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沈青一看是陆天鸣打来的,赶快推说要去洗手间,躲开那女人疑惑的眼神,钻进洗手间接电话,一接电话就是陆天鸣吼他:“都下午六点半了,还不回家在外面野!?我让司机去接你!”
“才下午六点半你就催我回家,在外面吃饭呢!”沈青有点不高兴,陆天鸣管起他来跟家长一样:“你是我爸啊?我爸都没管过我!”
“什么!?你跟谁在外面吃饭!我允许了吗?!半个小时内给我到家,否则自己看着办。”那边电话啪一下挂了。
“真不好意思,姐姐,我,我,我家人打电话叫我回家。”沈青想了半天只能对那女子解释,为了绅士风度,他叫服务生过来买了单:“姐姐再见。”
真怕陆天鸣回家抽他,他赶紧溜了。半路上,他打了出租,拿出手机下意识一刷,有一个匿名的人发了一封信在他的电子邮箱里,他点开随手一看,心猛然往下一沉。
那是一封新闻通稿的副本,上面最大的标题是“新晋小鲜肉男演员梁安然,疑似整容换名出道!?”
他手指微微发抖,往下仔细看去,那封新闻通稿上竟刊登出了他原本的档案照片和姓名,原本他的面容和现在的面容放在一起的对比照,还有他从小到大的几张照片,站在小学前和同学的合影……
通稿上清晰用红字标出一行字样:削骨,假体植入,玻尿酸注射……星河影视学院的高材生,却是贫民出身,改换履历出道的假脸先生?
“……转头,去玛利亚医院。”沈青的脸色发白,他低声对出租车司机开口。
第100章 兵来将挡
“什么?什么鬼东西?”
梁锋在手术室外接过沈青递来的手机,看了半刻,转身取掉口罩进了门诊室,示意沈青进来,顺手把门一锁。
“你真的给我……给我削骨,又垫了他说的那什么……什么硅胶?”沈青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他并没有觉得鼻子里有啥异物感啊,该跑就跑,撞来撞去也没事。
“都是狗屁,我这里哪来的硅胶假体?我是开整形医院的么?”梁锋点着烟,翻了个白眼:“什么新闻稿,都是杜撰的,做手术的时候救你都救不过来,你胸腔里都是血,忙着切开导流做气胸,我哪有闲心给你削骨?”
“那我的鼻子还是真的?”沈青有点放松。
“废话,虽然说隆鼻手术很简单,但你本身鼻梁够高了,只是当时鼻梁断了,给你修复了一下,长好了因为内部创伤疤痕,可能高些。”梁锋嫌弃的看着那新闻稿:“扯什么狗屁硅胶?按你之前从片场拉威亚摔下来,一般的硅胶早歪了。”
“那上面说的玻尿酸……”
“……你烦不烦,你以为我开的美容医院?我只救死扶伤,不玩这些小花招。”梁锋很不耐烦:“医院没这东西。”
“那他说的假体……”
“陆天鸣没捏过你脸么?我说你是不是傻,自己脸上有没有东西都不知道?”
“你又说你当初给我做了整形……”
“那次你的脸差不多毁了,我基本把你受伤的脸恢复了形态,但是那时没有你照片,修复起来和原来有点细微差距是肯定的,我当然往好的方面修了。”梁锋吞云吐雾:“对于你这个作品,我算是满意。”
想想也是,陆天鸣每次捏他的脸都使劲蹂躏,又捏他鼻子,脸上也没有哪里歪掉啊。沈青松了口气,刚想说话,梁锋却摇了摇手。
“问题不在于你是不是整形了,圈子里多少演员模特做过整形?问题是,你原来的身份被知道了,被爆料抖出来了,这才是问题。你没发现吗,他们抖出了你原来和陆锦扬恋爱的料……”
手机又响了,沈青都没讨论完,只好心事重重被司机接回别墅,约好跟梁锋下次再聊。
回到别墅,他知道这件事压不住,那些狗仔迟早会把这个新闻抖出来,就鼓起勇气给在书房的陆天鸣看了那封邮件。
“……嗯,所以说,你整容了,脸上还垫了那什么硅胶假体……”陆天鸣闲适戴上眼镜审视那封邮件:“做了这么多项手术,怎么还这么丑?”
