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矜献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一下。
“对不起。”小鹿说。
三个字的道歉来得突兀且不明白,池矜献从刚才那道莫名有些熟悉的声音里回过神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道歉啊?”
“……没什么。”小鹿慢慢地开口说,“加上你之前,你还没跟我解释一下,我就说你丢下我误会了你。”
“对不起。”
“噢原来是这个,”池矜献笑着道,“又没事。”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小鹿的。”
“我知道小玫瑰不会丢下我的。”
几乎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池矜献愣了下,随后欢快地笑出了声。
他们聊到了很晚,但没有一句是聊到陆执的,明明小鹿没有听说,但他就像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再问池矜献如今和陆执怎么样了。
而池矜献也是,没有再询问小鹿这位军师该怎么去追陆执的话。
即将凌晨的时候,池矜献终于困了,察觉到人打了哈欠后,小鹿让他去睡觉,并在最后轻声对他说:“小玫瑰,你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找一下我。”
他还说:“……我怕我撑不下去。”
已经高中毕业了,以后池矜献就是一名如假包换的大学生,他本来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也没有过多的野心。
所以上了大学后,他的时间绝对比在高中的时候宽裕,可以每天都找小鹿。
得到了保证后,小鹿极轻地笑了下,说了“小玫瑰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可他们每天联系的日常也只持续了两个月。
……
“高考放假三个月,光在家是不是太无聊了,我们一家三口去旅游吧。”昨天晚上最后还是被池休踹了一脚的池绥今天在饭桌上如是提议道。
当然,他坐的位置离了池休十万八千里。
闻言,池休淡淡地掀起了眼皮,提醒:“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你们今天的票。”
“怎么?睡了一觉把票睡没了?得重新买?”
池绥:“……”
一时之间,池绥根本想不起来他是不是真的说过这种话。但他不是会折磨自己的人,想不起来的就一定没说过,他用胳膊肘轻怼了下原斯白,道:“你说呢原原。”
原斯白道:“你先问大哥他愿不愿意放你。”
池绥:“……”
经过昨天那一脚,去公司的事儿,他觉得还是得商量。
“如果大哥愿意惯着你,你还要问安安愿不愿意去。”
池绥瞬间把眼神投向了在一旁喝粥的池矜献,眼神竟然巴巴的:“祖宗。”
池矜献被看得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心想道,你就是不想去公司。
但这毕竟是他亲爸,他也想解救,可……
“爸,你还是先跟大伯商量吧。”
决定权不在池三手上,在池一啊。
池绥简直绝望,说道:“大哥你家属没来啊,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今天还是去公司吧。”
“你……”
“当当当。”
“……”
客厅门响了,无人去开门。池绥闭紧嘴巴,生无可恋。池休一脸戾气,看起来还想再踹某人一脚。
原斯白嘴角的笑差点就要忍不住了。
“这大早上的,”池绥啧了一声,道,“他不去公司来我家干嘛?”
“池一休。”门外响起了一声喊,属于男性的低沉磁性嗓音不紧不慢地道,“我过来道歉来了,拿着键盘呢。”
来者是客,不能再像昨天似的让人等,原斯白站起来主动去开门。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两人之间确实像是闹了矛盾。
趁着原斯白去开门,池绥忙凑近池休,八卦地问:“你们怎么了?”
池休看了眼池矜献,后把视线收回,又踹了一脚池绥,低声道:“滚蛋。”
“景哥,那有拖鞋,”原斯白道,“新的。”
“好,谢谢斯白。”
男人上下都没怎么打理,穿着长 T 恤长裤,很休闲的一身装扮,反正看起来明显不是去公司的。
头发也只随意地乱抓了下,没用发胶,微卷的发丝自然地垂在额前几缕,遮住了些修长且凌厉的双眉。
景向寒走进来,先笑着跟池绥池矜献打了招呼,而后便直奔池休而去,拉过一张餐椅坐在他旁边。
道:“来三弟这里也不跟我说一声。”
池休冷着眉眼,垂眸专心吃早餐。
池绥问道:“现在都快上班了,景哥你怎么穿这么休闲?不去公司了?”
