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衣服了!”陈双跑到很近才说话,“北哥,你看,我有自己的队服了,后面还有我名字。这样就好了,再参加比赛,别人不会认不出我是哪所大学的。”
屈向北来回看了看,了解陈双的心情。他是想给屈南看,只不过现在屈南不在。“挺好的。”
“好吧,那咱俩拍一张!”陈双拿出了手机。
屈向北无奈极了,但关键时刻他必须扮演好屈南的角色。他对着镜头生疏地笑,自己不是一个很会微笑的人,但是只要嘴角翘起来了,就没有人能分出他和屈南的区别。
咔嚓,照片定格,陈双将照片火速发布,第一时间宣布喜讯。
[小怪物陈又又:拿到属于自己的队服了!大家好,我是ChenShuang!]
而这一次,他没有@屈南。北哥和屈南不是一个人,他分得清。
屈南的醒来,在5月初。
醒来的地点刚好是训练场,大家排着队准备跳跃热身,有人在他身后推他。
“南哥你怎么了?”身后的人问,“发愣好半天了,到你了,没事吧?”
屈南第一眼注意到他的短袖,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是短袖。天气很暖和了,自己像冬眠的人,一觉就睡到了春天。
“没事,我忽然有点不舒服,你先跳吧,我去旁边休息休息。”屈南说,他来到旁边的休息凳,缓缓地坐下了。
有些事他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自己,更瞒不住北哥。自己只是身体上接受了左侧助跑,可心理上,始终还没放下。
怎么可能放下……屈南将脸埋在手掌里,手掌贴住遍布汗水的皮肤,在滑进发根处。哥哥的死始终在眼前上演,每一次起跳,他都能想到他。
兜里的手机还在震,他没有去看北哥的隐私,而是直接点开备忘录。以前,北哥总是长篇大论地给自己留言,大段大段地话和自己说,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必须要克服哪种困难。现在,北哥的话变得很少。
他好像不太关注自己了,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陈双。
备忘录里果真只有一条,仍旧是短短的一句话。
[别他妈让陈双奇装异服!]
屈南挠了挠鬓角,忽然想起来那套衣服,脸就红了。可惜啊,人格转化太快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现在去找陈双吧,屈南揣好手机,拎起了自己的运动包。还有1个月就是资格赛,不知道陈双的训练效果怎么样。
室内馆里,强化队的训练内容接近白热化。陈双正在检查软垫,将厚厚的垫子拼到一起。屈南以前教过自己,跳高之前一定要认真检查设备,如果设备达不到自己预期的效果,自己有权选择退赛。
他格外重视运动保护和伤痛修复,因为他家里出过事。
“陈双!”身后有人叫他。
陈双正弯着腰,腾地站直了,转身太快,以至于把发顶的小卡子甩了出去。是自己男朋友的声音耶,陈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他逆着光,又被光画出了发光的轮廓。
他逆着光怎么这么帅啊!陈双一边指胸口一边笑着过去,压抑着思念,不断提醒自己现在周围还有别人:“我有赛服了!赛服!”
屈南刚才是一眼认出他的,因为陈双从背后格外好认,特别是当他弯着腰的时候,凭借一个屁股就能杀出重围,被一眼发觉。可是等他转过来,屈南就发愣了:“你头发长这么快?”
“是啊,等你回来给我剪呢,快给修理修理。”陈双摘掉小卡子,“你看,都过眉毛了……奇怪,四水刚给我发了个微信,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就来找我了。”
“我刚刚才回来,这段时间……你怎么瘦了?”屈南皱起眉,可是他的皱眉可比北哥淡多了,自己不在这么久,交公粮都错过好多次了,“你……和北哥相处得还好么?有没有很想我?有多想?”