“……喂!认真点说话,说人话。”沈青胃有点痛。
“让我说的话,你原来和现在的照片长得差不多啊。”陆天鸣扬唇:“这硅胶还垫得挺牢,我天天这么揪都没歪。”说完他捏着沈青鼻子又狠狠揪了一下。
“卧槽!”沈青疼得踢他一脚,使劲揉鼻子:“我脸上没东西!关键是,这个新闻我想问你,该怎么办……”
“整容就整了呗,反正整过还这么丑,人家才不会相信。”
“——陆天鸣!”
“大部分演员和模特都做过整形,这有什么?”陆天鸣安然笑了笑:“除了老派男演员是原装,现在新出道的很多都有微整过,为了效益和工作,无可厚非。”
“你……”
“我看这上面,你十七岁跟二十一岁的照片,完全没什么变化啊。”陆天鸣嗤笑:“放上去也没有什么爆点。我告诉你,在这一行要淡定,别人想黑你,不需要理由。”
沈青看着陆天鸣有些发呆,他的害怕和紧张,担忧和恐惧,在陆天鸣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成熟男人面前烟消云散,他只要看见对方笃定自信的深邃双眸,他就觉得安全。
“但是,他们说我和锦扬……”沈青抿紧唇,好不容易憋出来,这是他最害怕说的话,但是总有一天要暴露。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的出身,比他们狗仔知道得更多。”陆天鸣把他的手机放下,漠然笑了笑:“你原来和锦扬谈过恋爱,因为锦扬和如风结婚,你们分手了。这些,我都知道。”
沈青涨红了脸,他感觉眼睛有点发涩,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努力演了好久好久的戏,但是精明的观众早看破了他的面具。
“我只看现在和将来。你现在是属于我的,以后也是。”陆天鸣靠回沙发上,深邃双目自信端详着他:“就让这篇通稿发出去,我会让它成为炒红你的契机。”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沈青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以为陆天鸣会封杀新闻什么的……
“这通稿从正面直指你对大众欺诈,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从贫民区一路奋斗到万众瞩目的大舞台上,可是大众最喜欢的励志桥段啊。”陆天鸣饶有兴味笑了笑,眯紧双目。
“你准备成为话题人物了吗,小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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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风口浪尖下的闲暇
“梁先生,作为经纪人,您对目前狗仔爆出的新闻有什么看法?”
“作为新晋偶像,您对这次的新闻有何解释?”
“您真的是换脸整容过吗?您否认新闻吗?”
一周后。闪光灯啪啪啪啪直闪,身周记者汹涌,人潮鼎沸,沈青被两个工作人员护卫着从公司穿出,梁锋护在他身边,不断重申:“这个问题会在明天召开的记者会上深谈……”
沈青塞着耳机,他被总监反复嘱咐不能随便发声,几场会议后,蓝色晨星决定召开记者会,准备好一系列腹稿让他发言。
他只觉得自己像个拉线木偶,但又担心这个新闻会让陆天鸣的传媒公司利益受损,只得老老实实作为艺人听从公司安排,暂且不回答任何记者的问题。
“阿青,是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沈青满腹忧郁,他好不容易从喧嚣的场合退下来,越发想念家人,想着好久没去看外婆,就架着墨镜戴着棒球帽,把自己宝宝带着一起上门去,柳先生开车把他送到了外婆家,他一推门,就看到外婆在做饭。
“啊呀!宝宝,哎哟,你也来啦,小东西。”沈老太太很开心,把宝宝抱过去逗,沈青有点儿尴尬,第一次见到这个宝宝的时候他外婆居然什么都没问,他估计沈老太太心里清楚,毕竟他……小时候跟平常人不同,又是老太太带大的。
老人家真是深不可测啊。沈青想,把宝宝抱过来,坐在逼仄的客厅里逗宝宝玩,小陆鸿锐快三岁了,一点儿也不哭,他扒着沈青,乐颠颠四处看。
“我们今天读什么呀?从前有一只小兔子,遇到了大灰狼……”他给宝宝正读书,又听见门响,一眼看见陆天鸣跨进他家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他全身一炸,连忙堵在门边慌张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好几次了,是吧,外婆?”陆天鸣轻松笑了笑,他没穿西装,穿了件机车皮衣,牛仔裤,伸手就把宝宝抱过去。
“你这伢子,怎么把客人挡门口,去去去!”他外婆从厨房绕出来,拿着勺子就要敲他,沈青如遭雷击,看着陆天鸣轻车熟路把几大盒进口营养品提到门边,把门关上了。
“来啦,天鸣,坐着吃饭。”他外婆很熟稔的招呼,又回去了,沈青一把抓住陆天鸣,诡异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来了多少次了!?”
