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晚心里背诵着来之前编好的小作文,比如家庭背景从事职业怎么和人家儿子认识的以后有什么打算等等等。
但神奇的是,根本没人问他。
邵鸿一直在看手机,好像有处理不完的消息,严云和邵知寒在聊一些公司的事情,似乎一个什么子公司已经交给邵知寒打理了。
齐晚低头老老实实吃饭,从头至尾看了他几眼的只有邵知寒。
战战兢兢一顿饭后,严云语气温柔地对他说:“二楼书房有知寒拿过的各种荣誉,想看一下吗?”
齐晚知道这是人家嫌他碍眼了,就笑着点点头由保姆领了上去。
书房有一间教室那么大,分门别类摆着各类奖项和纪念照,旁边还各配有一块铭牌,介绍是什么时间什么等级有何影响。
不像是父母收集的奖状墙,倒像是一个给别人看的展览馆。
估计是没有什么私人的东西,保姆将他带到就关门离开了。
齐晚看着一屋子的邵知寒,挂奖牌的,举奖杯的,拿证书的,每一张都笑的像复制粘贴一样。
待得久了有点渗人。
展览柜左下角不起眼的一个格子里,是邵知寒参加一些活动的照片,估计是没拿奖的。
齐晚眼尖地看见其中一张好像和别的不太一样。
照片里,邵知寒在滑冰,一腿挺直,一腿向后扬起,伸出的手好像在等他的舞伴。
画面戛然而止,只能看见邵知寒一个人,像素不算高,但齐晚就是觉得这张照片里面的邵知寒比较开心。
他伸手去拿相框,木质的相框有点松动,在他拿起的时候底托掉了下来,照片也滑落在地上。
齐晚捡起来,看见了被折叠的照片的另一半。
是一个很明媚的女孩,满眼笑意和邵知寒回望。
楼下。
齐晚离开后,邵知寒不咸不淡开口:“连基本情况都不问就放人走,不关心家世背景吗?”
严云敛下神色:“知寒,你不要明知故问,他是男人。”
邵知寒轻声回了一句:“是啊。”
严云:“所以不管他是什么背景,无法延续家族,就是最大的问题。”
邵知寒点点头:“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办。”
严云双手交叠苦口婆心说:“我们当然是想你过得好。你不需要和他分手,只要让他不在镜头前出现,慢慢把这件事压下去。不然有碍于你和你妻子家族的声誉。”
“哦——”邵知寒拖长音,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不需要和他分手?那是像你跟我爸这样从不着家各自逍遥?”
邵鸿放下手机,砸得桌面一响:“怎么和你妈说话?都多大了还说这种孩子话!”
严云朝邵鸿摆摆手,自己接着说:“你现在还不成熟,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明白……”
“我已近27了。”邵知寒打断。
严云脸上终于浮起不悦:“我和你爸27的时候已经成了家族的顶梁柱,你在干什么?你在当戏子!小时候你总说自己不自由不开心,我和你爸出于对你最大的溺爱答应你去演戏到30岁,你呢,有一点长进吗?”
邵知寒有一肚子话可以反驳,但他一句也没说,这么多年,如果说有用,也不会走到这一天。
“您就直说吧,这次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任务。”
严云:“让齐晚离开公众视野,你回来结婚,退出娱乐圈。”
邵知寒点点头,朝楼上大声喊:“齐小晚,下来。”
拿着相片的齐晚手一抖,像不小心发现别人秘密一样赶紧把照片原样放好下了楼。
邵知寒拉起他来就要离开,严云像没看见他一样还在对邵知寒说:“联姻,延续后代,是每个家族子弟的责任,你不要再任性了。”
邵知寒在门口回身:“是你们花钱把我养大,我对这个家有义务,所以我答应30岁回来帮你们打理公司。但你不能决定我的下一代。”
说完,邵知寒拉着齐晚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后,邵鸿面色凝重问严云:“你觉得知寒会听吗?”