“呦,这不是屈南嘛。”没等陈双回答,顾文宁刚好路过,“对了,我刚好有事要问你。”
屈南转了过来,一段时间不见,这人还是这么讨厌。
“你赶紧滚,小心我揍你。”陈双挡在屈南身前,谁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但肯定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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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四水:小水獭生无可恋倒地痛哭。
第153章 他怀疑了
现在面对顾文宁,陈双的想法和刚入学时一模一样,尽管自己已经成熟许多,但对这个人就特别想动手。
顾文宁能不能滚出拆那!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单纯想要揍他,去他妈的,管你是不是在备赛期。陈双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拳面上的血管和根根骨骼好似隐藏在海水之下的暗礁,随着冲动,危险地浮上来。
“干什么?现在想动手?”顾文宁再看陈双,心里滋味挺复杂。
一开始,他只把陈双当个消遣,免费贴上来的,不要白不要。反正那张脸长得算帅,除了那块胎记。
胎记看着真膈应,要是没有的话,还能再多玩几个月。只是陈双越来越粘人,实在烦,估计说分手也甩不掉,干脆置之不理。
万万没想到,他还真考上首体大了。只是让顾文宁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很快找到新感情。
新对象还是比自己更优秀的屈南。顾文宁就是看不得他们高兴。
“你……”陈双一肚子的怒气,发不出来,好在手腕处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否则这一拳没准已经抡出去。
“文宁,你和我有个人恩怨,不要牵扯其他人。”屈南用右手拉住陈双,将陈双往自己的身后拉。陈双不肯过来,他就转了一下手腕,将那只手别到他后腰去,再将人拉过来。
陈双还在气头上,莫名其妙转了个身。不得不说,屈南在擒拿这方面很有一套,严重怀疑他小时候喜欢玩警察和小偷的游戏,他就爱当正义的警察,去抓人,说不定裤腰里还别着塑料小手铐,没事就标准姿势甩开手铐,到处制裁坏蛋。
将陈双弄到身后,屈南才对顾文宁说话,好在现在是自己,要是北哥就麻烦了:“有什么问题咱们私下去谈,不要影响其他同学训练。”
“影响?你也知道你们谈恋爱影响别人?是不是学校有了祝杰和薛业那一对,你们就有恃无恐了?”顾文宁朝屈南走近,“屈南,你真的是屈南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像呢?”
陈双原本正愤怒,忽然脸色变白。糟糕,姓顾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们住在一个宿舍,肯定生活习惯的不同被他注意到。这要是真曝光了,屈南的未来可怎么办?学校会不会禁止他参赛?会不会拿走他以前的奖牌和奖金?
屈南反复看了看顾文宁的脸,绷着嘴唇,最后笑了笑。“我好像听不懂你的话,我不是屈南,那谁是啊?难道是你么?”
“那我问你。”顾文宁像有什么把握,和屈南平视时,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手,“前几天,我在学校门口碰到你以前的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屈南纠正,“我和她当时没有确定关系。”
“她可是说……”顾文宁又看向陈双,观察他的反应,“她在学校里见到你了,但是你没认出她来,连她名字都忘了。她觉得你变了很多,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陈双紧张地动了动喉结,糟糕,这件事居然让顾文宁知道了。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有变化,我心情低落就不喜欢说话,心情好了就愿意多说一些。难道不可以么?”屈南熟练地应对,这种疑问不是没出现过,高三时也有同学问过自己,“她的名字,我当时确实没想起来,下次见到她我会当面道歉。但是这些事轮不到你来管吧?”
还好,还好,陈双心情缓和了一些,北哥可以熟练地模仿屈南,反之也成立,屈南摸不透当时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足够聪明,可以推理出来再完美代入。
顾文宁暂时没说话,像要从屈南的眼神里挖答案。
“是吗?”几秒之后,顾文宁缓慢地开口,“为什么以前我都不知道你其实是左撇子?”
这次别说陈双了,屈南的心跳都快了几拍。
左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屈南表面还维持在无波无澜。人格连记忆都不共享,更别说行为模式。北哥可以用左手写一手好字,自己连左手拿笔都不会。
“最近这段日子上课做笔记,你为什么会用左手啊?”顾文宁追问,“还有,你连助跑方向都改变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屈南。声音不一样,你说你嗓子哑,但是我知道你在说谎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屈南反客为主地问。
“我想问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你能证明现在的你和前阵子一样,这些话就当我没说。你现在用左手写字,我看看。”顾文宁再一次凑近,要把屈南的微表情都研究明白。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屈南也在观察顾文宁,很多时候,自己可以把一个人的情绪完全吃透。顾文宁这种疑惑的表现,只是处于怀疑阶段,他根本没有证据,其实心里也没有确切答案,所以屈南暂时不慌。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带陈双继续训练了。关于左手写字,我想用哪只手就用哪只手,你要是羡慕,也可以自己去练练,不难。”一旦抓稳了别人的情绪,屈南就重新处于舒适圈之内,只有他带着别人情绪走的份。
陈双赶紧上前。“没错,我们要训练了,马上就要到资格赛,你别影响我们努力。”
“就你?”屈南无懈可击,于是顾文宁将火气转到陈双的头上,“就你还想参加资格赛?”
