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枫疼得声音都抖了一抖:“喂,江队。”
江渔的声音略显严厉:“你怎么回事,接个电话还磨磨蹭蹭的?”
简枫:“啊……哦,那个,江队,是有什么事吗?”
江渔:“我派去盯黄衡的人说黄衡死在自己家了,没看见凶手,我和周珉在楠山上走不开,你带队去黄衡家看看。”
黄衡的死讯让简枫内心惊了一下,他忙说:“是!我这就去!”
“去吧。”
在江渔挂电话前,简枫隐约听到电话那边祁树疑惑的声音:“简枫这孩子怎么还赖床呢?”
简枫看着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我赖你大爷床!”
简枫带人到达黄衡家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死了。
简枫屋里屋外转了三圈,喃喃道:“独居,周边没监控。”
老张拎着个袋子走来,指指袋子里装着的白色塑料药瓶子上的标签,说:“这是抑制早期肺癌和抗炎的药物,里头还剩四片,但我怀疑里面的药被换了,看黄衡的死状,像是安眠药。”
简枫疑惑道:“早期肺癌?那不用吃药啊,直接做手术不就行了?黄衡的工作不至于让他做不起一个治疗早期肺癌的手术吧?”
老张的脸皱在一起,头顶的两根毛无风自飘,说:“对头,一般来说早期肺癌做切除手术就可以治愈,单纯的肺癌手术五到六万就能做,更何况还有医保会报销大部分费用。不过啊——”
老张拍了拍简枫说:“很多老人思想里是很抗拒做手术的,他们打心眼里就接受不了在身上动刀子。”
简枫点点头说:“这也有可能,尤其是黄衡这种独居老人,一般更抗拒做手术,所以才拖着只吃药。”
一边的警员小关耸耸鼻子,凑到简枫身边问:“江队不是说他派来盯着的人没见着可疑人员嘛,黄衡这是不是畏罪自杀啊?”
简枫抬手肘撞了小关一下:“去去去,整个支队的平均智商都被你一个人拉低了!你见过谁吃安眠药自杀还留四片在瓶里的?这次没死成下次接着用?”
老张摇摇头叹了口气,得意之□□盖弥彰:“草包嫌草包,都比不上我徒弟。”
老张扬长而去,只剩两根头发在空中飘荡。
简枫眉毛一抽,盯着老张的背影咬牙恨恨道:“我算是明白祁树为什么总是那么嘚瑟了,感情他师傅就是他自信的源泉呗?”
小关低头思索了片刻,低声说:“嗯,张老不愧是张老,看人还是很准的。”
“……”简枫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痛了。
江渔一行人回到市局时,黄衡的尸体已经抬进了法医室。莫山也被抓回市局。
江渔推门走进办公室,车钥匙随手甩在桌子上,坐下来眉头紧皱问站在自己前面的四人:“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把人盯死了都不知道?”
负责盯着黄衡的杨格答道:“我们俩一直跟着黄衡,他没有发现我们的迹象,周边也没出现任何不对劲的人。今早六点半黄衡下班回家,大约七点左右黄衡到家,简单洗漱之后就睡下了。一连睡了几个小时之后我意识到不对劲,决定冒险入室查看,发现黄衡已经没气了。”
江渔接着问:“莫山呢?黄衡死的时候莫山在哪?”
一名负责盯着莫山的警员回答:“他下班之后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俩人在附近的早点铺吃了早饭,女孩就进八中了。
莫山回到小区门口陪他同事站了一会儿岗,然后去了一名中年男子家里。一直到杨格发现黄衡死了,您让我们直接抓莫山的时候,莫山都一直在我们视线范围内,而且和黄衡隔着一段距离。”
江渔:“十五六岁的女孩?你们拍照片了吗?”
警员:“为了防止被发现,我们没有拍照。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一个个看八中女□□来指认。”
“不用了,直接调道路监控看就行。出去,我要锁门了。”江渔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四人好不尴尬地出了办公室。
江渔大步走向会议室,会议室里众人齐聚,黑压压围坐在桌子周边,纷纷喊“江队。”
简枫简要说明了黄衡家的情况,江渔点点头问:“小崔,你那边呢?”