“不去,”景向寒说,“把人气着了,先哄哄。”
池绥挑起一边眉毛,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你怎么气我大哥了?”
闻言,景向寒笑了笑,开口说道:“也没怎么,就是在联盟网上买了些小东西。”
池休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景向寒。
后者即刻收了笑,表明诚意与真心:“已经退了。”
伴随着话音,池绥那眉毛顿时挑得更高。
“不过池三啊,最近半年不是该你去公司了么?”景向寒把矛头转移,道,“我让他在家,他说他忙。打架打不过他还可不服气,这不,”景向寒不认同地盯着池休,叹气,“还离家出走了。”
池绥:“……”
“你们两个人的战争能不能别老是带外人!”池绥站起来收拾碗筷,转身去厨房,“太过分了!”
“两个Alpha在一起没什么好处。”池休也站起来,摆好餐椅就朝客厅走,道,“你先离我远点儿。”
池矜献好奇地盯着目前的情况,坐在椅子上没动。他觉得他这两天能学会好多东西。
眼睛都迅速又新奇地眨了好几下。
而闻言,本来嘴角还带点笑意的景向寒下一秒眉宇轻蹙,在他身后问:“什么?”
他站起来拽住池休,眉梢轻动了下:“你想好再说话。”
池休:“……”
“你是Alpha了不起是不是,收好你过多的掌控欲。”池休有点儿生气,但眼神又不像真的生气。池矜献看不太懂。
景向寒怼他,道:“你不是Alpha啊?”
“我没你过分。”
“池一休,你嫌弃我?”
池休:“……”
景向寒语气磕绊了下,眉尾耷拉下来,像个突然丧了气的大型动物。
他又说了一遍:“池一休,你嫌弃我。”
池休:“……”
气氛不对,这看起来是真要打架了,池矜献觉得这戏不能再看下午,站起来刚打算开口说句话。
便听景向寒说道:“小安,你不是高考完了么?为了不让你爸有借口带你出去旅游,我有一个侄子跟你差不多年龄,比你大两三岁——他大学了。还跟你一样是Beta,我觉得你们肯定能玩到一块儿。”
“要不就趁这个暑假你去我家里玩儿吧,我让他也过去。”
“啊?”池矜献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到这一步了,有点懵然。
池绥洗了碗从厨房出来,也跟着没反应过来,就听景向寒继续安排:“算了,还是让他来你家玩儿吧——他爸妈出国了都不在家。”
“我和池休没空照顾他,让他过来寄养一段时间,斯白肯定会照顾好你们的。这样你爸也旅不了游,就让他去公司吧。”
池绥疯了:“景向寒,你说什么玩意儿呢?”
“那我就先带你大伯回家了哈。”景向寒伸手拽住池休的手腕往外走,眼里含笑,“礼物下午我就让他自己过来。”
“保证听话还懂事,真不懂事了也别送回来。”
“斯白,有劳了哈。”说完景向寒便礼貌地替人关好了门。
原斯白只来得及应了一声。
待人走了,看见池绥一脸迷茫又怀疑人生的脸,池矜献第一个笑出声音。
他“哈哈哈哈”地道:“商量了半天,还是把自己商量进了公司。”
池绥:“……”
原斯白也跟着笑:“不用收拾东西去外面奔波了,就在家待着吧。”
池绥:“……”
相比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今天这件事极其有趣,池矜献心情都连续好了几天。
当天晚上跟小鹿说这事儿的时候,他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笑是会传染的,小鹿被带的语气都轻柔了不少。
他问:“性别跟你一样?”
“对啊,”池矜献说,音色轻快,“小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Beta?”
