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握住池矜献的手腕,将手机拉到他这边,把戚随亦的电话给挂了,干净利落。
那边的戚随亦:“……”
这边的池矜献:“?”
陆执和人对视,抿唇,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怕他记恨我,先挂了吧。”
这模样明显就是还在懵然状态中,陆执可能从小到大都没遭遇过这种情况。
上一秒和人“骂架”骂完,下一秒就被告知这是长辈,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好赶紧躲起来。
池矜献没忍住,弯起眼睛乐了出来,笑了好大一会儿。
陆执眼里的光也变得柔和了一分。
晚上没到时,方守出去买了食材,此时就在厨房里忙活。
池矜献在陆执房间里和人一起写作业呢。
写着写着,陆执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自声。
“你把这题写完,我出去接个电话。过会儿方叔可能就会喊吃饭了。”陆执站起来朝外走,说。
池矜献正在算那题结果,闻言摆手,头都没抬:“好。”
……
“父亲。”陆执下楼去了后花园,走的很远。
前面映入眼底的是一大片火红玫瑰,它们长在玻璃花廊下,每一朵都开得极其艳丽。
陆自声问:“我这两天一直在家,不见你回来。去了你爸爸的别墅?”
“嗯,”陆执回答,“放假了,我在这儿住。”
“和谁?”
陆执直觉里不太对,没很快应声。
陆自声便自顾自道:“池绥的儿子?”
“听说是他主动要跟你回家住的?”
“父亲听谁说的?”陆执打断他,音色偏冷,说,“是我提出的。我今天才去过池叔叔的家里,和他们说了这件事。”
闻言,陆自声的声音里带了些疑惑:“你去了池绥家?”
陆执不答,只问:“是谁告诉父亲这件事的?”
片刻后,一直没等到陆自声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陆执便明白了:“陆湾?”
在陆自声一瞬间的沉默中,陆执冷声道:“他应该在旁边听着吧?上次进医院没长记性是不是?”
“陆执。”陆自声提醒一般地喊了他一声。
“外人就是觉得他喜欢我,所以听到我们寒假在一起都是满脑子肮脏令人恶心的思想。可对于普通同学来说,两个男生到彼此家里做客很奇怪吗?我是不能有朋友?”陆执语速稍快,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我是有什么好处才会让他上赶着给你们这样猜?靠我有个畸形的家庭?”
“小执,”陆自声沉声截断他话音,试图缓和气氛,“我没有其他意思。”
“如今你们正是关键时期,我怕你们走错了路。”
“你主动提出你开口说了就好,没必要这么刺人,我是你父亲。”陆自声道,“而且我也只是来确认一下,虽然那孩子生在池家,但我也不想要你的对象是一个轻浮的人。”
“轻浮的是我。”陆执道。
“闭嘴。”陆自声明显不高兴了。
“实在不信,您可以跟池叔叔他们打电话问。相信他们听到这样的话,身为父母,他们也会很不高兴,”陆执语气里还是含着刺,明确地说,“告诉陆湾,这话他跟您说就算了,要是跟别人、或者开学了跟同学乱说——我打死他。”
说完,不等对面再说,陆执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自声在客厅还举着手机在耳边,里面传来的那声“嘟”都已经过去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眉宇轻蹙,将手机拿了下来。
陆湾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安静坐着,此时有点无所适从。
“你和你哥关系不好,”陆自声抬眸,说,“以后再有事,不要再跟我说了。”
好几次了,因为陆湾和艾多颜,他直接就去问陆执,生怕他们关系越来越差。
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不尽人意,而且还让陆执越来越难以控制,和他的关系也肉眼可见地有了明显的罅隙。
言罢,他站起来,似乎也不想再在家里多待,抬脚就朝门边走。
陆湾唤了一声:“爸。”
陆自声脚步没停:“和你小爸早点睡。”
客厅的门打开又关上,陆湾好一会儿才收回盯着门的视线,而后跑去厨房道:“小爸,你不觉得陆执很可怕吗?爸和任家那么多年的交情,他因为自己没和任家闹得太难看,却因为池矜献直接有了端了任家的心,他还这样做了!”