“我怎么不能参加了?”陈双的怒火又要上来,但这一次,他控制住了,“我告诉你姓顾的,要不是为了比赛,我早他妈把你揍进土里。但是我不打,我要在赛场上赢你,你他妈就等着哭吧!你等着!”
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陈双也不管顾文宁再回什么,推着屈南的后背朝远走。“没事就来招咱们,像有什么大病……”
屈南被推着走,陈双刚才为了自己生气,可是这样子格外生动有趣,让他觉得鲜活。“你别这么大气。”
“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大气!我他妈……”陈双想了想,又把骂人的话吞回去,“我不能激动,我要在资格赛赢他,我要笑着看他哭!咱们回宿舍吧,我给你看看队服,顺便你给我剪剪头发。”
这时候回宿舍,有点早,但屈南还是同意了。他好久没见陈双,急于好好地看看他。和黄俊请假后两个人就回了宿舍,陈双躲进洗手间换队服,屈南留在外面,坐在椅子上翻手机。
手机里有许多照片,都是北哥拍的。但不再是训练任务,而是多了生活的气息。他比自己文艺得多,更注重细节,会拍天上的云、打架的麻雀、刚刚冒芽的小树枝,还有几张照片是精美的木雕棋子,在红白格的棋盘上放置。
这套棋子自己从没见过。
北哥好像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奇怪,四水刚才给我发了个微信,他好像不开心了……一会儿打电话哄哄他。”陈双这时穿着队服出来,看着弟弟刚才发过来的小水獭生无可恋躺在地上狂流眼泪的表情,又往屈南面前一站,“怎么样,队服好不好看?”
屈南放下手机,一个扭头,需要靠好几次深呼吸才能调整心跳。“好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后面还有我的名字呢。”陈双往后转,将ChenShuang显摆一通,手里拿着打薄剪刀站到屈南面前,“给我剪剪头发吧。”
屈南接过剪刀,有种奇妙的成就感。自己重塑了陈双,训练他,把他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相当于只有自己有资格去改变他,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权力。陈双又找了个塑料袋,撕开一个洞套在脑袋上,当他往座椅上坐的时候,刚好可以抱住屈南的腰。
“就这样剪吧!”陈双说。
屈南原本想带他去洗手间,衣服最好脱掉,否则会有碎发弄在里面。但看样子只能在这里了。
他把小卡子放下来,用手指丈量陈双过长的刘海,真是长了不少。发根是新长出来的黑发,发梢比较干枯,他用手指夹好一缕,右手将剪刀张开。
咔嚓,剪掉的头发掉在了塑料袋上。
“我这次睡了好久,对不起。”屈南慢慢地说,“现在已经5月份了,春天了。”
“是啊,不过没关系,北哥帮你记录了季节改变,而且他开始训练了。”陈双闭着眼睛,手指在屈南后腰上敲敲敲,“那个……北哥说,祝你生日快乐。”
屈南的左手像有反应,动了动。“下次你替我谢谢他。”
“嗯。”陈双闷闷地答应了,等到咔嚓咔嚓了好几下,他才开口,“北哥说,他只要出现,就说明你还没放下你哥。”
“他告诉你的?”屈南将两边刘海拉下来对比长度。这一刻的氛围太好了,好到他宁愿按下暂停键,和陈双好好享受。
“对,他说,他希望你能痊愈,能放下那一切。”陈双不安地动动,这些话无异于刺穿屈南的心口,“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愿不愿意和我谈谈?”
那件事……屈南沉甸甸地说:“不是不愿意和你谈,而是……我好像忘掉了不少。我哥的离开确实改变了我家的状况,我爸在拿回我哥骨灰的那天开始不正常,我妈不希望我重蹈覆辙。其实……我很害怕,你知道么,我早就不知道自己原本的性格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