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怡从哪里找的,除了育儿所还有很多在别的地方拍的,更甚至还有缩小几个型号的小小段,光着脑袋流着口水,还有单独拍的小脚丫。
越看越欢喜,路时栎又转回图书馆买了更多工具,正巧咖啡馆边上有自动打印照片机,连上手机把照片逐一打印。
就着馆内灯光,路时栎把照片剪出不同的边框,从小至大的贴在相册里,每过个年龄阶段,抬笔在上面留言,写下寄语。
咖啡冷了,铺在上面的奶沫往下塌,光是看,就很影响味蕾。
路时栎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脖子胀的酸痛,放下笔撑了撑懒腰,拿起咖啡喝了口。冷掉的咖啡苦的整个喉咙都充实着涩味。
果然,他还是喝不惯咖啡,尤其是冷掉的,简直太苦了,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喜欢喝。
不过一苦人倒是清醒了。
揉揉着眼睛继续制作,直到所有页面填满,拿起相册一面面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把相册放进盒子里盖上,用绸布不慎熟练的打了个结。
结特别丑,瞬间降低好几个档次,无奈,只好厚着脸皮救助店员。
店员问清楚送谁的,从后台拿了一小撮干花,在袋子上系了个很漂亮的结,还额外送了一小束花。
完成相册后,路时栎把剩余的照片收拾好塞进袋子,最边上的照片滑出来落在地上,顺手弯腰捡起,翻了个面。
瞬间,路时栎脚有点发软,撑着桌子立直时眼前发黑,勾着杯子带到地上,啪嗒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褐色液体流满一地,有的还溅在腿上,他下意识裸手去捡,被赶来的店员制止。店员匆忙拿了篓子跟拖把,把碎片捡起来拖干净,三两下打扫干净。
路时栎突然有点难过,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搞砸,笨手笨脚的太蠢了。
沮丧的道歉,店员摆摆手说没关系,让他有什么需要可以让她帮忙,离开前担忧的问:“先生,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又一个人。
难道表现的这么明显?
路时栎摇摇头:“没有,我,刚有点低血糖。”
“那您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
“谢谢。”
等人离开,路时栎把藏在身后的照片露出来。里面是他和成遂,拍照地点是亲自活动那天。
alpha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除去嘴边的弧度,路时栎发现对方眼里没有半点温情。
瞬时鼻子发酸,就连视线也变模糊,在其他人注意这里前,把脸埋在臂膀里用力蹭了蹭。
好吧,他终于承认,这段时间他真的好累,接二连三的真相都快要把他都要砸进深渊。
父母是假的,名字和身份都是顶替别人的,所以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的父母是谁,他的家…在哪里。
他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
毕竟,他的alpha也是别人的。
世界这么大,A市这么大,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容纳的下他。
路时栎苦涩的憋住眼泪,垂头看向照片,盯着成遂的脸看了许久。终于,他该从虚假的幻境走出来了。
也该从先前的爱意中走出来了,承受属于他的债。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自愿的,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怪他,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拿了别人的东西?
