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陆执还明确说是班主任让他来问的,毕竟他是高三十班的班长,有责任过问班里同学这些最基本的情况。
没有班主任加持,陆哥说不定都不想搭理他了。
池矜献怕他一回消息,陆执就算是完成老师的任务,而后他就可以严厉地对他说以后再也不要跟着他。
陆执说讨厌Beta时的态度和反应还历历在目,陆执点明他是Beta性别时的场景也清晰可观,池矜献真的不想被陆哥讨厌。
认真思索了一番,池矜献决定能拖一天是一天,他才不要上赶着让陆执说讨厌他。
上赶着让他喜欢可以——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行。池矜献满心沮丧,颓得都不饿了。
同样的天色里,陆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道题,十分钟了只写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全是空白。
而旁边的手机始终没动静,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
他无规律地转着手中的笔,四周安静如夜。
……
第二天是周四,戚随亦不再请假,彻底来学校上课。
陆执坐在后排,余光看着他从高三十班窗口经过,被江百晓喊住了。
“怎么了,现金同桌。”戚随亦退回来,站在最后面的窗口位置,问他。
江百晓坐到池矜献的位置,扒住窗台问:“小现金怎么样了啊,我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他昨天虽然回我说没事,但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说了,我问哪个医院他也不说,不让我去看。你是他发小,还请假了好几天去医院,所以我想问问他真的没事吧。”
论坛上早传得不能再开了,全校人都知道池矜献生了病,现在还没回来。
因此问这话时,江百晓的声音不大不小,班上的人都差不多听见了。
闻言,钟倾先跑到窗边,和江百晓一起看着戚随亦:“他跟我也只说没事。”
还有十几道声音回复了同样的答案。
他们都很关心班上的这位小现金同学。就连陆执都摘掉了两只耳朵里的耳机,好像在听他们说话似的,只是他眼眸未抬,还半垂着,过于黑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却很沉。
戚随亦无暇注意细节,看着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了他家小侄子的人缘。
而听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钟倾突然疑惑地“咦?”了声,拍了拍江百晓的肩膀,低头问:“现金给你回‘没事’?”
江百晓坐着呢,闻言抬头看他:“昂。”
钟倾又去问另一个人:“跟你也是?”
“是啊。”
“……”钟倾脸上出现点儿一言难尽,说,“他不会是统一回复的吧?”
此话一出,班上安静了。
江百晓率先给出反应,佯装愤慨:“没良心。”
钟倾:“回来弄他!”
“必须!”
戚随亦:“……”
眼看着他们都在商量怎么揍自己小侄子了,戚随亦忙出声说道:“他昨天刚醒没多少精力,不是故意统一回复,但他确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缺乏营养——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明天就星期天了,他下周再回学校。”
说完看到大家放心,戚随亦便走了,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一时间教室里有些闹哄哄的。
陆执垂着眸子盯着桌面,手上又开始转笔。
两分钟后,他拿出手机,调出了另一个号。
靠近:【小池,你好几天都没有跟我联系,是怎么了嘛?】
靠近:【你在吗?】
靠近:【我们之前总是喜欢分享日常,但这几天你突然消失了,我有点担心你。】
消息刚发过去十秒钟,手机就响起了震动。
现金池:【小鹿[小脸哭唧唧JPG.]】
现金池:【对不起呀这几天突然不见没有告诉你一声,我这几天不太舒服,打算好了以后再跟你说的。】
陆执看着聊天框里的消息,眸色是前所未有地沉郁。
回小鹿消息,不回陆执。
想法突如其来地闯进脑子,陆执不适地蹙了蹙眉,手上倒是没停。
靠近:【怎么回事?】
靠近:【现在怎么样?】
靠近:【有事没事?】
现金池:【小鹿不要担心,已经没事啦~】
现金池:【[乖巧眨眼睛歪歪头JPG.]】