艾多颜垂眸盯着手里的碗,没吭声。
陆湾还在说:“他老是威胁我,还真的送我去了医院……小爸,你说他以后会不会真的杀了我啊?”
“池矜献喜欢他,他又是池绥的儿子,攀上了池家,他不更无法无天了?!”
“别说了。”艾多颜低声打断他。
“我看不懂陆执这个人,他不是讨厌Beta么?他不是不喜欢池矜献么?”陆湾疑问了几句,突然满脸愤恨道,“等着吧,把我惹急了我也送他去医院。”
……
冬天夜里的风很凉,陆执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此时后院的丝丝冷风就透过毛衣的绵密的针织线孔钻进去。
使人的神智都清醒了不少。
陆执站在院子里的地灯旁,握着手机几乎一动不动,抿唇沉默。
夜空亮起了几颗不怎么显眼的星星,月亮半轮,光线黯淡,陆执抬眸看了一眼那些颜色,突然心想,或许就不该让池矜献过来。
可是想想戚随亦……哪怕现在他知道那是池矜献的小叔,陆执仍然不想让池矜献去跟他一起住。
陆执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之前从来都可以完美控制的情绪与感觉,现在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越发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还想……
“哥。”突然,身后响起了一身喊。
陆执回神,同时也回身,见池矜献兴冲冲地朝他跑过来,还对他说:“那题我写出来啦,方叔让我喊你吃……哇。”
陆执还没应句“知道了”再随着人一起走,就听池矜献突然顿住话音,并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地去追随已经跑向某一处方向的身影。
一大片数不清的火红玫瑰在月光和地灯的照耀下依然没有被磨灭掉一点颜色,那些红像是能精准地击中人的内心,让心脏都忍不住地悸动起来。
池矜献甚至忘记了言语,只傻傻地靠近玻璃花廊,去看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花卉。
陆执跟过去,站在他身边。
半晌,池矜献眼睛发亮地扭头看陆执,兴奋道:“哥,你在家里真的种着好多玫瑰啊。”
陆执垂眸,似是不敢看人,没应。
“而且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发现你的玻璃花廊和我爸的很像。”池矜献简直要惊叹这到底是什么缘分了,他们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吧,“我爸的花园也很大的。”
“……嗯。”陆执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而后伸手就去拽池矜献的领子,把他往屋里拖,边拖边说,“别看了,回去吃饭。”
池矜献有好多疑问,奈何陆执根本不搭理他,让他做了好一会儿的自言自语机器,这才老实了下来。
寒假里只有20天,过年的时候池矜献也要回去,哪怕过完了会再过来,总体算下来,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间无非也就是半个月左右。
但就是这半个月,池矜献都过出了要和人一生一世的架势。
做题的时候他坐在陆执旁边还感觉跟做梦似的,题做着做着就扭头看美.色去了,每次都被陆执目不斜视地抬手掰住他下巴把人给掰回去。
次数多了,池矜献有一个疑问,他说:“哥,我感觉咱俩一块儿学习效率挺高的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做同桌?”
陆执上了三年高中,独桌了三年。别人是不敢和他坐,池矜献敢,但陆执严肃地向老师提出了不行。
话落,陆执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效率是挺高的。你做题十分钟,盯我八分钟,效率高在看我?”
池矜献便不好意思地抬手摸鼻子,还冲人笑。
而两个人不写作业的时候,池矜献还是老黏在人身边,几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人,生怕一眨眼人就跑了。
短短十几天,他们堪称要无话不说——虽然大多都是池矜献在说。
期间陆执还问了句池矜献小时候的事,问他被乔鸣带走,那一针‘第二性别’的药物被推到身体里时疼吗。
池矜献想了很长时间:“我想不起来,但我有好几天做梦,是疼的。”
陆执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没应声。
兴许是意识到此时的氛围,池矜献不想让那时候的事情影响他们的心情,扬起笑脸说:“说起这个,哥,杨医生——就是针对我的信息素缺失紊乱症研究出诱制剂的医生叔叔,我第一次犯病的时候,他还跟我开玩笑说,以后我要是有了Alpha或 Omega恋人,说不定让他们咬我一口就能抵得上诱制剂的效果。”
他纯碎是在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可陆执的神态一点也没有笑的模样,只在话音落地的瞬间,目光发沉地直盯进池矜献的眼睛里,好像是要把他吞到自己肚子里去似的。
池矜献收了笑,怯生生地问道:“怎么啦哥?”