严云叹口气:“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如果他就是要和齐晚继续参加那个综艺……”
邵鸿拿起手机在桌面上磕了一下:“那就让齐晚不得不退出。”
第18章 酒吧街
齐晚坐在副驾,邵知寒开车,嘴唇抿紧,淡的就一点血色。
他想着严云刚才说的话,大概明白了邵知寒为什么要找人协议CP,应该就是为了拒绝联姻。
虽然不知道邵知寒的原因,但齐晚还是比较认同不要靠近婚姻,大概率会变得不幸。
他代入了一下,如果他妈妈逼他非要和一个人在一起,他估计也想逃。
齐晚想开导一下邵知寒,但又相当没经验,只能搬出万金油:“你不要生叔叔阿姨气了。”
邵知寒直视着前方开车,语气并不好听:“你也认同?”
齐晚心说我当然不认同啊,但人家都怎么说来着,劝和不劝离啊,而且还是和父母之间,他要是说人爸妈不好,不真成了吹枕边风的小狐狸了。
他决定当一个正直的好搭档,通情达理地说:“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沟通,但你不要生他们的气,叔叔阿姨还是很在意你的,他们也想你过得好啊。”
一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邵知寒,车子像一只疯狗突然就加速,冲上了高架桥。
齐晚抓着安全带心里一揪,直觉邵知寒不太对劲,又怕说错话,只能掏心掏肺地讲:“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告诉我,我可以听你讲啊,可以帮你想办法的,如果不爽,我们还可以去郊外兜风。我们……”
“齐晚,”邵知寒打断他,声音冷得结冰,“你管得太多了。”
“不多吧,我们是……”
齐晚语塞,他和邵知寒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关系,要说有,大概还是互相利用多一点。
“嗯……我就是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齐晚,我不喜欢男人。”
邵知寒说得掷地有声,齐晚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相片里被折叠的那个女孩,他下意识问:“那你喜欢女孩吗?”
“嗯。”邵知寒握紧方向盘。
齐晚好奇问:“那你为什么找男生协议?”
“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方便!懂么?”
邵知寒莫名心烦,齐晚管的太多越界了。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工具人。
一本正经关心他。
然后呢?
真的假的他一点都不在意。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懂了懂了,没关系的,你不要生气啊。”齐晚一副很理解他的样子,落在他耳朵里就成了失落的妥协?
邵知寒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堵,和离开家时压抑的情绪夹在一起,他突然就不想忍了:“齐晚你听着,没人的地方不用演,这是我最后一遍说。你要非跟我扯你没演你是真心,那你就记着第二句话,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别打其他主意!”
齐晚懵了一秒。
他被嘲讽过,被调笑过,但这是第一次被指着鼻子吼。
凶什么凶啊?
这人真是太完蛋了,自己心情不好就要冲别人发脾气,简直不可理喻,两个人平等协议,他凭什么要惯着啊?
齐晚气得把手机往座椅上一拍,大声吼回去:“我也最后说一遍!我就是没演!你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要不是拿你当朋友谁管你啊?还打你主意?你算哪块小饼干!”
不知道哪句词儿又踩了邵知寒尾巴,这人砸了一把方向盘,嗡一声冲下高架桥讥讽道:“朋友?你见过签协议的朋友?太抬举自己了吧!”
齐晚气得想跳车,他咣咣拍着车门:“你给我停车!我不坐缺心眼的车!”
邵知寒猛踩一脚刹车:“滚!”
齐晚啪一下甩上门!
头也不回地走。
身后豪车也嗖一下开飞。
两人一副从此江湖不见的架势。
齐晚从四轮驱动秒变11路,气得直跺脚,有车了不起啊!
他现在也有钱了,他现在就去买车!拿你的钱买比你还豪的车,气死你!让你再嚷嚷!
他气呼呼去摸手机。
一掏,没了?
邵知寒一路飙回自己住的别墅,根本没看见副驾上躺着的小手机。
洗完澡躺床上,很久没生过气的他突然就气得辗转反侧了。
想了想好像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气。
更气了。
完全收不住。
一气就气到夜里两点。
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自从签了协议之后,齐晚就一直住在别墅里另一间卧室,反正房子够大,没事也不会碰见。
邵知寒拿手机调出门口监控,从他回来之后,根本就没人再回来。
邵知寒心里骂了句,拿了他的钱就翅膀硬了,都敢不回家了。
这下更气了。
一气就又气到三点。
不行,不能光他一个人气,得让林露给齐晚派活干。
凌晨三点,林露被铃声吵醒,一看是邵知寒的时候瞬间冷汗下来了。
邵知寒从来不会在半夜折腾人。
吸毒了?