“没有,”小鹿道,“今天第一次跟我说。”
池矜献便又轻快地说了一句他是Beta的这个事实,而后又感慨道:“那个哥哥也是Beta。仔细想想,我还没有比较好的Beta朋友呢。我身边Alpha比较多,特别是我家,我爷爷四个儿子都是Alpha。”
“提起这个哈哈哈哈,小鹿我跟你说,”似是想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池矜献带着笑音,说道,“我爷爷每次提起我爸他们都恨铁不成钢,恨自己不争气,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如果生下来像七小姐——就是我奶奶,就好了,但他基因太强大了哈哈哈哈哈,我每次去他每次都要跟我说这个。”
“他还说,女儿得不到,生一个小 Omega 也可以啊,但也没有哈哈哈哈哈,他说他看见自己四个儿子都要恨死Alpha了。”池矜献几乎要笑得喘不过气,到现在了他还在惊叹于池家文化实在优秀。
无论是公司还是家庭。
可他在这边笑得欢乐,小鹿却始终没有出声,更没有笑。
池矜献渐渐察觉到不对,疑惑地问:“小鹿,你还在吗?”
“在。”小鹿说。
“那你听……”
“小池。”小鹿打断他,声调没有了轻柔的色彩。池矜献的长篇大论他就像是没听见,只耿耿于怀在某一句话上,“你刚才喊那个Beta什么?”
他古怪地问:“哥哥?”
第52章 我害怕(过渡章)……
“啊。”池矜献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以示应答, 而后有点疑惑,“怎么了?”
“他要比我大两岁,今年大二。”
夜色深沉, 四周安静的甚至都要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在自己卧室的陆执手指无意识地轻蹭桌面。
指腹上的软肉与微凉的桌面接触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可那股凉此时就像化为了冷,冻得人指尖发疼。
陆执指腹轻抬,远离了那抹温度。
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等说出来了也只能隐忍说一句:“没事。”
可过了会儿,他又低声说了一遍:“没事。”
细听之下,那抹音色里好像还带上了抹发颤的尾音, 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还不等池矜献察觉不对问怎么了,小鹿便说他犯了病,需要挂电话。
池矜献不敢多问,连忙让他照顾好自己。
陆执的房门没有关, 开着一小半儿。方守上了楼,来到门口正要喊他吃晚饭,就见房间里的陆执此时正在往自己静脉里推入药剂, 表情晦沉。
他蹙起眉头道:“小执。”
话落, 犹如被陌生的外来者无缘无故闯入了领地, 陆执猝然抬起眼眸,微侧首直盯着门外, 全身上下都满含敌意。
方守照顾了他 18 年,不会被吓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情绪这么不好。”
还需要打躁郁安抚剂。
确定了对方没有威胁性,陆执垂下眸子遮住自己瞳孔深处过分的偏执。
他嗓音微哑, 说道:“我没事。方叔,让我自己待会儿。”
“……我以后不会再回陆家了,但您需要回去。我需要知道艾多颜在干什么,还在不在找我爸的东西。”
方守点头:“好。”
陆执把空了的针剂扔掉,玻璃管和垃圾桶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动静,在安静的夜里极其响亮。
“我爸的东西应该没有放在陆家,您也没找到。”陆执低喃一般地出声,“会放哪儿。”
方守垂下眼睫,道:“少爷走的时候我没有察觉到……他跟我说,他会把东西放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周围静默下来,方守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陆执说话,便退出去关上门,将所有安静都还给了卧室里的那个少年。
—
小鹿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他为了使自己撑下去,祈求池矜献经常和他联系,但两个月后,他却主动告诉池矜献,他最近有些事,需要远离所有电子设备。
具体多久时间不太确定。
关于私事,别人如果主动说了自己才可以听,别人不说就不能过问太多。
听到这个决定,池矜献什么也没问,只再三强调让他照顾好自己。
同一时间,联盟社会网爆出了陆自声的儿子陆执被军校录取的消息。
——当初陆自声曾待过的地方。这是联盟里、乃至帝国里最高级别的军校,被它录取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在如今的社会时代里,星际联盟虽然是整个星际的命脉,排属第一。
但这么多年来,还有一个存在可以与之抗衡——帝国。
他们相互掣肘,以达到一种军方势力上的平衡,使和平时期可以维持下去,致力于整个联盟安然无恙。
毕竟可以彼此打仗的两方势力可不止星际军方与星际海盗。
没了海盗,内部也可以互相看不顺眼。
这所学校说是学校,不如说是有着普通学校名字的军队。里面极其严格,规矩条条框框,等级制度极其严明,绝对不许人忤逆。