翠花拎起趴在自己脚边的白猫说:“我们拿着张丽照片在八中问了一圈,看门的老大爷说在大约五六天之前见过张丽来校园里找猫。我们按照大爷提供的线索划定区间找了特定时间段特定摄像头拍下的监控录像,张丽确实以找猫为借口进入八中,后来也抱着猫离开了。”
翠花摸着猫背,摇摇头说:“师哥,人我们应该没抓错,但是我们找不到证据啊。从找猫到利好超市丢了包,一套说辞全都有理有据。张丽还在审讯室里吵着放人,莫山一口咬定我们抓错了,我们总不能凭推理结案吧。”
江渔揉揉眉心说:“以八中为中心,向周边拓展,寻找能开出安眠药的药店和医院,一次性开出大剂量的优先。再查查张丽和莫山的社会关系,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反侦察能力不多见,我怀疑他们中有人不是初次作案。溪虹市离楠城不算远,查不到就去溪虹市,机票车费市局报销,破案时限还有16个小时,大家抓紧时间!”
“是,江队!”
江渔走进法医室,看见祁树正在帮老张解剖尸体。
祁树停下手头动作对江渔说:“黄衡的气管内发现食物残留和胃酸,应该是食用大量安眠药之后身体麻痹,进而导致胃部痉挛,胃部的胃酸和食物反流呛入气管,最终缺氧死亡。
人死于一个半小时之前,服用过量安眠药一般要四个小时之后才会发挥作用,五个小时之后死亡。死前黄衡的身体已经无法正常活动,杨格要能早几个小时发现不对劲,黄衡说不定还能抢救回来。”
江渔不动声色地低声骂了一句:“草包。”
祁树看着江渔,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又立马压下了,接着说:“具体的药物检测还需要时间。不过根据现场的发现来看,检测确定是安眠药对于目前限时破案的意义不大了,只能填在死亡报告上。”
江渔说:“这儿交给老张吧,你跟我去一趟张丽家看看。”
祁树摘了白手套,边脱大褂边问:“怎么让我去?”
江渔叹口气:“就你精力还算旺盛了,剩下的都在超负荷到处找证据,挪不开人手。”
13号楼503房里,屋子干净,物品归置整齐,一台望远镜架在窗边,正对着八中女生宿舍。窗户扒开了一点缝,刚巧能容纳一只猫进出。
祁树戴着手套打开屋里唯一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头问正在沙发底下同样戴着手套捡猫毛装进证物袋里的江渔:“你能破解电脑密码吗?”
江渔摸出一个U盘启动盘插入电脑,重启电脑后进行了一系列骚操作,几分钟之内成功打开了电脑。
“看来我的电脑放你家不太安全。”祁树拿起鼠标,乱点一通后发现了一系列岛国女女小黄片。
祁树叹为观止:“啧啧啧。”
江渔看着电脑屏幕上不可描述的画面,眉梢微挑,无奈地对祁树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发现,原来就是找这个?”
祁树笑道:“凶手是个女同性恋可是我们一致的推测,迫不及待想证实一下嘛。”
“想要证实只要打开一个就行了,不用一个接一个地点开,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一起看女人。”江渔关了电脑放进证物袋里。
祁树摸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江渔盯了祁树一眼。
祁树立马真诚地看着江渔说:“但是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2号楼202房空无一人,签到本上按着日期签了一串学生名字,每个人的学费课费书本费都清清楚楚地记着。
祁树拍了照片,把签到本装进证物袋。
两人走出小区。
祁树喃喃道:“不是张丽,不是莫山,换了黄衡药的另有其人,这案子背后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露面。”
江渔说:“而且黄衡的死一定是有预谋的,莫山今早下班之后反常地一直待在外面而没有回家补觉,并且都是去有人的地方,这说明莫山不知道有警察在盯着他,他在多此一举地给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创造证人。”
祁树问:“张丽和莫山问出什么了吗?”
江渔:“莫山逢问题就闭口不谈,还问周珉能不能把手机给他来玩几局三国杀,小崔当场就怒了,说自己还想玩五个野男人。张丽一见我进审讯室,反反复复就说一句话,警方没有证据,24小时传唤时间到了之后必须放她出去。”
祁树:“五……五个野男人?”
