慈应她的声音还没说出口,就听着小姑娘喃喃,“要是小花也能去就好了。”
贺慈切菜的手一顿,厨房的灯光微微亮着,看不大清贺慈的神色,“他很忙。”
贺妗‘哦’一声,面上的失落不显,“那妗妗自己在家看电视。”
言喻发烧的那个周末,给贺慈请了假没有过来。
那天晚上,贺妗破天荒的没有按时睡觉,连晚饭也没怎么吃好。
这些事情,贺慈都知道,小姑娘因为眼睛的问题,几乎和贺慈一样,在学校的朋友少的可怜。
每每有小朋友问她的眼睛为什么不会转的时候,贺妗都会红着脸垂着头,一言不发,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怎么跟她说话了。
可是言喻不一样。
他既不问贺妗为什么眼睛会这样,也不问她为什么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贺妗到现在都记着,小花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夸她是橱窗里精致漂亮的小公主。
因为只有橱窗里的小公主才有这么漂亮的眼睛。
所以贺妗喜欢他。
‘嘟嘟’。
贺慈的手机振动两声,贺妗冲那头做饭的贺慈喊了两声,见他在切菜腾不开身,便趿着拖鞋接通电话,站在贺慈身边,给他开了免提。
“你好,哪位?”
贺慈瞥了眼手机号,眉头蹙起,这个号码,他从来没见过。
那边听着少年沉稳的声线,隐隐传来细碎的啜泣声。
贺慈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贺妗,走到餐桌跟前,指着桌子上的两个荷包蛋,“不准剩。”
贺妗吧唧吧唧嘴,她不爱吃这些东西,小花老师就很喜欢,上次哥哥做了三个,小花老师一个人吃了两个嘞!
贺慈折身,拿着通话中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透过门缝,贺慈看了眼正在叉荷包蛋的小姑娘,合上门的一瞬间,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声线冰冷的可怕。
“哪位?”
“阿慈...”那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带着些紧张,“你,你这些年...”
“与你无关,以后不要再打过来。”
贺慈挂了电话,面色阴晦,攥在手心的手机被他捏的咯咯作响。
**
第二天的太阳打清晨起,就烧的热烈,却不灼人。
“噔噔噔噔~”
校长讲完话以后,熟悉又欢快的运动会进行曲在操场响彻了一遍又一遍。
整个操场走过来跑过去全是洋溢着青春的少男少女们,难得有个休息又不用穿校服的空档,一眼望过去,女孩们穿的花花绿绿的,三两成堆地聚在一起,偶尔指着哪个男生好一阵激动。
老蒋特意挑了个树荫大的地方,让大家默写加油词。
趁大家伙都忙着的时候,他把负责贺慈的王南喊了过来,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瓶葡萄糖塞给他。
“贺慈跑完三千,你得操点心啊。”
王南无奈一笑,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大袋言喻准备的东西给老蒋看,“蒋老师,您不用操心了,言喻已经给贺慈准备了。”
老蒋一愣,琢磨着王南这话里的意思,眼神却已经忍不住看向台阶上热身的言喻。
昨天还是黑色的运动发带,今天却破天荒的换了条白、粉色,越发衬的这小孩像个陶瓷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右手上套着老蒋熟悉的黑色发带,在手里转来转去,似乎在人群里找什么人。
“慈酱!这里!”
言喻晃着手里的黑色运动带,冲刚刚走进操场的贺慈热烈挥舞着。
贺慈今天跑三千,换了条黑色的束脚运动裤,上身裹了件薄薄的卫衣,依旧扣着顶黑色的棒球帽。头身比的优势一下显了出来,光是往那一站,就跟那杂志上的模特一样,气质挺拔冷峻,招人眼儿。
“我靠!贺慈今天也太帅了吧,为什么要戴帽子!!我一年都看不见几次他的脸!”
“我草草草草!这优越的头身比,这尼玛是九头身啊,爷人没了!”
几个女生堆在一起,兴奋地跺着脚,“我决定了,林照在我心里得先放一放,啊啊啊啊贺慈啊!”
赵轻轻听着这边的动静,虽然不认识,但是一切想威胁她崽幸福的恶苗都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她顺便插了一嘴,“那啥,没看见贺慈冲着言喻过去了吗?醒醒啊姐妹,慈性恋是没有结果的!除非你是言喻啊!”
几个女生瞬间蔫儿了一大半,一听到言喻两个字,瞬间又活了过来,“这俩能磕吗?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工业糖精?”
赵轻轻看向不远处的个子稍微矮些的男生,不知道叽哩咕嘟地在说些什么,看上去是挺兴奋的。
“非也,”赵轻轻一乜,“纯手工,只要人敢胆子大,贺慈三年能抱俩!”
那边的言喻站在台阶上,总算能跟贺慈齐平了。
“喏!”
他伸手,把自己胳膊上的发带递给贺慈,在贺慈胳膊上缠了几圈,“等会跑起来的时候再戴,我跳远很快的,酱酱。”
“你拿着,这可是小爷洗过的,超干净!”
贺慈目光微垂,落在言喻的软踏踏的小卷毛上,清淡的雏菊花香混着发梢香味凑到鼻尖。
“嗯。”他抿了抿嘴角。
“干净。”
两人正说着话,准确来说,是贺慈在单方面听着言喻叭叭,突然主席台那边传来了声音。
“请跳远的运动员过来检录!”
“请跳远的运动员过来检录!”
“...”
运动会负责人在主席台上吆喝着,言喻咂咂嘴,冲不远处的宋小胖挥了挥手,“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