“你紧张什么?我给外婆带点营养品,不用你管。”陆天鸣轻松把他拨开,沈青刚想质问,又被他外婆扯着耳朵拖到厨房里,勉强盛了几碗饭,端了菜出来招待。
沈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天鸣坐在他家垫着塑料布的木桌边,坐着吱嘎作响的木椅子,端着陶瓷大碗吃饭,还夹菜夹得特别自然,一点儿都不害臊。
“我家里……我家里不太好。”沈青有点尴尬,他看着窗户上蒙着的塑料布和墙边堆着的空瓶子,还有不知何年何月烫出烟洞的桌布,洗了几百次也褪不掉的黄印,他外婆太省了,老人家很多都这样。
“挺好了,有生活气息。”陆天鸣兀自吃饭。
“天鸣哪,你不是说你比阿青大得多么?我今天仔细看看,你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吧?”沈老太太拉着椅子坐下,和他们寒暄。
“我四十多了。”陆天鸣很谦虚:“外婆不嫌弃,我会好好照顾阿青的。”
“哎?我看着就像个大小伙子!你哪有四十哟,跟我笑话呢。”沈老太太哈哈大笑:“别以为老人家好蒙,上次还没问你,你是做什么的呀?”
大小伙子。沈青给宝宝泡了奶粉,把宝宝放进婴儿椅里面,简直吐槽都梗肚子里,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做点小生意,自主创业。”陆天鸣轻描淡写。
这年头干黑社会也好意思说自主创业,尽往脸上刷刷贴金。沈青白眼翻到天上去,又没法说。
吃完午饭,他和陆天鸣一起在小区的院子里晒太阳,沈青坐在秋千里,小区的公用秋千和锻炼设施已经很旧了,吱吱嘎嘎的,有人在晒衣服,铁丝拉出来的晾衣绳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床单。
“这里……这里这么脏乱,你干嘛来啊。”沈青抱着宝宝,闷声对陆天鸣道。
“这里算不错了。”陆天鸣轻松笑了笑,靠在一棵树边:“我刚刚离开监狱的时候,担心在海外被抓到,直接在烂尾楼里过了一个月,铺着蛇皮袋睡在水泥地上,躲警察。”
沈青心里暖暖的,他喜欢这样的陆天鸣,他本来还怕陆天鸣嫌弃自己的小家,嫌弃精打细算的小日子,但陆天鸣看起来也并没什么不习惯的。
“我真喜欢你。”趁周围没人,沈青用额头去顶陆天鸣的额头:“就算你是小区门口摆地摊的,无业游民,我也喜欢。”
“那你养我?大明星养个小白脸,也得找年轻的,我也算长你一辈,成吃软饭的了。”陆天鸣嗤笑,他在这种闲暇的时候,半点也没谈最近爆出的新闻,和扫兴喧嚣的记者会。
“就喜欢你这样的,我不嫌弃你年纪大。”沈青低声道,有点害臊,他暂时忘掉了不开心的事,偷偷跟陆天鸣十指相扣,他们在树荫底下吻了吻。
“嗯,那我勉为其难,不嫌你长得丑。”
“——你走开!”
第102章 可怕的猜测
“关于之前披露出的新闻,我有一些要对观众说的话。”
“……我确实是做过整形,创伤修复,而且我确实也改过名,但只是因为家境变故,属于心血来潮的更名,是个人行为,无心欺诈。”
记者会上,闪光灯直闪,沈青的心砰砰直跳,他站在记者面前的讲台上,无数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
陆天鸣知道他改过名,知道他的住处,知道他原来的履历,但是陆天鸣知道他被谋害那件事吗?他一边努力复述经纪公司交代他的事项,一边忍不住想。
他考虑了很久,从陆锦扬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陆锦扬指示谋杀他的,邵如风心思单纯,也不太像。如果陆天鸣一开始就知道他被差点谋害这件事……最想让他和陆锦扬分开的人,最可能是……
沈青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觉得自己的手指在打颤,他在桌子底下握住膝盖。
会不会陆天鸣一开始就知道他要被谋杀,但是默许了这件事?这个可怕的猜测让他后背隐隐发凉。
陆天鸣对他好,但他们之间没有关系的约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约定。会不会是,陆天鸣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只是享受把他玩弄在股掌间的乐趣?不过是情人,换掉也可以。
他很难猜透陆天鸣这个男人的想法,表面他们很好,但笑容后面可能是杀机,陆天鸣的演技简直是一流,光明的财团下流动着黑暗的军火和走私线路,像是支撑着财团金融的庞大血管,流淌着漆黑的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