沾沾自喜、傻不拉几的故作聪明、不要脸,简直太恶心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看他的吧,大家一定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路时栎就撑不住了,肩膀高高耸起,抽出一只手盖在后脑勺上。
自己活着,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64章 尘埃
事情过了这么久,路时栎终于在这一刻情绪失控,先前的故不在意,其实只是他善于把任何伤害过滤,拙劣的保护自身。
路时栎紧紧咬着牙,把头埋得更低,纯黑的眼眸闪烁着不解。
他不明白,明明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周围的恶意就会少很多,可为什么,只多不减。
在没被送回路家时,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关在南城。
不足十平方的狭小笼子里关了十几个小孩,仅用一层黑布盖在笼子外面,每逢下雨,他们就会瑟瑟发抖把自己抱紧。
因为这样,才能减少身上被雨水淋湿的面积。
干瘦的身躯满是污渍,大家每天最盼望的就是洗礼日。
会有人带他们去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连头发都梳得很整齐,实在梳不开的,就会被剃光头,路时栎就曾有幸被剃过。
那次是他第一次参加洗礼日。
上面觉得他是个omega,准备给他好好收拾一番,谁知路时栎原本漂亮的自然卷长发,变的特别脏乱,弄了半天都梳不顺,正逢外面来人,只好把头发全都剃了,把人推到前厅。
前厅跟他们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灯火辉煌,内饰装修的富丽堂皇。
他们一行6个小孩站在最中央的台面上,灯光灼热地照在他们身上,亮的眼睛都睁不开,不适地用手挡眼睛,立马会被鞭子抽,害怕的放下手,战战兢兢挺直后背。
台前坐了很多人,脸上带着各类野兽面具,只余一双双眼睛露在外面,迸发出骇人的光泽。
姿态傲慢、眼神贪婪的看着他们,遇上瞧上眼的,‘野兽’身后候着的侍从就会举起号码牌。
他们6个人全都是omega,路时栎很显眼,只因他顶着一个光头,在其他打扮漂亮的小伙伴的衬托下,很讨人嫌。
结果就是无人选上路时栎,他又被重新丢进笼子里。
第二天,又被抓出来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因为有人说他看见路时栎偷偷藏了东西,并且在参加洗礼日前,故意把头发弄脏。
当年路时栎关进南城时年纪很小,没人注意他,直到某次点人数时,首领一看到路时栎就被吸引住。
除去人瘦了点,相貌相当的好看,尤其是长到肩膀的头发,衬着怯生生的黑眼睛,就像个娃娃。
这种相貌很讨喜,所以特地让把路时栎头发留长,还获得每日都能洗澡的‘特权’,就因为这事不知道受到多少欺负。
毕竟大家都生活在泥潭里,却偏偏有人可以每天都很干净。
凭什么?
有妒恨就有欺凌,尤其是同样悲惨的日子里,看到有人比自己过的惨,简直能安抚被扭曲的情绪。
于是路时栎度过了一段很悲惨的日子,被殴打扯头发都是小事,接连几天吃不上东西,没人理他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明明都被关在笼子里,其他人互相依靠,渡过漫长而毫无希望的日子,只将路时栎剔除在外。
小时候不懂,只觉得是不是他不听话,看起来不乖巧,所以没人跟他说话?
于是他努力讨好每一个人,面对某些恶意只要笑脸相迎,过个几天,大家的态度就会好很多。
路时栎真的很努力在活着,小心翼翼的生活,害怕走错一步,就会被讨厌,被丢弃。
就在他终于以为寻得属于自己的家,可到头来,还是能随手被丢掉。
那么微不足道,如同空气中的尘埃。
那段日子太深入骨髓,所以直到现在,他都用那时候学到的自我保护方式,来包裹被扎的千疮百孔的内心。
没想到,还是很痛……
“叮铃——”
风铃声打破路时栎的回想。
抬头看过去,一名omega带着8岁左右的孩子从门口进来。
男孩一进门就垫着脚趴在吧台上,指着柜台里的蛋糕撒娇道:“妈妈,我要吃这个~”
妈妈无奈的弯腰说了什么,男孩翘着嘴巴重新点了份糖量低的蛋糕,待吃了一口后,脸上重新挂上微笑。
门外又走进来个alpha,走到两人身边,笑着在omega脸上亲了一口,又在儿子头上拍了拍。
他们很相爱。
路时栎瞳孔微闪,脸上浮现一丝羡慕,思绪飘得很远,茫然的想。
他的父母是不是也这么相爱?他们现在在哪里?这么多年有没有找过他,还是说,早就忘了他。
后脑勺猛地抽痛,皱着眉摸住伤口,等缓过劲,肺部堵着一口气,闷的他很用力的咳嗽。
“先生?先生?”
路时栎咳了几声松开手,愣愣的看着手心的鲜血,半响没有反应。
店员吓了一跳,本想说店里要打烊了,见状立马问:“先生?您还好么?需不需要去医院?”