陆执问他:“你想让谁咬你后颈?”
“你啊。”池矜献毫不犹豫地道,又笑起来。
陆执便移开了含有压迫性的视线。
说什么来什么,这个话题进行过后的第三天,池矜献本来要和陆执一起出门去超市——今天方守回家了,晚上回来,让他们两个先去准备食材。
刚随着人走到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换鞋,池矜献就觉得有些不对。
身体里的血液缓慢地升起了一股热,接着是一点疼。
不厉害,但异样感仍旧无法忽视。
从生病以来,池矜献大概找到了规律,刚开始的时候他都是一个月一犯。
这样犯了两次,时间就变得长了点儿,这次离上次发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池矜献心里瞬间警惕,抬头说:“哥,我有点疼。”
“怎么了?”陆执停下正在忙的动作,下意识问了句,话完他也霎那间抬起了眸子,“犯病了?”
池矜献抿唇,表现出来的异样不重,反正通过这次完全想象不到他第一次犯病的时候有多吓人。
“嗯。”
“药在哪儿?”陆执说,转身打算上楼,“你箱子里?”
可兴许是目前的状态真的还不错,也没有那么疼,池矜献还笑了笑,说:“哥,要不你先咬我一口试试。”
陆执脚步停住了。
缓了会儿,他还转过身两步走了回来,几乎是有些居高临下地盯着池矜献。
池矜献不敢笑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后面是玄关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紧张地轻动了下喉结,说道:“我、我开玩笑的。”
陆执缄默地看他,道:“转过去。”
第47章 火葬场的火烧起来了(含……
“哥……”
池矜献紧张地抬头看他, 没下一步动作。
只在头顶上方的视线越来越灼人时,池矜献才受不住压力一般,缓缓地转过去了身体。
同时心跳已经快的几乎要冲破胸腔。
那动静, 好像能让他们在场的两个人全都尽收耳中。
池矜献手指控制不住地开始玩衣服衣摆,小动作多了起来。
虽然他说这句话时是掺杂了点小心思,但大多还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池矜献心里知道,陆执根本不会同意。
没想到忽然就到了这一步。陆执连一个拒绝的音节都没说出来,同意的态度还异常坚决。
怎么就……
池矜献脖子略低, 露出了自己的后颈。
陆执站在身后,没有人能看见、看清他的神情。
下一刻,不待人的思绪再次翻飞, 后颈上便猛然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气息。
池矜献还没来得及象征性地紧张致头皮发麻一下,突然的眩晕感就让他双眼微睁,双手下意识地抬起轻扒住了墙面。
五根指节还忍不住地蜷缩,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陆执竟然不给任何预兆!他都不说一声!
就这样咬了上来!
略尖的牙齿天生就是为咬后颈而生的, 它们轻易地刺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将自己的信息素平缓、却不容置疑地渡给另一个人。
让他身上染上自己的味道。
陆执箍住池矜献的胳膊,不让人乱动,用力非常大, 因为池矜献下意识想挣扎。
因此他的态度很强硬, 不许人拒绝。
短暂的懵然过去之后, 冰凉的气息忽而一点一点地弥漫在了周围。
在那股似是冰雪的温和天地中,池矜献鼻腔深处似乎嗅到了一点寒香。
像笔挺地孤立在鹅毛大雪中的凛梅, 雪越大,它越浓密。
不许任何人忽视。
但紧接着,池矜献的思绪就无法在他可能闻到了陆哥味道的这一点上徘徊了。
过于多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体里钻,与他的信息素缺失紊乱症状融为一体。
比诱制剂带给他的感觉要烈上许多。
腿软,好像要站不住了。
“哥……”他想开口告诉陆执可以了, 他已经不疼了,但一开口池矜献就闭上了嘴巴。
他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样,带着点绵腻,像是要故意勾人似的,更重要的是尾音发颤,好像要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