江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游戏,你想玩我可以帮你问问。”
祁树:“毫无兴趣,非常不想玩。”
江渔呼了口气:“还24小时,十几个小时之内再找不到证据破案,我一定得被孙局揪起来劈头盖脸地骂,奖金、加薪、升职全都打水漂。”
祁树揉了把江渔的头发,此刻只想把江渔拉上车锁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八中的上课铃声响起,祁树抬头望见走廊上的学生们都有气无力一脸愁容地走向各自的教室,余光中仿佛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偏头对上一个女孩的目光,女孩似乎惊了一下,快速移开目光。正巧有同学从她背后经过,俩人拉着手转身也跑进了教室。
祁树皱了眉,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张画面。
江渔看着祁树问:“怎么了?”
祁树想起来什么,问江渔:“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张丽应该是对陈青遥爱而不得才起杀心的?”
江渔疑惑地问:“不对吗?”
祁树果断道:“不对,不应该是陈青遥。”
祁树拉着江渔进了八中校园,经过一个个路边的立牌,终于在一个立牌面前停下来。
祁树拨开挡在立牌上的树叶,露出一张女孩笑着露出两个梨涡的漂亮脸蛋,一只红心一字夹夹在女孩耳后,显得格外刺眼。
立牌上写着,高一新生学雷锋榜样:赵陌。
祁树转头对江渔说:“202房的签到本上也有赵陌这个名字。”
江渔目光一沉,低声说:“合理传唤,现在就抓人去局里。”
赵陌被拷上手铐的时候面色不佳,一双大眼睛几乎要在江渔身上盯出个窟窿出来。
江渔发了张照片给之前盯着莫山的警员。
祁树从驾驶座上下来,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拽着赵陌押下车说:“盯什么盯!刑侦支队的队长也是你能盯的?”我男朋友也是你能盯的?
赵陌白了祁树一眼,看着市局的大门冷哼道:“警官,我可是三好学生,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还要回去上课呢。”
江渔押着赵陌进了审讯室,随手拉了一个警员过去做笔录,打开手机给赵陌看立牌上她的照片:“没抓错,抓得就是你。”
赵陌似乎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是我没错,不过是什么时候拍的啊?”
江渔收了手机:“两年以前,你刚进八中的时候,学雷锋榜样。”
赵陌毫不在意:“哦,我学习挺好的,学校榜单上基本都有我的照片,我都快记不清什么时候拍了这张照片了,谢谢提醒啊。”
江渔看了一眼窗外的祁树,对赵陌说:“不用谢,要不是你这么优秀,外面那位祁警官也不会昨天早上去八中的时候,无意间就能瞥见你的照片和你耳后的发卡。对了,你应该知道警察昨天早上去八中是为了什么吧?”
江渔笑了下,眼里却没有笑意,问赵陌:“你认识陈青遥吗?”
赵陌端坐在江渔对面,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乌黑的眼里隐着湖光月色,眉尾锋利,唇角温和,刀削的下巴却温润收尾,白玉般的脸上不见一点瑕疵。
赵陌看了莫名生出股既自惭形秽又嫉妒的情绪,却挪不开眼睛,如实说:“认识。”
祁树透过窗户看见赵陌目光紧紧贴在江渔脸上,醋坛子当即翻了个彻底,酸得自己牙疼。
江渔目光不善地盯着赵陌,接着问:“你跟陈青遥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赵陌迎上目光时轻微瑟缩,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回答:“校友关系,她们班靠我们班隔壁,她长得还可以,我就知道她了。”
江渔:“你和陈青遥有没有什么接触?”
赵陌:“没有,我都不知道她认不认识我,走廊上女厕所里见面都不打招呼的关系而已。”
江渔食指轻轻敲着桌面问:“真的?”
赵陌被这轻微而有规律的敲击声弄得头皮发麻,有点烦躁地回答:“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江渔:“那你认识张丽吗?”
赵陌:“哦,她是我的补课老师。”
江渔:“你不是学习成绩很好吗?还要去补课?”
赵陌:“就是补课所以成绩才好。”
江渔:“你最近几天见过她吗?”
赵陌:“最近几天都不是周末,没法补课我怎么见到她?警官你问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被拉来做笔录的警员笔尖一顿:“……”
江渔:“……”
江渔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推给赵陌问:“你认识他吗?”
赵陌看清楚照片上的人,眼神只一瞬间暗了下去,随即又眯起来好似在仔细辨认:“这人有点眼熟,但我应该不认识。”
江渔靠在椅背上:“哦,原来你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早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