摇摇头,路时栎带着鼻腔音开口:“谢谢,我没事。”
说完拿纸擦掉血迹。
店员担忧的看着路时栎,想了想,走到后台端了杯热水递过去。
再次道谢后,路时栎头还是晕晕的,在桌上趴了很久,直到店员换好衣服,为难的看着他,才发觉外面天都黑了。
收拾完东西推开门,外面还在下雨。他拿出手机,黑频的没有反应,眼睛很慢的眨了眨,又傻傻的摇摇手机,还是没反应。
没电了……
找了一圈身上没有现金,这下麻烦了,一点钱都没有。
屋檐积水急促的砸在地上,路时栎半蹲在路边盯着地上的水圈发呆,店员锁门又被吓了这往后退。
得知他手机没电又没有钱,哭笑不得的重回店内扫了个充电宝,又帮他打了个车。
路时栎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确实很窘迫,道谢完留了联系方式两人分开。
一波三折,等回到公馆已经半夜了。
公馆没有人,路时栎蹑手蹑脚走到二楼偷摸进房。把礼物放进抽屉,正准备离开前,手机叮的一条短信传来,在黑暗中震的人莫名发慌。
路时栎打开锁,是一封没有署名没有留言发来的压缩文件,接着又一条短信发来,还是个压缩文件。
熟悉的发短信的顺序,瞬间让他想起在海边收到视频的那晚。
难道又是路君晨?
很快否定答案。
所有事都说明了,路君晨也没必要继续跟自己暗着来。
路时栎思索片刻,点开第二条内容。
下载速度很快,完成后是个压缩文件,点了解压,这回解压的速度很慢,等到百分之九十九,卡住了,一直停在原位不动。
天上闷了声惊雷,他心口猛的一跳,不详的预感涌出。
窗户没关紧,狂风将窗帘吹的到处乱飞,影子印在室内像个张牙舞爪的幽灵。楼下的花盆也被风吹倒,摔碎的陶瓷声被大雨包围。
路时栎走到窗边,扑面而来的暴雨倾泻般砸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了,半眯起眼摸索到扣边用力关上,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这下身上全湿透了,擦了下眼皮,路时栎解开外套,脱到一半,楼下传来声巨响,很快门被大力踹开。
成遂浑身酒气出现在门口,单手撑在门框,半低着头,额前的头发耷拉着。
身上直往下滴水,在脚边形成一滩水渍。
正当路时栎犹豫要不要过去时,成遂的身体晃了晃,抬头,眼神扫见他时,犀利至极。
“原来你在啊。”
成遂冷哼着一把甩掉衣服,冲到他面前,单手掐着他的下巴,愤恨道:“我倒是小瞧你了,说,谁指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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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入v,应该是周三,当天更新6000字
感谢大家支持~
第65章 内鬼
闪电划过天际,天空刹那间通亮,路时栎清楚的看到成遂充满愤怒的眼眸,漆黑如墨。
此时天空又炸了道雷,比刚才那个还要响,隔着窗户都震的心脏闷痛。
成遂削薄的唇部一开一合,路时栎听不清,耳朵被巨雷震的嗡嗡作响,电流声好像把他震傻了,呆楞的看着alpha眉间的怒意。
“别他妈哑巴,说,你把资料给谁了!”没有得到回答,成遂几乎没了耐心,虎口加重力量道。
很快路时栎的下颌就青了一大块。他抬着下巴,艰难的问:“什么资料?”
“行,你继续装!”
冷笑着甩开手,粗暴的拽着人走到书房,单脚踹开门,毫不留情的把路时栎甩进去。
今天除了咖啡路时栎什么都没吃,根本没力气也还来不及站稳,踉跄的重摔在地。
额头撞在矮圆凳角边,金属装饰扣锋利的划开眉骨,鲜血顺着眼皮流下,睫毛被沾湿,搭在眼皮上很重。
路时栎缓慢眨了下眼睛,地上多了朵暗红色的血渍,在米白色地毯上格外刺眼。
见到这幕,成遂呆了一秒,握紧拳头准备上前,目光涉及房内二人,生生止住步伐,神色复杂的看着omega。
书房还有其他人,赵崎和助理袁雨柔。
目光经过赵崎,路时栎表情有一瞬间裂痕,狼狈的蹭掉额角的血迹,撑着膝盖站直,憋住嗓子的痒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成遂倚在门边,冷着脸摆手,袁雨柔连忙在电脑在按了几下,把屏幕转向他。
电脑在播放视频,背景是书房,角度是从上俯视拍摄的。
视频很短,前面1分多都没有动,直到他推门进来,到拿文件出去也只有几分钟,全程没有任何声音。
播放结束没人按暂停,电脑又循环播放,播到一半,路时栎终于想起,几个月前小陈让他帮忙送文件那天,他进来过。
“是不是你,”成遂没有半分情绪的声音从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