陆执抿唇,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的食指指尖就无意识地轻敲了几下桌面。
刚才的想法却更加排山倒海地壮大了。
回江百晓消息,不回陆执。
回所有同学朋友的慰问,不回陆执。
秒回小鹿,而且还不是统一回复“没事”的秒回。
——但不回陆执。
第26章 池矜献,为什么不回我消……
“跟谁聊天呢?看样子还挺开心。”原斯白坐在病床边, 手上削着一个圆润的苹果,抬眸看到池矜献含着笑意的明亮眼睛,没忍住问了一句。
“能是谁啊, 不用猜,”池绥从窗边走过来,趁人不备在原斯白身后弯腰抓住人的手腕咬了一口削好皮的果肉,道,“肯定是陆天仙。”
原斯白瞅着几乎少了四分之一的苹果, 眼神有些许迷茫,待人说完话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打了池绥一巴掌。
“我给安安削的。”
池矜献将好发完一条消息, 闻言抬头反驳:“不是陆哥。”
声音微低,语气矛盾,犹如他好想对方是陆执,却又不想对面是陆执一样。
“噢, ”说着,池绥又握住原斯白的手腕,五指使力将整个苹果都拿过来, 边啃边说, “他可以等会儿再吃。”
“……”原斯白嗔他, “池绥。”
池绥当听不见,坐原斯白旁边, 看着池矜献好像突然有点儿低落的样子,嗤笑道:“不是陆执你这么上心干什么。昨天你同学们的慰问你都只看了一会儿的手机。今天状态明显有提升啊,不是他还有谁,没出息。”
“我就没出息怎么啦。”池矜献嘴巴微撇,很轻地“哼”了声, 道,“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要真是陆执昨天我也不会只看一会儿手机。”
被理直气壮地怼回来,池绥顿时感觉心气都不顺了,没忍住烦躁心累地“啧”道:“真是儿大不由爹。”
原斯白低头重新削苹果,闻言轻声一笑,没说话。
“小爸,我迷迷糊糊好像记得晕倒那天我摔了,摔的膝盖。但我今早想起来看了看,膝盖一点青紫都没有,是睡这几天它好了吗?”和小鹿聊完了,池矜献把手机收起来,问道。
“嗯?”原斯白抬头将新削好的苹果递给池矜献,道,“身上没有伤啊,你情况稳定下来后我给你换的病号服,没伤的。”
池绥在一旁接:“记忆错乱了吧。”
闻言,池矜献喃喃道:“没有伤吗。”
可他倒下之前真的听到了很响很痛的一声,明显是肉.体里的骨头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大脑一经思考就会不由自主地放远,感受也是。池矜献眨了下眼睛,盯着被子下自己双腿的膝盖位置。
当时他真的好疼,身体里还很灼渴,最终意志力下意识地选择自保,关闭了意识少受痛苦。陆执的双手有力地半抱住他,还有猛然往下跪去的腿……
所以,是陆执的膝盖砸向了地面?
思及到此,确定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池矜献的心不自觉地揪紧起来,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给陆执打电话了!
可陆执已经知道了他是Beta的念头及时出没盘旋在头顶,压下去了池矜献很切实际却不敢做的想法,一时之间身上都被叠加了更深一层的低落。
不自觉地开始望着手里的苹果发呆。
“啧,这是怎么了啊?”池绥啃完苹果将核丢进垃圾桶,身体前倾又将某个苹果夺了回来接着啃,啃完还评价,“怎么好像比我刚刚那个甜。”
手里的大苹果转眼变成了大空气,池矜献迷茫,盯着自己修长的手看了十几秒。他霎那没时间伤神了,抬头不友善地盯着池绥,说道:“没到我手上的就算了,怎么到我手上的你还抢!你也好意思!都不脸红!”
“嘿,你再说一……”
“小爸。”池矜献眉毛轻轻一耷,转移阵地,卖惨。
原斯白面无表情地侧眸盯着池绥。
池绥:“……”
“……错了错了,”池绥讪笑,又咬了一口果肉,抬手讨好地摸了一下原斯白胳膊,“别生气嘛。我削,我给他削。”
说完三两口解决了手上的,拿过果盘里一个苹果,开始认真地削了起来。
“小爸,我能问……我是生了什么病吗?”昨天刚醒,原斯白还哭了,池矜献哪怕再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敢问。
加上他当时又不疼不痒的,等原斯白跟池绥从杨医生那里回来,他也给忘了。
话落,病房里猛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就连池绥削苹果的动作都顿了一瞬。
“安安,”最后还是原斯白柔声道,“你二次分化了。”
“啊?……真的嘛?”怔愣转瞬即逝,池矜献眼睛微亮,含了些期待,“什么性别呀?”