嫖-娼了?
斗殴了?
电话接通,邵知寒沉默几秒说:“让齐晚去CP超话跟粉丝互动。”
林露把手机拿远一看,号码没错啊:“你要是被绑架了就咳嗽一声。”
邵知寒:“……答谢一下粉丝。”
林露的怒吼瞬间传了过来:“你让晚晚接电话!”
邵知寒撇嘴:“不在。”
林露:“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把人气跑了?你那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收!人家一个小孩你大半夜赶人你有没有心!”
邵知寒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是谁嚷嚷着要下车的?差点把他车门给掀飞。
林露啪一下挂了他电话去联系齐晚。
几分钟之后又打回来,倒是不叫唤了:“一直没人接。”
邵知寒没了底气:“那气性还挺大。”
林露:“你觉得晚晚会因为生气不接我电话?”
邵知寒沉默了两秒,跟林露说了齐晚下车的地方,自己下楼去开车。
一拉开车门,看见副驾上的手机……
他开到下车点的时候林露已经到了,大路四下寂静,门店没几个开着,唯一比较亮堂热闹的就是旁边的酒吧一条街。
林露:“我觉得晚晚不会去那种地方。”
邵知寒板着脸走路带风:“你觉得那蠢货分得出清吧跟唛当劳吗?”
身上一分钱都没的人,要不想睡桥洞,会去哪?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快餐店。
但这条销金窟显然没有以上两者。即使风格做得再清雅或者普通,该有的功能也都有。
邵知寒把看着正经的店面一家一家进去问。
他往吧台放了了几张红票:“有没有见一个小子,这么高,卷毛,白衬衣。”
招待卷起钱,扭着腰打量眼前带着口罩的男人:“这样的小白兔来了很多呐,您要是好这个我现在可以换给您看啊。”
眼看邵知寒想揍人,林露赶紧拉住他袖子,补充道:“眼睛特大特好看。”
“哦,他呀,”招待拖着暧昧的尾音,一副想起来的样子,“长得挺像最近那个滑板小明星的,不过您来晚了,他可已经被人钓走了呦。”
邵知寒眼皮一跳,声音沉得吓人:“去哪了。”
招待勾起眼尾,掩嘴一笑:“小家伙还挺猛的,跟三个大哥一起走了,我看啊像是去后街了。”
邵知寒转身就冲了出去。
拳头硬得嘎嘣响。
后街是故意设计出来的一条巷子,藏在酒吧街中间,二十米长的距离,不到两米宽,一盏灯也没,比酒吧里的卫生间还要刺激。
林露在后边跟着跑,一边担心齐晚,一边担心她家影帝明天要上法治头条,掏出手机随时准备拨120。
邵知寒快跑到后街口时,听到几个男人嘿咻嘿咻的喘息声,还听见一句委屈的“骗子”。
是那蠢东西的声音!
邵知寒太阳穴突突突的,握紧拳头就冲进去了。
巷子太黑,只能看见中间站着一个人,身形一眼就认出来了。
邵知寒一溜儿跑过去,也不知道脚下都什么玩意儿软不溜秋的。
他在齐晚面前停下开口就骂:“你个傻缺!你他妈……”
骂一半突然又停下,巷子里没灯看不清颜色,但隐约能瞧见衬衣上有片颜色不对,闻着像血。
“你他妈伤哪了!”
这时候林露也赶了过来,她刚才快到的时候一听,好几个男人在哇哇乱叫,瞬间吓坏了,踩着高跟鞋就也冲了进来。
又是哇声一片。
这会儿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灯筒一照——
唉呀妈呀,吓了一跳。
三个大汉捂着鼻子在地上扭动,身上还一堆脚印。
齐晚处在一脑门儿雾的状态,他无视眼前吼他的大傻缺,叫了句:“露露姐?”
林露拿手机一照他:“晚晚!你没事吧!”
“啊……”齐晚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血迹,“不是我的……”
林露愣了一下,她嗖一下又照向地上三个近似瘫痪的大哥倒吸一口气,明白过来后悠悠说:“晚晚,你下手还挺……”
齐晚有点尴尬:“我就只打了鼻子捶掉几颗牙,是你们刚才踩的……”
邵知寒沉着脸扯着他往外走,又把三个人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