原斯白轻松地笑了笑,在池绥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池矜献,还说了句“来,儿子”的音效中,他道:“Beta啊。”
…………唉。
池矜献张嘴小口咬果肉,唉声叹气道:“就知道。”
第二性别和第一性别相同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他果然做不了那百分之一。
这辈子无望成为 Omega 了,他从小就喜欢自己是Beta——但这个性别在他和陆执之间直接横了条天堑一般的鸿沟。
想到这儿,池矜献又叹息了一声,跟个小老头儿似的,愁得不行。
原斯白被他逗笑,问:“干什么这么唉声叹气的?”
池矜献继续“唉”,咬果肉摆手:“没事儿,问题不大。”
待他好好想想,世上无难事总有办法的嘛。
“那我是因为这次分化才进医院的吗?”池矜献问。同时眉头轻蹙,心道,他也没见别人分化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啊。
果然,原斯白否认了:“不是。但也有点关系吧。”
“是怎么了?”池矜献睁着询问的眼神问道。
原斯白道:“杨医生说,可以暂且把它称呼为信息素缺失紊乱症。”
“……啊?”池矜献懵然,盯着他小爸看了会儿,又寻求现实似的盯了会儿苹果,最后还是不怎么能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我……我不是Beta嘛?怎么会缺信息素啊,还紊乱。”
恰巧此时,病房的门被谁敲响了。池绥去开门,杨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走了进来。
他推了推眼镜,道:“今天感觉怎么样啊矜献?”
“杨叔叔好。”池矜献打了招呼,道,“昨天醒了就是被饿得发虚,吃了点东西后就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了,要不是地点是医院我还以为自己没生过病呢。”
他这番话倒是同时宽了在场几位大人的心,全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一会儿再做个全身检查,”杨医生道,“没异样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池矜献很迷茫,除了进医院的时候是真觉得自己要没命了,而后便是全程毫无所觉。
他道:“杨叔叔,信息素缺失紊乱症是什么呀?”
“……哦这个啊。”杨医生抬手正了下眼镜腿,将刚开始对原斯白他们说的话更通俗易懂地讲了讲。
池矜献好像听懂了,但还是不明白:“可我是Beta啊,怎么会生这样的病。”
周围静默了片刻,杨医生看了看原斯白和池绥,了然,看来是还没解释。
“是Beta没错,而且还得庆幸你依旧是Beta。”杨医生模棱两可道,“具体的还是以后让你爸和小爸告诉你吧。”
池矜献似懂非懂地“噢”了声,笑道:“那以后是不是靠叔叔研发出来的‘诱制剂’就没事啦?”
粗略来说,同 Omega 发热期Alpha易感期恰好相反,他们的信息素是满得要溢出来,所以需要抑制。而池矜献需要一个东西诱发他的缺失症,以此来达到一种平衡状态。
昨天晚上杨医生过来给池矜献扎了一管药,因为好奇他问了药的名字,杨医生先告诉他不知道叫啥,在看到池矜献略显惊恐并且带着“那这药不会把我打死吧”的眼神中,杨医生觉得挺好笑,依旧不慌不忙道:“那就叫它诱制剂吧。”
当场表演现取名字!
“可以这么说。”杨医生被他笑的也跟着笑起来,“我跟你爸交流过这个问题,你的症状不出几年就会好的。”旋即他的语气严肃认真了些,说道,“我保证,别害怕。”
池矜献一拍胸脯:“我不怕的!”
杨医生又笑起来,并且开了个玩笑,道:“等你以后如果有Alpha或者 Omega恋人了,可以试试让他们咬一口你的腺体,说不定跟药的效果差不多。那样就不用诱制剂了。”
池矜献表现出了些许惊讶,问道:“真的假的啊?”
原斯白也一脸好奇地竖起耳朵听。
“你还没试过,我也不知道啊,”杨医生耸肩轻笑,理所当然地道,“如果你试了别忘了过来告诉我结果。又是一项针对你体内药物的研究。”
池矜献:“……”
真是现实的医生。
这次病症虽然来势汹汹,但即将一周过去,哪怕是发热期也已经好了。
出院时,杨医生用非常让人安心的语气说,等下次信息素缺失紊乱症再来临前,那时候的症状绝对不会像这次这么吓人,让他不要紧张,并且中间的这段时间,诱制剂什么的也不用打,就跟平常一样该如何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